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若煙火般絢爛
章一二一 中路突破
羊首怪物看到月光，忽然歇斯底里地狂叫，拚命後退想要拉開距離。可是李察一步就出現在他面前，月光帶著一抹驚艷的紅，當頭斬落，切過它的身體！
金色光幕持續了數秒，就已散去。空中的諾蘭大神官臉色蒼白之極，她一言不發，直接飛回星蛹。時光帷幕，這是諾蘭的終極殺招，也是永恆龍殿對付施法者最有效的神術之一。
五秒的思考，李察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去進攻森林行營。但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就憑星蛹上這點人嗎？在李察原本的計劃中，是要以上萬大軍和森林行營正面對戰，才有絕對把握把它拼掉的。
這五秒，是智慧天賦全部開動、所有意識都啟動的五秒。李察瞬間就可以處理大量的數據，五秒的思考足夠他想出一個完善的計劃，或者是做出一個成熟的決定。在戰場上，李察每秒都可以發出好幾個部隊的調動命令。
兩名擅長近戰格鬥的長老率領著衛兵迎頭沖了上來，其他的長老們則是邊退邊準備法術。守護精靈來得非常快，快到李察還來不及站起來。
李察卻知不是這樣，體內魔力正飛快消退，幾十個魔法發出后，魔力轉眼就去了一多半。熾熱和魔動輪迴的結合讓李察能夠在極短時間內傾瀉出大量魔力，精靈長老們可沒有這種本事。
風在耳邊呼嘯著，對危險的感覺和行將到來的激戰讓李察的血脈都在沸騰！
這條路，好像永遠都沒有盡頭。
最後十米，李察速度驟增，一步就出現在黑袍人面前，左拳狠狠轟擊在那顆被束縛的火球上！巨大火球本就在躁動，這下終於爆發，灼熱的火浪瞬間吞沒了黑袍人和李察，毀滅性的衝擊與高熱把李察那身史詩級別的外袍也燒得七零八落，黑袍人的黑袍更是直接化為飛灰，露出下面一個羊首人身的怪物。
「撤退，去巨木之巔。」短短一句話，黑袍人說了整整一分鐘，幾乎是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吐出來的。
這時頂層平台上忽然一陣劇烈震動，正在準備法術的精靈長老們猝不及防，個個東倒西歪，所有法術就此中斷。轟鳴與煙塵中，一個巍峨如山般的巨大身影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上層平台上。食人魔腳下，堅厚如鋼的平台瞬間出現密密麻麻的龜裂，裂隙中湧出碧綠漿汁，暗示著眾人腳下的並不是死物，而是一株有自己生命和意識的戰爭古堡。
李察曾經近距離觀察過森林行營，對數量眾多的戰爭古樹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且也對森林行營的構造有所了解。森林行營，其實就相當於一個天然城堡，區別是整個城堡可以看作一株不能移動的古樹，它的移動需要靠戰爭古樹和戰爭樹人的托舉。一旦讓它紮根超過兩天，那麼城堡內許多天然的防禦機制就會活化過來，讓整個城堡變成真正的戰爭機器。
行走的森林，守護精靈的終級戰爭利器，森林行營！
創造與承載
然而這時浮於空中的李察已經打開了創造與承載之書，伴隨著輕聲的吟誦，一團暗紅色烈焰無聲無息出現在守護精靈中間，翻滾著向四面擴散，覆蓋了方圓數十米。暗色烈火覆蓋的地方，所有的守護精靈都開始燃燒。他們在掙扎，在號叫，可是卻沒有半點聲音發出。
所有還在準備法術的精靈長老都是一怔，手中的法術不由自主地緩了一緩。就這一緩的功夫，李察忽然騰身而起，不進反退，后躍三十米，反而拉開了距離。他虛立空中，雙臂張開，身前突然浮現數十個火花、冰屑、風旋和電火。魔動輪迴已經被李察催運到了極致，才在瞬間出現如此多的魔法。李察雙手向前方猛力一推，於是火花變成了火球，冰屑變成了冰錐，如是數十個魔法層層疊疊，匯聚成流，奔湧向前！
