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第七卷 瀚海雄風

第三十八章 西域驚雷

第七卷 瀚海雄風

第三十八章 西域驚雷

他早先的時候抱著一腔熱情的為哈密國鼓吹,結果,被人家認為是別有用心者,吃一塹長一智,他自然不會重蹈覆轍。
韓通連忙道:「老爺,說別的老奴不懂,如果僅僅以市面來衡量,老奴還是有幾分見識的,哈密城可能還要比成都府城還要繁華些。」
各為其主是一塊很好地遮羞布。
韓通猶豫一下道:「與在大宋一般無二。」
韓琦長嘆一聲道:「清香城乃是首腦,哈密城乃是腹心,其餘諸城乃是四肢臂膀……南有八百里瀚海與西夏遙遙相望,東有三百里黃沙為屏障與契丹為鄰,西方,北方為廣袤的可征伐之地……鐵心源選擇了一個洞天福地啊!」
不管誰來,歐陽修都一笑了之,一句關於哈密的話都不說,這事需要他們自己判斷,歐陽修身為當事人不論說什麼都不合適。
韓通苦笑道:「老爺,宋人,漢人,還有最早加入鐵心源麾下的西域人乃是哈密國上三族,擁有黃色戶籍,就算是他們不勞作,僅僅為那些想要在哈密國做生意的人擔保,就過得比一般人好。」
「他們所言,哈密國繁盛模樣已經不輸蜀中,可有此事?」
韓琦啞口無言,擺擺手讓韓通退下,還特意吩咐管家厚賜這些僕役,讓他們出去莫要亂說。
表面上大家無不敬仰,暗地裡誰知道呢,可能張嘴罵的人要比讚揚的多。
打發兒子們去哈密這事他自己就能做決定,孩子們也願意聽父親的話出去闖闖,天知道別人家的兒子是怎麼想的,所以,不開口為妙。
韓琦哼了一聲道:「說實話!」
韓琦搖頭道:「經商一道你是行家,我不會過問這些,至於老花鏡,琉璃鏡子,都被夫人收進了庫房,逢年過節作為禮物很好,八千貫不算多,至於望遠鏡,你做的很好,此物確實是好東西,莫說一千余貫,就是一萬貫拿下也是有功無過。相比這些,老夫更關心上城,此地你可進入過?」
那些人從歐陽修這裏得不到消息,就無比渴望回老家成親的大嘴巴蘇軾從老家趕緊回來,不要沉迷於女色,好給他們解惑。
「咦?」韓琦沒有料到家奴竟然如此回答,繼續追問道:「漢人呢?」
「如此說來,清香城豈不是能比得上揚州?」韓琦有些失神,他相信自己家的夥計們不敢欺騙家主,即便如此,他依舊有些不敢相信。
事實上在東京城知曉哈密真正狀況的不是只有歐陽修一人,比如韓琦現在就非常清楚哈密國的真實模樣。
哈密國的事情要重新計議了,不同的國力自然會有不同的面對方法和招待方式!
韓通皺眉搖頭道:「哈密軍伍進城一般都選擇晚間,只要軍伍進城,就會有宵禁。因此老奴無處得見,倒是清香城外有一座戰死軍卒墓地,墓碑極多,裏面埋葬著哈密建國以來戰死的將士,據說不下三萬座,每日都有人祭奠。而官府在每年的清明,寒衣兩節有專門的禮官祭祀,場面極為隆重。」
「老爺有所不知,清香城與哈密城完全不同,哈密城乃是西域商賈雲集之地,而清香城卻非如此,不是所有的商隊都能進入清香城。
「可曾見過哈密軍伍?」韓琦低聲問道。
第二次用八千一百貫購得老花鏡十副,琉璃鏡子二十面,因為有老爺威名在,榷場破例賣給咱家一副望遠鏡,索要一千六百貫,此物為軍國利器,老奴想著老爺有用的到的一日,就咬牙給了,還請老爺莫要咋怪老奴鐕越。」
至於第二條說出去就是一個大笑話了,即便是家裡人不說,只說自己出身韓府,就把天大的事情給辦了。
痛定思痛,韓琦自然是要反思一下的,對自己想當然做事的後果,對外人自然是要矢口否認,對自己人卻不用這樣遮掩。
因此啊,只要是人,除了那些思想扭曲把吃苦當做樂事的人之外,沒人願意離開繁華的東京去哈密蠻荒之地。
韓琦在西窗下枯坐了半日,就命管家拿著自己的名帖去文彥博,包拯等人府上邀請他們過來喝茶。
韓通見老爺臉色不好小聲道:「老爺,京中傳言,哈密乃是荒僻之地萬萬不可採信,老奴前後在哈密停留三月有餘,為了購買貨物,哈密八座大城,老奴僅僅走了清香城,哈密城,胡楊城,其餘天山城,雪山城,樓蘭城,砂岩城,大岩石城未曾涉足,僅僅以老奴見過的三座城池,就比我大宋一般府城大的太多了。」
范仲淹剛剛寫完的《岳陽樓記》才經過十幾年的發酵就已經成為人臣必讀的範本。
