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第二卷 大風

第五章 麋鹿(三)

第二卷 大風

第五章 麋鹿(三)

朱元璋看了奏摺,半晌不語。良久,嘆曰:為國謀之深遠者,無人能出善長之右也。朕非楚庄,必不使善長子孫受凍餓之憂。乃盡依善長之計。同時還下旨,有功於國者,無論其出身,皆可授爵。時除因遼東、高麗戰功得爵者外,北平巧匠獻利民之器頗多,元璋賜其中一二人為三等男爵,使其榮耀鄉里。
「也沒什麼不適合的,我給他個悶聲發大財,誰能把我怎樣?說實話,這些日子天天看著他們口不對心的表演,比看戲還過癮,就是這頭磕得太累,再過些時候,非磕傻了不可」。
「你今天這番高論也算前無古人了,不知那些鼠肚飢腸的傢伙聽了會不會羞死」。夫妻二人鬧了一會,劉凌又說。
李善長的奏摺寫自出獄后不久給武安國籌備婚禮那段日子。那些和武安國談天說地的日子,是李善長平生最愜意的時光。武安國所言制度上的弊病深深地觸動了他,大明朝的典章、制度絕大部分出自善長之手,正因為了解得深,才明白武安國說的都切中時蔽。改動的力氣是沒有了,大家都習慣了的制度動一動都會傷及國家根本,李善長覺得自己唯一能作的就是盡量修補漏洞,為後人打好基礎。另外,經歷一場磨難,他現在想得更多的是如何避免悲劇再次發生。顯然,能把矛盾轉嫁到國外是最好的策略,即使不能,也要給大家留條活路,那陰冷潮濕的囚牢,幾乎每天都會走進李善長的夢中。思前想後,他給朱元璋寫下了這樣一道奏摺。
提到劉伯溫,劉凌神情不由得黯了黯,轉眼平靜,對武安國說:「以父親的胸懷,未必怨恨胡維庸。皇上這次明著是讓你給父親報仇,實際上把你放到了文官的對立面上,以後朝中,你要更加小心,別讓人抓了把柄。白天那些話能讓皇上放心,儘快放你出京就好了,以你的性子,本來就不適合呆在朝中」。
「傻了你會怎樣」?
「謝陛下提醒,臣前些日子和武駙馬學了套養生的拳法,打了一個多月,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圖譜臣叫人畫下來了,陛下若不嫌這些小技污眼,臣稍後親自給陛下送進宮來」。李善長近幾年來第一次聽朱元璋又和自己說起家常,心中漸漸發暖。
「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
科學院主管農、工、商、虞、醫雜學,以駙馬都尉武安國視事。攬宇內英才為大明效力,研製天下利器為大明軍用。釋科學一詞曰:百科之學。撥高麗賠款一百萬兩為草創費用。設科學院學士一人,正五品侍讀學士、侍講學士各二人,並從五品侍讀、侍講各二人,雜員若干。所錄之官不經科舉,不拘國籍,著眾臣推百科之中能者居之。設立科學院本為武安國的提議,朱元璋拿到朝堂之上庭議。御史李原名諫曰:奇技淫巧,古之仁君不為。武安國對之曰;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昔聖人在世,問禮于老子,問樂於萇弘,方成儒學今日之萬千氣象,今聖人之學何致不容百家之言?況奇技亦可佐王道,若無堅船利炮,我大明水師何以稱雄。太師李善長,魏國公徐達、學士宋濂皆以武安國之言為是,元璋乃下旨,凡有利國利民之技者,皆可入科學院,官府按八品官吏俸祿供給其家用,號其為博士。復以工部冶鍊製造之事托科學院,著駙馬都尉武安國視馬鞍山冶鍊場及京城製造局。
除掉了胡維庸,裁撤了三省,架空了武安國,朱元璋總算鬆了口氣。這個皇上當得可不輕鬆,比當年打仗還累,都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這些年他深有體會。蒙古北撤,把整個國庫全搬走了,中原地區本來就缺少銀礦,無奈只好發行寶鈔替代。誰知成想民間只認黃白之物,寶鈔順著山坡向下滑,一天一個價,官府強壓著百姓用,終究不是個事。大明朝君正臣賢,怎麼百姓日子竟然沒比大元好多少,要說朝廷稅重也罷,可這朝廷每年的稅收還不夠國家開銷呢。遇上這地方水,那地方旱的,總是捉襟見肘,好在這二年太子的海關弄了不少錢,高麗這場仗在曹振和常茂的主持下,非但沒消耗國庫,還大大賺進了一筆,讓戶部尚書費震連著幾個月嘴巴都沒合上。有錢的日子好過,至少說封賞功臣時不用那麼小氣。要說這為國掙錢的事,還有武安國那個愣頭青幾分功勞。
