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飛狐嘯月
第八十五章 公平的人
平措慢慢地道：「對我們青塘人友善的人，總想從我們身上取得一些好處，這一點我們已經習慣了。就像你這一次給我們出主意要我們去搶劫回鶻商隊一樣，這裏面一定對你有莫大的好處。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
平措坐在沙土上，將長刀橫放在膝蓋上強硬的道：「這是我青塘人的事情，你只要把這些貨物拿走，給我等量的香料，我們的交易就已經完成了。另外，幫你除掉回鶻使者的事情，就當是我們奉送給你的禮物。」
平措歇息了一晚上，天不亮的時候就帶著駝隊準備離開，離開胡楊林三十里之後，他們接到了哈桑，一群人感慨一陣子，就全速向青塘出發。
鐵心源指指胡楊林深處堆積如山的香料嘆一口氣道：「我聽說這兩年青塘風調雨順，牧人牛欄里的牛羊已經多的快要裝不下了，如果再不處理掉多餘的牛羊，你們的牧場就會出大問題。我只是很奇怪，大宋對牛羊的需求根本就沒有止境，你們為何不賣給大宋，非要把多餘出來的牛羊製作成干肉？另外，香料處置牛羊並非長久之計啊，你們青塘不產香料，卻要使用這麼多的香料，對你們沒有半點的好處。」
平措他們運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香料，被不屑一顧的女掌柜一把火給燒掉了，按她的說法，這些所謂的香料，連蚊子都趕不跑，半點用處沒有。
平措開始的時候還拎著刀
女掌柜的悄悄告訴鐵心源，如果族長願意，她能讓這些吐蕃人賠的褲子都穿不上。
事關重大，鐵心源沒有在香料的事情上多做刪減，而是按照市價足額的給平措備好了香料。
鐵心源搖搖頭道：「和你想的不太一樣，我們其實也不放牧牛羊，我們謀生的本事是種地。」
把水瓶子遞給了平措道：「這一趟回去之後，拜託你跟你家瞎氈將軍說一聲，我打算和他做一筆長久的生意，用我們的糧食換取你們的牛羊和青鹽。如果瞎氈將軍願意，就派一個商隊過來，以後，你們需要的香料和其它的物資，我可以從西域其餘地方販運過來，你們不需要再深入西域了。」
鐵心源自然不會告訴一個青塘人，這是宋人做生意的法寶，只要是宋人，就沒人會說，這可是能讓子孫後世吃不盡的財富。
鐵心源嘆口氣，指指幽靈一般出現在他背後的鐵三道：「如果只是劫殺回鶻使者，我們完全能夠做到。之所以把這個好機會給你們，是因為我很期待和青塘把生意長久的做下去。」
回鶻使節團攜帶的禮物價值很高，平措滿意的看著兩百多頭駱駝背上滿滿的貨物，全身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子就被抽乾淨了。
這一計劃被鐵心源嚴詞拒絕，即便是要坑吐蕃人，也不會是這一次，等以後交易量大到
公平，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很久都沒有聽說的詞彙了，即便是戰死了十人之多，他們也沒有怨言，既然要做沒本錢的買賣，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甚至還把各種香料的用途產地都用漢字標註了一個清楚，這對青塘這個第一次主動向外做生意的勢力來說非常的重要。
這很明顯是在難為人，那些商賈們只是想要更高的利潤而已。
「我做不了主。」平措回答的非常光棍。
鐵心源眼看著駝隊不見了蹤影才帶著人手悄悄的回到了清香谷。
鐵心源搖晃著食指道：「一小撮人確實只要擁有武力就足夠了，青塘是一個幅員千里的大族，這樣的一個大族，僅僅依靠搶劫是解決不了多少事情的。一位首領和一位將軍考慮的事情絕對是不一樣的，將軍只需要考慮如何戰勝敵人，首領更多的是要照顧自己的子民，讓自己的子民挨餓的首領不會是一個好首領的。」
一場不存在欺騙的買賣做成之後，不論是哈桑還是平措，都對鐵心源這個少年宋人充滿了好感。
鐵心源笑道：「你不必笑，種地是一個很難做的活計，可是我們已經做到了，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我們宋人會種植糧食，哈密這裏的人也會種植。更何況還有我這個宋人幫忙，這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你說呢？」
