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 葬禮

大廳中寂靜無聲。

三名禁衛武士倒在地上，濁流帶著不變的笑容，將三顆還在跳躍著的心臟塞進嘴裏，一口一個地吞了下去。一縷血沫從他嘴邊溢出，被舌頭一卷，就舔了個乾淨。

但是濁流眼中根本沒有傳統這個詞，直接問：「陛下，您有什麼要求？」

無定向尼瑞斯、尼祿和瑞安一指，說：「你們三個，一會回去后好好想想可以為皇室做出什麼樣的貢獻，想好了告訴濁流。如果貢獻足夠多，你們和你們的母親就可以留下來。其餘的人……」

禁衛武士們都有些遲疑，只有兩個挪動腳步，走向那名皇妃。其餘四個還在猶豫，忽然看到濁流全無笑意的眼睛，心中當即一寒。有一名反應快的武士拔腳就奔向了皇妃。他剛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傳出撲撲幾聲輕微的悶響，隨後濃郁的血腥氣直刺鼻梢。

濁流深深鞠躬：「如您所願。」

那名皇妃尖叫起來：「不！我是威靈堡公爵的侄女，你們不能這樣對我！誰敢碰我，叔叔會殺了你們的！」

這就是無定的悼詞。

葬禮在皇室浮島的紀念堂里舉行。這座紀念堂面積並不大，所以每個家族只能來三四個人參加。除了艾莉婕，李察還出人意料地帶上了溫寧頓和黛玫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妹。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礪，溫寧頓已經初脫稚氣，變成了一個挺拔高大的青年。他的實力也有所增長，已經從當初的烈火衛士，變成了如今十五級的烈焰將軍。黛玫則是在大規模戰爭中實力飛速成長，此刻已是十七級的咒術師了，實力直追艾莉婕。她正在努力壓制自己的魔力，以便換取強力的魔導技能。

在她面前，皇室的祭壇上方懸挂著歷代皇帝的肖像。葬禮儀式結束后，菲利浦的肖像也將掛在這裏。這幅肖像並不是大多數人熟悉的那個肥壯如山的菲利浦，而是一個滿臉剛硬胡茬，看上去有些憨厚的大漢。和他滄桑的外表相比，那張臉其實是很年輕的。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知道，肖像上畫的其實是三十年前的菲利浦。

實力出眾或者是天賦強橫的，比如尼瑞斯，與無定的目光一觸，立刻就覺得如墜冰窟，完全動彈不得，身體內外的秘密似乎都被她看了去。尼瑞斯咬緊了牙關，可是依舊控制不住牙齒互相撞擊，不住地打著寒戰。直到無定的目光轉向下一個人，一身鬥氣才重回尼瑞斯的控制之下。

濁流露出瞭然的獰笑，說：「小人在。」

濁流辦事極度迅捷，所以才清晨時分，關於菲利浦葬禮的邀請函就發到了各大豪門手裡。這封邀請函又把各大豪門弄得一陣忙亂。因為菲利浦葬禮的時間定在第二天的上午十點，如此短的時間，根本就不夠舉辦一場隆重的葬禮，甚至不夠各大豪門準備一篇像樣的祭文。

高坐在寶座上的無定臉色不變，聽著她們吱吱喳喳地吵鬧了整整一分鐘，才懶洋洋地說：「濁流。」

只有尼祿和尼瑞斯臉色如常。他們早就在經營拓展真正屬於自己的位面，皇室位面收不收回，對他們的實力其實影響不大。

濁流即刻從外面叫進來六名如狼似虎的禁衛武士，向那名已經臉色慘白的皇妃一指，說：「去，把她剝光，一塊布也不許留。」

「少一個就少一個吧。」無定無所謂地說，然後目光從一個個皇子皇女身上掠過。

所以無定女皇的說法並沒有什麼問題，惟一的問題就在於，她的動作太快了，幾乎沒有給菲利浦的女人們留下任何準備時間。這個時間限定，相當於把她們從皇宮裡轟了出去。而且按照慣例，怎麼也應該等到菲利浦葬禮完成之後，才到她們搬離皇宮的時候。無定的決定等如說是剝奪了她們參加菲利浦葬禮的權利。

濁流又叫進來幾名禁衛武士，讓他們把地上的屍體和血跡清理乾淨。

因為浮島的大小有限，皇宮中對空間技術的利用也已達到了極限，所以一代皇帝逝去后，除了皇后，其他的皇妃子女都要搬離皇宮，為新皇的後宮和子女挪出地方。

十幾名皇妃大多有著豪門背景，其中六層浮島中除了阿克蒙德之外，每個家族都有一名皇妃。她們可說有恃無恐，此刻切身利益受損，再也顧不得其它，紛紛出言指責。

隨後，她親手拿起菲利浦的畫像，鄭重把它掛在預定的位置上，凝望了一會，才轉過身來，對著一眾豪門家主說：「葬禮結束。」

菲利浦的葬禮還沒有舉行，登位儀式也未完成，就先要選妃了。而且無定是女皇，按照貴族的傳統，女皇應有一位固定的丈夫，擁有親王的頭銜。至於她的情人，無論數量多少，都是不能端到檯面上來說的。