平時若有壞消息傳來，這些長老們都會首先看向黑袍人，不言之意自然是問「怎麼辦」。可是現在，包括暮語大長老在內，所有的長老都忽然垂頭不語，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因為這個消息已經超出了壞消息的範疇，也絕不再有「怎麼辦」的答案，而只有「拿哪個傢伙出氣」的區別。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好幾下，才定睛望去。果然，在雲層下有一個巨大的怪物在安靜地飛行著。它就像一隻放大了無數倍的黑色蠕蟲，一下一下緩慢地蠕動著，但每下蠕動都會在空中滑出很遠。
最前方的長老看到李察張開了嘴，然後視界就是一陣模糊，他好像看到了火！
李察忽然將所有星河全都收回體內，整個人立刻如流星般墜落，轟的一聲砸在平台上，劇烈的衝擊波向四周擴散，將李察周圍的幾名守護精靈轟飛出去。李察抬起頭，看到自己恰好落在那群精靈長老面前，相距不過十余米！
這時自然與魔法能量的對轟已到尾聲，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對撞的魔法都化為虛無。有些反應快的精靈長老已經反應過來，開始準備下一個法術。而遲鈍的還在愕然看著李察，有的甚至在揉著自己的眼睛。
地上的火線突然爆發，炸出一道數米高的火牆，向兩邊席捲而去，火中的毀滅氣息讓精靈長老們本能地戰慄，一時不敢硬接，紛紛退開，結果就給了李察最寶貴的時間。而李察則大步向前，直接沖入火牆，竟在烈火中奔行，左手不斷揮動，將一個又一個火球向黑袍人轟去！
平
星蛹還在向前飛行……
可是他卻忽然看到有一個龐然大物在雲層下無聲無息地掠過。
李察沒有說話，只是站在星蛹最前方。風吹動了他的頭髮，也拂起了他的衣衫，而他的心此刻是一片寧靜，再也不去想此戰是勝是敗。
更多的精靈長老回過神來，又開始準備法術，瞄準了空中的水花和李察。這時緋色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一名長老身後，短刀一揮，已切開了他的咽喉。這名精靈長老剛剛拚命放出一個九階自然法術，動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咽喉被切開。緋色的出現讓所有精靈長老人人自危，登時一片混亂，因為這些德魯依被她近身的結局只有一個，就是死。
星蛹永遠都會服從命令，它立刻劃出一個柔和的弧線，轉過方向，筆直向著森林行營飛去！
另一個小小的身影緊隨著食人魔落下，那是山與海。提拉米蘇和三分熟都張開了大嘴，準備用震天的歡呼和咆哮迎接山與海的躍落。在食人魔眼中，卡蘭多的殿下出場聲勢必然比他還要震撼，光是鐵棍十一噸和護臂就超過了食人魔的份量。
十余名精靈長老的法術早已出手，自然魔法的光華此起彼伏，自然之種、陽炎噴射等等各類威力強大的德魯依法術向著李察席捲而去。可是立刻，所有的精靈長老就愕然發現，他們的法術和李察的魔法洪流衝撞在一處，竟然是個相持的局面。兩股不同性質的能量流彼此撞擊、爆炸、湮滅，誰也奈何不了誰。
藉著食人魔落地的聲勢，李察突然像是重了幾十倍，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單膝跪地，左手按上了平台地面。一條火線從他手按的地方生成，迅速向一眾精靈長老延燒。
但是五秒過去，李察卻依然沒有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對森林行營了解得還是太少了，不僅僅是森林行營本身的能力，連有什麼人現在在那裡都不知道。李察惟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在森林行營中一定可以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推動著守護精靈向永夜開戰、詛咒了茜的幕後黑手，也一定可以找到那個下令殘殺肢解了永夜生命樹的傢伙。
無數雷電轟擊得守護精靈射手東倒西歪，雖然雷電威力還不足以致命，但也讓這些射手受傷不輕，更是打斷了他們的射擊。更多的守護精靈射手衝上平台，德魯依們也在迅速為他們加持可以防禦雷電的自然防護。
