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瀚海雄風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虱的滋味
迪伊思抱著茶杯笑道：「既然我們侍奉的都是雄主，那麼，就不該在他們之間分出一個高下，主從來是也不是？」
喀喇汗國要做的不過是建立一條可以賺錢的商道，沒想到哈密國卻想要更多。
「為什麼？」
阿伊莎笑道：「不知！」
迪伊思拱手施禮道：「感謝霍相動問，老婦人有我家大王，王后寵信，日子的過的很好，恨不能粉身碎骨為報。」
趙婉抖抖袖子，伸出皓腕雙手合十道：「我夫君說過，這個世界上奴隸可以信天神，農夫，牧人可以信天神，哪怕是勛貴們也能信奉天神，唯有皇家不成。」
就在這一瞬間，迪伊思感到極度的迷茫，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與霍賢把話題繼續下去。
得到趙婉確定的回答之後，阿伊莎就跌坐在天台上瞅著那座巨大的鐵鼎思考起來，她總覺得鐵心源這人天生就是騙子，根本就不會說什麼真心話。
比如孟元直和烏利爾之間的談話就非常的讓烏利爾受傷，他只不過禮節性的問了孟元直一聲好，收穫的卻是無窮無盡的羞辱。
阿丹點點頭道：「我們原本是按照我與烏利爾聯手對付你家大將軍就基礎考慮的，另外，你打不過我！」
鐵心源淡淡地笑道：「怎麼想的？」
「王妃確定哈密王站在這座天台上，就一定會說實話？」
鐵心源瞅著平台外面肅立的軍隊與無數部族勛貴拍著鐵鼎道：「我需要時間，你
霍賢重新給迪伊思倒滿茶水道：「夫人何出此言？」
從經濟商業合作，一下子變成全方位的合作，這是非常讓人難以下決斷的事情。
阿丹停下手上的酒壺嘆口氣道：「你嚴重的傷害了我，你覺得我們還有結盟的可能嗎？」
不論是我夫君，還是阿丹王，都曾在他的門下修行，他們同樣的崇敬穆辛智深似海。
鐵心源喝口酒笑道：「有過這個想法，正在猶豫的時候被西夏人抄了我的後路，不得不直面西夏人，當時啊，我跟西夏人殺的天昏地暗，更擔心你老婆趁機進攻我們呢。」
「國家的基礎是百姓，準確的說是溫順的百姓，是能夠擰成一股繩，力往一起使喚的百姓。
阿丹沉默了片刻，指著博斯騰湖邊上的一塊大石頭道：「我從哈密國回來的時候整個人痴肥如豬，為了能讓我的戰馬能馱載我，我讓人在水邊修築了一個木頭籠子，為了減輕體重，我在籠子里每日里只吃一點青菜……當時非常的飢餓，為了安慰被你養的奇大無比的胃口，我甚至捉水面上的水虱吃……你知道我在吃水虱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嗎？」
阿丹與鐵心源避開烏利爾與孟元直，坐在大鼎造就的陰涼處坐下來，相互看了良久，阿丹終於道：「你明明佔據了非常大的優勢為什麼反
霍賢將茶水端給迪伊思道：「強大也不會傷害喀喇汗國。」
要一個王說真話的時候不多，王妃千萬不要錯過。」
這樣的人，哈密國不要。」
阿伊莎笑道：「王后，我們登台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覺得你們應該先祭天，我們也該祈禱了。」
迪伊思回頭看看正在被孟元直狂毆的烏利爾鄭重的對霍賢道：「他們打架也是因為說了實話的緣故？」
如今，我們都站在天台上，能聽到我們話語的人都是我們最信賴的人。
霍賢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和他們相比，喀喇汗國算是一個不錯的鄰居。」
「女子嫁人之後就是夫家的人，雖然可以兼顧一下娘家人，立場卻要站在夫家的立場上。」
霍賢無奈的點點頭道：「孟大將軍長了一張臭嘴，說出來的實話很難聽。」
趙婉這句話說的很輕鬆，就像是在說一件皮襖歸屬問題。
趙婉掩著嘴笑道：「我家的天，就是鐵家的列祖列宗，都是我的親人，就算是一時怠慢了，列祖列宗也不會怪罪，您是神教的聖女，與天神的關係應該和我差不多，早點晚點祭拜
