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自強以戰天
第十五章 百年孤獨（上）
妲己沉默，她知道，驕傲的孔宣有他自己的準則，無人能夠改變的絕對準則。不管怎麼勸說，都不可能改變，就如孔宣對鎖魔場的人一視同仁的善那樣，不容勸說。
龍口中，下排的一顆深紫色龍牙頂端，缺少了十分不起眼的一點點。
那是一個雙臂抱著胸口，臉色泛紅的女子。而且，不是NPC。依韻從真空袋裡取出件許久不用的深紫色戰魂長袍，丟給龍舌上站著的，赤身的女子。
「喜兒，莫她們真是一群飯桶、廢物！這麼久了還完不成本尊交待的試練，倘若三天之內還不能完成，就不準傳授她們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神功，本尊的神功，不傳廢物！」
九隻狐尾展開，妲己飛出城牆，流星般撞入城外，金光生死符的包圍網之中。她無法在地獄施展法術，但是，她可以用身體去消弭天山童姥臨死前施展的絕技殺傷力。
龍頭，緩緩下垂，放在尾巴上，靜靜的注視著『山頂』上的兩個渺小的人類。
北落紫霄總決的三百級輕功，如今帶來了新增的特效『踏虛如地』。飛行術在他面前，徹底變成了毫無價值的神通。踏步虛空如實地，讓他能夠在任何高度的虛空奔走、移動，利索如在大地上，迅快也如同在大地上。而消耗的內力，也如大地上那般，少的幾乎不值得一提。
……
「若非師徒私事，我必然全力相救。」
噢，我想起來了，我在冰火島，傾聽著小昭那深入靈魂的歌聲……靈魂？是了，要找的靈魂，在小昭的歌聲里嗎？
女子紅著臉，道謝接過，飛快穿上。「燭龍說你能帶我離開這裏？」
妲己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女子在這裏，除了紫霄炎外，唯一學會的就是，強大的承受能力。在這種地方，如果學不會這種本事，那隻能變成瘋子。事實上，她曾經瘋過，又恢復正常，如此反反覆復不知道多少次后，終於再也沒有瘋。
她的內力已經耗盡，天山童姥的內力，本就比她更深厚。金光生死符，一張張的打在喜兒那看似單薄的身體上，爆炸，連綿不絕的爆炸金光中，血肉，紛飛……
我，到底在哪裡……依韻又在繼續思考著，始終沒有答案的問題……
女子一直住在燭龍肚子里，無所事事的修鍊紫霄炎。外面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一直這麼過著。直到剛才，燭龍突然告訴他，這裏來了個人類，來了很久，那個人類能帶她離開這裏。
龍頭，
「呵呵呵呵……我的，戰鬥，結果，我承受……」
它，無法理解弱小者眼中的一切，也沒必要去了解那是怎樣的；如人，不會思考螞蟻生存的道理。人和螞蟻能交談對生命的感受和認知嗎？
她曾經幻想，能從燭龍身上學到什麼本事，然後離開這裏。後來她明白，她錯了。燭龍不會武功，也不會什麼法術神通。唯一帶給她的力量，就是燭龍之怒——紫霄炎。
我在這裏多久了？
「弟子遵命！」
『北落紫宵總決達到三百級，凝固特效瞬劍，凝固特效劍氣凝聚如意，凝固特效輕劍無重，凝固特效加速，凝固特效強制穿越，凝固特效瞬影移動，凝固特效輕身無重，新增凝固特效踏虛如地。內功提升速度屬性150，提升根骨屬性提升150，膽識屬性提升150，提升敏捷80。
