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山飛狐
第八十七章 阿拉穆特來的人
只要看看刀囊部位磨損的狀況，就知道這套衣衫已經被那個刺客穿了很久。
耶律洪基幽幽的道：「大食人？他們捋虎鬚意在何處？」
耶律洪基微微點頭，帳幕中所有的人傷兵和捕快們就退出大帳。
面對殘破的柵欄，焦黑的土地，滿是傷兵的營寨，虎奴將手裡的狼牙棒捏的吱吱作響。
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二十六名官員一夜之間身首異處，這讓他如何不痛徹心扉。
耶律洪基咬牙道：「不明正典刑，何以整肅軍紀警戒後人，父皇不可太過仁慈。」
「他走不了。」虎奴剛剛接到第二道哨卡的統領的稟報，那個身手敏捷的刺客受傷了，身上至少中了三支箭。
虎奴身邊的黃金力士迭部小聲說了一句。
迭部咬咬牙道：「虎兄，我覺得我們不但要圍山搜捕，還要向四周派出遊騎擴大搜捕的範圍。我總覺得這個刺客已經逃出了我們的包圍圈。」
虎奴瞅著白雪皚皚的原野自言自語的道：「我是從烏古敵烈統軍司出來的，知道哪裡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從北方冰海中吹來的寒風能把人的骨頭凍裂。我不想再回到那裡去了。」
「與襲擊燕趙國王車架的手法如出一轍。」
遼皇耶律宗真淚流滿面。
虎奴回頭看著身邊的副手道：「我知道你今天對我非常的不滿，這個時候，我們無論如何都要一條心才好，只有擒獲刺客，我們才能平安無事。否則，你我都將被發配烏古敵烈
一個黑衣文士拱手道：「老夫聽聞，波斯國有一座名山，名曰阿拉穆特山，山中有一巨城名曰阿拉穆特城，城中有一首領名曰：哈桑，本，薩巴赫又名山中老人。山中老人門下皆是悍不畏死的刺客，他們有時候不為利益所動，只為挑戰世上最難刺殺的人。殿下，如果此人真的是來自阿拉穆特城，那麼，他想刺殺誰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他們只想讓世間的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不安全。」
最重要的是這套衣衫的縫製方法也和契丹，西域人的手法完全不同，即便是縫衣服的線，也是亞麻線。
一位老捕快取過衣衫，放在鼻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就對耶律洪基拱手道：「衣服上有很濃重的腥膻氣，這已經可以排除宋人，漢人們謀刺的可能。即便是有寫宋人或者漢人身上有濃重的狐臭，這和北方人身上的腥膻氣也有很大的不同。」
莫里聹的慘呼聲終於驚醒了沉浸在傷痛中的耶律宗真，他抬頭看了一眼即將被拖出大帳的莫里聹，煩躁的揮揮手，黃金力士便鬆開了莫里聹。
「查刺兒住嘴！」耶律宗真喝止了耶律洪基，再看一眼擺在皇帳門口的那些屍體，哀傷的擺擺手對耶律乙辛道：「封鎖消息，這是我大遼國恥，不可為外人所知。」
相比淚流滿面的耶律宗真，皇太子耶律洪基的臉上除了陰沉之外，就沒
「刺客的彎刀技法非常的強悍，卑職明明已經擋住了他的刀鋒，沒料到他竟然鬆開了彎刀，彎刀在卑職的鐵矛上轉了一圈之後，劈在卑職的胸口上……」
無論如何，這都證明人家是有備而來的，迭部不相信刺客會不給自己準備代步的戰馬。
在他的案頭，放著一套灰色的衣衫，幾柄鐵刺，這都是刺客留下來的東西，桌案的另一邊站立著七八個內務府的官員，這套衣衫已經被他們研究過無數次了。
內衛大將軍莫里聹面如土色，兩個全副甲胄的黃金力士捉著他的雙臂，稍一用力，就拖著他離開了皇帳。
這沒有經過長時間的搜集整理消息是做不到的。
迭部苦笑一聲道：「被刺的官員達到了駭人聽聞的二十六位，三品以上官員四位，其中一位還是皇族，四品官員十三位，五品官八位，六品車馬監一位。虎兄，即便是捉住了刺客，我們的罪責也輕不到哪裡去，最輕的，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也逃不掉。」
「卑職當時只看見幾道雪亮的刀花，勉強抵擋了其中兩刀，卻在一瞬間就被賊人劈中了三刀……」
鑒定衣衫的遼國大匠們退下之後，因為受傷而被抬進來的遼國武士們，不等太子殿下發問，就詳細的跟太子殿下講述自己跟那個手持彎刀，所向無敵的刺客交手的狀況。