如果沒有這些基層的官府和多如牛毛的商賈，大宋根本就養不起
問過平措之後才知道，這是宋人的要求。
雖然自己話里話外的暗示過他，這個身上一根線都不穿的豪邁傢伙絲毫不為所動。
鐵心源笑著搖搖頭，平措顯然將宋人種地的本事給誇大了。
被戰鬥，陽光以及傷痛折磨得如同魔鬼一樣的平措張嘴就問道：「我們要的香料呢？」
每一個人都明白，這頓飯裏面已經包含了稅款。
平措驅趕著回鶻使節團的駝隊走出沙漠的時候，他就在胡楊林里見到了一身白衣的鐵心源。
和平措說過話之後，鐵心源見平措似乎更在乎自己將要得手的香料。
鐵心源積存下來的香了很多，清香谷吃不了的肉食都是依靠鹽巴和熏制來儲存的，香料這東西在儲存肉食方面，還比不上鹽巴。
不明白這些吐蕃人，明明已經有了大批的黃金和銀子，竟然一定要換成香料，鐵心源甚至沒有從中發現平措這傢伙有中飽私囊的舉動。
鐵心源笑道：「我知道你做不了主，只是讓你帶話給瞎氈將軍，如果他滿足了我的要求，我就會滿足他的要求。」
在他的心中認為，鐵心源既然敢派人隨他們一起去青塘，至少說明，這些貨物沒有問題。
目的被人當面拆穿，鐵心源有些尷尬，摸摸自己的鼻子道：「我從宋國找來了一些會種莊稼的人，不日就要來哈密，你知道的，如果從西夏境內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
大宋的軍兵只會耗費錢糧，大宋的官府和商賈卻會給大宋創造源源不斷的錢糧。
他的嘴巴早就麻木了，在品嘗過太多的香料之後，塞一把鹽進嘴裏他都嘗不出鹹淡來。
這裏必須要進行一次大的清理，而且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內進行，否則，餓狼變成狼群之後，自己還要費更大的心血才行。
平措盯著鐵心源面前的水瓶，吞咽了一口口水道：「你想做什麼？和我們做牛羊生意？草原上的牛羊賣給戈壁上的人，這就是一個笑話。」
哈密平靜的就像是一潭清水，炎炎的夏日里，正是各種巴扎集市遍地開花的季節。
不論是誰，只要在完成交易之後，都會去七哥湯餅店吃一頓價錢貴的讓他們跳著腳罵娘，又讓他們回味無窮的飯食。
按照目前的局面走下去，兩三年的時間，哈密就會變成戈壁上的一顆明珠。
鐵心源每天都躺在飯店門口的柳蔭下搖著扇子看人來人往的哈密。
「這不難猜，如今你們的大首領角廝羅病重，瞎氈身為長子，自然是要有所作為的。宋人停了你們的互市，因此，你們能選擇的餘地不多，這一次派你們來西域，其實就是在找一個穩定的可靠地互市目標。我說錯了沒有？」
平措放下手裡的瓶子，握著刀柄道：「我們沒有告訴過你我們是誰的屬下。」
平措搖頭道：「戈壁上種糧食的人，只能勉強糊口，根本就沒本事產出多餘
平措想要大笑，他的嘴唇已經乾裂了很多口子，嘴巴稍微張一下，血水就流淌了下來。
平措握著刀站起來，絲毫不顧及自己赤裸的身體，沉聲道：「就像你前面說的，青塘武士想要什麼東西自己可以取來。」
平措仔細的看過，一個獨臂老頭，再加上五十個干慣苦力的普通野人，對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威脅，這才千恩萬謝的接受了鐵心源的好意。
這裏的人還是太雜了，哈密這塊肥肉出現之後，就有無數的餓狼已經把眼睛盯在這裏了。
預料中的欺騙和打壓沒有出現，每一樣貨物看起來都沒有問題，鐵心源是一個公平的人。
看著無數賊眉鼠眼的大漢在人群里穿梭，鐵心源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干肉必須用香料腌制之後才收，否則一點都不要……
他不認識香料，這種狗看星星的舉動，很快就招來老於世故的于闐遺族女掌柜的不滿。
偌大的一個哈密，到處都是牽著駱駝，驅趕著牲畜前來參与交易的人群。
尉遲雷帶著五十個牽駱駝的野人準備和平措他們一起去青塘，這是鐵心源發現只剩下二十個人的吐蕃人根本就沒有能力把這樣一支龐大的駝隊送回青塘，特意做的一點貼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