「請你帶我離開！我自從進入渾沌紀元開始就在這裏，喊天喊地都沒用，系統也不理……求燭龍，它卻說不能帶我出去，說他的身體在外面一動，氣流形成的龍捲風就會席捲天地，它眼睛的紫光，會焚燒大地……」
我在的地方，就應該是靈魂所在的地方……
女子絮絮叨叨的，忙不迭的說著，也不在乎眼前的依韻，一直沉默的神情。
當莫她們被喜兒叫上走的時候，她們看見，喜兒渾身上下，全是深淺不一的刀傷，可是，喜兒只是笑著催促她們快走。「來得及，來得及回去向師尊復命的……」
忘我殺境成功融會千億殺氣力量，進化為忘我殺境·魔殺噬魂，佛法無懼；無上北落紫霄極劍尊，內力附帶凝固特效，連鎖焚化特效經歷封魔界洗禮成功進化為噬魂焚化特效，陰屬性內力凝聚度提升十級，陰屬性內力固化提升300%，全屬性提升80；意境特效：如意掌控周遭一切低於本身意境級別的殺氣存在，凡殺道之劍，盡握于手；紫霧劍氣特效凝固長存，十級；殺劍魂劍陣隨主獲得千億殺氣力量，進化為殺劍魂陣·噬魂。』
難道……我已經在這裏，很多、很多年了？
她才知道，燭龍的肚子外面，有一個人類。她激動不已的跑出來，顧不得赤著身體的窘態。
「靈魂。」
「你、你倒是說句話呀！什麼時候走？能不能帶我一起走？」女子急的團團
「是。」
噢，我想起來了，我在流沙里，喜兒在流沙邊緣，看著我。她追了我幾天幾夜，我也不停的跑了幾天幾夜……她不顧一切的要殺死我，但是，我不高興讓她稱心如意……
依韻拿著龍肉，用紫霄炎烤熟，在面前那雙巨大的深紫色龍目注視下，一口一口的吃著。
「不——」驚雷的聲音，險些震破了依韻的耳膜。「渺小的人類，你在找什麼？」自龍口中湧出的氣流，形成激烈的龍捲風，險些將依韻吹飛。
「為、為什麼？你不想快點離開這裏？」女子詫異莫名，不能理解依韻的想法，落在這樣的地方，就是天大的不幸！怎麼會能走而不願意走呢？
「燭龍老爺爺，他這人怎麼這樣呀？他為什麼不離開呀！」
噢，我想起來了，我在一頭龍的身上，吃的是龍肉……
忘了，但我記得，清楚的記得，斬斷鎖魔鏈的三年前，北落紫霄總決是二百二十級。
依韻抽出北落紫霄，一躍跳離龍牙，輕飄飄的落回在一直呆的位置。
龍，張口。
「……是。」
紅色的拳掌氣勁，終於衰竭。
依韻自顧自修著武功，繼續找尋著，始終找不到的、靈魂。
紅色的拳掌勁氣，四面八方、層層疊疊的推開，一層層，一片片的金光生死符被轟碎……
「好——去殺了少林寺方丈，他竟敢說為師乃邪魔！真正該死！」
「喜兒，華山劍宗弟子近日張狂非常，去，殺了劍宗封不平！」
我，在哪裡？
一道深紅色的圓柱形能量，瞬間將怒吼著的天山童姥吞沒！
「誰會跟你一樣喜歡一個人呆在這種鬼地方呀！胡說——」女子憤憤握拳，沖燭龍大叫。
天山童姥的必殺絕技，灌注了完全的內力，那密不透風的陣勢，讓喜兒無從閃躲逃避的限製作用……這是她在地獄領悟的，必定戰勝喜兒的絕技。只是，她沒有想到，喜兒的殺氣到底有多強，人間的殺氣極限，限制了喜兒殺氣的真正力量。
「她還活著！」山嶽之王，伸出巨大的、石頭組成的手臂，抓進血霧之中。披散的長發，覆蓋了喜兒全身，她的頭臉，全在黑髮之下。她仍舊站著，靜靜站在山嶽之王的石掌之上。
肚子又餓了……
抬起了頭頸。
人間江湖的時候，江湖高手都修鍊武功、內功，極少有人將一套絕學總決的所有武功持之以恆的長久一起修鍊。因此，江湖中沒有人比他和喜兒的輕功更
紅光，飛閃。
「為、為什麼……」妲己的臉上，情不自禁的湧出熱淚。
