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一章 蘇眉看到的真實
「這人是誰？」蘇眉小聲的問女童。
水珠兒抬起臉，長著缺少了門牙的嘴巴笑道：「謝謝姐姐。」
女童指指天井的方向道：「在天井裡，每天這個時候家裡都回來兩個很兇惡的人，楊大哥要打敗他們才能出來。」
小胖子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拿給了蘇眉。
「妹妹們平日里就在這裏休憩？」蘇眉拉住了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女童輕聲問道。
蘇眉不願意在男子面前多說話，即便是小童也不願意多說一句，只是點點頭就隨著鐵心源踏上了樓梯。
蘇眉並沒有拒絕，帶著丫鬟進了女童出來的屋子，屋子裡有一股子淡淡的皂角味，卻擺著很多的小床，小床上同樣沒有雕工，卻橫平豎直顯得極為整潔。
小胖子搖搖頭委屈地哭道：「大郎不會信的，他和源哥兒的關係很好，從不懷疑他說的話。姐姐你快去看看，楊家大郎快被虎翼營的人給打死了。」
原來小胖子右手大把握著一支毛病，正在呲牙咧嘴的寫字，一張粉嘟嘟的胖臉上全是墨汁，快成戲台上的山妖了。
說話間就上了閣樓，蘇眉吃驚的發現，閣樓上竟然坐了七個大小不一的少年，自己上樓來，那些少年竟然目不斜視的在看自己手上的書本。
蘇眉皺皺眉頭道：「他現在在哪裡？」
該死的，被那封寫滿了胡言亂語的信給弄亂了頭腦，竟然連分辨一下筆跡的看信根本之道都忘記了。
女童笑道：「是啊，姐妹們都
這間屋子很大，屋外清冷的厲害，屋內卻溫暖如春，那個鐵爐子發出微微的轟隆聲，那該是火苗撲起來的聲音，爐子上有一個被擦得發亮的銅壺，壺嘴裏撲撲的往外冒著白氣，或許是水汽的緣故，讓這間屋子一點都不幹燥，空氣反倒濕潤清新。
環目望去，四面都是木製的房屋，對面是一座兩層的木樓，或者說不上是木樓，應該是一個很大的閣樓才對，沒有雕樑畫棟，更沒有各種精美的陳設，只是一個乾淨整潔就給蘇眉留下了一個很好的印象。
趴在地上的楊懷玉艱難的抬起頭道：「我答應了一個人一定要奪下狀元位置的，還請前輩繼續教我。」
水珠兒哭喪著臉道：「源哥兒也是這麼說的，可是他見我寫不好字總是打我……」
想到陰險的綠衣蛤蟆，蘇眉握著兩封信急急地問小胖子：「楊家大郎在那裡？你為何不去告訴楊家大郎？」
「哦？」蘇眉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畢竟鐵心源的那首《詠蛙》實在是太出名了。
腦袋亂糟糟的蘇眉被小胖子拖著就來到了閣樓的東邊，才過去，就看到赤裸著上身的楊懷玉被一
站在一邊的鐵心源怒道：「我的先生就是這麼教我的，我自然這樣教你，已經教了你三天了，你竟然連一個一字都不會寫，握筆的姿勢糾正過一千遍了，你還是學不會，不打你打誰？」
蘇眉戴著幕離下了馬車，本以為會來到一個極為嘈雜的環境，畢竟聽別人說楊懷玉如今和十幾個小乞丐住在一起。
鐵心源瞥了小丫鬟一眼，仰天呵呵兩聲，就下了閣樓，還非常有禮貌的朝蘇眉拱拱手道：「有勞，有勞！」
蘇眉還沒有說話，她身邊的小丫鬟最見不得別人小看自家小娘子，立刻張嘴道：「我家小娘子當年也是以早慧聞名東京城的，讀過的書比你多多了，我家大官人早就說過，我家小娘子如果不是身為女子，奪個進士出身還是不難的。」
蘇眉大怒，一把掀開幕離瞅著鐵心源怒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神童，自然能夠做到舉一反三，要知道這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如你一般有超出常人的智慧。他們學習的過程，就是一個熟練地過程，如果他們能夠勤學不輟，將來的成就未必不如你這個御封的神童。」
鐵心源指指自己身上的綠色五毒褂子苦笑道：「我這副模樣一定可笑至極吧？不過這是家母的意思，她擔心我長不大，希望有五毒相剋，落得個長生不老，哈哈，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敢忤逆母親的。」
「楊懷玉可
