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危局

傳奇強者大都特立獨行，尤其具有跨越位面探索能力的那些人，他們看待世情俗世的眼光已經和普通人完全不同。國度、家族，或許都不如位面深處那些隱藏著的資源和規則對他們更有吸引力。或許血脈消亡的危機還能讓他們回頭一顧，世俗權力聯合體的未來卻肯定沒有這個份量。那麼說到底就只有最後一個問題，同盟能夠給予多大的利益來換取傳奇強者的效勞。

而且，冷眼旁觀的李察，也發現有幾個家族另有心思。他們多半能夠聯繫到家族的先輩傳奇，但是卻不想為神聖同盟無端的奉獻。萬一這位先輩傳奇不小心戰死在軍團要塞，對於家族的綜合實力絕對是一個重大打擊，不說族內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恐怕同一層的浮島家族之間都會蠢蠢欲動。

李察行事風格已算凌厲狠辣了，但依然不能阻止其他人針對阿克蒙德層出不窮的陰謀，若不對每一次挑釁都狠狠加以反擊，誰知道接下來同盟的危機中，阿克蒙德是否會被莫名其妙地推出去變成一個犧牲品。他可不想將來對外作戰的時候，致命的一擊來自背後。

從皇室浮島離開，一直到走進阿克蒙德的浮島，李察的心裏一直是壓抑陰沉的。

好在李察聽從了諾蘭的建議，現在有了無面騎士。這個有可能是最特殊的天選衛士自身戰力如何還不清楚，雖然她暫時受限於十六級的等級上限，但是一身傳奇裝備，和聖域正面抗衡應該不是問題。但她現在最大的作用卻是專屬的戰爭狂徒能力。加持了戰爭狂徒后，李察相信無論是自己還是提拉米蘇，都能夠和傳奇強者抗衡。而水花也應該可以抵抗最普通的傳奇。至少在戰略性力量的層面上，李察不再是沒有還手之力。

另外一個讓李察心情灰暗的因素就是尼瑞斯。

但這一次，失去了菲利浦，同時又罷免了龍德施泰德元帥之後，神聖同盟連守住一個軍團要塞都有些吃力，必然要讓出一個軍團要塞。雖然是以協防的名義，但絕域戰場是強者話語權的地方，整個同盟可見會蒙受巨大的損失。而兩大帝國有備而來，千年帝國更是已經提前出手，這一次不知要得到多少利益才會滿足。

當歌頓在時，應對這樣場面的方法非常簡單，就是一家家地打過去，直至打到沒人再敢挑釁為止。現在李察也打算用同樣的方法。這種方法簡單粗暴，卻是行之有效。

當菲利浦一舉攻下旭日初升之所時，千年帝國和聖樹王朝立刻有所表示，退出了邊境許多存有爭議的地區，同時撤出了幾個和神聖同盟共同佔領、彼此反覆爭奪的位面。這可是每年幾千萬的直接利益。

親身在絕域戰場呆過多年的他，再清楚不過超級強者們意味著什麼。那是一個國家，一個種族，甚至是一個位面的支柱。在超級強者面前，傳奇們也需要依靠地利和人數才有可能取勝，而普通聖域已經無法依靠數量來堆死超級強者了。

相對鬆散的聯盟和民主，有些時候連表面甚至是必要的團結都做不到。直到這個時候，各豪門第一位考慮的還是自身的利益。這一點根本比不上帝室集權的千年帝國，甚至也比不上教權王權分立的聖樹王朝。

關於軍團要塞的轉讓，眾家主也討論不出更好的辦法，只有等談判正式開始以後再議，要先掂量一下兩大帝國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李察的智慧天賦此時發揮了作用，在心底反覆回放那一刻的場景，片刻后已是心中有數。銀劍伯爵就算不是門薩直接指使的，也和他們脫不了關係。

圖蘭公爵的建議並沒有讓家主們高興起來。

李察心中瞭然后，臉上不動聲色，卻在心底將眾家主剛才的表現全都過了一遍。

傳奇強者一旦深入位面，就很難聯繫得上。就是花費巨大代價聯繫上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願意回來，然後枯燥地去鎮守軍團要塞。

李察心下冷笑，如果尼瑞斯就差一票丟掉了皇位的話，他就準備找個借口和門薩開戰。就算一時沒有借口，也先打了再說。他可不管什麼神聖同盟的大局，既然門薩還敢在背後玩陰謀，那他就會當面還以戰爭。