迪伊思聞言愣住了，看著霍賢道：「這些話怎麼聽著這麼刺耳，似乎不是霍賢敘事的方式。」
阿丹搖搖頭道：「十年時間不夠，太短了，這點時間不足以讓我拿下塞爾柱。」
所以，王后大可不必在我面前再掩飾什麼。
霍賢哈哈一笑道：「所謂忠言逆耳就是如此，實話總是比較難聽一些。」
哈密國已經掀開了自己所有的底牌，這讓狡計百出的迪伊思非常的不適應。
阿伊莎奇怪的看了趙婉一眼道：「你這是對祖先的不敬，我也是在瀆神。」
趙婉點頭道：「確實不應該，這樣說話不但無理，還非常的粗俗。
可就是這兩個學生，他們先後都背叛了智慧之王，您知道原因嗎？」
霍賢捋著鬍鬚笑道：「古人有得英才而育之為人生一大快事，對你我而言，得雄主而伺之，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確定！」
鐵心源舉起酒壺跟阿丹碰一下道：「這個世上很少有人是我家大將軍的對手，你也打不過。」
鐵心源點點頭道：「這是實話，我這人不擅長武鬥，平時都是靠一些奇巧淫技加上頭腦來保護我自身的。面對你們這種肉體上的高手，我一般下手都很毒，只要得逞，你們基本上沒命。」
實話有時候非常的傷人。
「為何？」阿伊莎的雙眸平靜無波。
霍賢鄭重的點頭道：「確實如此。」
「因為天神或者佛陀他們都是
「因為接下來的時間哈密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沒有多餘的精力來防備喀喇汗國，更沒有多餘的時間先消滅掉喀喇汗國，再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確實是人世間的智者，他的智慧如同太陽一般燦爛，論到博學多識，他學貫東西，論到進取心，他即便是年屆七十，也沒有停止過學習，堪稱世間第一智者。
霍賢笑呵呵的給迪伊思倒了一杯茶道：「上次與夫人一唔，不覺已經一年有餘，卻不知夫人過的可還平安？」
不論是我夫君，還是阿丹王，應該算是智慧之王最驕傲的兩個學生。
「為什麼？難道你哈密國的野心僅此而已嗎？」
迪伊思瞅著站在另一處角落閑談的鐵心源與阿丹，再次嘆口氣道：「哈密國太強大了。」
迪伊思又指指阿丹王與阿伊莎道：「哈密王與哈密王妃跟我王說的也是實話？」
霍賢指指天空，又指指大鼎里插著的三柱點燃的大香道：「祖宗神靈再上，我們在下，所以我們選擇說實話，說真話，用最大的善意來與喀喇汗國結盟。」
阿丹哈哈大笑道：「我把每一隻水虱都想象成了你，這樣一來，水虱的滋味就妙不可言！」
迪伊思卻苦笑起來，放下茶杯道：「老婦人這樣一說，卻已經暴露了阿丹王不如哈密王這個事實。」
阿伊莎笑道：「我確實感到奇怪，您身為
阿丹喝著鐵心源從祭台上拿下里的酒，指著被孟元直毆打的滿地打滾的烏利爾道：「烏利爾不是你家大將軍的對手。」
鐵心源點點頭道：「十年時間也不足以讓我兒子成為大宋的皇帝。只是，我了解你，你的忍耐力只有十年！如果你在控制塞爾柱的事情上碰壁了，你會向東，向南謀求的。」
哈密國可以接納西域野人嗎，因為他們可以調教，哈密國也可以吸納回鶻人，因為他們是被迫信奉你們的神，這樣的人只要有時間，一樣可以糾正過來。
喀喇汗人不一樣，他們對天神的崇拜是發自內心的，天神已經把他的神殿滯留在他們的心中。
可是啊，我夫君說了，這一次與阿丹王的會盟關係重大，能用最簡單的話語說清楚的事情，就千萬不要拐彎，能用最直白的話表達含義的，就不要用書面語言。
迪伊思輕笑一聲道：「恐怕是擔心消滅了喀喇汗國，就需要直面塞爾柱與波斯，大食這樣的強敵吧？」
當孟元直一句：「我從來不和奴隸說話」出口之後，暴怒的烏利爾就再也忍耐不住了，悍然向孟元直發起進攻。
趙婉輕笑一聲道：「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只是不願意說罷了。說起來奇怪，我這個原本應該內斂的宋人女子，卻乾著你們奔放活潑的喀喇汗女人的事情，你這個無拘無束的塞爾柱女子卻比我更像是一個大宋國的大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