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七十九 強者
李察的工作台已經接近完工，他一邊檢驗著工作台的精度，一邊懶洋洋地說：「這個問題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你們魔人都會說我們的語言嗎？」
「在我族的傳說中，這叫做看破真實。」少年魔人顫聲說。
李察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大部分時間都在繪製構裝，就像忘記了房間中還有一個魔人一樣。甚至他有兩次乾脆就是當著黑曜的面開始冥想，讓黑曜痛苦不堪。在黑曜的判斷里，總覺得只需一爪就可抓開李察的頭顱。然而李察那句話始終在他耳邊徘徊，「不要出去，也不要做蠢事。」
李察向他看了一眼，手上動作不停，淡淡地問：「你們損失很大嗎，連你這樣的小傢伙都派到黃昏之地來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似乎和以前沒什麼不同，除了房間里多了一個魔人。戰爭依舊是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李察平均一天下來總要在自己的房間里斬殺至少一個達克索達斯人，每次都是當著黑曜的面。
少年魔人看著李察在新製成的工作台上鋪開一張皮紙，拿出魔法筆，就開始繪製構裝。從一開始，少年魔人的目光就被吸引到了李察的手上，那隻手無比的穩定，運行中竟沒有分毫的顫抖。這樣的動作看得久了，少年魔人猛然間出了一身大汗，低呼一聲，竟然坐倒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剛剛大戰一場以至於脫力了似的。
「這樣，那你在族內算是什麼？
那名魔人又沉默片刻，才說：「不，只有我們達尼克洛斯族人才能夠學會你們的語言。」
「這麼說，超級強者中還有不是出自王族的？」李察問。
「達尼克洛斯？哦，這麼說來，你們應該是在魔人一族中地位很高了？」李察雙手按在工作檯面上，完成了最後一次平衡測試，然後抬起頭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個魔人。
此後的幾天，就這樣奇怪的過去。
少年魔人怔了怔，他其實早就盯上了角落籃子里的麵包和熏肉。聽到李察許可，他忍不住撲了過去，風捲殘雲般將所有的食物都打掃了個乾淨。
少年魔人遲疑了一下，才說：「我的名字是XXOOX……」他發出了一串頗長的古怪音節，即使以李察的智慧天賦能夠記憶下來，他也很確定以自己人類的聲帶無法把所有位元組都準確讀出來。少年魔人想了想又用諾蘭德語說：「這個名字的含義，就是黑曜之瞳。」
當李察能夠像白夜一樣，將生命誅絕數十甚至上百擊的力量匯聚在一點時，那時的威力，簡直就是無堅不摧！
李察沒有再追問下去，少年魔人顯然還是所知有限，而就算能夠粗淺的交談，對於這種涉及不同位面力量本質的談論顯然是不夠的，於是他不再浪費時間，重又開始埋首于構裝的製作。
斬殺敵人之後，李察又會徑自做自己的事，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感覺到這種力量的存在，就會本能地產生畏懼。」
李察失笑，道：「撒謊！不過你是什麼身份都不重要，我也只是心血來潮才沒把你交出去。哪天心情不好，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都照殺不誤。」
李察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少年魔人想到自己之前是來偷襲的，卻被李察一招放倒，到後來更是連閃避的能力都沒有，被連續打昏數次，氣勢立刻降至谷底，頹然低下了頭。
吃飽之後，他看著李察，遲疑地問：「為什麼讓我吃飽？你們抓到了我們之後，不都是要切割了做那個……祭品嗎？」
面對李察的淡然，少年魔人忍不住想要分辯些什麼，說：「我並不是膽小，而是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一種讓我深深畏懼的力量。換了其他族人也不會比我表現得更勇敢。那些敢於和你死戰到底的，是因為他們根本感覺不到你身上的這種力量！」
少年魔人大汗淋漓，喃喃地道：「吞噬星辰之力，沒錯，這就是吞噬星辰之力！就連星辰都會被牽引，被吞噬，我們的靈魂更加難以例外。」這幾句話，他卻是用達尼克洛斯族語說的。
