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
「她在那本帝國地理志的夾頁里抄了一首詩，作者叫李治，註釋上說這個作者也是女人，可問題是我用大師範府的檢索儀查了半天，也沒發現帝國文學史上有這麼一個人，我懷疑這個叫李治的女詩人，應該是祖星上的人物。」
掀起黑布，走進屬於神秘花氏家族的歷史故紙堆中，精心設計可以透過陽光卻透不過窺視目光的窗戶，讓這一趟尋幽之旅顯得格外溫暖，但許樂和鍾煙花並沒有在這間屋子裡呆太長時間，當窗外的太陽開始揮出紅融的毛絲，準備把名字改作夕陽時，便走了出來。
許樂答道：「我們要去市場，明天再來您這兒看。」
……
「希望如此吧。」蘇珊大媽強顏笑道。
大師範府很安靜，陽光很好，大師範從生氣到無奈到麻木，也懶得再管這對兄妹，所以許樂擁有很好的環境，在清漫的陽光下香甜入睡，補償昨夜加班的辛苦，至於那些或許承載了很多秘密的故紙堆，自然有很感興趣的鍾煙花認真審看。
聽到這句回答，鍾煙花擰著手指，咬著唇角，嗔怒不語。
閑聊只是插曲，不知道少女下樓一夜可曾無眠，反正許樂睡的挺香，彷彿回到當年重傷逃難時，就在這間閣樓里，感受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安全感和放鬆。
「在聽。」
許樂沒有回頭，笑著說道：「那你究竟是準備讓商秋還是南相美當嫂子？」
清早起床，許樂經常看見晨雨巷后賣桅子花的小姑
廚房裡蒸梨還在灶上，猶自冒著溫熱，蘇珊大媽的人卻不見了，灶台邊留著一張紙條，上面有兩行潦草的字跡。
「大師範府在帝國的七百余年歷史，自然不可能這麼快就看完，事實上，我連那位女性先祖的那本心情日記都只看了一半，只不過時間到了，我必須得離開。」許樂回答道。
許樂披上睡衣，輕輕走下閣樓，走進廚房燒了開水，從冰箱里取出梨削皮擱入碗中，放下鍋，安靜等著梨蒸至火候，然後用溫水緩緩養著，備著大媽明日起床后吃。
……
第二天清晨，蘇珊大媽習慣性地撐著病體要去市場售貨，被許樂攔住，喂她吃了葯，然後中午便提前從大師範府回到小院。
大師範重重一拍大腿，在白潔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記羞憤的掌印，罵罵咧咧說了句席勒早期滑稽劇本里的著名台詞。
之後的日子里，這樣幸福的生活一直在重複。
閣樓里，許樂安靜地組裝改進后的高清播放機，看上去並不靈巧的手指，卻像機械一般穩定精確，以不可置信的速度將那些零散的構件，變成帝國京都各貴族府少爺們再次難以自拔手酸腰痛的好玩意兒。
認真工作時的男人最性感？好像小時候看的
「哥，你在聽嗎？」
大師範捧著茶壺，閉著雙眼，寧靜愉悅坐在大樹下的竹躺椅上，似乎早已經忘記當年被封余裸吊在樹上的屈辱時光，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睜開雙眼側身望去，詫異問道：「這麼快就看完了？」
「離開？你們要去哪裡？聯邦？」大師範蹙眉問道。
他思念那邊的朋友，他很幸福，所以他希望他們也能夠幸福。
「為什麼？」鍾煙花一骨碌從床上翻了起來，睜著大大的眼睛，回看著他非常嚴肅地問道。
「因為某些不方便的原因，只能用這種方式請您和我們見面，相信這足以表現出我們的誠意和決心。」
斜陽在貧民區嘈亂的街道上拉出無數道斜斜的影子，他們二人在這些影子里行走，斜穿過三條楓樹下的小巷，便到了市場，在周圍攤販好奇疑惑的目光注視中，來到蘇珊大媽的小店。
幸福生活里出現了一點淡淡的陰影，按照慣例，保羅每月津貼都會在十二號左右打進蘇珊大媽的戶頭裡，然而這個月已經到了二十號，銀行戶頭裡的數字依然沒有變化，蘇珊大媽做飯的時候，明顯有些走神，玩南路花牌時更是輸的一塌糊塗。
「您不用擔心，我知道一些前線的消息，墨花星已經兩個月沒有大的戰事，而且前線距離咱們這兒太遠，信息交流不暢，津貼寄回來晚幾天很正常。」
許樂右手緩緩握緊
現如今的許樂已經不再是那個逃難的聯邦重犯，而是帝國皇室唯一的男性繼承人，所以他不需要再恐懼天京星無處不在的密探，檐角牆根隨處可見的晶元探測儀，然而在這樣的幸福日子里，在和煦的帝國陽光下，他開始難以抑止地思念聯邦的一切。
