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七 他不能走

梅琳來到李察面前，才勉強恢復了一點冷靜，咬牙道：「我們走！」

李察緩緩回身，看到身後站了幾名青葉獵手。一個穿著隊長服色的獵手正指著李察。

「這是我的朋友，為什麼不能走？！」梅琳怒喝，她已經失去耐心和自製了。

「再要幾個！反正她是得一直生下去的。」

「該攤牌了吧？」李察想著，一時都有些忘記繼續觀察生命樹的能量運轉了。

「任何結果，我們永夜都有勇氣面對！」梅琳尖叫著。

「是得留下來！」

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顯得從容淡定，絲毫沒有羞愧地說：「梅琳，我非常感謝大長老的救助，現在不就是在努力回報大長老嗎？你現在看看，在守護精靈的部落中，惟有我們青葉是願意和永夜站在一起的。希望你加入青葉，也是出於好意。楓露雖然剛剛成為森林之子，實力還不濟，但身份也和你相當，不算辱沒了你。暮語部落提出的條件，可不像我們這樣寬厚吧？」

接下來，梅琳就摔門而去。而李察則控制著那縷自然能量沉澱下來，悄悄融入會議室，繼續偷聽。會議室中沉寂了一會，一名長老說：「難道就讓她這樣走了？」

「應該把她留下來。」

但是守護精靈的老狐狸們再怎麼狐狸，也是一輩子都呆在茫茫林海中的角色，許多守護精靈一生都沒有走出過生命樹的影響範圍。他們再如何強大，從本質上來說也只是生命樹的附庸，就像是人類獵人豢養的獵犬一樣。而且守護精靈的部落和人口數量極為有限，所謂的老狐狸們能夠接觸到的其他精靈總數最多也就在幾萬上下，其眼界和見識，自然也就強不到哪裡去。

「就是！這麼珍貴的永夜血脈，必須得融入我們青葉的血統里。」

「如果她回到永夜，那不等於是送給暮語了？」

「說不定生命樹也可以突破了。」

就以阿克蒙德血脈為例，並不是直系血親覺醒血脈能力的機會一定比旁系子弟的機會多。當然，所謂旁系分支也不能離嫡系血脈太遠。必要的血脈濃郁和純凈程度是覺醒能力的前提，但達到了這個前提后，是否能夠覺醒，以及覺醒出什麼樣的能力來，都是一個未知數。諾蘭德歷代的學者和法師們做過無數的研究，最終得出的結論卻傾向於隨機分佈。也就是說，誰能夠覺醒血脈能力，覺醒出什麼樣的血脈能力完全無從預測，就像是永恆與時光之龍丟下一片龍鱗，砸著誰就是誰。而且在諾蘭德歷史上，不乏有血脈稀薄的分支家族突然覺醒了另外一種血脈，並且遠比主家原先血脈強橫的情況。

「所以暮語才比我們強大。」

這次倒有很多人附和：「也是！如果真是這樣，難得的機會就浪費了。」

最終不光有楓露，還出動了兩名長老，這三個人就是伏擊梅琳的主力。青葉不打算出動更多的獵手，主要還是希望把這件事限制在長老會稍微擴大點的範圍里。如果說出去，畢竟還是不太好看的。

紛紛擾擾的議論中，大長老終於被最後兩句話打動，開口道：「那就這樣吧，如果楓露前兩次都沒有成功，那麼部落里所有在十八級以上的，都可以嘗試一次。無論如何，我們需要額外的兩名森林之子，才有助於生命樹突破。」

梅琳還在咀嚼著這段話的含義，李察就已經明白過來了。說到底，這還是一個詞：「血脈」。不光是暮語，青葉也一樣在窺視著永夜部落的血脈，真正的上位精靈血脈。只不過暮語胃口比較大，而且比較野蠻。青葉的吃相相對好看一些，但胃口並沒有小到哪裡去。作為年輕一代優異血脈代表的梅琳，自然是重中之重，是整個永夜部落最精華的所在。

李察聽到這裏，就微微一笑，知道梅琳尚是年輕稚嫩，她要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定長老們還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在被人千里追殺的狼狽關頭還要放狠話，那些老狐狸一聽就知道大長老情況不妙。能夠殺光一個部落長老會的長老團，可是永夜部落能夠在林海立足的惟一依靠。一路上，梅琳雖然向李察透露出來的內容不多，但也足夠李察得出結論了。