當守護精靈警戒的哨音鳴響時，星蛹已經飛臨森林行營。從下方稀稀落落射來的羽箭表明守護精靈根本沒有想到會受到攻擊，而且攻擊從天而降。
看到這一幕的守護精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察只有一個人，可是對面卻是十幾個精靈長老！李察竟然能以一己之力與眾多精靈長老抗衡？那他豈止是傳奇？
森林行營正在視野里急劇擴大，上層平台上幾十名守護精靈驚慌地奔來跑去，不斷有守護精靈的射手攀上平台，他們背著弓箭，有些卻因為慌張甚至忘記了帶上近戰用的長劍，還有幾個精靈正獃滯地看著空中巨大的星蛹，已經完全不知所措。從平台一側的華麗樹屋中湧出數十名守護精靈，無論是強大的氣息還是華麗的服飾，都表明他們的身份絕不一般。
那一刀中，生命誅絕的威力已被推到極致，從而有了斬殺的效果。而當空一刀，則是以第一弦緋紅之月月力驅動的新月斬，二者合一，就化為新月斬殺。只此一刀，就把李察的體力、魔力和儲存的月力耗得乾乾淨淨。這一刀的威力如何，外人暫時還看不出來，因為羊首怪物身上連一點傷痕都沒有。
所有守護精靈都是第一次看到黑袍人的真面目，不少人都是失聲驚呼。幾名年紀最長的守護精靈長老則似乎想起了什麼，面色忽然一變，隨即咬牙，一個個高階自然法術向李察轟來，出手之狠，甚至都顧不得這樣會傷害到自己。這時水花忽然從側方閃出，一下把李察撲倒在地。那些威力巨大的自然法術幾乎是貼著他們頭皮飛過去的。避過第一輪攻擊，水花抱著李察一躍而起，飛向了空中的星蛹。此刻李察早已力竭，又雷霆般強行擊殺了對方的核心人物，自然先要撤離到安全些的地方。
報訊的守護精靈怔怔地看著忽然變成雕像的大人物們，突然明白了什麼，趕緊低下頭去，也開始裝起了雕像。
他們驚駭之極，拚命想要把法術控制住，可越是努力，法術就失控得越厲害，轉眼間就瀕臨爆炸的邊緣。這些精靈長老都是經驗豐富，見機不妙立刻強行取消了法術，結果在自然力量的反噬下，立刻噴出一大口鮮血。雖然也是受傷，但只不過算是中等傷害。若是法術爆炸，那這些長老可就都是重傷瀕死了。
距離地面數十米時，李察雙臂張開，身周驟然出現數面電光護盾，環繞著他不斷飛舞著，電光之內，隱約還有點點星光，在李察周圍凝聚成一圈星河。星河一生，李察墜勢驟降，就此浮在空中，宛若初臨人間的神祇！
李察伸手向下方一指，護身的電盾離體飛出，射向下方的平台，頃刻間化為片片雷電森林，幾乎覆蓋了整個平台！
一名守護精靈獵手覺得心跳得厲害，他躍上樹冠，很是敷衍地向遠方的天空看了一眼。他的職責是警戒森林行營的側翼。這時的敷衍也說得過去，林海的上空除了陰沉的天空，平時幾乎什麼都沒有，就連飛鳥都難得一
林海的天空永遠是陰沉的，無論守護精靈還是戰爭古樹，都早已習慣了這裏的天空，這裏的陰沉，和這裏的潮濕。可是今天，不知怎麼，許多守護精靈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第一次覺得本是熟悉的環境竟然如此的壓抑和潮濕。
守護精靈目瞪口呆，一時竟然沒有任何反應。這也不能怪他，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衝擊太大，以致整個世界看起來都有幾分不真實了。三棵生命樹被毀滅了？怎麼可能？現在空中又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巨物。
這名守護精靈思緒陷入短暫混亂的時候，站在星蛹上的李察忽然咦了一聲，轉頭向左方望去。在那個方向上，有一大片明顯高出其餘森林的樹冠正在移動著。看到它的瞬間，李察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李察伏低身體，猛然發力，巨大的星蛹竟然微微一沉！這時李察已經如箭般射出，若一隻大鳥，從百米空中直撲森林行營！
另一邊食人魔不斷揮舞著重鎚，十噸再次展示了它純粹而又可怕的威力，都不用直接砸中，只要靠近到一定距離內，重鎚的錘風就能把守護精靈吹飛。雙手重鎚每一次揮舞，都會有數名守護精靈遠遠飛出去，摔出森林行營。提拉米蘇往那裡一站，數量眾多的守護精靈根本攻不上平台。
那裡怎麼會有東西？