幾乎每位皇妃皇子，都或多或少地涉及到豪門勢力。無定此舉等如是得罪了幾乎所有的浮島豪門。這種事連菲利浦都不會去做，但無定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豪門，除了新晉的阿克蒙德和阿南之外，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她得罪光了。

這身禮服的雙排衣扣，袖口箍線，以及領口的遠古泰坦徽記，都是以暗金作為底色。整件禮服上惟一華麗的裝飾就是上衣口袋中插著的一朵星空藍的玫瑰。就是這朵玫瑰，為無定平添無限妖魅。

濁流心中盤算了一下，說：「第一批需要三天時間，您看如何？」

無定此言一出，皇子們也是臉色慘淡。當初為了歷練子弟，皇室拿出了十幾個專屬位面，為每個有培養前途的皇子皇女都配了一個，供他們磨練位面戰爭的領主能力。這些位面，按照不成文的規矩，如果經營得好，將來就都是他們私人的位面了。每個位面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可是此刻卻被無定一句話就給收回了。

當著眾皇妃皇子的面，無定帶著些慵懶地問：「濁流，我最近有些提不起精神，皇宮裡正好會空出一批房間，你去給我選一批妃子進來吧！」

魔法鐘聲響起時，葬禮正式開始。

紀念堂內，無定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此刻的無定女皇換上了一身全新製作的禮服。這是一套類似於元帥軍服的禮服，線條簡潔剛硬，以深黑為底色，高高的立領，修身的上衣和長褲，以及一雙及膝的長靴，充分勾勒出新任女皇修長的身材和讓人驚艷的長腿。它將無定塑造成中性偏陽剛的風格。偏偏無定如果不刻意釋放殺氣的話，本身其實還是一個有著絕代風華的女人，只是她的美麗如同刀鋒，讓人難以消受。

魔法鍾的指針很快就移到了第二天正午十點。

無定的目光掃了下剩餘的十幾名皇子皇女，淡淡地說：「你們的血脈能力不夠，但也可以自己想辦法，為皇室做些貢獻。自己沒能力的話，就去找你們母親的家族。我給你們一周的時間，如果付不出足夠的代價，就都給我滾回到你們母親那裡去，皇室直屬的一切領地、位面都將收回。」

無定抬手向其中叫得響亮尖刻，又是最妖嬈美麗的一名皇妃一指，說：「把她扒光了，扔到外面去。」

那名皇妃也嚇得呆了，直到六隻大手摸上身體，才驟然尖叫掙扎。可惜她無論怎麼反抗，都不可能是三名禁衛武士的對手。身上的華服轉眼間被撕得稀爛，剝光，赤裸的身體隨即被禁衛武士們高舉過頂，送往殿外。皇妃的尖叫已經變成了哭泣，灑滿了一路。

濁流立刻說：「大公主雷婭多日前就已外出，不知去向，所以沒法通知到她。」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不，這種事用不著你去做，髒了你的手。叫幾個衛兵就行了。」

無定走到祭台前，默然良久，才沉聲說：「這裏將會沉睡著這樣一個男人：他活著時，讓無數強者寢食難安；等他死了，他們才能享受一晚的安眠。」

無定揮了揮手，讓一眾皇妃們站到旁邊，又把皇子皇女們帶了上來。這一次，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但再怎麼柔和，也是凶獸看著食物的目光。無定的目光從一眾皇子皇女身上掠過，忽然說：「怎麼少了一個？」

無定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男女不限，種族隨意。你先弄一批來給我玩玩再說！」

現在，再也沒有人敢斥責新任的女皇了。大殿中或許只有濁流一個人知道當年的事情真相，才會明白以無定的脾氣，沒有當場殺光菲利浦的女人們已經算是非常仁慈了。

無定雙眉微皺，說：「三天長了點……算了，就這樣吧！這三天也別浪費，先把菲利浦的葬禮辦了！」

但是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無定陛下，這位女皇無論干出什麼來，都不會讓人覺得吃驚。何況自她登位以來，除了和蘇海倫一場莫名其妙的大戰之外，其實沒有干出太出格的事，並且為同盟免除了一場割地之辱。當時神聖同盟被迫割讓領地是一方面，兩大帝國同時盯上了李察，這又是一方面。李察對於整個神聖同盟的戰略價值已經小有顯現，他的魔動武裝讓所有傳奇法師在位面間的生存能力都有所提升。假以時日，由此引發的差距就會變得越來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