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城》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二十七 向前

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二十七 向前

虛骸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停下了腳步。他臉上全是複雜和掙扎,不知道該不該再前進一步。
大魔導師們忽然呼吸粗重,他們很清楚,想在虛骸面前爭取到一點時間,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而菲爾引發手中的捲軸后,也無法倖免。
據說,這裏記載著傳奇法師周遊位面的經歷。
等事情過去……
就在這時,地面忽然微微顫動,震動隨即變得越來越明顯,而且地面上一些零星的碎石竟然詭異地飄了起來!
「老師,他們都不知道,你真正的價值並不在魔力或能力,而是在您自身……」虛骸終於繼續邁步,踏進那一片藍色光輝中。
西奧多一怔,看著依然在掙扎著往前爬的李察,若有所思。如果李察傷勢一輕,勢必會立刻爬起來沖入蘇海倫的大殿,那他豈不是去送死?還不如就先保持現狀,等事情過去了再救他起來。
他走近長廊,走進長廊,再走出長廊。
一個身影卻從另一個方向趕來,幾步越過了灰矮人,也向蘇海倫的大殿走去。灰矮人暴怒,抬頭一看,卻發現原來是菲爾大師。
而現在,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突破曾經的極限了,虛骸的腳提起,卻落不下去。
由無比堅硬的折鍛黑曜鐵製成的短柄火槍,卻被他捏得喀吱作響。
走在這樣的地方,虛骸總有一種在無盡虛空中漫步的感覺,遠方蘇海倫時常休息的綠地湖水,看起來如此的不真實。
「虛骸在哪!?」灰矮人怒吼到一半,就看到了大殿洞開的大門。他怔了怔,臉上的憤怒全消了下去,鬍子卻根根立起,也不全力狂奔了,邁著堅實的大步,直向蘇海倫的大殿走去。
這是一個充滿神秘和絢麗的地方,整個世界彷彿是由奢華迷幻的光影組成。哪怕有綠樹、草坪和流水,也像是畫中的風景。並不是說它們不夠精緻美麗,而是在整個如夢幻般的環境中,這些美麗的自然景象就像掛在牆壁上的一幅畫,可以走進去,卻無法與周圍融為一體。
李察依然伏在地上,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他,一下一下向著蘇海倫大殿的方向挪動著。他緊緊抓著精靈長刀,這把刀曾經脫手落地,但現在又重新回到李察的手裡。
他停下腳步,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和記憶。臉上的傷口依然在刺痛,這種刺痛卻幫助了他,讓他知道還在諾蘭德,還在深藍,並不是沉浸在過去的記憶里。
然而虛骸自己心中卻非常清楚,這並不是示威,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所致。因為他的內心深處在恐懼!
就在這時,不知道是誰突然叫了一聲:「李察!」
自很小的時候起,他就對蘇海倫非常的恐懼,那是對她龐大力量的天然敬畏。時至今日,虛骸自己亦擁有了從未敢夢想過的力量,可是心底依然有著對蘇海倫的畏懼。那是理智根本壓制不了的恐懼。如果不是蘇海倫突然陷入了沉睡,他絕對沒有這個膽量做出這些事來。
然後,就看到了蘇海倫。
「是虛骸的力量!」立刻有大魔導師驚呼。
大魔導師們一時驚呆了,竟然沒有誰想到要去救治李察。
片刻之後,西奧多才上前一步,揮手一個強效治愈放在李察身上。可是這個應該能夠大幅緩解李察傷勢的神術落在他身上,卻是效果全無,西奧多自己反而悶哼一聲,像被什麼東西猛烈擊中,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嘴邊立刻就流下了一縷鮮血。
虛骸知道,錯過這個機會,將再無圓夢的那一天。
傳奇法師依然躺在平台上,沉沉睡著,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絲毫反應。然而額頭上的那縷金毛卻立了起來,警覺地擺動著,似乎在分辨著什麼。
虛骸不禁嘆了口氣。
「老師……」虛骸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蘇海倫卻毫無反應。
虛骸曾經很受她的寵愛,但是最靠近的一次,也只是遠遠地看到了那道長廊的入口。
這裏的天空是無底的黑色,無論什麼時候抬起頭看到的都是深邃的星群,一道道光帶自如地飄過,它們不光在殿內徘徊,還能夠深入穹頂與牆壁,好像這裏根本就沒有實體一樣。
