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山飛狐
第七十九章 不世奇功
鐵心源活動一下手腕子，捏緊的拳頭終於鬆開了，看著掌心被指甲刺破的幾處傷痕嘆息一聲道：「拳頭打在有理人的臉上，最後傷害的卻是自己。老許，從現在起，加大管理力度，我們的粥只給願意跟隨我們去哈密的人，不願意離開西京的，讓他們自己去找吃食吧！」
直到此刻，鐵心源才發現古人其實很會說話，很具有黑色幽默心態。
鐵心源自認為是一個聰明人，那麼，以此類推，那些成為開國皇帝的人應該沒有一個人是傻瓜吧？
鐵心源點點頭，就回到帳篷里去了，打了歐陽修一拳，似乎抽掉了他全身的力氣。
見鐵心源過來了，就讓出一個位置，請他一起加入到閑聊的環境中來。
許東升乾笑道：「這傢伙眼高於頂，總想著建立不世之奇功！」
面色鐵青的鐵心源站在城牆下，耳朵里全是那些契丹官員們的鬨笑聲，這聲音是如此的刺耳，幾乎淹沒了世間其餘的聲音，只有它在鐵心源的腦袋裡不斷的轟響。
其實啊，最好的辦法是讓這些漢人自己往哈密跑，這才是長久之計。」
「三五十年？老夫子太小看我們了，只要一年抽走十萬，十年下來就是一個了不得的大數字。這還是我們暗地裡動作而已，如果我們大肆的收購漢奴，這個數字還會更多。如果老孟以後帶著兵襲破州府，我們就能一個州府，一個州府的拉人了。」
棍棒這東西其實就是一個管理工具而已
鐵心源出了帳篷，用力的呼吸了兩口讓人胸口發痛的冷空氣，然後就鼓起勇氣向篝火邊上走去。
偌大的一個山谷里到處都是破舊的帳篷，所有的帳篷里都有昏黃的火光透出來。
孟元直回來了，就坐在篝火邊上，和許東升以及火兒一起喝酒吃肉聊天。
孟元直思考了一下道：「應該是真高興，我擊敗耶律乙辛家奴的時候，老夫子還請我喝了一杯酒。對了，老夫子還塞了一張紙條給我，要我交給你。」
其實啊，契丹人和我們現在的情形很相似，契丹人一樣不擅長農耕，只不過因為石敬瑭的緣故，他們平白無故的多了好多的農田和農夫。
「沒出息！」鐵心源訓斥了自家兄弟一句，然後對其餘兩人道：「這件事情上，老夫子說的是對的，拿刀子上去在契丹人身上來一刀子，血流的固然多，但是人家也就會有警覺。
既然如此，愛民如子這句話就大有商榷的餘地了。
他們最想知道的就是，哈密是否有那麼多的土地供這麼多的人去耕種。
不等鐵心源回答，就一把拉起鐵心源的右手笑道：「就是這隻手打了老夫子一拳？」
右手握成拳頭打了歐陽修一拳之後，鐵心源就發現他的右手不太聽使喚了，握成拳頭的手無論如何都松不開。
愛民如子這句話最後推導出來的答案就
鐵心源笑道：「如果給他建立不世之奇功的道路呢？這樣會不會讓他忘記這裏的流民？」
閉上眼睛，那個瀟洒的吟唱著——「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的老樂天派的影子總在眼前飄蕩。
「一半對一半！」
許東升笑道：「再等等，等耶律重元跟著皇帝走了，再跟涅魯古說這事不遲，我怕老傢伙橫生枝節的阻撓。」
許東升拍著胸脯道：「如果真的有這樣的路子給他，他一定會給我們開出手令來的！」
鐵心源笑道：「那就是沒把握嘍？」
「你搶了歐陽修的賑災糧食？」許東升知道了事情的過程之後驚訝的問道，他知道鐵心源對這個老夫子還是非常尊敬的。
看到貴人們打架，那些流民一窩蜂的跑了，跑的很快，歐陽修填飽了他們的肚皮，他們用這份糧食產生的力氣跑遠了。
徐東升詫異的道：「沒必要這麼市儈吧？我們的糧食還多著呢，夠所有人吃的。」
「他真的很高興？」
所以這個問題在他們國內不明顯，因此不珍惜這些往日的賤民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筋疲力竭的鐵心源嘟囔著說了一句，翻了一個身就睡著了。
鐵心源點點頭道：「那
帳篷里大多數都是婦人和孩子，男人們大多數都守在篝火邊上竊竊私語的談論著去哈密的事情。
「很好啊，不但喝了很多酒，也吃了很多烤羊肉，最後喝高了還賦詩一首，博得滿堂喝彩！」
等這些聲音緩緩散去之後，鐵心源的眼神逐漸從狂亂恢復了清明。
