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 投降

這把巨劍優點眾多，確實如馬丁所說。只不過它的尺寸實在太大了些，長度超過四米，寬近一米，確實只有巨人才適合使用。也正因如此，這把巨劍才一直放在這裏，不曾有人使用。

李察站定，看了一眼馬丁，再向那幾名構裝騎士看了看，說：「你很不簡單啊！」

李察麾下的超級精銳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而馬丁手中的聖典也在熊熊燃燒。一時之間，說不清誰的損失會更大一些。但按世俗的標準，顯然聖典的價值更高一些。

馬丁笑得很燦爛，甚至很有些歡欣鼓舞的樣子，似乎投降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馬丁微笑道：「我確實有些可以自傲的本事。如果在聖輝大神殿中提到我，還是有些名氣的。」

李察斬殺了最後一名天使，發現已經沒有對手了。而他的騎士也死傷慘重，十名構裝騎士，超過五十名珞琪構裝戰死，黯鋒騎士只剩下四百。

此時此刻，雙方已經是意志的較量。

主教看到李察背對著自己，猛然舉起法杖，就向李察後腦砸下！法杖揮到半空，卻突然凝停。李察左手握住了法杖，右手的神聖斬殺已經擱在了主教的脖子上。李察沒有在意主教，視線卻是落在馬丁身上。

說著，主教就向下方的戰場衝去。但是他剛跑出一步，就被馬丁拉住了。這個年輕的紅衣主教又恢復了陽光般的笑容，說：「既然連吾主都沒有騎士了，那我們就投降吧！」

但是現在看到那些黯鋒騎士在自己的命令下和對手同歸於盡，李察心中還是會有淡淡的難過。

馬丁也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看了眼手中的聖典，苦笑了一下，說：「確實沒有騎士了。」

「我們……」馬丁手撫聖典，沉吟著。

李察不再理會馬丁，回身道：「森馬，你帶人佔領神殿，仔細搜查。剛德，你去伯爵府，接管城防……」

馬丁站在原處，卻是動都沒動，乖得過分。

馬丁似乎沒有聽明白李察的諷刺，說：「當然！我終於可以確認投降，雙方的戰士不必再犧牲了，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嗎？」

李察跳下了獨角獸，拖著神聖斬殺，就向神殿大門走去。李察一直走到馬丁面前，看著那塊還在歡快揮動的白布，皺眉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一場漫長的戰爭。

馬丁贊道：「好眼力！這把劍是創神戰爭時期，一位著名勇士留下的遺物。他當時用這把武器斬殺了兩位傳奇。這把劍雖然做工一般，但勝在材質優異，又在聖路易斯神殿里放了千年時光，內外早已徹底被神聖力量洗鍊過，對付魔鬼或者是不死生物以及邪惡生物時有著極大的威力。以這把劍施展出的破邪斬，甚至可以直接擊殺大魔鬼。只不過，你確定你的手下們有人能夠使用這把劍嗎？這把劍的主人原本有遠古巨人的血統，你手下的那頭食人魔是夠高大了，可它絕對是邪惡生物，用不了這把劍。」

馬丁一手挾著聖典，一手拿著塊白布，在拚命揮動著。看著他愉悅的表情和歡快的動作，李察怎麼都無法把他和剛剛那個差點把自己逼入絕境的年輕紅衣主教聯繫到一起。

李察回身對幾名構裝騎士說：「看著他們。」然後自己就向神殿內走去。

即使有分腦思索者的輔助，李察此刻也指揮得頗為吃力，而且他自己還是重要戰力之一，每每要為屬下擋下致命一擊。馬丁臉上的微笑早已消失，汗水如雨而出，打濕了捲曲的金髮，讓它們緊緊貼在前額上。聖典依舊在快速翻動著，一團團火光從書頁上閃現。每道火光，既意味著一撥召喚戰士的出現，也意味著一頁聖典的損毀。

召喚出的戰士從四面八方向李察衝擊，在它們對面，是由黯鋒騎士、構裝騎士和追隨者組成的殺戮機器，讓這些召喚戰士和出現時一樣迅速地毀滅。但是每撥召喚戰士都會給李察帶來損失，他的陣型明顯變得單薄。

召喚出來的銀輝騎士和天使依然是全盛狀態，李察的騎士卻會累，鬥氣也會消耗。黯鋒騎士的力量也已見底，他們開始接二連三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對手刺向構裝騎士或是追隨者們的刀劍。

