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神聖盟約

此時此刻，圓桌會議廳內，已經沒有人能夠笑得出來了。

李察敏銳地捕捉到了鐵血大公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幾位豪門家主表情的細微變化。這幾位家主都是老狐狸了，喜怒不形於色，如果不是李察真實天賦帶來的數據化視野，還無法發現他們異樣的變化。

這看似限制了皇帝的權力，但從整個皇室乃至同盟的角度看卻是有利的。一方面未來的皇帝是豪門選出來的，天然就會得到許多強而有力的盟友。另一方面，帝位變更的不穩定因素提前在選舉過程中消化，後續的權力交替就能夠和平過渡，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內耗。

鐵血大公的話里含義，就是他還沒有進入超級強者的行列。而藏劍這個時候約戰鐵血大公，自然不是切磋那麼簡單，顯然千年帝國敏銳地注意到了什麼，於是用最溫和的手段試探著開始撬動同盟的基石。

一眾豪門家主都陷入了沉思。

尼祿和尼瑞斯都是繼承皇位的熱門人選。原本尼瑞斯在積分上有所落後，但是這幾年與李察的結盟使得他個人名下的勢力突飛猛進，最近的一次積分公布時已經追近了尼祿，現在尼祿已經不再具有絕對優勢了。而尼瑞斯在突破聖域時，隱藏的天賦終於開始顯現，血脈力量大幅提升，還在聖域固本時期就將雷霆毀滅者的血脈提升到第二階段血脈具現的程度，今後的強者之路極為寬廣。

神聖同盟的皇位繼承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由皇帝指定，這也是各個人類帝國比較通行的方式。而另外一種，則是由皇帝提出候選人，再由各浮島豪門投票，在幾位候選人中選出一位來繼承皇位。第二種方式為神聖同盟獨有，最直接地體現了皇室和浮島豪門之間的關係。

而瑞安是一個意外的人選。作為年紀最小的一名皇子，雖然在這之前並沒有進入大多數貴族的視野，但是他現在就已經展示出了足以和尼瑞斯匹敵的天賦，更重要的是，他從哪個方面看起來都是一名正常的少年，可以有不止一位侍女以自己的經歷為此提供證明。

雖然貴族圈子私底下這種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有人還視之為風雅，然而讓這樣一個人坐上帝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整個神聖同盟都會臉上無光。

這個時候，各個豪門之間的恩怨，甚至是血仇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如果棲身的大樹都要倒掉了，樹上的猴子們再打架還有什麼意義呢？

既然皇帝都這樣說了，眾家主也就勉強表示接受，不接受也沒有辦法。龍德施泰德元帥在傳奇中也算是強者，不然也不會負責整個日不落之都的戰局。在當前局勢下，任何一名傳奇強者都是寶貴的戰力。

這是立國初期，為了更牢固地把權力控制在皇室和幾個核心家族手中，避免當時的一批加盟貴族在會議桌上直接攫取同盟的主導權。等神聖同盟在人類帝國里站穩腳跟，各大家族的關係也在長期的合作和對抗中漸漸達到相對平衡后，這個條款早就形同虛設，因為一個連公爵底蘊都沒有的家族不可能屹立於浮世德。

一名豪門家主忽然重重一拍會議桌，怒道：「這個龍德施泰德，真的好毒！」

神聖同盟實際上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帝國，更傾向於一個鬆散的貴族聯合體，皇室與各豪門是半同盟、半統領的性質。在這種格局下，皇帝的強大就顯得十分必要。

然而阿克蒙德這個姓氏似乎是生來就創造奇迹的，先是歌頓侯爵的頭銜似乎在對著山腳下的家族們發出無聲的嘲笑，然後是他的長子。正常情況下，一名實地侯爵的長子成年後，如果得到他父親的分封，最多也只是一個子爵而已。

菲利浦在位的幾十年中，絕大多數時間都不是個合格的皇帝，甚至可以用昏庸無為來形容。然而在即位前，菲利浦卻是一個毀譽參半的強大人物，優缺點都極為鮮明。

鐵血大公就不再說話了，似乎無意中向李察看了一眼。

眾人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反倒是菲利浦說：「我相信龍德施泰德不會做出這種事。他只是受了某些人的誤導，而堅持去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而已。這個傢伙是天生的軍人，但有時候並不是那麼聰明。」

