第十七章 嵩山巷

蘇雁月抬起頭來，說道：「這條小河，在這裡有兩個彎處，沿著河的四條街道，正好圍成了一圈，各名東迎，西送，南來，北往……」唐近樓看向林先生，只見他神色恍惚，盯著蘇雁月，顯然也是想知道她究竟是如何猜到的。

蘇雁月輕聲道：「我知道。」唐近樓一怔，只見蘇雁月盯著林先生，緩緩說道：「我不用你告訴我，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蘇雁月看著他，林先生迎著她的目光，並不退縮。忽然蘇雁月說道：「是嵩山派，對不對？」

須臾，林先生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他抬起頭來，唐近樓看著他，見他神情平和，彷彿已經將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他這副做派，顯然不論唐近樓是武功高絕，還是神機妙算，那個答案，他是絕對不會自己說出來的了。

唐近樓想了想，問道：「那又怎麼樣？」

「你猜？」

林先生瞪大了眼，驚怒的看著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大聲道：「不是嵩山派，你莫要再去冤枉了別人。」頓了一下，沉下聲音，又道：「嵩山派是天下的武林大派，你們不要胡亂猜測，否則惹上他們，白白送了你們性命。」

蘇雁月閉上眼睛，輕聲說道：「表哥，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叫什麼么？」

唐近樓不著痕迹的向前動了兩步，以防林先生突然偷襲，心中卻是一凜，蘇雁月說這話時，殺意瀰漫。

唐近樓哂笑道：「當年的山賊，大都被我師父擊殺，活下來的除了一些貪生怕死搶先逃跑的傢伙，就只有你們這幾個了。」

唐近樓淡淡說道：「他們能夠活下來，是因為他們向我師父求饒，所以只是被廢了武功，卻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而你，」唐近樓看著他，「你能夠活下來，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參与過具體的行動，你只是負責告訴那些山賊和你的兄弟們……該做些什麼，對不對？」

林先生的臉色猛地一變。連唐近樓也是吃了一驚。

只是蘇雁月似乎已經認定了此事，唐近樓更是早就知道真像，哪裡會受到他的影響，蘇雁月轉過身來，輕聲說道：「表哥，我總算知道仇人是誰了。」唐近樓見她眼神疲憊，心裏一疼，伸手撫著她的頭髮，柔聲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林先生看著他，心思轉個不停，沒有回答他的話。那些人向唐近樓師父求饒的事，他早已經知道，從他們的描述中可知，那人是個真正的高手，而這麼多年過去，眼前這少年對當年的事情仍然記得如此清楚，顯然跟周國強一樣，也是來報仇之人。

忽見蘇雁月微微一笑，說道：「當真是嵩山派，看來我猜對了。」她說了這話，嘴角牽動，又是一笑，只是眼色神情，殊無喜意。

林先生沉默，唐近樓也不逼他說話，只是緊緊盯著他。

唐近樓眼神中有著說不清的意味：「當年的山賊全都在這裏，那些人我都見過，只有你我沒有見過。」他盯著林先生，林先生平靜的看著他，知道他的話肯定沒有完。果然，唐近樓笑了笑，接著說道：「其他人全都行動不便，只有你還身懷武功，當年……你一定沒有跟他們一起吧？」

林先生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冷冷的問道：「你是誰？」

「你師父？」林先生疑惑的問道，他微微退了一步，用更加警惕的目光看著唐近樓。

唐近樓環視四周，這沿著小河的街道叫什麼，他絲毫沒有關心過。唐近樓搖搖頭，道：「不知道。」

「那是自然。」唐近樓道。他心中是真的佩服蘇雁月的細心，林先生只是隨口說了聲嵩山巷，立刻就讓蘇雁月注意到了破綻。岳不群讓他們幾人前來，原本就是為了要好好探查一番，順便為本門弟子早做準備，但此事若是唐近樓來做，絕不可能細緻到連街道名字都要打探的地步，即便是知道街道的名字，也不大可能在林先生隨口的一句話前就升起了疑心。

林先生微微睜開眼睛，他看了蘇雁月一眼，搖頭道：「你不用耍這些小把戲。」

唐近樓皺著眉頭，他心裏已經知道答案，卻為難如何才能從這些關鍵之人口中得到這個答案。對他來說，報仇絕非不可能之事。反而是如何讓蘇雁月知道仇人是誰，讓他頗為頭疼。

唐近樓上前一步，在蘇雁月背後說道：「雁兒，他既然留在這裏，又說出當年他們殺人之事，顯然已有必死之心，他不想說的事情，是不會輕易說出來的。」

蘇雁月緩緩道：「這裡是東迎街。」

蘇雁月主動靠了近來，將頭搭在唐近樓肩上，她平日里總是有些微羞澀，這等舉動，也只在這心神大動之時，能夠做得出來。

忽然間肩上一輕，蘇雁月從他身上移了開去，她緩步走向林先生，口中輕輕問道：「你不肯說？」

林先生微微掃了她一眼，連話也不說。蘇雁月到了他近前，左腕一抖，右手一動，劍尖已經指在林先生喉頭。那林先生忽的「哼」了一聲，似是不屑於蘇雁月逼供，頭一仰，竟然閉上了眼睛。

只是這少年顯然也有跟周國強不一樣的地方，他只說了幾句話，可是這三兩句話之間，已經把他的目的說的清清楚楚，他不只要報仇，還要知道當年的主使之人是誰。

「我只是聽到他說這裡是嵩山巷，因此產生了懷疑，沒有想到順口一問，他當真露出了破綻。」蘇雁月抬起頭來，笑道，「表哥，我聰明吧？」

林先生眼皮子一跳，下意識想要反駁，唐近樓的話已經緊接著上一句襲了過來：「你說的『大恩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