準備派心腹走一遭哈密的時候,管家才告訴他,家裡的長途商隊已經跟哈密國做生意四五年了……
韓通搖頭道:「在清香城中,有一個偌大的瀑布廣場,將上下城分割開來,本地人在初一十五兩日可以穿過廣場去哈密王府遊玩,商賈,外人不得入內。老奴聽說,上城有一座叫做狼穴的地方,乃是哈密國的要害之地,常年有重兵把守,狼穴之外又有大小山谷不下二十條,哈密國將作監就屯駐於此,老花鏡,琉璃鏡子,火藥,火藥彈,八牛弩等軍械都出於此地,外人靠近不得。老奴還聽本地人隱隱說起狼穴後山乃是一片偌大的草原,還有一座世間罕見的寺廟,叫做大雷音寺!」
英雄的下場一般都不是太好,所以,鐵心源喜歡梟雄,就像壞蛋可以享受人間的浮華,英雄只能破衣爛衫的咬牙鬥爭奮鬥,多娶兩老婆都會有人指著鼻子臭罵,說這不符合英雄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本質。
一句「先天下憂而憂,後天下樂而樂」不知道讓多少人臣潸然淚下,並且淚透青衫。
家裡的生意一向是夫人打理的,韓琦身為樞密使即便是過問一下都是一樁丟人事,他自己還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不得拿家中瑣事來打擾他,更不得以他的名義為家裡人家裡事行通便。
上一次因為從哈密高價買糧食的事情弄得韓琦灰頭土臉的,至今還有人說他們是憨包。
一些不對眼的御史只要彈劾他,就必定會提起他的那一樁蠢事。
最後到來的是韓家商隊的大掌柜韓通,韓通是家生子,從他祖父一輩就已經為韓家經商,算是非常重要的心腹,夥計以及護衛們的記錄韓通已經看過,自然知道家主今日喚自己前來是為了什麼。
不把所有的雞蛋裝在一個籃子里,是累世大族的習慣,把家族永久的傳承下去這是很大的命題,在這個命題之下,兄弟兩分散在兩個陣營里廝殺的頭破血流的就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當然,前一樁是真的,士大夫沾染銅臭會被人笑話,家人自然是嚴苛遵守的。
歐陽修兒子要去哈密,這事瞞不住人,一時之間,歐陽修無數好友紛紛登門,想知道這件事的真偽。
即便是一個兄弟滅殺了另一個兄弟,不是還有一個兄弟活的好好地嗎?
韓琦苦笑一聲道:「國之大事,在戎在祀,鐵心源算是真的把一個國家建立起來了。韓通,我宋人在哈密過活的可還安好?」
韓琦將家裡走哈密商隊的所有掌柜夥計全部喊來,一個個的問話,事無巨細要求全部講出來,即便是商隊地位最低的小夥計也不放過。
韓通匍匐在地上道:「老奴可以保證,這些奴才們說的大部分屬實,即便是不屬實的部分,也是他們在哈密聽來的,看來的。」
韓通連忙道:「以老奴淺見,咱們宋人在哈密過活的比在大宋要好。」
每年三月和九月還有大宗貨物在榷場拍賣,老奴有家裡做靠山,有幸參与了兩次,一次用六千七百貫購得冰糖一萬八千斤,販運回東京獲利五千八百貫。
偌大的清香城被分為兩塊,一塊為下城,一塊為上城,下城乃是百姓商賈聚居之地,這裏酒肆茶樓店鋪多的數之不盡,哈密國最好的貨物,比如絲綢,瓷器,冰糖,紅糖,瑪瑙,玉器,金銀器,銅器,最上乘的鐵器,紙墨筆硯都在這裏交易,而且只接受大宗交易。
家族又能苟延殘喘幾年。
這是一個古老的智慧,雖然看起來沒有那麼有英雄氣概,能活下來就比什麼都好。
韓家關閉了府門,韓琦整整六天閉門謝客,朝堂上稱病不出,每日里只是閉著眼睛躺在商隊掌柜送來的躺椅上聽家裡的夥計說哈密事,旁邊還有三個書吏把商隊掌柜,夥計,護衛的話事無巨細全部記錄下來,就等著問話完畢之後再把記錄整理成文書給韓琦看。
韓琦拍著桌子上厚厚的一疊記錄文書嘆息一聲道:「韓通,這些人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畢竟是大宋朝堂上的巨擘,知道亡羊補牢的道理。
把一個人的道德要求按在所有人的頭上這本身就不公平,吾輩敬仰先賢高義,敬仰完畢之後繼續過酒池肉林的生活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