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五十三 邀戰
食人魔的咆哮聲滾滾而起，在裂谷中轟轟隆隆的遠去，又帶回無數的迴音。一時間，似乎天地間都是食人魔的咆哮！
夜空中，兩隻雪雕依舊在盤旋著。這時城堡主樓突然亮起了燈，從房間里傳出咦的一聲，隨後一個極度高壯的中年男子就推開房門，走到了露台上。這是一個身高超過三米的男人，一顆光頭上刺著神秘的圖案，下巴的鬍鬚則編成了數十根小辮子，上面綴滿了一種天青色的小珠子。他有著深紫色的雙眸，一對十字星般的瞳孔顯得說不出的奇異。他仰望天空，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天空中盤旋的兩隻雪雕，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都是我在讀書，三分熟就只知道吃！」食人魔的一個頭立刻叫了起來。而獨眼的另一個頭也不示弱，立刻反駁：「要不是我拚命地吃，我們能長到這麼大？」
森馬略吃一驚，問：「要攻城？」
大漢步入戰場，雙手持劍，氣勢油然而起。他盯著提拉米蘇，凜然道：「你是什麼人？我是休蘭帝國……」
李察淡然一笑，轉頭對食人魔道：「提拉米蘇，去試試休蘭人中究竟有些什麼樣的強者！」
這樣一台東西，雖然只是批量製作的產品，也要幾十萬金幣一台，過去歌頓自然是用不起的。
休蘭人一片死寂。
食人魔咧開兩張大嘴，獰笑著道：「放心！頭兒，我保證把他們的屎都給打出來！」
看到李察身後黑壓壓的一片騎士群，龍星的瞳孔猛地一縮，冷笑道：「好！很好！如果你們能夠告訴我是怎麼把這麼多騎士運過神泣之痕的，我會考慮饒你們一命！」
在地面上，一波紫色火焰無聲無息地擴散開，直至十米範圍才不再繼續，轉而向上，升騰出一顆巨大的火球。火焰顏色迅速由紫變紅，再由紅變黑，最終化為一團滾滾升騰的濃煙。
神聖獨角獸再次展示出異乎尋常的能力，它踏在雪面上竟是健步如飛。凡是它落蹄處，鬆軟的雪立刻化為堅冰，承托住它的身體。兩隻精英雪雕無聲無息地飛上夜空，在高空中盤旋著。這本是祖源高地的特有猛禽，被母巢仿製出來以代替精英蝙蝠。到了現在的階段，九級的精英蝙蝠就顯得太過脆弱了。
如此力量和如此速度結合時，就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組合，幾乎無解。食人魔只需要簡單粗暴地直砸橫敲，那就是當者披靡。
距離城堡還有十公里時，李察就命令所有騎士上馬，以行軍速度逼近城堡。
這是公然的叫囂與挑釁，休蘭人又是一陣騷動，要塞內的戰士們更有不少露出羞愧交加的神情，士氣正快速下降。在大陸之橋的後方，確實有傳奇強者在坐鎮，但傳奇強者卻不能輕易出動。先不說提拉米蘇只是一名聖域，出動傳奇強者就是勝了也是丟臉，就是傳奇強者肯拉下臉來，也不敢在大陸之橋中段輕
看過了兩岸的地形，李察率領追隨者回到了雙方對峙的地方，大陸之橋。所謂大陸之橋，其實是神泣裂谷中部的一段區域。這裏裂谷底部突然上揚，距離兩岸相差不到百米，而且有一個平緩的坡度，俯瞰下去恍若在裂谷上搭建了一座千米寬的巨型橋樑。在過去的時代，這是南北交通的惟一通道，由此被稱為大陸之橋。
森馬可說是一頭霧水地跟在李察身後，走向要塞前線。李察只帶了追隨者和一批休蘭本地招募的戰士上了城牆，遙望著對面。在休蘭人的要塞城牆上正陸陸續續地上來不少衣飾華麗的傢伙，顯然是被這邊部隊調動的動靜所驚動。休蘭人中不乏武力強橫的強者，更有不少人盯著李察看個不停，目光不善。
當食人魔叫到第三遍時，休蘭人終於忍耐不住，一名魁梧大漢從城牆上躍下，大步向提拉米蘇走來。他有著休蘭本地人的淡青膚色，身高超過兩米五，在正常人中算是魁梧之極。可是和提拉米蘇一比，卻還不到食人魔的胸口。這名大漢扛著一把驚人巨大的雙手巨劍，但從腳步看，速度肯定也不慢，是力量敏捷兼顧的強者。
食人魔一聲大笑，大手輕揮，巨錘帶著勁風，一記橫掄砸在大漢身上，將他連人帶劍一下砸飛，直飛了數十米，才像個破口袋一樣摔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如此大力不說，食人魔的速度更是快得可怕，當頭一錘讓以敏捷見長的休蘭強者根本沒有閃避的餘地！