然而如果連血脈的給予者菲利普陛下都不能給尼瑞斯指導的話，李察就更加無能為力了。

這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比尼瑞斯產生性別認知障礙更為致命，聖域以上的強者對自己的力量方向產生懷疑，甚至於已經到了為此不願意使用力量的地步，未來不僅僅是止步不前那麼簡單，力量紊亂導致降級乃至於迷失心智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另外兩大帝國卻不會無償的承擔軍團要塞的防務。多年以來，三大帝國形成了一種默契，就是以黃昏之地作為一個另類的競技場，來決定彼此間的利益劃分。在絕域戰場上表現越是強勢，就說明一個帝國的國力越是強盛，其它帝國就會相應退讓。

回到浮島，李察吩咐手下加強戒備，又調了些構裝騎士過來，重新把浮島上的構裝騎士數量增加到百騎，然後上了城堡頂層的修鍊室，準備繼續培養自己兩顆新的心臟。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在最壞的那一刻到來之前，抓緊每一分鐘儘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如此看來，當初站在坎南和銀劍家族背後的，多半是支持尼祿或是瑞安的家族。總共才十四家浮島豪門，去掉了李察這一票，對尼瑞斯影響重大，說不定就會因此丟掉皇位。而在背後制定了這個計劃的黑手，不愧是老牌貴族政治動物，竟然注意到了這樣一個可乘之機。

守衛兩座軍團要塞其實已經超出了神聖同盟的能力，以前是靠著菲利浦強橫無匹的戰力強行佔住旭日初升之所，這才勉強維持住局面。而現在，顯然光靠神聖同盟自己，已經難以同時守住兩座軍團要塞。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的使者到來，就是為了協商分擔軍團要塞的防務。

圓桌會議廳內又是一片沉寂，眾位家主都默然不語。

然而包括李察在內，所有浮島豪門還是寧願留在神聖同盟。在這裏，在實力相當的前提下，各豪門和皇室實際上是平等的。

這時圖蘭公爵輕扣著桌面，皺眉道：「我們至少需要獨立防守一個軍團要塞，這是最低的底線。所以，我的建議是，各個家族試著把探索位面的傳奇強者召喚回來。我們至少需要兩個肯在軍團要塞坐鎮的傳奇強者，才能夠穩定住局面。如果是不擅長戰鬥的傳奇強者，就需要三個。」

只有超級強者才能抗衡超級強者，沒有足夠數量的超級強者坐鎮和威懾，最終就會像上一次黃昏之戰那樣，被達克索達斯人分割包圍，各個擊破。

而且李察還注意到，一次都沒有見到過尼瑞斯使用聖域能力。綜合菲利普今天透露的消息，很顯然，尼瑞斯進入聖域以後，對於力量發展的前路產生了猶疑，所以才會從不使用聖域能力，以至於表現出來的戰力遠低於實際擁有的力量。

菲利浦平靜地說：「超級強者之間偶爾會有感應。當我最後平復傷勢的嘗試失敗時，有可能被他們感應到了。所以才會有藏劍約戰奧爾良公爵的事。」

況且那些傳奇強者們此刻都還在位面的深處，而兩大帝國的使者已經到了帝都，又怎麼會有如此運氣，恰好能夠聯繫上自己家族的傳奇強者，及時趕回諾蘭德呢？

這件事議定，菲利浦示意大家安靜，又說：「還有第三件事，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的使者都已經到了浮世德，準備商議黃昏之地軍團要塞的駐防事宜。」

當鐵血大公詢問，菲利浦確認採用投票制決定皇位繼承人後，由於事關重大，眾家主的表情多少有所變化。照理說，家主們第一反應是會和自己的親密盟友交換眼神，但是除了阿南，竟然還有三、四個豪門看向李察。鐵血大公的神態毫不遮遮掩掩，眼神略帶惋惜，而其他幾名家主的表情就值得玩味了，特別是門薩公爵，都忍不住向李察看了一眼。

一名家主失聲道：「這麼快？」

菲利浦終於要離開舞台的中央了，瞬間給李察的感覺，就是神聖同盟的天空都在傾覆，讓他感到壓力驟增。李察知道，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可是又能做什麼呢？整個阿克蒙德，現在連一位傳奇強者都沒有。

現在李察終於知道這段時間四皇子反常的根源了，回想起來，其實在很多事情上都早有端倪。比如說尼瑞斯晉入聖域后，反而在戰力上被阿伽門農拉開了頗大差距，即便阿伽門農是從絕域戰場上磨練出來的，但是考慮到兩人血脈的等級，這是很不合理的結果。再比如說尼瑞斯在劍風城一戰中完全失常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