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百花船

請帖上只有這麼一句話，剩下的，就是百花船上包間房號。

這句話，卻讓白影很快想到了做東的人是誰。

幾百年來，揚州城最大的船一直叫『花后』。

時間久了，這就成了各門各派都需要來往的繁華城鎮里的通行規矩，除非是認出敵對門派的人的臉，有仇的人，才會有打鬥事件發生，又或者是，殺氣值很高，卻沒有足夠讓人卻步的自我保護力量，才會引得有心人的貪婪。

如果在城市裡總是廝殺，那是誰也不討好的事情。

揚州城的百花船，據說有超過三成的船主都在百花船做過事情，剩下的七成里只有三成是沒有這種必要的，還有四成是不夠資格登上船的。

難道不是因為萬世輪迴的影響？那時候的江湖中，許多人都知道最艱難的殺氣影響就是萬世輪迴，福源越低的人承受的輪迴經歷就越多，一個零福源的人承受的萬世輪迴影響被推測是五十福緣的五百倍。但縱然是五十福緣的人里，能夠熬過萬世輪迴影響的也少之又少，至今為止，后殺氣時代的江湖中只有三個成功者，正義聯盟的風吹微冷，武當派的向上和冷嘲熱諷，這三個人的福源都在四十以上，其中向上的福源最高，冷嘲熱諷的福源在三人里最低。

揚州城的百花船興起於三界開啟前幫派滅亡的時代，幫派滅亡，門派重新主導江湖中人之後，江湖中的青樓不再被幫派的力量所完全控制，很多人才有了機會擺脫青樓的壓榨，也不必擔心被幫派滅絕了單幹的生存空間。

白影看著天空燦爛的陽光，眼睛有些睜不開的感覺。

那是花后親自服侍招待客人的地方，每天都有人佔用，十年來經過無數次的競價，花王間的價錢早就已經達到讓人咋舌的地步。

天空很藍。

『你一定很想知道當初為什麼放過你。』

但花後有過許多的主人，有的賺夠錢離開這個行當，就把船賣給買得起的女人，有的人經營不善，被迫轉手。

花船自然是喝花酒的，但來喝酒的人卻未必都為了船上的女人。因為夜晚水面上許許多多的花船船燈，各色各樣，本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白影走進花后間的時候，沒有看到花后，雖然她不認識，但裏面除了一個穿著披袍的男人在喝酒吃菜外，旁邊就只有幾個清一色服飾的女人在侍候。這幾個女人當然不可能是花后。

當然，這裏的設施也讓人滿意，不說花后間里擺設的字畫，股東就價值多少，只說花后間內部全是黃金和白銀打造，就足以讓人咋舌。

有許多花叢客都說，沒有資格登上百花船的女人，基本上就沒有做這行賺錢的可能。

女人來花后船，一點都不新鮮。

十年來的事實，幾乎完全證明了這句話。

白影行走在熱鬧的街道，但周圍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她在江湖中本來就沒有什麼朋友，曾經同時出道的那些熟悉的人，若干年前就早已經陸陸續續的退出江湖，或者當技能師，或者如NPC一樣過別的各種各樣的生活。時間久了，也都漸漸沒有了聯繫，因為不再一個世界，他們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時間精力也不再允許繼續為不同世界的老朋友們花費多少，也沒有了共同的語言，徹底斷了聯繫之前，是間隔越來越久的，彼此詢問，最近還好嗎？

請帖上的話，卻毫無疑問的透露出一個信息——別有理由。

至於酒，全都是江湖中一般人有錢都買不到的那種。

「白影，我可以讓你當雙面姦細，我相信你一定會願意。但我對你有更高的期望，推倒重來，一切重新開始，用懲罰和痛苦找尋舒緩背叛自我的痛苦，這些念頭很多人都有，好像重新開始，和在得到懲罰的痛苦后自己就能夠得到重生。但這是弱者的想法，強者會修補，會帶著痛苦追尋失去的自我。我希望你回來的那一天，重新成為強者回來的那一天。為此，我願意替小劍做主決定這件事情。我相信，你不會讓你自己失望。」不存留下這句話，離開了。

又或許，那影響就是針對了她們。

走進熱鬧繁華的揚州城裡，街道上的人群就複雜了多了，這裏的人都沒有穿著門派服飾，也沒有佩戴門派徽章，這是許多熱鬧繁華城市裡，殺道江湖形成不久后出現的習慣。

曾經白影是這麼推測，但後來，她卻又時常忍不住的反問，為什麼他會放過自己和白雪？

她離開武當山已經很多天了，道路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一些新人熱熱鬧鬧的在武當派的師兄，師姐的帶領下，認識著陌生，卻又充滿期待和幻想的江湖。

