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殺道江湖
第四十八章 木偶
「他得手了？」不存難以置信的望著加，顯然，這讓她覺得震驚。
不存沒有再問，逕自去了。
「快三年了吧……」不存記得，第一次聽白雪說的時候，距今，差不多三年……說道這裏的時候，不存驟然意識到什麼。
「回去，有事，我會找你。」
「小殺戮後來也的確沒讓我做什麼，但是，當殺道聖地隱隱流露出野心的時候，我開始恐慌……因為那時候我的殺氣值已經超過十億，已經變成殺意熟練度，擁有了地殺特效的力量。我沒敢在別人面前試用過，一個人練功的時候，體會著地殺特效的神奇強大……夫人，我，我真的無法想想，失去這種力量后的自己，更無法放棄這種力量。當時我猜想，小殺戮如果真的野心勃勃，那總有一天，會來要挾我。所以，我提前編造了意境有破綻的謊言，還編造了別的謊言，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讓自己有退路。」
她仍然彷彿一無所知。
風，在輕輕的吹。
加沒有叫醒她，沉默的離開了冰窖。
「你走吧，我做主，提前解除你跟白色黃昏影子的約定。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不存緩緩轉過身，背對白影。
「他人呢？」
一身道袍的清風徐徐。
「為什麼？」不存緩緩閉上了眼睛，她覺得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白影，本來就該用這樣的方式，儘管她其實已經猜到了原因，卻仍然難以接受白影也會有因為恐懼而屈服的一刻。
「那時候，見到了正義傳說的劍……我無法忘記，那樣的快劍！那樣的力量……沒有殺氣特效，我就不可能辦到。後來，我自行開啟殺氣特效，沒有告訴任何人。成功的突破了十億，百億，千億，可惜……我的福緣不好，夫人知道。萬億的關卡我勉強撐過去了，卻一天天的、漸漸忍受不住那種煎熬。那時候殺道聖地的勢頭還不強盛，我沒想到小殺戮有那樣的
不鳴鬆了口氣，對此，他十分自信。「我明白。多謝副掌門人成全之恩，今日開始，我不鳴必定竭盡全力，用事實證明副掌門人今日的決定何等英明！」
「我一直覺得，人心雖然善變，但江湖中總有一些，是很難改變，甚至不會改變的人。因為他們堅強，他們有自己絕對不允許被動搖的原則。我一直覺得，你就是這樣的人，你覺得，我有沒有看錯？」不存注視著白影，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這本來就是一個優點，人最怕的就是懵懂的以為什麼事情都很容易做到。
「說吧，挑有價值的消息說，沒有價值的回頭整理成文字交給我。」加隨意撫摸著左手上的戒指，這是他的習慣，價值是跟清風徐徐結婚時候訂製的，十分堅硬，強化總壇劍也無法傷到，原本是厲得知他和清風徐徐結婚的時候，托請正義聯盟里的技能師用千山水雲裝的技術製造而成。
「進冰窖的是劍傾天下？」
為了力量，出賣一切，卻又在最後，覺得做的一切是那麼可笑。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不索性放棄那種力量？
「掌門夫人很快就到。不鳴那種人，值得留用嗎？明擺著是想兩面討好，在夾縫裡求生的自私自利之徒，對誰都不可能真正忠心。」
「冰窖里的人叫白影，也未必，白影的意境比較特別，不定期會出現沉浸意境，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的狀態。也許她沒想到冰窖里會出事，恰好在完善意境的缺陷而已。」不存一時半刻拿不準，白影是因為恩情當影子的，她的影子期限，還有一年就結束。而且她早就說過，不再是影子后仍然會留在武當派，因為
白影迎著不存的目光，久久，突然，她的目光移開了……「夫人高看我了。」
半個時辰，過去……
「……我想知道的更清楚。」
一刻鐘，過去……
「在哪裡都是練功，這裏也一樣。」加淡淡然回應，頭也不回。
「其實已經不必說，劍傾天下沒有說冰窖里的人是內應。」加淡淡然說罷，一旁的清風徐徐微笑道：「那就說明，冰窖里的的確有問題。因為劍傾天下理當會為自己的前途考慮，他失敗又背叛殺道聖地，將來就只能選擇去華山派或者正義聯盟，但很顯然，現在的江湖中人都認為殺道聖地才是未來。」
不存已經蹲在她面前了。
「夫人，你動手吧。看著白色被帶走的時候，我不停的問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我還是自己嗎？我的驕傲呢？我的自信呢？我的原則呢……都沒有了，全都沒有了。白色被加帶回來的時候，我反而一點都不害怕，不害怕自己被發現。那時候我就在想，也許，我要的真的不是力量，得到了力量，我失去了自己；失去了力量，我也許還能夠找回自己。夫人即使不來，我想，我本來也想去找掌門人。也許被囚禁在地牢的孤獨時光里，能夠讓我重新找回過去的自己，我沒有怨言，是我違背了承諾。」
加面無表情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來心裏的真實想法。
因為這個答案，本身就有了近乎能確定的基礎。
一襲白衣的女人，一動不動。
「這種人很好用，如果想交待他做什麼事情之前，先帶入他的角度，思考這件事情的利弊，這樣你就知道，哪些事情可以交給他做。」加淡淡然的回答讓清風徐徐無奈微笑。「聽的明白，但我可做不到，沒你這本事。」
不存一直蹲在她面前
被封穴的女人，仍然一動不動，彷彿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
