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 紛爭

三分熟揉了揉自己的獨眼，終於確定看到在少女灑落的汗水中蘊含著一縷奇異的力量，併為鐵塊所吸收。而在少女反覆的錘擊下，精鐵的體積又縮小了微不可察的一點。少女拿起一塊精鐵錠，扔到鐵砧上，把鐵鎚在熔爐內一放，就將熊熊爐火吸空。鐵鎚落下時，所有的勢力就都灌注進精鐵錠內，頃刻間把鐵錠變得通紅，與那片千錘百鍊的鐵塊融為一體，接下來又是不斷的錘打。

「前幾天剛剛學的。」少女的鐵鎚依舊揮個不停。

兩名將軍臉色已經發黑了，他們這才想起這裏的構裝騎士們全是屬於李察，就算有一部分劃歸艾莉婕指揮，但一旦有了紛爭，他們一樣會回歸李察的麾下。三百多構裝騎士！珞琪騎士雖然比正常標準要差了些，但也勉強能夠得上構裝騎士的門檻了。三百多構裝騎士是什麼概念？這意味著他們的集群衝鋒根本無法阻擋，別說五千人，就是一萬人也擋不住他們的鑿穿突擊。再精銳的部隊，被反覆鑿穿兩三次后，也會混亂崩潰。一萬人對三百多構裝騎士來說，只是全殲有些困難，擊潰絕無懸念。事實上，近年來能以普通騎士擊敗構裝騎士的，也就李察一人而已。但李察的黯鋒騎士實際上都是不折不扣的戰爭機器。

這時一名健壯威嚴的將軍策馬來到艾莉婕身旁，問：「伯爵大人，現在已經過了不少時間了，我們是否還要等下去？」

「方向？我們的方向不就是跟著頭嗎？」提拉米蘇憨憨地說。

在基地城市外，數百名構裝騎士已經排列成整齊的隊伍，靜靜肅立著。全身披掛的艾莉婕端坐馬上，臉色很不好看。她已經在這裏等了半個小時，可是緋色、提拉米蘇和山與海一個都沒有出現。這些都是李察交待過的強大追隨者，至於珞琪，她當然不在出征行列，沒有哪個家族會奢侈到讓構裝師上戰場的，除非這位構裝師是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比如說需要戰鬥經驗以提升法師等級。像李察這種時刻衝殺在第一線的大構裝師，確實可以說是另類，或者直白點說，是變態。

艾莉婕皺眉喝道：「全部歸隊！李察已經將指揮權全部交給了我，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提拉米蘇繼續說：「我覺得這塊東西很大程度上是藉助了你的力量，為什麼不直接灌注力量呢，比如說澆點血上去。我敢打賭，打造的過程可以縮短一半。」

這麼一鬧，幾名將軍也就安靜下來，但是隊伍中的氣氛卻已降到了冰點。艾莉婕雙眉緊皺，心下極是不悅。她早就知道李察麾下的追隨者戰力極強，卻沒想到居然會強到這種地步。而這些追隨者一個個桀驁不馴，他們眼中只有李察一人，並不曾把她放在眼裡。

「那它是什麼？」

這個時候，遠方傳來了艾莉婕召集軍隊的號角聲。提拉米蘇豎起耳朵聽了聽，就瓮聲瓮氣地說：「那個紅頭髮的小姑娘在召集軍隊了。我們要過去嗎？」

「實在抱歉，您只能在這裏等著。」那名精靈戰士的態度極為堅決。

「不等了，全軍出發。」艾莉婕手向前一揮，下令出征。

「是嗎？其實我也不知道會打出什麼來，只是不想再睡覺了。」少女甩了甩頭，又是一滴汗水落在燒紅的精鐵塊上。

出列的那名構裝騎士看了艾莉婕一眼，冷冷地說：「伯爵大人，我們過去可是一直聽從您的指揮和命令的。但是我想，這個命令範圍中不應該包括對領主的質疑。只要您管住您手下的嘴，我們自然會服從命令。」

兩名將軍的話語裡帶著濃濃的不滿，還有著久將沙場的悍將們慣有的驕橫。然而就在這時，一名構裝騎士忽然從隊列中走出，對那兩名將軍喝道：「領主大人和他的追隨者想怎麼樣，還輪不到你們來評價！都給我把嘴閉上！」