到了這個份上,君臣之間倒有些生分了。朱元璋嘆了口氣,這就是當皇帝的代價,連個說知心話的老朋友都沒有。
李善長謝完恩,剛微微貼上椅子的一角,聽見朱元璋問話,趕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答到:「回陛下,托皇上的福,臣今年六十有七了」。
「真話是,此人氣度恢宏,胸懷開闊,學識淵博,眼光獨到,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以時日,必成大器。若陛下不用,不若留之輔佐太子,當如漢之周亞夫。然此人目前歷練尚淺,凡事過於執著,不通為臣之術,立於朝中,久之必遭人構陷,棟樑之材,毀之可惜也」。
「作死啊……」
看來這事還得派愣頭青去,問題是派個超品大員去管冶鍊場,不是有辱朝廷顏面嗎。傳到番邦那裡去肯定讓人笑掉大牙。朱元璋有時急得只想把那些工部的官員全部拖出去杖斃了。怎麼就這麼不給朕長臉,看看震北軍和水師的戰鬥力,幾萬人就可以滅一國。如今朕傳令建立新軍,震北、威北、定西、安東,平南,靖海六軍倒有一半是依然用大刀長矛的。現在國庫倒是有錢了,曹振他們從高麗沒少搜刮,問題是有錢也得有地方買火器啊,全天下都仰仗著北平,那個李善平又沒長了三頭六臂,他顧得過來么。
「臣不敢,當年臣不懂事,還請陛下原諒」,李善長稍稍用屁股沾了沾椅子,算是坐下。
洪武十三年十一月,朱元璋下旨立海事司,科學院。以太子視海事司,理水師及海關事。封靖海侯曹振為海事卿,將天下水師,沈斌、方明謙為左右少卿,邵雲飛、劉秉瓏為正四品左、右寺丞。雲飛以殘疾之人立朝堂之上有辱國體為由力辭,元璋感其勇武,封其為仁勇侯,賜免死鐵券一,黃金萬兩,放其還鄉。
這個計策分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重新劃分爵位的高低,推翻元代只有公、侯、伯三級爵位的慣例;復漢人祖制,仿照唐制分爵位為公、侯、伯、子、男五級,男爵以下為國士,國士列為封爵之外,作為貴族的起步區別於平民,可通過立功或出捐款給國家而獲得。公、侯、伯依然分四等,而子、男二爵分為三等,國士僅一級。功臣之子,無論文臣武將,長子都可襲爵,其他的兒子皆為國士,若對國家沒有特別的功勞,長子襲到的爵位會降低一等,降到國士為止不再降秩,使功臣的家族永遠享受貴族的榮耀。有特別功勞的臣子將賜鐵券,記載其功勞,可以不降秩傳爵給子孫。這部分僅僅增加了兩級半爵位,沒有觸動目前即得爵位的貴族利益。並且可通過出售國士稱號給國家增加不少收入。
王本、杜佑、襲斅、杜斅、趙民望、吳源這幾個人可不知朱元璋這麼評價他們。幾個大儒是胡維庸倒台後皇帝欽點的春、夏、秋、冬四輔官(參見明史),品級雖然不高,但需要決策的事情,皇上都找他們六人。甭說一般官員,一品大員見了他們也要客氣幾分。這要擱在宋朝,就是大學士。幾個人現在正核計著怎麼讓朱元璋把位置給正了,叫什麼輔官啊,大學士這個名字多威風。
李善長聞聽朱元璋召見,知道又有為難之事,匆匆忙忙從家中趕來。遠遠的見了御書房,善長鼻子不覺一酸。多少年了,自己一直在裏面運籌帷幄,誰料到今天落到如此地步。用朝袖擦擦眼睛,小心地走上台階,站在門外,請太監通稟。
有道理,朱元璋捋著鬍子輕輕點頭。這些日子已經有御使彈劾武安國宅中裝飾過於豪奢,狎寵自恣,身為駙馬都尉,動轍不朝,宣至殿前,又不引罪,大不敬。看來擅長揣摩聖意者大有人在。毀了他,正如李善長所說,棟樑之材,毀之可惜。
