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非問

「哎呀！你呀，就是個痴迷技藝的呆丫頭。娘娘要你來做事，還能因為你有丈夫就算了？不知道還罷，知道了，還能讓你丈夫來夢幻仙境？娘娘剛才已經下令，叫你丈夫藍太陽飛升來了，立即就調去冥界任天將、鎮守結界三千年！」

那仙女只好對紫衫回以無可奈何的一眼……

三丈高的雄偉身軀，胡亂唱著歌兒，從土裡鑽了出來，站直身體后，還愜意的伸展了個懶腰，高舉的那對野豬蹄子，漆黑髮亮。

仙界。

野豬妖默默的坐在地上，拿刀割下右腿上的一塊肉，串在劍身上，舉放在燃燒的火堆上，緩緩轉動著，直到肉烤熟了，它才取下，遞到依韻面前。

「紫衫，糟了糟了，霞山仙女聽說小琳來了，好心辦了壞事，把小琳丈夫快來的事情跟娘娘說了，你快想個辦法！」

它原本粗壯的豬腿，如今細如竹，只剩骨頭連著一層肉。依韻望著野豬妖的胳膊，語氣淡然。「再切一塊，然後你可以走了。」野豬妖飛快斬下一大塊肉，串在刀上，烤著。

那幾個天兵呵呵直笑，手裡仍舊忙個不停。「小琳仙師，王母娘娘要你到仙桃園裡做事，往後啊，我們可穿不著你做的戰衣啦！」

「桃園處，觀近月，出則必右行，觀繁星閃爍，至前，見星河遙。」王母便自怔怔思量，便自說了出來。

紫光一閃。野豬妖大腿上，一大塊肉被切開，飛了起來……

小琳前腳剛回店裡，後腳就來了幾個天兵，進來就開始收拾她店裡頭的東西，急的小琳直叫。「幹什麼呢你們！別亂動，那不是你們的戰衣啦！」

直刀一閃，插在野豬妖精的面前。

「回王母娘娘，她叫小琳，飛升的時候在天庭拜見過您，還在天**說過話呢。」

肉烤熟，野豬妖丟下直刀就走，它一步步的往北走……走沒多久，突然扭頭，喊叫著問「嗷、嗷嗷……你準備去哪裡？」

天庭中，王母的身份最為尊貴，但凡天庭與會，王母總會參与。玉帝表態的事情，王母從不反對。但王母說了的事情，玉帝也從來點頭。當初玉帝還小的時候便繼承了統管天庭之責，那時玉帝無力處理事務，全靠王母輔佐。後來，王母陪玉帝聽政，就成了未曾改變過的習慣。

紫衫丟下小琳，飛跑出去。

「好手藝，這件想是讓紫衫在雲邊時穿的吧？飄飄系帶，隨風輕動，其形隨動變化，猶如旋動之態，點綴之星，似星河，夜間由紫衫穿來，確是道美妙風景……」

風習習。

小琳當場、暈倒……

「我有高貴的麒麟血統！」野豬妖滿臉自豪之態。

地上的土，突然動了動。緊接著，從土裡，鑽出來一顆大腦袋。「我是麒麟我是麒麟，啦啦啦……萬獸我最尊呀，麒麟威風八九面啦——嗷嗷嗷！嗷嗷嗷——我是麒麟……」

小琳點頭，連忙把懷裡抱著的衣裳遞過去。這些，本是拿來送給紫衫穿的。

小琳茫然不知所以的望著那個仙女。「娘娘知道了為什麼不好？」

小琳如常去仙桃園外的雲地尋紫衫，卻撞見王母。

「這小仙女，果真是個痴裁縫，看她那痴迷技藝的模樣，卻讓我想起了個人來……」

紫衫一把拉住她。「別去，你說了，事情更糟咧。」

「封魔界多可怕啊——嗷嗷，我還是只沒有成年的麒麟野豬，不能好勇鬥狠，年幼的麒麟就該挖地道。」

王母娘娘一時陷入追憶。

王母慈和的打量了小琳幾眼，問左右陪同的仙女。「她很眼熟，叫什麼？」

「嗷嗷、嗷嗷嗷——」野豬妖抱著大腿在地上打滾、叫喊……

依韻一口吃完，又望著野豬妖。野豬妖低頭，忘了眼兩條腿，又抬頭，望著依韻。「再吃就光骨頭了。」

一片土地，被拱的四面翻飛，其中一些泥土，落在依韻身上，掩住了他的雙腳。

紫衫見狀，悄悄拿手拽拽身邊陪同侍候王母的仙女。「姐姐幫忙呀，小琳在人間有夫君，翹首期盼了幾十年哩！好不容易她夫君就要飛升來仙界的，要是她這時進了桃園，可折磨人咧！」