「你的族人死在我手裡的並不少，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弱的魔人，一點鬥志都沒有。」李察又道。
「說說看，那是什麼力量？」
李察走到屋外，片刻之後才回來，手裡已經抱了一
少年魔人又沉默了，然後低沉地說：「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戰士而已。」
黑曜說不清心裏究竟是什麼滋味，可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胞甚至是族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他不是沒想過阻攔，可是李察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議，快得全無先兆。往往李察一刀斬出，黑曜的目光追著刀的殘像而去，才發現刀鋒落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達克索達斯人。
終於黑曜忍不住將族人的屍體整理了一下，放到了房間門口，又清理了房間內的血跡。他知道這些戰死的族人依然會被送去分解，拆成「祭品」。就像達克索達斯人捉到諾蘭德人，要麼吃掉，質量最好的部位比如心臟則會送去餵食那些徘徊在位面最深處的超級存在們，以換取他們的歡心和幫助。
少年魔人勃然大怒，騰地站了起來，道：「我可是族中合格的戰士！而且在我這個年紀，能夠擊敗我的還不超過十個！」
李察點了點頭，就不再問下去了，顯然覺得知道得已經足夠了。
李察頗為意外，轉頭望向少年魔人。少年魔人全身一陣戰慄，下意識地就想躲避李察的目光，可是終於強行忍住沒有移動。
「任何可吃的東西，我們都吃。」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少年魔人呼吸越來越粗重，慢慢靠在牆壁上支撐著自己的體重
黑曜只是想讓戰死的族人變得稍有尊嚴，哪怕幾個小時后他們還是會遇到不變的命運。
黑曜點了點頭。他也沒有辦法不答應，在李察面前，他就是沒有辦法興起兇悍本性。只要被李察的目光籠罩，他就像靈魂都被洞察了似的，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意志。每當和李察目光接觸，黑曜就會再體會一次看破真實的恐怖。
「你在說什麼？」李察頭也不抬地問。
這段時間，李察意外地發現，繪製構裝很有助於他控制生命誅絕發出的力量，因為本質上說，二者都是講究對力量精細入微的控制。
在釘制工作台的時候，李察頭也不抬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不過顯然你是能夠聽懂我說什麼的，或許不會太過愚蠢。如果你想要多活幾天的話，那麼不做傻事是非常必要的。有時候我殺人，會是本能的反應。」
「那我以後就叫你黑曜了。你以後就在這間屋子裡，不要出去，也不要做蠢事，這樣說不定還能多活一段時間。至於其它的，我可不能給你任何保證。」
「別問那麼多有的沒的，沒有答案的。」李察淡淡地說，然後
「不是這樣的。」少年魔人的聲音低沉下去，慢慢地說：「不是我弱，而是你太強大了。你雖然身上並沒有多麼強大的氣息，但是很明顯，像你這樣的人在我們達克索達斯，是被稱為『擊碎星辰之人』。你們都不是普通的存在，暫時壓抑自己的力量，是為了將來更為遼闊的世界。我們那裡幾乎每一個出自王族的超級強者，都是像你這樣的。」
少年魔人想了想，說：「這是公開的事，告訴你也沒什麼。我們達克索達斯內有許多獨一無二的存在，他們往往非常強大，其中也有達到超級強者水準的，亦被我們承認為整個位面的至尊存在。」
「看破真實？那你們為什麼會畏懼它？」李察皺眉問。
「那我這可吃的東西不少，你自己去拿吧。不要動不該動的東西。」
說了幾句話后，少年魔人的語言明顯順暢了許多。聽到李察的詢問，他傲然道：「我們達尼克洛斯不光是魔人中的至尊，在整個達克索達斯中也是王族之一。」
魔人沉默地看著李察的一舉一動，片刻后以生澀的諾蘭德人類通用語說：「你……為什麼不……殺我？」
少年魔人老實地用諾蘭德語重複了一遍。李察想了想，就道：「這沒什麼可奇怪的。這應該只是我的動作和你的靈魂產生了共鳴而已，很多藝術大師都能做到這一點。真正的強者可以對自身控制入微，就更不是問題了。哦，對了，你們平時都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