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之城》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四十三 成熟

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四十三 成熟

「叔叔?」李察哭笑不得。他自己不過二十一歲,而這少年十六歲,自己怎麼就變成叔叔了?
當把全部的戰利品都檢視完成後,勞倫斯也忍不住說:「可以啊,小子!這些都是你殺的?」
「李察大師,您看我能夠學習構裝嗎?」少年終於鼓足了勇氣問道。
勞倫斯恨恨上前,拖著李察到了裡間,把他扔到治療台上,怒道:「你倒是一次比一次厲害了,居然還能自己爬到我這裏來。但有本事你別受傷啊!」
他習慣性地撫摸了一下下巴,發現那裡不再是堅硬的胡茬,而是一叢濃密粗硬的鬍鬚,原來不知不覺間,不修邊幅的李察已經多了一臉絡腮濃須。他的頭髮也參差不齊,用一根布條隨意束在腦後。
此刻他仰躺在冰冷的鐵制治療台上,鬍子和頭髮都長而濃密,有著一種格外的味道。他安靜地躺著,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勞倫斯聊著,任由那些冰冷的器械在自己身體內部攪來攪去。這次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勞倫斯就處理完了李察的傷勢,然後開始檢視起他帶回來的戰利品。
李察點頭嗯了一聲,把那些戰利品全部留給了勞倫斯,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居處。這回他沒有急於投入到冥想或是構裝的世界里,而是又搬了幾箱烈酒回來,一個人沉悶的喝著。
看了良久,勞倫斯才把視線從這兩幅構裝上挪開,長長地出了口氣。
「李察大師,聽說您是一位大構裝師,真是這樣的嗎?」少年問。他看著李察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與崇拜。
從房間深處傳來勞倫斯那標誌性的怒吼:「哪個活得不耐煩的小兔崽子,敢來砸老子的大門?」
「這句話,這座城市裡除了龍德施泰德元帥,可沒有第二個人敢這麼說!」勞倫斯冷冷地說。
他奔出來一看,見倒在地上的是李察,先是錯愕了一陣,沒有看到送李察過來的人時,才明白李察是自己走到這裏來的。
勞倫斯哼了一聲,說:「如果知道痛,那下次就老實點,別沒事跑到外面去拚命!這樣很有意思嗎?日不落之都還有點老底,用不著派一個年輕的皇家構裝師出去和人拚命!」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尚帶著些稚嫩的聲音:「我能和你喝幾杯嗎?」
少年的臉瞬間就紅了,喃喃地道:「啊,對不起,我……其實只是問問。」
少年挺直了胸,傲然道:「我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小傢伙。而且我也有十七級呢!」
在勞倫斯嚴厲的訓斥下,李察卻是不以為意地笑著,說:「我是准魔導師了。」
初看之時,勞倫斯差點驚呼出「生命誅絕!」,不過他隨即看出這兩幅構裝和生命誅絕大為不同,它們的功用都是大幅提高出手速度,並且附加各種毀傷效果,可是李察這兩幅構裝需要自行激發,不能疊加,威力自然不如生命誅絕,然而對身體的負擔卻也比生命誅絕輕得多。
李察愕然側頭,看到旁邊站著一個俊秀的少年,顯然頗為瘦削。李察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少年就坐了過去,然後接住了李察拋過來的兩瓶烈酒,很是有些狼狽。
整整十天之後,李察才再次出現在日不落之都的門口,又是堪堪挪到城門不遠,就一頭栽倒。守衛的聖域強者已經認識了李察,知道這是神聖同盟的皇家構裝師,亦是日不落之都的關鍵人物之一,於是急忙把他給抬回城內,送到了勞倫斯那裡。
越到後來,李察搖晃得越是厲害,當堅持到勞倫斯的門口,一腳踹開大門后,李察再也支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
少年臉上駭然,隨即又陷入沮喪,對李察說:「好吧,李察叔叔,我是塔馬克公爵的嫡子,這次父親帶我到這裏舉行成年禮。」
李察點了點頭,然後問:「小傢伙,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麼?這可不是你能夠參与的地方。」
這一次李察離開得格外的久,當他回來時,不光支撐著走進了城門,身後還背了一個不小的包裹。只是沿著他的腳步足跡,偶爾會有幾滴鮮血滴落。
「沒本事。」李察笑著說。