鐵心源笑道：「我不是在乎那些糧食，我是在乎規矩，吃我家飯，就要聽我家話，至於那些吃了我家的飯，回頭還說我們是傻子的傢伙，我們不用管他們。」
許東升一臉的尷尬。
鐵心源瞅瞅火兒，見他不出聲就對他道：「以後有話就要說，沒話也要找機會說話，悶葫蘆一樣的做什麼？」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鐵心源無疑是一個驕傲的人，今天卻不得不在契丹人面前上演了一出醜劇，而自己恰恰就是醜劇中最具諷刺意味的一個丑角。
只能盡量的張開手臂，用悠長的語調來形容那裡的土地是如何如何的多。
許東升拿肩膀碰碰鐵心源問道：「怎麼說？」
鐵心源接過紙條之後，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然後就把紙條丟進了篝火里，眼看著他燒成灰燼。
武士們並不認識字，初學的漢話也沒有那麼多的形容詞來形容大雪山下的遼闊的原野。
「老夫子的精神還好吧？」
鐵心源笑道：「老夫子雖然迂腐，卻不是一個傻子，人家已經看出來我們要幹什
許東升點點頭道：「我留在西京，這地方很好，最近跟著涅魯古認識了這裏的好多官員，他們的脾性也掌握的差不多了。涅魯古也希望我留在西京，一方面可以加強耶律重元在西京的實力，另一方面，他們打算把我當人質來使用，只有我留在這裏，哈密一地人家才會全力支持。」
在說這四個字之前，一定要先溫習一下棍棒之下出孝子這句話。
火兒瞅瞅鐵心源再看看許東升和孟元直嘴巴張了好久才道：「源哥兒，我聽你的。」
手依舊在痙攣，拳頭依舊捏的死死的，他就這樣緩步離開了西京城門，自我感覺像是一條被人打斷了脊樑的落水狗。
「也不知這個老傢伙今天還能不能繼續高興起來？」
鐵心源拍拍許東升的肩膀道：「這事當然很難辦，涅魯古畢竟是契丹人，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挖他們的牆角如果無動於衷的話那才有問題呢。」
「有把握說服涅魯古嗎？」
總有清香谷武士被流民們恭敬地請過去，請他們再說一遍哈密的情形。
不如像蚊子一樣東咬一口，西咬一口，咬的他滿身都是包，還沒處找蚊子復讎，不知不覺的要他們的命。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寒星滿天的時候了。
回到營地之後，鐵心源再看那些流民的時候，心態就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他覺得一
「歐陽修今天頂著一個黑眼圈去參加涅魯古發起的聚會了，別人問起他為何會受傷，老夫子說老眼昏花一頭撞樹上了。」孟元直不等鐵心源說話，就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鐵心源笑道：「好機會啊，契丹官員全部跟皇帝走了，就沒人理睬流民的去向，正是我們的好機會。老許，問涅魯古要通關文書，然後交給火兒，讓他帶著這裏的流民回哈密！」
孟元直瞅瞅周圍的流民，壓低了嗓門道：「今天還知道了一個消息，一旦遼皇開始在龍首山祭天，龍首山方圓百里之地就會全部戒嚴，我們最好能在皇帝祭天之前離開。另外，皇帝一旦開始祭天，就不會再回西京，祭天完畢之後就會直奔臨潢府，我們如果要幹什麼事情，就必須在皇帝祭天的時候把西京的文武百官全部帶走的時候動手。」
孟元直吐掉羊骨頭點頭道：「老許說的沒錯，花錢購買和這樣小打小鬧的騙，終究不是一個辦法，劫掠才是最好的法子，不但快，還省錢。」
許東升笑道：「偏激了，你這時候心神不定，現在說的話聽不得，等你好好的睡一夜，明天早上如果還是這種想法，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今天？人家已經吃過了！」
到了後世，就是槍斃，終身監禁到拘留的演變而已。
鐵心源能看出來的，悟出來的道理，沒道理人家看不出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