這讓李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可是……投降難道可以這麼開心？」

在這個時候，李察早已經把黯鋒騎士當成了一種消耗品。母巢的觀點素來明確，有靈魂的，不管是天生的還是神性凝聚的，可以看成是人；沒有靈魂的，就全都是消耗品。而且它婉轉地提醒過李察，縱觀諾蘭德和法羅的歷史，在名將與政治家的眼中，士兵全都是消耗品。

神殿高階上，聖典又翻過了一頁，馬丁用乾澀沙啞的聲音頌讀道：「主說……已經沒有騎士了。」

「我準備看看這裡有什麼值得帶走的東西，比如說，那件武器。」李察指著一尊聖堂武士的雕像，說道。那名武士拄著一柄雙手巨劍，劍脊上鐫刻著一排神聖符文，劍鋒並不如何鋒利，但是可以看到有聖光在時時流轉。

李察哼了一聲，緩緩收回神聖斬殺，對主教說：「您很有勇氣。」

「……確實。」李察發現自己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他。

聖光此起彼伏。

「投降？」黎塞留再次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批批銀輝騎士、聖堂武士從聖光中走出，殺向李察，天空中還有十余個天使在飛舞，時時會俯衝下來，斬出一劍或者是召下一道雷霆，打擊對手。但是更多的天使卻忙於對付從更高空處落下的閃電。在那裡已經有十余團星井雷雲，一道道閃電連綿不斷地擊落。這些閃電中威力大的已經有拳頭粗細，一擊足以讓聖堂武士斃命，令銀輝騎士重傷。如果不是大部分閃電都被天使們攔了下來，銀輝騎士們必定死傷慘重。

戰爭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成了單純的絞殺。殘存的城防軍曾經以為看到了機會，早在一個小時之前就衝過來夾攻，結果轉瞬間被斬殺得乾乾淨淨，城防軍的將軍則成為水花的犧牲品。

沒有了銀輝騎士和聖堂武士，廣場上立刻顯得空曠了許多。廣場周圍和神殿台階上到處都是屍體，血跡卻沒有多少，地面處處焦黑，那是被聖典召喚來的戰士們死後神力燃燒所留下的痕迹。李察抬頭向神殿正門望去，那裡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神官，還有殘存的十幾位神殿騎士，他們在茫然地看著自己為之死戰的對象，一時不知所措。

李察點了點頭，繼續向神殿深處走去，一邊看著神殿內那些歷史悠久的雕塑和壁畫，一邊問：「你想要什麼？」

主教一頓手中權杖，毅然說：「馬丁大人，您現在立刻帶著聖典離開吧！我去拖住他們！」

所以戰爭忽然就結束了。

有那麼一刻，李察自己都有些動搖，想要放棄這場根本不知道盡頭的戰爭。可是他隨即就堅定了信心，多堅持一刻，就會距離勝利更近一些。李察還沒有聽說過可以永無休止召喚戰士的東西。馬丁來歷再神秘，手中神器再強大，也不可能在召喚上超過傳奇法師蘇海倫。李察就以自己的老師作為標準，只要馬丁召喚出的戰士總量超過蘇海倫實力的八成，李察就準備立刻撤退。

黯鋒騎士一個個倒下，珞琪騎士也出現傷亡，到後來甚至是李察那些裝備了蠻荒打擊的構裝騎士也倒下了三個。追隨者們因為實力強大，暫時還沒出現重大死傷，可是他們的鬥氣魔力均已見底，形勢也就越來越危急。李察早已將和神殿騎士們糾纏的黯鋒騎士調了回來，所有部隊都凝聚成一個整體，就如盤成一團的毒蛇，每次出擊必定致命。

沒想到馬丁不知怎地卻跟了上來，對李察說：「李察大人，等等我！」

馬丁卻說：「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李察閣下。你不遠千里殺到聖路易斯，肯定是有特殊的目的。但別告訴我，你是想要佔領托布爾和聖路易斯。你現在可只剩下五百人，想要守住這裏嗎？」

「投降啊！大陸通行的標誌，不是嗎？」馬丁回答。

「是的，投降。」

李察明明讓構裝騎士看著主教和馬丁，可是他們牢牢盯著已經失去力量的主教，卻對馬丁視而不見，任由他跑到李察身邊。

「那……那我們……」主教看了看戰局。神官們還在機械地施放著神術，他們和主教一樣，自身的神力早已釋放一空，現在聖路易斯大神殿的神聖氣息正源源不斷地湧入他們體內，而神官們則藉此持續不斷地施放神術。他們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載體，必然嚴重受損，在戰爭結束後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還未可知。

「因為我有信仰。」主教凜然回答，絲毫不懼李察隨時都可以殺了自己。

「什麼？」旁邊的主教昏昏沉沉的，聽到這句話乍然驚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