見休蘭人沒有人下場，提拉米蘇又是一聲咆哮：「休蘭的膽小鬼們，誰敢和我決一死戰！？」
就在兩個頭不斷的互相拆台中，提拉米蘇直接從十五米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落地時震得大地都顫了一下。他拖著雙手戰錘，披著厚得讓人無語的重甲，邁開大步，直接走到雙方戰線的中央，以雷鳴般的聲音用休蘭語吼道：「我叫提拉米蘇！休蘭的膽小鬼們，誰敢下來和我決一死戰？」
李察默然不語，十幾米外一位精英黯鋒騎士卻大聲吼道：「龍星，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有種的一會別逃！」
幾公裡外，李察忽然一凜，立刻在意識中命令兩隻雪雕全速升空逃竄。然而中年男人的動作卻更快，他伸手從欄杆上捏下兩塊碎石，揮手擲出！兩塊碎石一脫手，立刻包裹紫火，若兩顆紫色流星，扶搖直上，瞬間就追上了兩隻雪雕！夜空中綻放出兩朵紫色的煙火，那兩隻雪雕卻從此消失。
休蘭一方奔出一小隊戰士，把那名強者的屍體和損毀的巨劍都抬了回去。沒有人阻止他們，這名強者是在公
「提拉米蘇，回來吧！」城頭上李察道。現在休蘭強者肯定沒人敢再下場，提拉米蘇出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等休蘭人打過來？」森馬更加詫異了。
提拉米蘇卻大手一揮，打斷了大漢的話：「別浪費時間！打完之後如果你沒死，那再說名字不遲！」
布置完了部隊調動，李察就拿起刀匣背在身後，道：「走，我們去前線，先給休蘭人一個耳光再說！」
大漢氣得臉上一陣扭曲，怒吼一聲，踏步上前，巨劍直向提拉米蘇的肚皮刺來！可是劍鋒才到半途，大漢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詭異地平移十米，劍鋒落處已從肚皮轉到了后腰。
看過了雙方的防禦布局，李察已經心中有數。他走進指揮城堡，這時作戰大廳中已經架起了精密的魔法地圖，幾名法師正不斷將最新數據輸入到地圖中，於是休蘭大陸之橋的地形地勢一點點變得更加精密和清晰。這架魔法地圖精度極高，又可拆卸，能夠隨軍攜帶，亦是龍血侏儒同類產品中的精品，每個諾蘭德豪門都至少得備上一兩台，以示在軍事上的專業。
食人魔重甲的防禦力顯然大出他的意料，如此防禦力，只有休蘭帝國皇室珍藏的幾套盔甲才有！以往歌頓時代的強者，裝備連休蘭人都比不上，現在居然隨便跳出個食人魔，就是一身准傳奇級別的裝備！
站在大陸之橋的中央，食人魔的氣勢正不斷攀升，迅速突破了極限，甚至可以看到有一青一紅兩道氣柱正從他的兩個頭頂冉冉升起！一時間，休蘭一方眾強者人人色變！
龍星臉色一變，眉宇間立刻凝聚上了一層殺氣。他在休蘭大陸是相當超然的存在，誰敢這樣對他說話？他二話不說，手一揮，一顆紫色流星瞬間成形，向著那名精英黯鋒騎士狠狠砸去。這顆紫色流星只有拳頭大小，可是卻包含著堪稱恐怖的氣息。流星速度快得出奇，瞬間就落到了那名精英黯鋒騎士的頭頂！
李察走下了城頭，休蘭人的強者們也紛紛回到了要塞。此時雙方的士氣已經完全不同，李察一方的戰士一隊隊開進前進基地，個個殺氣騰騰。而休蘭人也不斷增兵，加強了戒備。
原本躺在營帳中冥想休息的李察準時睜開了雙眼，如同身體內安裝了一架精準的魔法鍾。李察走出營帳，將還在休息的追隨者和騎士們一一喚醒，隨後一行人就在雪夜中開始默默地前進。
李察搖頭道：「不！等他們打過來。」
星蛹飛行的速度並不是特別快，但非常平穩。它如一艘能夠浮空的魔法艦，在夜色下飛行著。星蛹先是沿著裂谷飛行，在十公裡外橫越裂谷，然後悄然降落在休蘭人要塞側後方的山地里。追隨者和構裝騎士們都下了星