耶律洪基立刻反唇相譏道：「皇叔歷來吉星高照，遇難自然呈祥
短上衣，肥大的褲子，寬大的腰帶，再加上縫在背後的厚實的刀囊，那些研究針線數十年的老裁縫一眼就看出這是大食武士才有的衣衫。
「我們的大軍已經封鎖了方圓五十里，他想徒步離開千難萬難。」
他向來都是一個心腸很軟的皇帝，在他的治下，遼國官員們的日子過得相對輕鬆，自他登基以來，獲罪的官員僅僅只有八十三位，相對遼國數十萬的官員，這樣的數字相當於沒有處罰過誰。
「刺客逃掉了？」
耶律宗真指指地上的屍體，再看看耶律洪基然後就在宮人的簇擁下進了大帳，同一時間，大帳的帷幕緩緩降下，遼皇從這一刻起，就要戒齋沐浴。
在被行家們看過之後，他們一致認為，這套衣衫來自大食國無疑。
虎奴點點頭道：「既然迭部兄認為有這個可能，就請迭部兄帶上三千狼騎營的兄弟向外搜索吧。」
布料是非常特殊的亞麻布，這種布料不論是大宋還是契丹，亦或西域都不生產，唯有遙遠的大食國，才會有這樣的布料。
耶律洪基見父親這樣說，只有長嘆一聲，閉嘴不言。
「卑職的長槍還沒有刺進刺客的身體，就被他用彎刀上的鎖扣給鎖住了，不等卑職抽回長槍，胸口就挨了一腳……」
「他離開了。」迭部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耶律重元陰惻惻道：「臣弟聽聞，刺
耶律乙辛搖頭道：「昨晚發現刺客的時候，皮室軍第一時間搜查了各個使節團的營帳，借口就是捉拿刺客，弄得人盡皆知，這個消息已經捂不住了。」
式樣不是契丹人的衣服式樣，也不同於一般的西域人身穿的衣衫。
因為結實耐用，是大食武士的首選衣料。
莫里聹連滾帶爬的來到皇帝面前，抱著皇帝的腳哀哀痛哭。
耶律宗真緩步走出皇帳，看著白雪皚皚的龍首山，久久不語，待耶律洪基給他披上皮裘的那一刻，耶律宗真才緩緩的道：「北風減弱，地氣將要上升，大雁不日北歸，明日祭天，就用我大遼死難官員的身體來當祭品吧，祈求祖宗神靈保佑我大遼國運隆昌！」
虎奴沒有從懸崖上爬下來的勇氣，需要從山頂繞路下來，一來一去，等到他來到第二道哨卡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所有契丹官員齊齊躬身應諾，恭送皇帝進帳。
耶律洪基自然知道父親指著那些屍體想要自己幹什麼，送走來文武百官，就徑直回到了自己的營帳開始處理刺客帶來的繁雜事務。
迭部點頭領命，呼喝一聲就帶著自己的親隨去找狼騎營傳令。
耶律宗真瞅著自己的兒子緩緩地道：「刺客已經殺了朕的二十六個臣子，你想殺第二十七個嗎？」
耶律洪基冷笑道：「應該？快要？莫里聹，
燕趙國王遇襲的時候他就在燕趙國王的身邊護衛，想起那次天翻地覆一般的爆炸，迭部的脊梁骨就泛起陣陣寒意，在那樣的天威面前，人力可以直接忽略不計。
內衛大將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虎奴將軍正在追捕，應該快要捉到了。」
「大食人的彎刀技法乃是代代相傳的戰技，他們不會平白無故的傳授給不相干的外人。既然刺客的武器是彎刀，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刺客一定來自大食！」
耶律宗真盤膝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單手撫摸著莫里聹的頭髮道：「只有千日做賊，哪裡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莫里聹自從十五歲起就在朕的身邊護衛，二十年來兢兢業業從未有過差池，而且，朕相信，如果刺客出現在朕的面前，莫里聹一定會擋在朕的面前誓死護衛朕。不要因為一件事就抹殺掉他二十年的辛苦。」
衣服不新，看樣子已經穿過一陣子了，這應該就是刺客自己的衣衫。
那個兇手既然能夠輕易的闖進皇帝駐蹕的大營，就說明人家對皇家宿衛的布防狀況非常的清楚。
「諾！」
迭部對這個野人出身的上司有些看不起，這人腦袋裡裝的全是肌肉，為了活捉兇手泄憤，這個莽夫幾次三番的放棄了射殺兇手的機會，現在依舊在說大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