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飛沙，溫柔

圓形的平台上，一個圓孔，落下的流沙，片刻又堵住。

兩個在切磋比試的亞傳說一流高手，在半空各施絕技。廣場上，他們的朋友各自吶喊助威，激動異常。

依韻的雙瞳，閃亮著紅光。

劍刃入肉半寸，切破喜兒頸項的劃過，燃燒著紫霄炎的五指抓進依韻心口半寸，抓斷了三根肋骨。

唇分……

依韻單掌緊緊按住額頭，一臉的痛苦掙扎之態。

大理。

天庭，桃園。

野豬妖拿著看了半晌，搖頭。「嗷嗷——不像，它個子太小啦！我、我有五十丈高了！」

白石的平台上，依韻掙扎著想站起來。但是，他的雙腿骨折了，手腕被喜兒拗斷，內法耗盡，御劍飛射出去的內法都沒有。

唇合……

沙塵滿天。

『戰法雙聖智勇雙高，金童玉女原如此……』

雁門關。

「我早就嫁人啦。」紫衫說著掏出個硬木雕刻的野豬妖。「送給你，像不像？」

陣陣冰冷的寒流，刺激著依韻的神經、身體，冷的他不由自主的顫抖，突然的剎那失神，腦海中瘋狂的殺戮念頭立即突破理智的抗拒，佔據主導。

如果溫柔可以是一種力量，也許，這就是唯一能夠給予的力量。

依韻揮手，三柄鎖魔鏈劍疾飛而出！片刻便飛到那團閃電般飛閃接近的靈魂面前，然而，靈魂之光依舊，三柄鎖魔鏈劍同時被震飛。

「唐非！你怎麼還沒走呀？」紫霄又驚又喜。

黎紫帶了最新的江湖錄，妖瞳看了一眼，隨手甩給群芳妒。

「江湖錄經營了幾百年，不知就裡的人當然會相信。」群芳妒不以為的獨自看著，還沒看完，妖瞳就憂心忡忡的望著雲夢澤方向。「都三天了，你去看看？」

紫霄在驛站，笑著，跟相處幾年的夥伴們，逐個道別。

瘋狂的殺戮慾念，不停的衝擊著他的理智。

『大家的高級武功都快滿了，當然、當然應該去加入仙派……喜歡不一樣的兵器，不一樣的武功，不一樣的追求，當然會進不一樣的仙派……』紫霄在心裏，不斷重複著這些話，可是，她臉上的眼淚，反而越涌越多……

殺道，與殺道，心合永合，生死，皆可拋。

墜落的時候，雙方的拳腳接連不斷、競比誰更快、更狠的砸在對方身上。

「你！」妖瞳被拆台，憤怒卻發作不能。「那時候江湖錄還沒這麼胡說八道，你看現在，堂而皇之的就是在為天機的利益服務！」

「依郎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沒什麼事，再等一天一夜。」群芳妒這時倒有定性，相信依韻讓她們走，必然是有足夠的理由。

紅唇，相觸……

紫霄大魔王都城。

「紫霄你最好還是來天盟吧，跟我們一起！」一男一女兩個夥伴，在坐上車前，熱情的勸說。

「嗷嗷……仙女們教我的，他喜歡你。」野豬妖固執的重複，說完，忙又搖頭。「嗷嗷——我不是吃醋，我只是不想你嫁人，仙女們說，女人嫁人了就只記著丈夫，那就不喜歡教我識字看書了。」

依韻不喜歡無謂的挽救，那種聲嘶力竭的哭喊『你一定不會有事……』之類的話，他一點都不喜歡聽。他如果能夠戰勝毀滅的衝擊，鼓勵無法給他更大的決心，因為他本已付出了最大的決心。

「哼，江湖錄根本就是天機愚弄江湖的東西！竟然也有人信？」妖瞳的憤言，換來群芳妒一陣輕笑。「喲……三界開啟前你不是很喜歡看嗎？那些不認識的人的事情，你不也相信的很嘛。」

『解密天盟長老逼宮紫衫讓位全過程，白色黃昏兄妹情深也不敵天盟仙掌門權力誘惑？逼宮背後，誰是主謀？因何不敗傳說巧合現身？……』

『殺殺殺！』手執北落紫霄的依韻帶著劍魂朝接近的靈魂之光飛閃撲去！

一紅一紫兩團模糊的光影，在半空激斗中，越去越遠……

「嗷嗷——我一直很聽話的認真學習。」野豬妖說時頗為得意，不知從哪學的，邊說還邊搖頭晃腦。

江湖中曾經有無數高手，曾經風雲一時，卻因為各種理由，最終倒下。魔道是邪道，時刻都承載著毀滅的結果。依韻知道，他也不例外。唯一能做的，只是竭盡全力的抵擋所有的毀滅。

