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第二卷 五鼠鬧東京

第八十章 南轅北轍

第二卷 五鼠鬧東京

第八十章 南轅北轍

在這座嘈雜的大房子里,和自己有關係的恐怕只有這個小女人了。
王漸就在他身邊笑吟吟的向他介紹進入這座殿堂的大佬。
既然已經出來了,鐵心源就只好快走兩步拜倒在皇帝桌案前面恭聲道:「今夜明月皎潔,星光燦爛,帝居光華更甚明月,微臣不才,謹為陛下賀,願陛下萬年。」
宦官們哪怕是扒掉自己的皮也要把皇帝伺候好,這是王漸他們的努力目標。
手裡捧著一杯酒的鐵心源被王漸從帘子後面給踹出去了。
現在,自己已經算是對大宋有了一定的貢獻,僅僅是填平了歲幣和歲賜這兩個大窟窿,就足以讓朝中很多尸位素餐的傢伙們妒忌,讓那些名臣們警惕。
東道主自然是長公主,皇帝不論在任何時候都坐在主位上,有資格和他單獨一桌的,不過是戴著幕離的皇后和一身道裝打扮的長公主。
看得出來,王漸在苦心孤詣的準備把鐵心源教導成和他一樣的人,在他看來,只要能夠獲得皇帝的恩寵,個人一些無所謂的奇怪感情完全可以拋棄。
一旦金城縣沒了,你這個金城縣男就有收復故土的責任,隨軍出征是你唯一的道路,這是祖制,沒人能幫你逃過這一劫的。」
一旦被真龍提攜一下,王八的子子孫孫就吃用不盡了。
王漸有些發急道:「你現在是趕緊把自己金城縣男的帽子換成別的才好,這頂帽子太危險了。
鐵心源伸出雙臂緊緊地擁抱了一下王漸道:「你是好人。」
被邀請的十六位大臣分列長桌左右,津津有味的品嘗著事物,看著拿著羽扇左右婆娑起舞的宮女,即便是最古板的大臣,在五色的燈光下,也有些放浪形骸。
趙禎呵呵笑道:「你的手巧,這沒什麼好說的,朕賜你金城縣男,也是回報你為國分憂之舉。只要你今後戒驕戒躁,一心為國,公侯也可預期。」
今年四月初,李元昊麾下的猛將沒藏訛龐與青塘之主角廝羅在旱平川大戰了一場,差點波及到金城縣。
皇帝身邊的位置有限,容不得鐵心源這樣一個新人。
王漸嘆息一聲道:「你不該這樣的。」
因此,他在第一時間就把鐵心源介紹給了士大夫現在的領袖龐籍。
鐵心源只好站著,能上桌子的人中間,爵位最低也是侯爵,他一個男爵之所以能夠站在柱子邊上伺候,已經是看在他是這座宮殿的建造者了,據說,能站著伺候這群人吃喝,是東京城裡的每一個少年勛貴都夢寐以求的榮耀。
后妃們寧願不要命也要給皇帝生個兒子,這是她們一生的追求。
幸好這一戰雙方勢均力敵,都沒有多餘的力量南下,如果有一方趁勢南下,金城縣都是保不住的。
鐵心源沒心思聽這些,他更在意躲在對面帘子後面向他傻笑的趙婉。
鐵心源也覺得腦袋發癢,撓撓頭髮道:「您說我現在裝傻還來的及不?」
大臣們則真的很像海里的王八,緊緊地簇擁在皇帝這條真龍的身邊,儘管有時候會被皇帝吃掉一個兩個的,這依舊不能阻止他們向皇帝靠攏。
現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萬萬沒有後退的道理,這做官啊和做學問差不多,都是在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是必然的。
「有點噁心……」
王漸已經催促鐵心源去給那些勛貴們斟酒三遍了,鐵心源還是不動彈,雙手按在窗台上,屁股很自然的就坐在過道上的窗檯了,探手從路過的宦官端著的紅漆盤子里撈過一隻雞腿,吃的香甜。
眼中滿是慈愛,話語中滿是鼓勵,但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要鐵心源等待。
趙禎端起酒杯道:「華府堂堂,明月皎皎,諸位愛卿,滿飲此杯,為天下賀。」
一張巨大的長條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美麗的玉石瓶子里裝著大宋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美酒。
短短時間里,鐵心源就認識了十幾位金水河的大王八和小王八,而他自己在那些王八的眼中不過是一隻小小的金錢龜。
鐵心源還了公主一個大鬼臉道:「這沒用,以公主的心性,我穿上男爵的官袍她會對我笑,我穿上乞丐服,她一樣會對我笑的,就是因為有她的笑容,我才會留在這裏看別人吃吃喝喝。」
在這一刻,眼中只有那個女子,至於皇帝,皇后,長公主,以及大臣們全部都變成了背景。