李察的想法剛剛冒出來，最初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疾不徐地說：「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好了，大長老實力依舊，我們也就能放下心了。現在可以說說我們青葉部落的建議。我們的希望是，尊貴的森林之女能夠加入我們青葉部落，這樣的話，我們將全力支持永夜部落。哪怕……最終永夜在與暮語的交涉中出現了不利的結果，我們也願意接納任何永夜部落的成員，並且保證他們在青葉中得到和其他戰士相同的待遇。」

「如果我們能夠有永夜那樣強大的血脈，在接下來的五十年裡就可能出現兩個森林之子，加上楓露，我們就可以和暮語部落平起平坐了。」

梅琳幾乎是尖叫了：「你這種條件也好意思說寬厚！我絕不會同意的！」

又有人質疑：「如果是楓露不行呢？」

能夠殺光一個部落的長老團，也就能滅掉整個部落，永夜部落的大長老有這樣的戰力，也就意味著普通的精靈部落連死守生命樹都辦不到，他們必須得數個部落聯合在一起，困守某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才能夠活下去。可是這樣的困守又豈能持久？如永夜大長老這樣的人物，已經破壞了整個守護精靈部落群的平衡，正因如此，她才能夠以一己之力支撐著永夜部落不倒。

聽到這裏，李察就對長老會的討論失去了興趣。守護精靈的行事風格就像是純種的獸人，和諾蘭德曾經優雅而高潔的上等精靈完全不是一個種族，儘管兩者在外形上頗為相似。而且這個時候，梅琳已經從生命樹樹冠中現身，她甚至等不及沿著盤旋向下的木道走下去，直接從樹冠中躍下，大步離開。幾名青葉精靈緊跟著她，不斷地勸著什麼，梅琳卻是絲毫不予理會。

「我去！保證把她抓回來！」這個聲音李察熟悉，正是那名叫楓露的年輕大德魯依。他顯得極為熱切，因為這件事正好和他有關。配種不光結果重要，過程也很愉悅。抓捕梅琳，也就是撕破臉了，很可能抓回來后立刻就要配種。

剛來不久就要離開？李察也不問緣由，就跟著梅琳離開。但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冷喝：「他不能走！」

這個時候，終於出現了一個微弱的反對聲音：「這！這不是和暮語部落一樣了嗎？」

儘管高階的法師們都已經觸摸到了位面規則，可是血脈這種東西的地位似乎還要在規則之上。無人能夠研究出有效增加血脈的方法。或許某些超級強者確實有這方面的辦法，但肯定有種種限制，導致無法推廣。不然的話諾蘭德早就上位血脈泛濫，哪會像現在這樣連個能力普通的血脈能力都備受關注。

所以李察知道，守護精靈長老們想出來的配種方式，簡單直觀，野蠻粗暴，但是卻一定沒有多大效果。可是李察同樣知道，哪怕有一丁點的希望，這種誘惑也是長老們無法放棄的。李察現在感興趣的就是，素來講究臉面、優雅和尊嚴的守護精靈們，能夠在這件事上保留多少的底線。

在沒撕開臉皮之前，梅琳還是身份尊貴的森林之女，任何守護精靈見了都需要尊敬三分。所以那名精靈獵手還是向梅琳行了一禮，說：「尊貴的森林之女，這名外來者掌握了珍貴的森林之力，這件事很不尋常。我們需要他留下來，詳細說明竊……得到森林之力的經過。只要說明白了，也就沒事了。」

「不同意？那你們永夜部落怎麼辦？如果不答應暮語的條件，接下來就是戰爭了。如果戰爭失利，那麼你們最終的結果，可是……」

梅琳終於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顯得憤怒之極：「你們這樣做，和暮語部落又有什麼區別！我真沒有想到，青葉部落居然也是這樣的人。羅亞爾大長老，您難道忘記了當初大長老是如何把您救出來的嗎？您就是這樣回報我們永夜的？」

就拿暮語和青葉通過各種方式想要得到的永夜部落血脈來說，其實根本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簡單，以為就是把雙方的男人女人拉在一起配個種就完了。血脈在諾蘭德有著極為悠久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數萬年之前。關於血脈的研究甚至比構裝研究投入的資源還要多，可是得出的成果卻幾乎為零。

接下來是一陣交頭接耳的聲音和梅琳有些不安的喘息聲。

等楓露和兩名長老匆匆離去，忽然又有一名長老說：「如果楓露和她的後代沒有森林之子的天賦怎麼辦？」

梅琳略一思慮，就斬釘截鐵地說：「大長老殺光一個部落的長老團，絕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