雲夢澤上空，渾身殺氣飄散的依韻快如閃電，北落紫霄疾刺迎面飛來的一團紅影！

遠遠，一紅一紫兩團糾纏激戰的光影飛快過來，從那兩個匆忙退避的、比試的亞傳說級一流高手之間飛掠而過——他們的心口，同時被洞穿，噴濺的血花，拋灑了一片……

紫衫噗哧失笑。「你懂什麼哩？」

京城上空。

『不敗傳說之妻，天盟仙掌門夫人、不存與紫衫隱秘的矛盾爭執，她是否白色黃昏兄妹情義的殺手？……』

問魂歸處在意境意識的擴散中，飛快搜尋著周遭十里範圍內的活物靈魂……突然，意識捕捉到北面的靈魂之光。

「我懂。」依韻相信，一旦他再次失去理智，心口上的那隻手上凝聚的內勁，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震碎他的心臟。

燃燒著紫霄炎的劍貼著喜兒的臉過去，不等喜兒反擊的一拳擊中，依韻身體旋動間，改刺為平砍。劍魂，紛紛飛至，四面斬落！

野豬妖精看著百曉生走出桃園後門，悶悶不樂的望著紫衫。「他喜歡你。」

『紫衫與百曉生不得不說的故事……』

突然，紅光斂去。

「嗷嗷——哦，嘿嘿，不算高矮大小呀，很像啊！嗷嗷——我喜歡！」野豬妖高興的把雕像含著，又想起是木頭的，取出來，找來找去找不到地方放，最後丟進耳孔里。

喜兒凝視著他，輕輕的，吻著他的臉頰。「呵呵呵呵……我怕，來不及。」喜兒的右手，凝聚著剛恢復些的內勁，按在依韻心口上。

依韻忍著渾身上下多處骨折、受傷的痛楚，極力抬頭，望著一丈外的喜兒。「如果我再失去理智，就不可能清醒，那就殺了我，把重生后的我帶去孤獨的埋葬之地。」

沙塵，激蕩飛散……墜落的兩個人，一起陷入流沙，眼前一黑，身體重重跌落在流沙下的沙漠迷宮之中。

『殺境新階段的反噬嗎……』依韻只覺渾身冰冷，腦海中那種喪失理智的瘋狂嗜殺慾念不斷衝擊著他暫時清醒的理智，時刻都會佔據他的意識主導。

紫衫咯咯失笑。「你還知道吃醋這個詞哩！」

「笨蛋咧！誰說高矮大小哩！」紫衫捧腹大笑，每次跟野豬妖一起，總會逗的她笑疼了肚子。

當初在黃沙百里地帶，踏入忘我殺境的時候，依韻曾經經歷過一次殺境反噬的痛苦，但這一次，顯然更可怕，來勢更兇猛。『……熬不過去就會變成個沒有理智逮住活物就殺的瘋子嗎？』

回到客棧的時候，她聽見客棧後院，呼呼舞劍的聲音。

深紅色的氣魂驟然爆發，每一團都準確無誤的砸在鎖魔劍身，糾纏一起，難分難解，鎖魔劍前進不能，深紅色的氣魂也無法震飛劍魂。猶如正在交戰的喜兒和依韻，糾纏一起，近身拼殺，出手間毫不留情！

喜兒抓著依韻握劍的手腕，飛墜下落。

幾度瘋狂的殺念，卻被身體的無能為力現狀粉碎，殺戮主導的慾念激怒，波動的剎那，依韻眸子里的紅光，突然停止閃爍，一直抗拒的理智趁機奪回了主動。

「嗯！」紫霄點頭，揮手。看著馬車，駛出大理城，消失在城門外，路的盡頭……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流下兩行清淚。再也不需要偽裝，不需要假裝開心。她根本不開心，可是，她看到朋友們走上飛奔未來的馬車時，都很高興，很期許……所以，她覺得應該笑著揮手，道別。

喜兒的靈魂在依韻眼裡被噬魂震動的剎那，突然又穩穩恢複原形，喪失理智的他卻不管不顧，只管揮劍。

『丹仙子為何幾度挑釁紫衫，公然對立，她背後，是誰在撐腰？……』

『謠言不攻自破，誤會時間澄清！前天盟仙掌門紫衫仙界五年悠然自得，今入天機擔任副仙掌門之職，正義傳說已成傳說，聲望愛情雙低谷……』

紅光，在依韻眼眸中亮放。

「還沒想好呢！如果去天盟呀，一定密你們！」紫霄笑著回應，那兩個人用力點頭。「到時候我們就又能在一起了！遇到什麼事情需要幫忙，記得找我們，絕對隨傳隨到！」他們上了車，跟車上的其他人，說著一樣的約定。

喜兒單膝跪地，滿是劍痕的身上，衣裳零落，猶如一片片破布勉強連著。她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妖美淺笑，只是疲憊的，氣喘吁吁。「呵呵呵呵……依韻，過不了，這一關，你就是瘋子。」

喜兒根本站不起來，她的雙腿同樣骨折，只有左手骨頭碎裂的並不嚴重，她五指抓地，插入白色的硬石，帶著身體，爬到依韻身邊，趴在依韻身上，胸口，緊緊想貼。「呵呵呵呵……過不了這關，我，會殺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