這是一場家宴。
這種情況之下,自己想要娶公主獲得進一步的幸進,就會有很多沒名堂的人用一些沒名堂的理由來阻止。
日落西山的時候,這座新修的殿堂裏面燈火輝煌,鶯歌燕舞,絲竹聲不絕於耳。
鐵心源搖搖頭道:「禮數太空洞了,如果我一直能夠為大宋帶來財富,那麼,我就算是一個混賬,他們也會對我另眼相看的。您看看,這世間有禮數的人多了,哪一個因為這一點就飛黃騰達了?我爹是打鐵的,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是我還是學會了很多關於打鐵的諺語,比如,這句,大鐵還需自身硬。」
現在聽話,端著酒壺去跪在陛下面前,恭賀陛下萬年,然後說一些感謝陛下的話語,就把你陳情表上的話再說一遍,然後再去給長桌子上的各位大佬敬酒,跟他們表一下自己當一個好男爵的心……」
被吃掉和飛黃騰達之間永遠都用不著去仔細多想,後者重要的太多了。
他希望鐵心源能夠成為大宋的棟樑之臣,不過這需要等他們全部都死去之後再說。
只要沾染上了皇權這個金色的光環,不要尊嚴那些東西也能活的如魚得水。
鐵心源苦笑一聲道:「如果我再立新功,你信不信陛下一定會封我為金城縣子?」
按照王漸的看法,想要獲得皇帝的恩寵,首先就需要貢獻自己的順從並且要保持高度的忠誠概念。
王漸獰笑道:「這種話咱家一天不知道說幾十遍,現在教你做人呢,竟然敢說噁心,滾出去吧!」
王漸摘下帽子撓撓頭髮道:「這個話咱家必須信啊,陛下現在就見不得賢才,發現一個就打磨一個,那裡倒霉,那裡危險他就會把自己看重的人送去那裡。你看看楊懷玉,再看看去年的新科狀元竇原生,一個如今正在南疆和儂智高大戰,另一個出使遼國,現在還被困在淺水河跟著遼皇的秋耐缽在荒原上流浪。你再看看曹芳,那可是皇后的親弟弟啊,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被留在了延安府整天和西夏擒生軍對峙?」
如果自己不把玻璃的製造法子給皇帝,這些人就會無視自己這個小小的太學生,即便是自己想娶公主,也是很小的一件事,畢竟這和大臣們是沒有關係的。
鐵心源笑道:「這樣挺好,大伴啊,你看看這裏的每一個人,仔細的看一遍,你覺得這裏的那一個人是那種因為你幫他倒了兩杯酒就會對你另眼相看的人?」
王漸不習慣這種親近,渾身不自在了半天才在鐵心源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道:「趕快把爵位換到安全的地方去,這事很重要,咱家聽說京東西路的吳川縣男劉永都因為魚肉百姓被陛下革去了封爵,你要是能換成武川縣男,就能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了。」
包拯總是把鐵心源的功績掛在嘴邊,他希望鐵心源能夠做一個對皇帝有用的人,對國家有用的人,當然,他也必須站在士大夫的利益上說話。
直到這一刻,鐵心源才發現自己就是一個蠢貨,一個標準的蠢貨。
鐵心源連忙謝恩,公侯也可預期的話,皇帝一般是不會說的,這個時候說出來算是他對這座建築非常滿意的代詞。
頭頂上六盞巨大的玻璃片子裝飾成的彩燈,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讓這場最為奢華的酒宴多了一層迷幻色彩。
這讓他心裏非常的溫暖。
龐籍牽著鐵心源的手就像一個慈祥的祖父牽著自己小孫孫的手。
鐵心源在一片嘈雜聲中喝下了杯中酒,準備悄悄退下,卻聽見包拯呵呵笑道:「金城縣男暫且留步,你素來有神童之名,不妨以今夜捷報賦詩一首,讓老夫掂量掂量你的神童之名是否名副其實。」
王漸呵呵笑著指指對面的趙婉道:「你看看,公主在對面對你偷笑呢。」
如果你不是自己爭氣,什麼花花都能搗鼓出來,你也當不了這個男爵。
王漸沒好氣的看看鐵心源道:「你說呢?你小的時候是咱家把你誇得人間少有,你長成少年之後,包拯又把你誇成了一朵花,不管是咱家,還是包拯,說的話陛下一般都會聽,現在裝狗熊早就晚了。
坐在左手第一位的龐籍端起酒樽大笑道:「老臣剛剛收到南方戰報,狄漢臣巧計奪下了崑崙關,戰局已經徹底扭轉,相信不日將會有捷報傳來。老臣謹為陛下賀,諸君,飲勝!」
王漸搖頭道:「這是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