李察的雙眼已經盯上了黑袍人，右手緩緩從背後抽出長刀月光，他的手已是一片鮮紅，如同染滿鮮血！
不知過了多久，看天色是從下午進入黃昏，黑袍人才抬起了頭。他的動作很遲緩，不斷發出噼噼啪啪的骨節響聲，好像一架鏽蝕了的機器。他的聲音依舊緩慢陰森，好像沒有任何變化，可是所有長老都能夠從中聽出隱藏得不怎麼好的狂怒與不甘。
黑袍人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雙手前伸，黑色的神力噴涌而出，死死抵住了轟來的火球！火球一個接一個沖入前方凝停的火球，融合在一起，越變越大，轉眼之間在黑袍人雙手之前就出現了一個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火球，它瘋狂旋轉、躁動，可就是無法爆發。透過火球，黑袍人忽然看到李察的身影好像模糊了一下，心底立刻湧上一種無法形容的危險感覺！
爆炸讓兩個人踉蹌後退，但李察僅借勢退了兩步就牢牢釘在地上，雙手握刀，將月光高舉過頂。李察不光雙手是染血般的紅，就連月光的刀鋒上也染了一層亮眼的紅色。
托舉著森林行營的樹人機械地行走著，守護精靈們也在機械地行走著，他們只知道要向前，卻不願去想終點是在哪裡。
諾蘭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心底忽生感慨：「好一群驕兵悍將！」
片刻之後，死氣沉沉的森林行營開始遲緩地動了起來。一棵棵戰爭古樹打著呵欠，艱難地把濃密根須從大地中拔出，外圍的戰爭
李察搖了搖頭，若不是知道自己最終一刀把羊首怪物的靈魂與神力一起斬殺乾淨，說不定會以為他還活著。
生命樹就是守護精靈的神明和一切，每棵生命樹受了傷都是大事，何況是徹底毀滅，而且還是三棵？可以說，整個林海的根基都為之動搖，連森林意志的強度都會削弱幾分。
雖然沒有命令，但是所有的追隨者都明白了李察想幹什麼。他們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懶洋洋地開始活動筋骨，擦拭兵器，絲毫沒把面前的大敵放在眼裡。構裝騎士們也慢條斯理地爬上了魔騎，一點不像要去打仗，而像是去郊遊。但是當星蛹飛抵森林行營上空之前，所有的構裝騎士都會做完戰前的一切準備。
李察立刻盯上了他們。
長老們不說話，黑袍人也不說話，甚至連一個動作都沒有。
這一瞬間，所有人似乎有了錯覺，好像看到天空中有赤紅的圓月一閃而逝。羊首怪物動作忽然僵住，就那樣站在原地，再也不動了。而李察則收刀後退，手上的血色早已退得一乾二淨，長刀月光也變得暗淡無光，沒有了方才剎那的風華。李察此時竟有片刻的失神，還在回味著剛剛的那一刀。
大廳突然就靜了下來。
李察回頭望去，看到羊首怪物還站在那裡，雙眼瞪得滾圓，眼中依舊燃燒著憤怒與不甘。在看到他雙眼的剎那，李察意識中忽然響起一聲怒吼：「吾主終將為我報仇！」
一條暗紅色的火線吹了出來，瞬間延伸十余米，並且隨著李察頭的擺動，從左劃到右，覆蓋了一個扇形。炎息，一個久未動用的殺招，此刻威力已今非昔比。火線劃過，衝上來的無論是長老還是普通戰士都開始無聲燃燒，他們在慘叫，卻發不出聲音。一個德魯依沒有躲得足夠遠，被火線的末梢劃過，同樣猛烈燃燒。他的血肉與魔力都變成獄炎的燃料，剎那間就讓火焰上沖十米。
只是一聲悶響，上層平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洞中還不斷傳出喀喀嚓嚓的聲音，一路向下。提拉米蘇用力抓了抓頭皮，這才明白卡蘭多的殿下直接砸穿了森林行營，掉到樹下去了。
火線中不斷跳出拳頭大小的火球，劈頭蓋臉地向精靈長老們砸去，轟得他們東倒西歪，終於把最後的黑袍人露了出來！
他手中的創造與承載之書翻到了最後兩頁，兩名精靈先知出現在平台的兩角。他們第一時間催動法術，大量藤蔓幾乎是瞬間布滿了整個上層平台，將正陸續衝上平台的守護精靈戰士分隔開來。
但現在，森林行營顯然正在行進狀態。
李察整整思考了五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