「陛下不必多慮,武都尉身為皇親,為陛下分憂乃分內之事。況且陛下可不授其具體官職,只讓其以駙馬都尉身份視天下百工之事,有何不可」。李善長聽出朱元璋不再懷疑武安國忠誠,連忙建議。
第二部分參照朱元璋嘉獎北平工匠的做法,此後的新封爵位將是有爵無祿,即今後爵祿分開。爵位只代表其對國家有功,是一種榮耀;而俸祿為給國家效力的酬勞,只供給在職或告老的官員。如果有爵位者不為官,則沒有俸祿。但再次強調有爵位的人包括國士在地方上擁有見官不拜的特權,非府級以上官員無權捉他們入獄。有關他們的官司,大理司要逐一核實,不得輕易下結論。他們沒有官員的行政權利,但在地位上,他們等同於地方官員,可以直接通過通政司上書給皇上,任何人不得扣留他們的奏章。這部分建議等於為國家節省了開支,並且鼓勵官員及百姓為國立功。同時給朱元璋增加了一個了解民情的渠道。
第三部分是,凡有功於國之人,被賜爵位的同時還要按爵位的等級賜給金銀布匹,非貪墨之罪,官府不得奪其財產。即使他們或他們的子侄犯了罪,只要不是貪污受賄,只能追究他本人的罪責,他的家庭財產和爵位都不再抄沒,可以傳給子孫。
「陛下過獎,臣只是盡一文臣之責而。陛下乃真命天子,洪福齊天,臣等不過因陛下得富貴者也」。
「假話就是,此人乃無知匹夫,不過憑几件奇技淫巧之物立了些許功勞,便居功自傲,不知收斂。行事不尊禮法,言語荒謬狂妄,如此來歷不明之人,不可留在朝中,不如放之地方」。
「陛下欲振長策而御宇內,必效穆公興秦之策,彰顯戰功。使我大明之民,以血濺沙場為榮,馬革裹屍為壯。然戰事多,有功者必眾。賞功罰過,治軍之根本也。不賞必有怨言,賞之必耗銀弩。有功爵者日多,賞賜日重,久之國庫必乏,民必不堪負荷。民不堪負荷,必生變亂,反使軍心動搖,有違陛下興軍之初衷也。臣權衡此事久,苦無良策。今思得一法,請陛下裁奪……」。李善長擔心的不無道理,這兩年武將得封伯、侯者甚眾,照這樣打下去,國家收之平衡遲早會有問題,很多文臣也看到了這一點,但見朱元璋一心拓土,不敢直諫。李善長和武安國論及此事,武安國說有辦法可以解決,但是擔心如果自己獻此策,朱元璋未必會聽。李善長仔細推敲了武安國的主意,覺得對國家有利,所以出面獻上重分爵位的策略。
朱元璋微微笑了笑,問道:「依卿之見,無論真假,都望朕放他出京羅」。
「以駙馬都尉身份視天下百工之事,著啊,身為皇親,朕還會虧待他么。善長,你真乃朕之子房也」。朱元璋大聲稱讚,李善長的話不但解決了武安國的人事安排,還解開了他心中懸而未決的另一個難題,如何安排海關及水師的人事。
前兩天新任北平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郭璞上書,力陳不可急於趕製兵器。趕製太快質量肯定不高,遺患無窮。況且忠勇伯李善平據報已經數次嘔血,把這麼忠心的臣子累死,實在可惜。沒辦法,還得把李善長這個老狐狸招來問問,前些日子他一個奏章就給朕把如何賞賜立功將士的問題給解決了,王本、杜佑、襲斅、杜斅、趙民望、吳源這幾個中看不中用的老傢伙就知道拍馬屁,拿不出什麼好點子。
「別說官面上的話,這裏只有咱君臣二人,你如實上奏就行。朕問你,你以為武侯之才如何」。朱元璋不想再繞彎子,直接說出今天的主題。
月中,下旨分遼東為遼寧、統渤海、碎葉三省,政歸北平布政使司,皆為燕王所屬。仍以郭璞為布政使,督北平、遼寧、渤海、碎葉政事。分遣諸王致封地,下旨:汝等當效燕王,選賢任能,開疆拓土,揚我大明天威,有為大明掠地者,所得之地盡賜之。
和武安國不同,想到李善長,朱元璋心裏就有些內疚。經歷一番牢獄之災,弟弟全家被流放遼東,李善長沒有任何怨言,依然像平時那樣上朝下朝,不該他管的事絕不多嘴。自己當時實在是氣暈頭了,武安國說得好,李善長幫別人造反,也不會比現在官大,犯得著么。得,怎麼又想起武安國這個愣頭青的好處來了。
「假話如何」!
