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三章 財去人安樂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三章 財去人安樂

鐵心源笑道:「形勢比人強,咱們惹不起王府,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了,您不是去找劉伢人同意賣地了嗎?咱們家為何還能收到去危樓的請柬啊?還是用短矛釘在門上的。」
鐵心源過去的時候,王柔花正在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新店鋪,身邊三個婆子也各個笑的眉花眼笑的。
王柔花搖搖頭道:「乾淨的吃食,有了胡女也就有了一股子狐媚子的味道,降本逐末的事情我們可不幹。」
顧大嫂嘆口氣道:「黃花閨女上雅間自然是好的,可是一個從小調教過的小娘子,那價格,嘖嘖,咱們可出不起,更何況那些小娘子在家裡最多八年就要放回去,每個月還要給工錢,不划算啊。家裡的小郎君年紀幼小,也用不上,黃花閨女進來,黃花閨女出去的,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她們。」
王柔花撇撇嘴道:「當年聖人就是吃了剩飯才找回自己的?」
開業那天母親和自己也要去,昨天請帖都來了,不收都不行,王府做事很是霸氣,進不了鐵家大門,把請柬綁在一根短矛上,當的一聲就釘在鐵家的大門上了。
危樓邊上已經出現了大片的空地,全部都休整的極為平坦,鐵家的鋪子所在的地方早就不見了斷壁殘垣,如今都被人家清理的很乾凈,上面墊著一層薄薄的黃沙,聞不到半點的煙火氣。
這座高樓出名之處就在一個危字上,據東京市上的好事之徒說,這棟樓從第二層就開始傾斜,到了第六層之後,竟然向西傾斜出三丈兩尺多。
鐵心源看著三個死忠婆子跟在母親身後滔滔不絕的說著恭維話,心底里也為母親高興,至少她又有新的事情可幹了。
「娘不是說了財去人安樂嘛?你這個孩子怎麼還問,明天就跟娘走一趟危樓,早去早回,娘總覺得那座樓會塌掉。叫什麼名字不好,非要叫做什麼危樓,聽名字就不吉祥,咱家的七哥湯餅店多好聽,只要有人念叨一次,就說明有人懷念一次你爹爹……」
鐵心源笑嘻嘻的拉著母親來到了后廚,從大鍋裏面取出中午吃剩下的米飯,取了小蔥,胡蘿蔔和雞蛋,笑嘻嘻的開始做飯了。
沒了碼頭,那群討生活的苦哈哈們也就四散而去,屠戶幫的勢力自然就跟著大減。
尤其是危樓頂上懸挂的百十個巨大的紅燈籠,遠遠看去如同星辰一樣璀璨。
這一點王府和危樓一方是充分理解的,只是,危樓開業的那一天,就不再容許鐵家這樣的奸商繼續觀望下去了,到時候必須有一個決斷了,要嘛把自家的地賣掉,要嘛,繼續留著等著意外發生……
鐵心源熟練地切好了胡蘿蔔用油炒了一遍,裝出來放在小碗里,然後把小蔥剁碎了放進蛋液裏面加鹽攪拌后就倒進了油鍋。
鐵心源笑眯眯的把蛋炒飯端到母親身邊道:「危樓就像是這盤子蛋炒飯一般,很快就會進我們的肚子了。」
「沒錯啊,咱們家就是人樣子,包拯已經警告過王府了,如果敢隨意強買強賣,他就會拖著汝陽郡王去御前打官司,還會通知王府買賣土地的契約在他開封府無效。所以人家才會要我們母子去危樓簽署契約,大庭廣眾之下就算不得強買強賣了。」
西水門的碼頭已經荒廢了,聽說被王府撲買下來了,價格極度的便宜,因為是撲買,所以也就沒有人能說什麼閑話。
顧大嫂拿抹布擦著手笑嘻嘻的道。
於是,屠戶幫很自然的就和那個死掉的西夏武士有了聯繫……
自家的孩子進了這家店,幹上七八年什麼手藝都學會了,將來自己開一家小點的店鋪,成家立業就在眼前。
對於像狻猊幫和屠戶幫這樣的不法之徒,包拯沒有一星半點的手軟,開封縣上報了文書之後,包拯見沒有牽連到任何平民,甚為滿意,於是,東京城最大規模的黑幫清理開始了。
雞蛋剛剛凝固,就把剩米飯倒了進去,加了胡蘿蔔翻炒一陣子之後,撒了一點鹽,一大盤子黃澄澄香氣撲鼻的蛋炒飯就出鍋了。
人家賞臉給了請柬,如果不去的話下一回天知道短矛會插在什麼地方,小門小戶的根本就惹不起王府。
王柔花見兒子在倒騰那個不大的圍裙,就笑嘻嘻的道:「源兒又從書裏面看到了什麼好吃食,你打算自己做出來嗎?」
財去人安樂是一句寬心的話,嘴上痛快了,心裏卻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鐵心源和母親研究了一晚上,認為不去不成。