每當這時，鍾煙花便會蹲在廚房邊機井旁，憤憤不平地用力刷牙，不知道為什麼生氣。許樂要進廚房去幫大媽準備早飯，她卻倔犟地不肯看他，不肯讓路，滿口白沫把腮幫子鼓的極圓，異常可愛。
許樂繼續安慰道：「這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如果保羅真的是在親兵營裏面，那他離公主殿下的直線距離不會超過兩公里，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危險，至於電子簽名確認滯后，有可能是殿下出巡之類的特殊任務，他必須全程跟隨，沒有時間處理。」
許樂不知該怎麼回答，從上次和懷草詩見面時的情形來看，鍾煙花嚮往著那樣的人生，那樣強悍的人生，然而……
熱騰騰的晚飯，熱騰騰的氣氛，安靜的貧民區小院的夜晚，顯得如此溫馨。雜燴鍋，打血糕，羊肉酸菜粉絲湯，炸面盒子包蔥肉，痛快淋漓地吃完后，便輪到鍾煙花心不甘情不願面上卻依舊掛著甜甜討好笑容的洗碗工作，閑聊兩句，帝國南路花牌的三人局再
對於他來說，這種平靜的日子里偶爾能夠重新嗅到機械的味道，和先前的晚飯閑聊牌局一樣，都是很幸福的事情。鍾煙花俯卧在小床上，撐著下頜，翹著的兩隻腳調皮地上下彈動，像黑寶石般的漂亮眼眸，靜靜地專註看著桌旁的許樂，越來越亮。
安慰如果有用的話，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失戀的苦情歌，更何況母子連心，一旦憂慮開始便無法停止，無數可怕的猜想畫面，讓蘇珊大媽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安眠入睡，或許是著了涼的緣故，幽靜的深夜裡，小院樓下時不時響起強自壓抑卻壓不住的痛苦咳嗽聲。
吃過早飯，許樂騎著電動三輪車，搭上大媽鍾煙花和昨夜做好的高清播放機去市場，捲起那扇沉重的卷閘門后，他牽著鍾煙花的手去大師範府再次埋首故紙堆，無論小姑娘怎樣賭氣去甩，他都笑眯眯地不肯放。
生活就是如是重複，平淡溫馨而且安全，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包括皇宮那邊，也沒有什麼後續的消息。
許樂將烙鐵小心地擱在六星刀金屬刃身上，回頭看著床上的少女，沉默片刻后回答道：「我可不希望你變成那麼了不起的女人。」
許樂思考片刻，看著她溫和說道：「不管是祖星，聯邦還是帝國，可能表面上改變了很多，但其實骨子裡有很多事情一直沒有發生過變化，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男女間的關係，像花家先祖或者是懷草詩這樣的女人為什麼很
……
蘇珊大媽搖了搖頭，看著許樂說道：「那孩子上前線之前就和軍部後勤部門簽了津貼分配協議，現在他的津貼每月自動有一大部分會扣除，由署里轉帳到我的戶頭上，全部都是電子划帳，只需要他在前線做一個電子簽名確認，根本不可能被路途耽擱，津貼還沒有到，只能說明後勤部門一直沒有拿到他的電子簽名確認。」
……
「明天再來？你們把我這兒當什麼了？公共廁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鍾煙花靠牆坐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許樂的背影，說道：「至親至疏夫妻，你和水兒姐只是有婚約，還沒結婚，那更談不上什麼親疏了，這已經快三年時間，她也沒說找找你。」
「哥，白天在大師範府里你蓋著陽光睡覺的時候，我把那本心情日記仔細地看了看，越發覺得花家的那位先祖真是位了不起的女人。」
日頭再斜，他們復歸小院，深夜蘇珊大媽帶著笑容安睡，閣樓上許樂工作，鍾煙花開始述說白天在大師範府看到的有用的資料，有趣的東西，大部分是和那位花家女性先祖有關的東西。
許樂看過這齣劇本，笑了笑，並沒有解釋太多，牽著鍾煙花的手，在大師範的罵聲中輕快走出白色院落。
他面無表情想道，又有人要逼我殺人。
「你仔細聽這首詩：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寫的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