李察雙眉一豎，問：「這是誰的意思？大長老的遺命中可沒有這一項。帶我去長老會。」

山與海看看還剩下的幾塊精鐵錠，搖頭道：「不去。我先把這幾塊鐵錠打完再說，等完事了再去和他們會合。」

兩名將軍臉色極度難看，但在艾莉婕目光的示意下，都強忍下沒有發作。他們的個體實力不過和強大些的構裝騎士相當，不是以自己上場廝殺見長的。但是他們沒少以普通軍隊圍殺強者的經驗，所以對只是個體戰力強大的強者並無多少尊重。而李察麾下的構裝騎士大多有和追隨者們並肩戰鬥的經驗，所以深知李察的追隨者都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強者，在位面戰場上，提拉米蘇、流砂、水花、剛德、戰鬥神官伊俄、奈幽，這一個個名字，在敵人心目中就是夢魘的代名詞。

李察緩緩地說：「我怎麼不知道永夜部落還有一個長老會？」

「大長老剛剛戰死，你們就不打算遵守她的遺命了？」李察緩緩地問。

這些將軍行軍打仗都是非常得力的，但個人武力卻不是如何出眾，只有一個聖域。而水花跟隨李察在絕域戰場廝殺整整五年，一直到戰力磨練完善才進入聖域，此刻戰力早已強大異常，普通聖域都是被幾刀剁翻的菜，這幾個將軍哪裡擋得住她的殺氣？

「他啊，現在也沒有方向呢！」少女又狠狠地錘向那塊鐵片。

「顯然不是。」

山與海嘆了口氣，說：「縮短進程，為什麼呢？精鐵錠已經不多了，打完了這些，我又能幹什麼呢？」

這名精靈戰士嘴上說著抱歉，阻攔的意味卻很分明，根本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

本來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水花忽然感覺到了什麼，張開眼睛，目光在幾名將軍身上掃了一圈，就又沉沉睡去。那幾名將軍被她目光一掃，忽然如墜冰窖，全身僵硬。有一個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一頭從戰馬上栽了下去。艾莉婕一言不發地躍下戰馬，把他提了起來，臉色也沉了下去。

「那好，我也不去。先補個午覺再說。」說著，食人魔的身體就向後一仰，靠在了身後的大樹上。

「但這東西還是拉菲精鐵嗎？」

其中一名戰士躬身行禮，說：「李察先生，長老會正在召開會議，現在您不能進入部落的領地，實在抱歉。」

這支隊伍按照李察的意思，不疾不徐地向著永夜部落的方向行進。當他們出城后不久，李察已經來到了永夜部落的生命樹下，正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幾個精靈戰士。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再是拉菲精鐵了。」少女的一滴汗水滴落，掉在燒紅的鐵塊上，激起一縷白色的霧氣。

神聖獨角獸背上坐著水花，少女握著長刀，靠在獨角獸的脖子上正在打盹。她是第一個出現的追隨者了。可是艾莉婕麾下的幾名將軍卻都目光不善地盯著她。原因一個是她的姿態太隨意了，完全不像是在軍隊中。另一個則是當初神聖獨角獸出現時，艾莉婕曾經想要騎上去，結果卻被這頭獨角獸一個衝擊，差點重傷。而現在這頭獨角獸背上卻多了個水花，兩相對比，艾莉婕自然給比下去了。

撓了撓頭，食人魔終於忍不住問：「你這是……從哪學的打鐵？」

說完，他就撥馬回歸，在歸隊之前，這名騎士忽然回頭，對那兩名將軍冷笑道：「你們沒有見識過領主追隨者的強大。在他們面前，你們那點可憐的戰場經驗根本屁用沒有！」

一隊隊構裝騎士撥轉魔騎，走向森林。一頭比魔騎還要高出大半個頭的神聖獨角獸從森林中躍出，匯入到隊伍中。這是李察的獨角獸，在深入森林后，它將負責為整個部隊提供加護，抵禦森林意志的壓制。

兩名將軍頓時臉色鐵青，一人怒道：「這裏輪不到你插嘴！你懂什麼行軍打仗，別以為自己是構裝騎士就是個人物了！老子跟隨伯爵大人南征北戰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有本事上戰場遛遛！」

山與海用力錘打著燒紅的鐵錠，淡淡地說：「沒有不開心，只是有點……找不到方向了。」

那名構裝騎士卻不以為然，冷笑道：「遛遛？我覺得這主意不錯！我們這裏也就……哦，三百來個構裝騎士而已，完全不算什麼。我記得伯爵大人原本有十幾名構裝騎士吧，那個大鬍子，我們確實不會打仗，只會硬沖。要不給你五千人怎麼樣，我們上戰場遛遛？」

另一名將軍也重重地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領主的這幾個追隨者架子可真大，居然不聽從軍號召喚！這要是換個人，遲到半小時是可以砍頭了！這種軍紀，真不知道領主是怎麼訓練的！」

「那個人類不過是個普通的鐵匠，我可以肯定他教你的手法打不出這塊東西來。」

「長老會是在大長老死後剛剛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