提拉米蘇呵呵笑著，還盯著大漢原本所在的方向，似乎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大漢其實速度極快，巨劍閃動間已經刺上了提拉米蘇的重甲！食人魔盔甲上瞬間亮起一層蒙蒙的青色光芒，巨劍劍鋒立刻為之一偏。大漢一驚，鬥氣狂涌，巨劍這才沒有被魔法防禦牽動，刺中了食人魔的腰肋。劍鋒沒入重甲，立刻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每前進一厘米都顯得極為艱難。
而大陸之橋要塞稍後也響起了刺耳的警報，火炬和魔法燈光一層層點亮，戰士們正飛奔來去。要塞內有為數不少的聖域強者，可是顧慮著對面虎視眈眈的森馬大軍，卻不敢悉數出動，而只有三四個身影飛了出來。
他騰空而起，周身溢出大量紫色的光焰，若一道紫色巨龍向遠方飛去。甫一升空，他就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嘯音轟轟隆隆的傳開，遠達數十公里。距離城堡不遠處的一座兵營忽然熱鬧起來，沒過多久，百名極為特殊的戰士就衝出軍營，跟隨著空中的紫色軌跡而去。
提拉米蘇是李察麾下眾多追隨者中最先突破到聖域的，雙頭食人魔突破時說不好是戰士還是大魔導師，更像是兩者的混合體。種族上的巨大優勢讓食人魔遇到普通人類聖域或者是大魔導師時，幾乎都可以碾壓。
在極度森嚴的戒備中，星蛹在夜幕的掩護下，徐徐降落到廣場上。它已經經過超過十顆影鑽的強化，現在體型已經延伸到二十米長，形態還可以不斷變化。當日李察交給流砂的影鑽，全被她餵給了星蛹。
接下來一整天，李察就停留在營地，靜靜等待夜幕的降臨。而在大陸之橋上，森馬正指揮著部隊做攻城的準備。一台台大型城防巨弩開始組裝，並且在下面加裝了可以移動的輪子。整個要塞內一片忙碌，顯然就是準備大幹一場景象。而森馬下達的命令是，明日中午，全力攻城。當夜晚再次降臨時，這個消息肯定會傳到休蘭人一方去。休蘭人中流傳著一種神秘的秘法，兩個訓練有素的人可以在夢境中交談，交換信息。以此方式，休蘭人就可以得到李察軍中的關鍵情報。
歌頓屢次行將取得突破之際，總是被休蘭本土戰士用血肉和生命給擋回去。最終歌頓消耗盡了有生力量，不得不停留在大陸之橋上。雙方自此隔橋對峙，都修築了密密麻麻的防線，大陸之橋的兩端儼然已成要塞。
但是現在，駐守要塞的卻都是諾蘭德人，因此也就不用擔心李察的行動會被發現。
「你那本書讀了三個月了，不還在第一頁嗎？」
李察即刻揮停了隊伍，隨後于意識中下令，於是隊伍立刻散開，變成一小隊一小隊的零亂隊形，錯落地分佈在雪原上。這時夜空
李察站在己方要塞的最高點，瞭望塔頂，極目向對方望去。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休蘭防禦工事的前半城區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確實可說到了固若金湯的地步。在狹小的地域上，堆放了數千名防禦戰士，而且工事顯然經過了防禦魔法的特殊設計，對大魔導師的大範圍魔法有相當的抵抗力。休蘭人很聰明，也很謹慎，他們在對面的制高點處又修築了一堵城牆。這堵牆不光擋住了李察的視線，而且哪怕李察揮軍將前區的要塞工事都攻下來，也只是攻到這堵城牆下，又將面臨艱苦的攻城戰。
見有對手下場，提拉米蘇呵呵笑了幾聲，後退了一大段距離，給大漢讓出了空間。
星蛹的身體表面是深黑色光潔滑膩的硬質表皮，細看的話會發現有深色的條狀紋路。它看不出頭尾，也沒有眼睛耳朵等器官，只有一個平時隱藏起來的嘴。星蛹一降落，就把身體變得更為扁平。李察和追隨者們即把早就準備好的繩索載具套在星蛹身上。隨後李察率先登上星蛹的身體，然後就是追隨者們，再後來又上來十幾名構裝騎士。星蛹緩緩升空，同時身體下方的表皮打開，垂下數以百計的觸鬚，捲起了構裝騎士的坐騎，然後才升上高空，在夜幕下遠去。
李察點了點頭，將森馬叫進了作戰室，伸手向要塞前沿陣地一指，說：「重裝一二兵團向前移動，進入攻擊陣地。輕裝步兵跟上，要塞守備兵團也提前進入陣地。明天黃昏前，就要完成所有的調度。」
到黃昏時分，主力部隊幾乎全都開進了前進基地，高坡上的要塞則全部由森馬嫡系的親信部隊駐守。李察帶來的全部精銳也都集結在這裏。森馬最親信的戰士們已經把守住要塞各處重地，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