想起武安國,朱元璋就覺得為難。說他不忠吧,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少有的赤誠。說他忠心吧,沒見他對自己有何畏懼,還當面頂撞自己。嗨,當面頂撞這件事也就這麼算了吧,用人之際,暫時不和他計較。反正手裡無兵,不怕他折騰。可怎麼用他,是個問題,現在這小子的聲望太高,不壓一壓可不行。但老壓著吧,也不是辦法,沒了他,有些地方就是玩不轉。很簡單的例子就是馬鞍山那個冶鍊場,一切都是照著懷柔做的,就是出不了鋼,那一陀陀說它是鐵都讓人臉紅的東西,見了就令人火往上撞。不到一年功夫都換了三個官了,派去的官越來越大,可聖旨不催,誰都不敢回來。這次派去的更絕,先是作了水路道場驅邪,后是擺了香火牛酒請仙,折騰了個遛夠,最後居然沐浴齋戒,剪髮斷爪,準備殉爐。要不是奉命視查的官員正好趕到,還不知鬧什麼笑話。
「別過謙了,你前些日子那個整頓爵位的主意出得好,給朕解決了個大難題。朕今天又要讓你出主意了」。
「臣不敢,臣只覺得此人行事異於常人,不加雕琢,未必能容於世」。
「不算老么,老將廉頗在你這個歲數還能上馬殺敵,頓餐斗米呢?朕說你平時讀書太多,不活動,所以身子骨不利落,你看人家徐達可比你結實多了」。朱元璋和氣的說道。
「善長啊,朕多年倚仗你的謀略,沒你天下難定」。
「你這回倒學聰明了,最終也沒上胡維庸那老狐狸的當」!復了命回到家中,劉凌捧上一壺香茶,聽武安國轉述完當天遭遇,甜甜地誇讚道。婚後生活雖說不上舉案齊眉,但這個時代的女子自有一分溫婉,每日回家,武安國的心都被化不開的柔情填滿。比起同時代女子,劉凌少三分柔弱,多十分見識,讓她的夫君受益頗多。
「誰知道呢,有些話是為了哄隔壁的人,有些話卻是我一時有感而發。胡維庸臨死倒是明白了,父親在天之靈看到此景,也該安息了吧」。
第四部分是,非皇族子孫,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永遠讓外姓貴族沒有實際的領地。
輕輕地颳了下劉凌的小鼻子,武安國笑道:「哪裡,老婆事先提醒的好,況且那個宋慎就差沒上來捂我的嘴巴了,我還能不明白其中的厲害」!
下定了決心,朱元璋又問:「卿覺得武侯操守如何」。
「油嘴滑舌,哪裡像個大將軍所為」劉凌笑著罵道。現在她算領教了丈夫的厲害,這個武侯爺在人前一本正經,回到家中卻如同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雖然事業處於低谷,她最擔心情形並沒有出現,幾乎從來沒看見武安國悶悶不樂,相反,她經常能看到丈夫眼裡發自內心的笑容。
「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武侯懶早朝。
「給太師搬把椅子來」,朱元璋宣進李善長后,對太監吩咐。仔細看看,李善長老多了,六十多歲的人鬚髮皆白,顫顫巍巍地站在那裡,輕輕一推就能讓他骨頭散架。這就是當年羽扇綸巾,陪朕席捲天下的風雲人物嗎,朱元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善長,今年春秋幾何了」。
「好個字字振耳,朕有心讓他為誠意伯復讎,反倒成就了他的聲名。真是無心插柳。善長,朕今天就聽你的,留他做個為太子輔政之選。但需歷煉他一番。只是這冶鍊場職位太小,怕人說朕委屈賢才……」。朱元璋聽李善長提起武安國斥責胡維庸的話,若有所思。本來是讓胡維庸試探武安國是否有怨言,誰知四輔官安排了那麼多人陪著武安國去,武安國再傻,會當著那麼多人說真話嗎?沒辦法,先聽聽李善長對安排武安國去鍊鋼的意見吧。
「陛下,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要真的傻了,我就誰都認不出來」,武安國眼皮一翻,舌頭一伸,裝出一幅痴獃的樣子。「不過我每天都會喊,劉凌,我愛,愛」。
燕王幾度致書北平大儒伯文淵,請其出仕,文淵固辭。北平參政周無憂登門相請,文淵曰:「食人之碌,忠人之事,某若為官,再不能憑心說話,師弟莫毀我」。燕王聞言愈敬,遣人持白壁一雙,美酒十壇相贈,文淵卻白壁,飲美酒,北向遙謝。時北平儒學復古之風正烈,文淵才高八頭,所著言簡意駭,膾炙人口,每出一文,北平書院學子爭相傳頌。北平參政周無憂收攏文淵文稿,裝訂成集,遣心腹藏於故鄉老宅夾壁中,無憂之妻不解,問其故,無憂長嘆曰:「疾風忽來,勁草先折,文淵慷慨之士,將來必不肯順風折腰,吾不忍金玉之言因風雨散落於世,故先藏之」。
「不必了,你坐吧,不用拘禮,就像當年軍中一樣」。朱元璋見李善長樣子十分拘束,好心提醒他入座。
「陛下,臣以為所謂忠臣,為國而不畏死者也。武侯兩度捨命救燕王,若非忠直之士,焉能如此。臣聞其天牢責胡逆,光明磊落,字字振耳,若此人為逆賊,大明無忠臣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