人仙園。

好不容易等到王母回過神了，那仙女便笑吟吟的道：「小琳仙女呀，技藝可好了，夢幻仙境的天將戰衣都是找她，聽說還要讓她包攬天兵的呢！」那仙女心思巧妙，如此說了，王母未免妨礙天兵天將的戰衣裁製，理當會將事情擱下，日子久了，自然也忘了。

「五行法術？」依韻望著火堆，豬妖精憑空生火的本事讓他疑惑。

王母娘娘回憶片刻，突然記起那個眾神歡笑的場面，笑容不禁更溫和。一個那樣的小仙女，自然是容易討人喜歡的。「你做的衣裳？」

野豬妖精的身體抖了抖，緩緩回頭。看見一張滿面乾涸血污的臉……

小琳腦海中頓時勾勒出紫衫端坐雲地，風吹衣飄，背上月朦朧，半藏閃爍繁星，細帶飄飄，如遙遠星河緩緩遊動的姿態……當即忙不迭的道謝，拿了衣裙匆匆回去，急不可耐的要立即完成腦海中勾勒的畫面。

「啊……？」

不料王母卻心意堅定，非要不可，輕飄飄的道了句。「人仙園做戰衣的仙師有多少？小琳這般技藝，只做天兵天將的戰衣太可惜！叫天將們尋別的仙師。」

「不會的，娘娘人很好說話呀。」小琳覺得紫衫擔心的奇怪，倔著要去，卻被紫衫拽著，掙脫不開。就這時，剛才那個仙女臉色慘白的匆匆而來。

依韻極目眺望，茫茫荒蕪的平原盡頭，空曠的連樹影都見不著。肚子，早餓了。突然從激烈拼殺的狀態，回歸平靜。身體得到休息的同時，渴求食物補充體能的慾望也尤其強烈。

野豬妖已經蹣跚著走遠，消失在東面，平原的盡頭……

紫衫早已候著，見到她來，連忙把事情的嚴重性說了。小琳頓時臉色慘白，萬萬沒想到，在這裏做事的仙女，就不能再跟藍見面！「我、我……我去跟王母娘娘說清楚！」

小琳又驚又詫，沒想到王母娘娘如此厲害，只看一陣，竟然就把她苦心設計的傑作全說了出來！一時之間，便忘了地位懸殊，忘乎所以的接話說「正是如此，王母娘娘精通此道？只是這件還沒有完成，我左思右想，紫衫平日坐處，若有旁人路過，必從桃園門出，又或是這面的天雲橋，星河配繁星閃爍，又或映月之輝，難以抉擇，就想來問紫衫喜歡怎樣呢……」

依韻側頭，瞟了眼野豬妖鑽出來的地洞。

「啊——」野豬妖精發足要跑，紫光一閃，它的大腿上一痛，赫然多了道劍傷。剛邁出的豬腿，立時定住。他撲通跪在地上，淚眼汪汪的看著依韻。

風，突然激烈。

小琳一頭霧水的跟著幾個天兵去了仙桃園。

說到裁縫相關的事情，小琳便滔滔不絕，渾然忘乎所以，此刻驚喜交加，直把王母是做一位精通這些的同道中人了。

「王母娘娘。」小琳連忙拜禮。

依韻望眼地上插著的直刀，野豬妖乖乖拿起，一會比劃胳膊，一會比劃大腿，接著又伸長了脖子瞄向屁股……

那仙女一時作難，她也看出，王母是有意留小琳在仙桃園的王母殿里做事。事到如今，如何能夠勸阻？但紫衫求到，她也不能默不作聲。

「或北，或南……」依韻吃了口肉，慢慢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