這句話一出，幾名家主立刻露出恍然之色。李察也想起龍德施泰德元帥在日不落之都最後奇怪的堅持。

「陛下，這次的繼承人選擇，需要投票嗎？」鐵血大公問道。

猛然之間，李察就明白了坎南當初陰謀背後的潛台詞，原來就是為了避免自己參与到這場選舉皇位繼承人的投票中來！李察和尼瑞斯目前的同盟關係，決定了他這一票是鐵定會投給尼瑞斯的。

菲利浦點了點頭，說：「投票吧。」

雷霆毀滅者是上古巨人的種族統稱，其中還包括了許多具體的種族，有傳說中的星穹毀滅者，也有強大的雷霆泰坦，哪怕是最弱的各種雷電巨人，也都擁有不輸于巨龍的力量。

神聖同盟如果被其餘兩大帝國吞併的話，浮世德的普通貴族待遇很可能不會改變，因為他們是一個國度的基石，又足夠弱小。可是浮島豪門就不一樣了，他們必然是被打擊削弱的對象。

菲利浦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以平靜的聲音說：「第二件事，是我準備讓出神聖同盟的皇位。對於同盟來說，皇帝的寶座，上面坐著的不必是明君，但一定得是強者。現在的我，已經不具備坐在上面的資格了。所以我會提前舉行對皇子以及皇女們的評估考核。就目前他們的積分來說，我個人推薦的人選包括：尼祿，他不一定能夠成為頂級強者，但一定會成為整個同盟歷史上都算是有作為的皇帝。其次是尼瑞斯，在經歷過聖域的洗禮后，他現在擁有皇族年輕一代中最為純凈的雷霆毀滅者血脈，步入傳奇應該不是問題。不過尼瑞斯的問題，是他目前的性格並不具備威嚴。最後，則是一個連我都有些意外的人選，瑞安。沒錯，瑞安只有十三歲，但是他展示出的血脈純正程度已經不下於尼瑞斯。如果幸運之神眷顧的話，瑞安將來有很大機會成為這一代皇族中的第一強者，說不定有機會接近我的境界。但是瑞安年紀太小了，如果讓他登上皇位，就需要在座各位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他成長起來。」

一瞬間，奠定了整個神聖同盟法理基礎的《神聖盟約》在李察心底閃過。他從浩瀚的條文中找到了那條規定，盟約的附錄部分詳細列舉了投票選舉皇位繼承人的資格，能夠參与到繼承人投票的家族，必須是浮島豪門，同時必須具有公爵爵位。

皇室的雷霆毀滅者血脈發展到第二階段時，血脈深處的種族印記才會浮現出來。尼瑞斯擁有的是暗雷泰坦的血脈，在整個雷霆毀滅者種族中也算得上是強橫的存在，其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如果不是日不落之都有陷落的危險，菲利浦也不用放棄軍團要塞的便利，走出旭日初升之所，去和達克索達斯的兩名超級強者決一死戰，以打開整個黃昏之地的局面。現在看來，日不落之都一役，倒像是在有意逼著菲利浦別無選擇地走入危局。

只要有機會，無論聖樹王朝還是千年帝國，都會在第一時間徹底肢解了這些豪門，那兩個歷史悠久的帝國的本土貴族們，絕對不會讓已經穩固的上層圈子裡輕易出現外來面孔。所以如果說投降的話，浮島豪門一定是最後投降的一批貴族。

而且尼祿還面臨著另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那就是同盟開國大帝查爾斯曾經有一條規定，皇室子孫中如果有人能夠將雷霆毀滅者的血脈力量進化到第三階段，可以化身為相應種族的雷霆毀滅者時，若當時的同盟皇帝不是傳奇強者，那麼他就會自動成為神聖同盟的皇帝。

按目前的進度，當尼瑞斯深入傳奇領域時，很有可能將血脈力量進化到第三階段。那時必然引發動蕩。

但是尼瑞斯的缺點同樣明顯，那就是他的性格問題。雖然菲利浦沒有明說，但是一眾豪門家主又怎會不知？這也是近期困擾著皇室和豪門的一個私密消息，在覺醒了暗雷泰坦的血脈后，不知道這一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意外，尼瑞斯忽然出現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性格變化，最明顯的地方就是有些混淆不清自己的性別取向。

尼祿確實睿智沉穩，但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天資有限，雖然他目前的武力已經超越普通聖域，但也就止步於此了，就算能夠突破傳奇恐怕也是中年以後的事情。

選擇瑞安，在等待十幾年後，或許就會收穫一位武力不錯，政務還未可知的皇帝。但是這樣的選擇無異於賭博，誰都不知道十幾年中會發生什麼，況且瑞安年紀太小，還看不出任何可以被稱為特點的性格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