新的湯餅店已經裝修出來了,原本陰暗黝黑的店鋪在鐵心源的指揮下裝修后,變得窗明几亮,后廚和飯堂徹底的被分割開來,這樣一來,店鋪裏面不但多了一間大堂,後面的樓閣甚至變成了四間裝飾的極為風雅的靜室,很方便一些有身份的貴人來這裏偷偷的吃肥美的豬肉。
鐵心源苦笑道:「娘啊,人家給二十貫錢買咱家的地,這難道還不是強買強賣?在王府的淫威之下,就算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咱們娘倆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這麼說怎麼家就是人樣子?」
「鐵娘子啊,咱們店鋪里是不是也要買兩個胡女啊?我們三個老婆子可上不了雅間去伺候那些貴人的檯面。」
抄家,滅門,充軍,發配,這一整套流程走下來之後,老梁連手頭的幾百口肥豬都保不住了。
在嚴刑峻法之下,老梁不但要每天餵豬,還需要保障每一頭豬都不能掉膘,否則就有最嚴厲的刑罰等著他。
王柔花瞪了一眼顧大嫂道:「胡說什麼?誰說一定要用小娘子了?我們這裏又不是青樓,是正經的買賣吃食的地方。你家的二小子,胡嫂家的四小子,收拾整齊乾淨了再教點規矩,都是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不比那些小娘子差,說不定還會更好呢。」
原本不止於此的,官府最近對狻猊幫的覆滅有很大的興趣,他們的興趣點就在於屠戶幫曾經和狻猊幫起過衝突。
落寞的鐵心源從危樓前面經過,在大紅色的危樓映襯下,就像是一匹紅霞上的一個綠點,讓人感覺極為不舒服。
東京城大大小小百余個黑幫都被捧日軍軍兵給活捉到了開封府大牢裏面去了。
一張巨匾被紅色的綢布包裹著,不過啊,還是隱約能夠看到模糊的危樓二字,筆法古樸蒼勁,也不知道是出於那位名家之手。
這樣的行為在東京城並不出奇,無非是想囤集居奇而已,想把自家的土地賣個高價罷了,很普通的商家手段。
想起一副極為有意思的畫面,鐵心源忍不住笑了一下。
既然母親是在強裝高興,身為兒子的鐵心源就覺得自己有義務讓她高興起來。
這麼乾淨有氣派的店鋪,在東京城都是屈指可數的。
自然,遭災最嚴重的就是其實已經快要洗白了的屠戶幫!
鐵心源笑道:「:孔子聽韶樂三月不知肉味,後來此物出現之後才讓他從韶樂美妙的音律中解脫出來,所以,不可不吃!」
顧大嫂和胡嫂頓時臉上笑開了花,湯餅店是個什麼買賣她們最清楚不過了,店鋪還在休整,就有無數的食客打問店鋪什麼時候開業,一旦買賣開張了,生意絕對不會差的。
母子倆坐在樓上的雅間里,隔著窗戶往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王柔花笑道:「財去人安樂,西水門的地我們不要了也就是了。」
尤其是總在棗冢巷子晃蕩的那四五個大冬天露著滿是刺青胳膊的花胳膊,更是加重了王柔花的擔憂。
王柔花大笑道:「瞎說,你好歹是讀書人,少拿聖人來作伐。」
鐵家還是不錯的,店鋪不小心失火之後,就匆匆的離開了西水門,既沒有答應把地賣給危樓管事,同時也沒有表示拒絕。
很早的時候鐵心源就發現母親對於食物是非常挑剔的,雖然表面上她什麼都吃,但是呢,只要是好吃的她就會多吃幾口,還會故意把自己吃的舒坦的食物往自己身邊推,至於那些難吃的食物,她從來沒有邀請鐵心源一起品嘗過。
按道理這樣的樓早就該倒塌掉才對,這座危樓卻神奇的穩穩地立在那裡,危樓主人為了證明危樓不危,專門在偏斜處放置了八個巨大的沒柰何銀球,每一個都足足有五百斤,引得東京士人趨之若鶩。
王柔花苦笑道:「劉伢人回話了,人家說咱家即便是要賣地,也必須去危樓賣,必須在大庭廣眾之下賣地,免得將來傳出去之後說王府欺負咱們孤兒寡母。」
母親的神邏輯鐵心源是不敢恭維的,不過只要她高興,能讓她身體健康,鐵心源就覺得沒有什麼大問題。
如今,危樓還沒有開張,這裏已經車馬簇簇的厲害,鐵心源能夠想到開業那天會是何等熱鬧的場面。
除夕前的兩天,這座危樓就會招來全東京的達官貴人,聽說不但有佳人獻舞,美人作歌,才子賦詩,耆老揮毫,還有張夫人的葯發傀儡,劉明福的彩魚戲法助興,到時候這座高樓裏面,難免會人頭涌涌,一座難求。
危樓已經開始披紅挂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