李察依言而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他身上有七八道傷口,此刻都被針線密密麻麻地縫著,看起來就像是由屍塊縫合拼接而成的縫屍怪。李察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傷口牽動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察隨手拿過野蠻屠殺,用刀面當作鏡子照了照自己,發覺自己果然看起來就像一個放浪形骸的成熟男人,只是從眉梢眼角的細節處,才能看出李察其實還相當的年輕。李察無所謂地把形狀猛惡的野蠻屠殺拋到一邊,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口,不再理會那個少年。可是少年卻不以為意,眼中的光芒反而更加熾烈。
李察雙眼微亮,然後光芒隨即暗淡,只是淡淡地說:「十六歲的小傢伙,就憑你那十五級的水準,只要離開大人的視線,時刻都會有生命危險。你那十七級的氣息騙不了多少人,不要指望靠著一根項鏈就能為所欲為了。」
「准魔導師?!就是大魔導師又有幾個敢像你這樣胡鬧!你就這麼想去死?」勞倫斯終於爆發了,口水噴得李察滿臉都是。
勞倫斯何等眼力,一看到這兩幅構裝,就知道李察已經徹底將生命誅絕吃透,從而又創造出了一種新構裝。新構裝遠不如生命誅絕那樣凌厲卓絕,卻也不會對使用者的要求那樣苛刻,能夠催動的次數更是遠超生命誅絕。新構裝是妥協之作,論價值自然遠不如可以疊加的生命誅絕,但是相應的製作難度也大幅下降,成本也同樣大降,還不到一幅生命誅絕的三分之一。這兩幅構裝論水準已在普通三階構裝之上,在戰鬥中實用性更是超越了大多數三階構裝,對於尚沒有裝備齊構裝的強者來說,提升是巨大的。
少年捧著酒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立刻被嗆得咳嗽了起來,臉上更是飛起兩朵暈紅,忍不住咋舌道:「這酒真難喝!」
片刻之後,李察又和上次一樣躺在了勞倫斯治療病人的鐵台上。他這一次的傷勢比上次略輕,可是身體表面卻到處都是傷口,臉上更有一道深深的切口,深已見骨。
「知道痛了?」勞倫斯冷冷地說。
「學習構裝?」李察笑了。一個年輕的戰士若是也能學習構裝,那麼構裝就不會如此稀缺了。
李察穿好了衣服,笑著說:「那我就是第二個了。」
勞倫斯將染血的刀扔在一邊,然後用一塊髒兮兮的毛巾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對李察說:「行了,可以起來了。」
確實,李察弄來的酒只需要夠烈就好,根本就沒考慮過口感如何。看到少年的樣子,李察只是淡淡笑笑,然後自顧自地喝著。
勞倫斯如同憤怒的獅子般咆哮著,把李察轟了出去。老頭已經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可是他卻無力阻止,也無法改變。
「好吧,來,讓我看看你,說不定你確實可以學習構裝。」李察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掃過,又拉過他的手看了看,最終遺憾地搖了搖頭。
李察隨手用衣袍一角擦去臉上的口水,說:「我肯定能活著回來。」
勞倫斯一句話沒說,沉默著開始處理李察身上的傷勢,而李察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昏暗陰森的房間內,一時間只聽見各種刀具器械偶爾碰撞時發出的丁當聲。
不過勞倫斯看著看著,忽然咦了一聲,不再關注具體的構裝功能,而是看起李察勾勒出的一筆筆線條來。如果把整幅構裝視作一幅畫,那麼就是別有一種意境。李察勾出的每一筆都飽滿、壓抑,明明有著雄渾豐沛的力量,卻偏偏被壓抑著無處釋放。看著看著,勞倫斯只覺得像是聽到了一頭受傷的野獸,正在兇狠卻無奈地咆哮著!
血腥氣漸漸濃了,又漸漸淡了。
果然,還沒有過一周,李察就把一個裝著兩個三階構裝的封魔盒扔進了勞倫斯的居處,自己依然帶著不變的裝備,離開了日不落之都。勞倫斯只是嘆了口氣,把李察的構裝鑒定出來,按照約定的價格出售給了元帥。然後他又為李察選購了大量魔法材料,一一分類,並且做了必要的加工處理,放到了李察的居所。再然後,勞倫斯又回到了他的小店鋪內,繼續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等待著李察回來。在李察回來之前,勞倫斯只是在偶爾收治一名重傷的強者時,眼神中才會出現生氣。
幸運之神並不會眷顧每一個人。
「還行。」李察的動作變得緩慢而謹慎,那種疼痛沒有必要的話,誰都不會想多經歷一些。止痛和麻醉對勞倫斯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卻忽略遺忘了這一步驟,明顯就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