虛骸,已經快記不起自己究竟探索了多久。當初那個懷著滿腔熱情與希望,走出深藍,踏入無盡位面的虛骸,此刻在記憶中陌生得像是另一個人。
這個想法不止從一位大魔導師的心頭掠過,然後都為之汗顏。不管是對蘇海倫的敬畏,還是對虛骸的畏懼,都是畏懼。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來過這裏了,幼年時的記憶顯得如此久遠,甚至已經變得有些模糊。在位面之間,真正的主宰是時間,當一個人在一個個不同時間流速的位面間漫步探索過久,慢慢地就會忘記了自己身上流逝的時間,記憶也會漸漸變得模糊最終混亂。他已經把在這間大殿內的記憶放在最珍貴的位置,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接踵而來數量龐大的新體驗沖淡了。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出口就在咫尺,所過之處,樹溶了,草溶了,精靈傀儡一個接一個地也溶了,就連清澈的湖水也變為一汪粘稠的蠟液。除了構成大殿本體的材質,「翡翠夢境」里所有的東西,無論是人是物,都最終化為一攤蠟跡。
「果然,這個種族一旦沉睡,就是受到了極大創傷的標誌……」虛骸自語著,像是在驗證著什麼,他雙眼中的光芒漸漸點亮,那是一種極為危險的信號。
西奧多給自己加持了兩個防禦神術,又向前一步,正想繼續給李察治療,他的手忽然被另一位大魔導師按住。當西奧多愕然望去時,那位大魔導師說:「你把他救起來了,又會怎麼樣?」
而虛骸每次來,無一例外地進入的會是「翡翠夢境」。
在大殿外,一眾大魔導師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亂轉,卻偏偏束手無策。他們習慣了服從蘇海倫的命令,如這種嚴厲的命令,更是不會有違反的想法。
他的腳還是落了下去,這一踏卻是出奇的沉重,再次讓整個大殿都晃動了一下,也顯示出虛骸無與倫比的力量。
眼前就是蘇海倫的大殿,包羅著琳琅滿目的各種位面自然環境,熔岩、沼澤、森林、雪原、沙漠……每種地形都自成世界,這個恢宏的殿堂名為「萬象之鏡」。每個進入到大殿的人,看到的都會是不同的景象。
一秒鐘,對虛骸這樣的強者來說或許就是千百個想法閃過。
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虛骸才了解到了一點蘇海倫種族的信息,也明白沉睡對於她這個種族的存在來說意味著什麼。所以他才在得知蘇海倫進入沉睡后,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迷失,是所有探索位面深處的強者們都諱莫如深的話題。記憶的混亂只是迷失的開始,真正的迷失甚至會讓強者們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誰。他們會站在虛空中,面對著無數光怪陸離的位面發獃,卻再也找不回自己出發的原點。
這個動作整整僵硬了一秒鐘。
他繼續向前,記憶中「翡翠夢境」的另外一頭就是「萬象之鏡」殿堂的出口,再往前走不遠,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就會抵達蘇海倫的私人空間。那裡一直是她休息的地方,也是不容許任何人踏入的區域。
黑金和菲爾互望了一眼,灰矮人稍稍加快了腳步,衝到了菲爾前面,而菲爾也沒有爭先,默契地稍稍落後了一肩。兩個人一前一後,組成了最經典的戰法雙人組模式。不過黑金並不是戰士,他只是看到了菲爾手中的捲軸,才搶到前面去,準備為菲爾拖延一點時間,讓他能夠引發那個捲軸。
大魔導師顯然也做了一番準備,換過一身戰鬥法師袍,連法杖都沒帶,只是在手中握了一個深色的捲軸。只是遠遠望去,大魔導師們就可以感覺到那捲軸中深沉晦澀的魔力波動。但這樣一個強大的捲軸,要在封閉空間內使用的話,豈不是和自殺無異?
大魔導師們本能地望向李察原本倒下的地方,他們的記憶力就算比不上魔法影像,也差不多了。但是原本李察躺著的地方,現在空空如也,地面上只有一道血跡,蜿蜒著伸向前方。大魔導師們的視線順著血跡向前望去,卻見李察不知何時竟已爬到十幾米外!
可是李察抓著的不是刀柄,而是刀鋒。他握得如此之緊,似是生怕失去了手中的武器,以至於每一下爬動,都可以聽到刀鋒與手骨摩擦的聲音。
血從李察手上的傷口流出,也從其它傷口湧出,漫流於地,隨著李察不斷向前爬行,在地面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就在這時,樓梯上猛然響起一陣急驟而沉重的腳步聲,灰矮人懷抱著火槍殺氣騰騰的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