蘇眉輕笑道：「令慈一片愛子之心，誰敢笑話。」
這裏也有一個碩大的鐵爐子，不過這裏就不如女童們居住的地方暖和，小一些的孩子靠近火爐，大一些的在坐在外圍，有的在寫字，有的在輕聲的讀書，仔細一聽，大都是些啟蒙的東西。
鐵心源扳著臉道：「不過是一群乞兒罷了，如若不是看在楊大郎的面子上，你以為我喜歡來教他們？我可是一個銅板都沒有拿過，既然你說我教的不對，那麼就由你來教，我倒想看看你能把他們教出什麼花花來。」
蘇眉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丫鬟，正要告訴小胖子自己是一個女子，不方便給大家教書，卻發現小胖子拉住他的手輕聲道：「姐姐，楊家哥哥今天要和虎翼營的人比武離不開，就讓我去你家送信，可是源哥兒也寫了一封信，非要我把他寫的送給你，要是把楊家哥哥寫的信送給你，他說就要打死我。」
「什麼？」蘇眉吃了一驚，連忙問道：「楊大郎的信又在那裡？」
幾個穿著素色花衣的女童，原本躲在門后偷看自己，確認馬車裡只有自己和丫鬟，頓時就笑著從屋子裡跑出來，牽著衣角邀請進屋去坐坐。
說完話一個烏龍捲柱騰身而起，不待身子站直兩隻拳頭就猛地轟了出去，虯髯大漢怪笑一聲「來的好」探出右臂格擋楊懷玉暴雨般的拳擊，左臂出手鎖住楊懷玉的雙臂，生生的將他拖到自己身邊，他的左腿如同一條怪蟒一
楊懷玉如同一根木頭一樣再次轟然倒地……
蘇眉點點頭，掀開幕離，立刻就被屋子中間的一個奇形怪狀的火爐給吸引過去了。
「源哥兒啊，告訴你哦，源哥兒可了不起呢，他是官家親口誇讚過的神童。」
不知為何，蘇眉竟然掏出手帕幫著小胖子把臉上的墨汁都擦掉，取過他手裡的毛筆糾正了小胖子的握筆姿勢，眼看著小胖子在紙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一，這才站起身子。
蘇眉從袖籠里掏出早先收到的那封信，稍微對比了一下筆跡，就顧不得還有旁人在，狠狠地在自己腦袋上捶了兩下。
跟隨蘇眉過來的小丫鬟已經笑得不成了，蘇眉瞪了一眼小丫鬟柔聲道：「練字需要持之以恆，方能進步，急不來的。」
蘇眉正要出去找楊懷玉算賬，卻聽得窗外有一個清脆的童音響起：「可是蘇家小娘子到了，沒有奉茶待客實在是我們這些做主人的失禮了，還請小娘子來閣樓奉茶。」
看著趴在地上努力要站起來的楊懷玉，蘇眉掩著嘴巴，早已淚流滿面……
水珠兒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躲在蘇眉的身後不敢面對橫眉怒目的鐵心源。
蘇眉拉著一個女童的手溫柔的問道，「您說的是楊大哥？對啊，他就住在旁邊的院子里，和巧哥兒，玲哥兒，福哥兒他們住在一起。我告訴你哦，楊大哥也沒有家了，他給我們帶來了好多的糧食，住在
馬車進了大門之後，不等馬夫拿踩凳，一個梳著馬尾巴的少年郎就笑著端來了帶梯子的踩凳，安置好之後立刻就笑著離去了，臉上的笑容極為單純，不管誰看了都覺得舒服。
鐵心源見蘇眉出來了，就笑著拱手道：「大郎如今正在和虎翼營的兩位將軍切磋武藝，小娘子請移步上樓，便可一觀究竟。」
蘇眉拿手摸摸女童床上鋪著的被褥，雖然都是粗麻布所制，裏面的棉花卻塞了很多，柔軟而乾爽，想必這些孩子這個冬日一定過得很是暖和。
推開門，院子里站著一個綠衣小童，這個小童和別的小童不一樣，他沒有梳總角，只是簡簡單單的梳了一個馬尾巴，一尺余長得頭髮垂在腦後，隨著他小大人般的踱步一跳一跳的，讓人發笑。
最靠里的那個小小的胖子蘇眉是認識的，就是他給自己開的門，悄悄走到小胖子的背後，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記鞭腿非常的沉重，楊懷玉趴在地上努力地想要爬起來卻不能成功，那個虯髯大漢走到楊懷玉的身邊道：「就你這幅模樣也想奪取武狀元？做夢去吧，爺爺當年一對鐵腿打遍河洛無敵手，即便是這樣也只能奪取一個第七名亞元。怎麼樣？挨了爺爺一記重擊滋味如何？」
被小姑娘拉著坐到窗前，面前的一張小几上擺著一個有了缺口的花盤子，盤子里齊齊的蹲著一排蒜頭，蒜頭上已經長出兩寸長的綠芽，嫩綠的顏色在寒冬里顯得格外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