她是個不幸的人，也不知道是否系統出錯，曾經在這裏發瘋、發狂。曾經在燭龍呼吸的氣流中被撕裂而亡，可是重生后，仍舊在這裏！後來，在她的求助下，在燭龍的肚子里住下，燭龍用自身的能量維繫了她孱弱的生命，讓她能夠在沒有食物和飲水的情況下一直活著。
一塊龍肉，被割出來，喂進依韻嘴裏。
涌動的內勁，驟然形成無數道金光閃閃的、道道印刻生死兩字的能量符，直充斥了千丈空間之內。每道符之間，均被金光連接，將喜兒完全包圍其中，不留絲毫空隙！
最後一層金光生死符，也在瀰漫的血霧中爆炸……
深紫色的光亮，驟然閃動，覆蓋了依韻全身，一把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龍肉，在紫霄炎中烤熟。
我死在流沙中，而不是她手上，我很高興讓她不能稱心如意……可是，她跳了過來……那一刻，夕陽的餘暉落在她臉上，我從沒覺得，一個女人原來可以美……她的心，美的如此讓人心動。她可以死，可以輸，卻絕不允許自己被畏懼戰勝。在這個世界，許許多多的失去都可以重來，只有心敗了，難以重來。
紅光中，天山童姥的身體急速扭曲，被無向的力量拉扯變形。「逆徒——本尊絕不讓你好過！」在紅光能量中掙扎的天山童姥憤怒不甘的吼叫著，無數道金光生死符，連環不絕的飛向喜兒……
龍口，緩緩張開，露出兩排深紫色的龍牙。在依韻眼裡，任何一顆牙，都如泰山般巨大。
許久，許久的望著……
「哼！逆徒，本尊當年要你殺人，就是要看你能撐到何時才會倒下！本尊眼裡，從沒有他人，只有本尊自己！本尊絕不允許自己反被一手教養的惡狗咬死！今日，你這隻惡狗該死了——」天山童姥雙掌急動，功力提升到極限，爆發的內力，直引得大地陣陣轟鳴，出現千丈龜裂痕迹。「你那魔功飄渺無痕本尊早已看透了！」
「弟子遵命。」
我在哪裡？
「喜兒，眾多弟子中，為師最器重的就是你。江湖殘酷，弱肉強食，人不自強，必死無疑。樂兒，容兒她們資質雖佳，卻無實戰本領，為師看在你的份上才傳她們天山六陽掌，月兒活脫脫就是個懵懂的孩子，本尊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弟子！」
原本還在不放棄抵抗著金光生死符攻擊的喜兒，突然一掌出手。
「他說，
「逆徒！」天山童姥一聲怒吼，雙掌揮動，千丈內的生死符驟然收縮，紛紛朝中央的喜兒聚攏……
依韻抬頭，望著頭頂上、紫色的天空。
女子輕輕推了把依韻。「喂，燭龍老爺爺都說了，靈魂就在你身上呀！你還找什麼呢？你是不是瘋了呀？」
我，在哪裡……
巨大的、紅色的飄渺無痕碎星掌掌勁橫空飛出，穿過數百丈距離，打在妲己身上。掌勁帶著推勁，沒有別的破壞力，卻消耗了喜兒僅剩不多的內力。妲己的身體，被掌勁擊的急速拋飛回了城牆上，被孔宣一把接在懷裡。
內力屬性：極，凝聚度五十級，無相生相剋屬性；北落紫霄炎·懾龍，六十級，提升根骨、力量、速度、敏捷各60；特殊稱號『北落紫宵殺戮魔王』提升內力凝聚度五級。
血刀門，莫等一眾靈鷲宮弟子，躲藏在安全的角落，聽著外頭，喜兒獨自一個人面對血刀門弟子圍攻的廝殺聲音。這是她們的試練任務，卻遠遠超出她們的能力範疇，天山童姥總是對弟子要求格外嚴厲，於是，這樣的任務，總是喜兒代做，卻讓她們在安全的地方靜靜躲著……
「因為，她可以死，可以輸，卻絕不允許自己畏懼曾經選擇的結果。」孔宣望著金光中炸開的，霧氣般的血色煙花，低聲喃喃。
一雙深紫色的眼眸，緩緩移到『山頂』上，依韻身旁。
天山童姥死在魔滅之下，魔滅的速度，超過了她的預計和想像……但，連綿不絕的金光生死符，卻依舊紛飛喜兒。