冰窖里，寒氣中，白影熱淚盈眶，她忍著不讓眼淚留下來，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然後，就沒有了更多的話說，因為本就無話可說。

她沒有做到。

僅僅是決心？

白影曾經在想，朋友是因為總在一起，還是因為是朋友了所以才總在一起。

可是被背叛的自我，應該從哪裡開始修補，從哪裡開始找尋？

所以有許多剛出道的船主都會在擠破頭的先來這裏做事，等到積累了自己的客源之後，再離開單幹。

花后船經過幾百年裡多次的改建，擴大，如今猶如一座水上堡壘。

江湖中人都需要進城市裡，購買清水，食物，出入拍賣行，商業街道找尋有沒有便宜合適的裝備，出售自己淘汰換下來的舊武器裝備。還有許多人是為了喝酒，為了上青樓和賭場而來。這些當然是在越熱鬧的城市就越好。

尤其是貴客。

白影戴著手套，接過請帖，以防請帖上有沾上皮膚就發作的特殊毒藥，她很好奇，江湖中，除了武當山，還有誰認識她？

美食都是天下各地最有名，最昂貴的菜式，一桌就能值得了五十萬兩銀子，號稱天下第一桌，也就是沒有比這桌菜更貴的菜譜。相比這裏，悅來客棧許多江湖中人幾百兩，幾千上萬亮的酒菜，連一提的價值都沒有。

這麼大的花后船上，當然不止一個女人。

一個衣著乾淨的男人，望著白影微笑。

「你是？」

入花后間門的價錢是五百萬兩，一個時辰后，每個時辰加收一百萬兩。

當初他為什麼放過自己？

百花船在江湖歷史上存在很久了，這裡有青樓里積累了一定名氣開船單幹的，也有初出茅廬的。通常只看船的規模就知道船主人的名氣，那種在青樓越紅的人，船也越氣派。而初出茅廬的，大多都是可憐巴巴的一艘小舟，在那些大船周圍，猶如水面上的一盞燈火而已。

請帖上，只有一句話。

有很多的女人，這些女人不是花后邀請來的，許多是揚州城及周圍青樓里姿色過人的女人，因為知道這裏熱鬧，主動懇求在這裏做買賣；還有許多是別的船主，因為自己生意不理想，就投靠了花后船。但不是什麼女人願意都能夠登上這條船，必須經過花后的親自挑選，姿色當然是首要的，除此之外，還得經過花后的人專門的培訓，倘若培訓的結果不理想，也就無法上這條船。這裏的好處是，沒有青樓那種長期合約的限制，任何時候你想走，都可以。

倘若真是萬世輪迴的影響，本該一時無法殺人吧……

但她仍然要發誓，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如今這一代的花后船主，來揚州已經有十年了，花王船卻始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個女人，縱然美麗，能夠十年不讓花叢客看膩厭倦，那絕對不是僅憑外貌就能夠辦到的事情。

如此一來，每個門派的人都不知道這樣的人是不是同門。

那笑容，透著恭敬和善的味道。

這是個NPC，白影根本就不認識的NPC。

他的確是衝著白影來的。「請問，是白影姑娘嗎？」

又或者是，明知不可為的孤注一擲？

而且，還需要預約，最高峰的時候，花后間曾經預收了一年半后的錢。

揚州水地有許多船，統稱為百花船。

有聰明人首先不穿門派服飾，不佩戴門派徽章。

龐大的身軀，座落在水地中央，猶如一座小島。

她發過誓，再也不流淚。

花后船上的NPC殷勤引路，帶著白影上了花后船頂層的花后間。

「在下是城裡專事傳訊的楊萬跑，一位客官讓我送上這張請帖，邀請白影姑娘到百花船上做客。」

那一張張稚嫩的臉，熟悉如很多年前的自己，又陌生如多少世前的記憶。

萬千燈火，亮起形形色色姿態各異的，燈火組成的美人姿態，遠遠一看，就讓人知道，這裡能夠讓男人們得到什麼。

後來她覺得是前者，所以也不在乎是否還有朋友，因為朋友既然是因為總在一起，那麼身邊的戰友和同伴，就是朋友。

江湖中此道中人都稱呼船主為花后，轉賣船的同時轉讓花后的名字，一直是船交易買賣的規矩，擁有花后船的主人原本叫什麼，本就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