「有，因為收了一個雙面姦細。」加淡淡然回應，沒說更多，不存恍然，雖然不知道具體，但她沒有問，沒有必要，既然是加的雙面姦細，那就由加負責。
不存眉頭微皺，以劍傾天下的罪行，這麼做無可厚非，即使江湖中人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一個叛徒本來就有這種下場的理由，但以劍傾天下而言，實在微不足道，原本又沒有這種必要。說的難聽些，既然殺了，仍然關地牢就跟浪費糧食差不多。「有這種價值？」
不存緩緩站了起來，淡淡然道：「我聽小劍說過，你一直是個獨來獨往的人。曾經被一個男人欺騙過，那時候你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以為他真的被人抓了。於是你變成殺手，一個一個的刺殺那群人，連續暗殺了三年零九個月十三天，終於把那群人殺死殆盡的時候，你才知道，他們從來沒有抓走你愛的那個男人。一切只不過是個謊言，一個移情別戀，又恐怕你報復而撒的彌天大謊。你又用了一年零三個月十三天的時間找到了他，他跪在你面前懺悔，卻出手偷襲。」
「你的生存，只有一個辦法，價值，不斷證明你有這種價值。」
一襲紅裝的不存來時，沒有帶任何人。
是不是，她只有必須經歷過錯誤，才能夠更明白的認識自己？
終於，白影睜開了眼睛，看見不存，連忙站起來，抱拳作禮。「夫人。是有吩咐嗎？」
回到樹林里平時練功的地方時，那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在地殺特效的力量面前，她跟很多可恥的叛徒一樣，為了力量出賣了自己的自尊，踐踏了自己的原則。
但如今，後悔已經無濟於事，眼前，如何求生，才是根本。
白影聽著，但沒有特別的反應，因為那些往事，她早已經釋然。「是的，他把
「但他得手了。」加語氣淡然，輕描淡寫的繼續道：「冰窖里的人，我能不能知道是誰？」
白影慘笑的說著，不由自主的，淚流滿面……那是屈辱的淚水，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那麼可恥，那麼懦弱。不存高看她了，但曾經，她也高看了自己。
加用黑布抱起寒冰棺材，帶著回到冰窖，放回冰窖里原本的位置后，他蹲在一身白衣的女人身旁，伸手，解開了她的穴道。
不鳴很緊張的等待著加的回答，因為回復可以一言決定是希望還是絕望。
冰窖里。
「是。」
「小殺戮發現武當派一直在進行一項計劃，計劃的名字據說是叫扭轉乾坤，但具體的事情還沒有線索，我在武當山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刺探這個計劃的詳細。除此之外，武當派的一部分內應，以及三分之一的殺人幫派的行動指揮都是我負責。」不鳴說的簡明扼要，但足以讓加明白什麼，從加的反應，他猜不出加是否知道扭轉乾坤計劃的事情，但只是負責殺人幫派的行動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他未來的價值。
一如不存的猜測，這個開啟，不存料想就是如此。當加問，白影的意境出現缺陷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時候，不存就意識到了問題。白影的意境根本沒有出現問題，這從開始就是她自保編造的理由，這個理由出現的時候，正是殺道聖地在聯盟里勢頭越來越猛，隱隱顯示出野心的時刻。
「武當山地牢。」
不錯，所以加當時，根本沒有再問劍傾天下什麼，從劍傾天下做的事情來看，明顯是個小角色，殺道聖地要的是他帶出白色，為此根本不在乎犧牲劍傾天下的武功修為，這樣的人，當然不會知道多少秘密。
加，給了他這種希望。
加露出一絲微笑，沒有說什麼，清風徐徐是這樣，從不以為知道一件事情怎麼能夠做到，就認為自己能夠做到。
「劍傾天下如何？」加淡淡然繼續問著，這幾乎是明知故問，不鳴認為這是考校他而已，順口道：「我已經手下的弟子去重生點封了他的穴道，在帶回來的路上。您是副掌門人，本來就有權力對他做出處置，只要把他關進武當山的地牢，自然不怕他嘴多。以他的罪行，本來受到這種懲處也只是理所當然。只看副掌門人願不願意相信我的價值而已。」
不存眉頭微皺，顯然在思索。
不存也沒有再問什麼。「有消息，再聯絡。」不存轉身離開，走出沒幾步，突然停下，回頭望著加的背影。「你總在這裏練功，是因為湊巧喜歡這片樹林，還是有心守護冰窖？」
加便簡單的說了放回寒冰棺材的情況。
白影隨手丟掉了佩劍，閉上了眼睛，伸長了脖子。
「劍傾天下的確不可能得手。」不存原本就覺得必然還有同謀，以劍傾天下的身手，根本沒有得手的可能，絕不是冰窖里的人的對手。
她還事情需要處理。
後者微微一怔，眸子里，閃動著淚光，她發過誓，不再流淚，但此刻，卻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情緒。「夫人——我能走去哪裡？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離開白色黃昏，即使是迷失在地殺特效的幾年裡，我也沒有這麼想過。我自保，我設法自保，只是希望不被發現，還是希望繼續留在武當派，我想著，也許有一天小殺戮死了，也許有一天我不需要依靠她的引領者力量了……夫人，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再被引領者的力量控制，不想再當木偶。」
「她的意境缺陷問題，出現多久了？」
不鳴抱拳作禮，一聲道謝，頭也不回的告辭走了……
加沒有再說什麼了，因為已經沒有必要。
她覺得自己，如此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