「也許他也喜歡呆在這裏。」
天山童姥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這，是她教出來的徒弟……
為什麼魚肉裏面，沒有青草？為什麼魚肉裏面，沒有魚刺……
「在他身上。」
「現在不走。」依韻說著，落回燭龍的身體上，繼續自修武功。
龍頭，抬起，舌頭，伸到虛空中站著的，依韻面前。龍舌上的身影，在依韻面前，清晰。
跑的很快，卻又很慢。因為好像不會輕功，就那麼跑，當然快不了。
深紫色的龍目，靜靜注視著『山頂』渺小的身影。
一條赤著的身影，在龍舌上奔跑。
那裡，被劍挖開了深達八十丈的傷口，北落紫霄劍正割開塊肉，串在劍身上，帶著飛出肉坑。
「是。你要？」
妲己驚愕，難以理解的看著金光包圍的中央，那條深紅色的身影。
漫天紅
依韻沉默，吃罷龍肉，繼續自修著武功，思考著沒有答案的問題。渺小孱弱的求生，與這頭從不曾知道何為存亡威脅的強大生物之間，難以溝通。
龍舌，在肉坑舔過。肉坑中，突然燃燒起旺盛的、紫色的火焰，瞬間，深達八十丈的傷口愈合。
龍，靜靜趴在尾巴上，看著身上那一顆，它眼裡渺小的紫點，在鼓搗著什麼……
依韻跳到龍嘴邊，施展輕功，踏著龍牙，如攀登高山般賓士到那顆龍牙的頂端。那裡，的確缺了一點點。北落紫霄放進去，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城牆上，妲己望著孔宣，霸天唯恐孔宣出手相救。「族長，這是他們師徒之間的戰鬥，不該插手！」
燭龍開口形成的激蕩氣流和聲音的震動，彷彿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那你快告訴他靈魂在哪裡呀，我想快點離開這裏！」女子聽的莫名其妙，只想快點離開。
龍明白了，難怪它會覺得這裡有點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覺。
總是妲己在為孔宣解釋為什麼，這一刻，卻反了過來。看著爆炸不覺的金光，妲己恍然，喃喃輕問。「孔宣，這就是你們的驕傲嗎？」
龍。
女子愕然，半晌，扭頭，看看盤膝坐著的依韻，滿臉的迷惑不解。「那他為什麼還要找？」
「呵呵呵呵……師尊，弟子，還是，沒死……」
他不想跟這個女子浪費口舌，要讓她明白他為什麼不急著走，需要說很多、很多的話。
妲己不這麼想。「孔宣，她有恩於我族！」
依韻沉默的注視著這個女子。
「走時帶你。」依韻說完這句話，繼續沉默。任女子如何繞著他轉悠，不停的追問為什麼，也不再理會。
「渺小的人類，你手裡拿的，是不是牙齒上掉落的碎片？」陰冷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反覆迴響……如一陣陣不絕於耳的驚雷，震的依韻雙耳，生疼。
一道道金光生死符打在她身上，炸開，帶著她的血肉，在天空，灑成了鮮紅的煙花……城牆上的孔宣，輕輕閉上眼睛，不忍看，更不能出手。「你是害了她啊，妲己……」
「請師尊開恩，子弟一定加倍努力！」
依韻邁步，踏著虛空，意念至時，虛空突如實地。他一步步，踏著虛空，卻如同踏著實地，一步步的，隨意的在虛空中移走。
「喜兒，領悟了折梅手就該讓江湖各派知道靈鷲宮之威，去，清殺華山、血刀、少林三派練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