森馬早就知道了這種秘密傳遞情報的方式，問題卻在於根本就無法阻止。有沒有修習過秘法，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亦無法通過魔法或是神術的力量去監測。位面通道容量有限，必須得大量依靠從本位面招募的戰士，這樣混進姦細也就無可避免。
錘劍相交，竟沒有金鐵交擊聲，只有一聲悶雷般的轟鳴，遠遠地傳遞開去。大漢撲的一聲，已是雙膝跪地，膝蓋都沉入地面。他雙臂還能夠支撐著巨劍，可是巨劍的劍身在重壓下，正在彎出一個明顯的弧度，劍身上光芒四溢，那是附魔效果正在被不斷破壞的標誌。顯然這把品質不錯的巨劍，被提拉米蘇一錘就給砸毀了。
星蛹又升上夜空，大約半小時后又帶過來一批數十騎構裝騎士。就這樣，星蛹不斷往返，到黎明時分，已經把所有的構裝騎士和黯鋒騎士
戰場上，食人魔依然憨憨地笑著，可是再也沒有人覺得這笑容憨厚可愛。它的巨錘上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一下就把一名聖域強者打到垂死地步？後面那記橫敲，已經與戰局無關了。
李察站在魔法地圖前，沉思不語。這時奧拉爾走了進來，報告說軍隊整編已經完成。在李察勘探地形的時候，奧拉爾就留在大陸之橋要塞里重新整編軍隊。他跟隨李察已久，知道要如何整編才會符合李察的心意。
當日在這座長數公里，寬約千米的大陸之橋上，雙方展開了無比激烈的爭奪，每一寸土地都被鮮血反覆澆灌。
「如果他們不來，那我們就打過去。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李察伸手在魔法地圖上將代表著幾個軍團的旗幟前移，這相當於讓要塞中三分之二的部隊進入攻擊陣地。顯然，這將是一副傾力攻擊的架勢。可是這種攻擊完全是硬碰硬，就算攻穿了休蘭人的防線，損失也必然極為慘重。
然後出乎意料的還不只這一件事。提拉米蘇周身電光跳動，動作忽然加快，大得讓人心寒的雙手巨錘呼的一聲輪起，瞬間就到了大漢頭頂！大漢驚駭欲絕，此時閃避已經根本來不及，只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橫劍上擋。
在雪雕的指引下，李察率領著部隊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大陸之橋要塞的後方。在要塞後方約十幾公里處，修建著一座頗為奢華的小城堡。這座城堡依山面水，即使在大地冰封的時節，依然能夠看出風光的秀麗。顯然，這座城堡享受的目的多於防禦，而且城堡的守衛也並不嚴密。這裏，就是李察此行的目標，因為休蘭鎮守前線的傳奇強者，就居住在這座城堡里。
戰場上一片死寂，當食人魔走回要塞時，甚至連李察一方的戰士都忘記了歡呼。剛剛一戰實在是太過震撼，誰也想不到一名聖域強者瞬間就會變成屍體。
這名大漢亦是知名的強者，卻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食人魔僅僅一記直砸、一記橫揮就結束了戰鬥！
中年男人的目光隨即望向李察的方向，唇邊露出玩味的笑容，自語道：「似乎在那個方向上有一群老鼠，有點意思！我先過去看看。」
森馬這邊大舉增兵，休蘭人自然要加強戒備。在緊張的氣氛中，夜幕就這樣降臨。
「可是頭兒說了，要讀書！」
時隔多年，為了鞏固防線，雙方不斷將要塞工事前移，直到彼此相距千米這才罷休。中間的千米地帶早已成為死亡地域，不知道有多少戰士倒在這裏，他們的鮮血將大地都染成了深褐色。
夜很深，風雪正濃。積雪下時時會出現死亡陷阱，但李察所率領的是一支極度精銳的部隊，最差的等級都在十四級。如此級別的戰士，哪怕一不小心陷入了雪坑，旁邊的戰友也能一槍就把他連人帶馬挑出來。
「少跟他們學髒話，多讀點書！」李察無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