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件小事（上）
「你必須如實回答問題。」少尉表情陰沉問道。
達文西把煙頭扔到地上，用軍靴硬底狠狠碾熄，說道：「操，小爺寧肯被當逃兵斃了，也不願意去黑牢里獃著。」
達文西屈膝半蹲在林間一塊石頭上，像地痞流氓般咬著根乾癟的香煙，明亮的火線順著煙紙燃燒，已經吞噬掉第二個7字，煙霧在他黝黑的臉上繚繞，刺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斜乜著眼打量著對面那人。
曾經在果殼公司雇傭兵世界里鍍過無數黑水的七組，跟著白玉蘭干過殺人放火的私活，跟著許樂干過突襲憲章廣場之類的無數悍事，在與帝國人的戰場上驍勇善戰，又染上了些于澄海老師長的散漫硬骨味道。
小眼睛作戰部隊的少尉表情依舊平靜，冷冷看著達文西煙霧后的臉，忽然開口問道：「你們和許樂還有沒有聯繫？」
那是一個很多人不願意提及卻難以忘記的名字，達文西緩緩眯起雙眼，隱隱猜到大概是某些人又想起了七組，斜斜向上看著這名少尉的臉，淡漠說道：「你們最好小心一些，我們這種人很容易發飆。」
作為NTR部隊最靠近聯邦戰區的二號接應營地小隊長，他已經在這片烏鴉都懶得來拉屎的破林子里，呆了整整兩個月時間。
一名穿著淡黃色軍裝的少尉，站在他身前，用非常嚴肅的語調質問道：「NTR部隊有兩個微型濾波電台，而且根據電子信息團的備案資料，在你們翻過這片山嶺后的第二天，
九秒鐘后，達文西腰畔再次中槍，他以此為代價殺死三名小眼睛特戰部隊的高手，像一頭受傷后的野虎，咆哮著衝進了密林。
沒有燃燒完生命的煙捲，從達文西枯乾的雙唇間滑落，掉在他腳下的石頭縫中，綻起幾點火星瞬間熄滅。
「隊長，那你怎麼辦？」一名來自西林的戰士焦急問道：「山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誰知道老顧他們還在不在二號營地里。」
……
夜色降臨，森林里反而變得熱鬧起來，在NTR部隊二號接應營地的帳篷內，達文西叼著三七牌香煙沉默了很長時間，他不是在回憶那個名字所代表的七組光輝過往，而是在等待某個消息。
「回答你媽。」
營地帳篷里的戰士們聽到了外面的異動，包括那個偵察班以及達文西的三名下屬，都端著槍沖了出來，十幾名聯邦士兵就在星光之下，昆蟲夜鳴的伴奏聲中，進入了對峙的局面。
這一聳肩便壞了大事。
「原來是小眼睛出來的怪胎，難怪這麼惹人厭。」達文西目光落在對方軍裝左上臂處那個血紅的眼睛圖案上，厭憎說道：「我操！你們什麼時候也有膽子上前線來了？」
「孫子，你爺爺我是老七組混的最差的一個，現在怎麼也是個上
因為不想被絮絮叨叨地審問，不想被關進黑牢丟老七組的臉，更因為擔憂那些消失在西南戰區的兄弟戰友，達文西毫不猶豫地決定暗中開溜。
……
他看著帳篷里的下屬們，稍一停頓后平靜說道：「明天你們跟著調查組回去……不要反抗，你們不是老七組的人，沒有人會為難你們。」
……
這是一群軍隊里的異樣存在，無論是最老的那批隊員還是像達文西這樣的後來者，他們的腦海里似乎從來都沒有紀律感、軍人榮耀這種詞彙。
然而正是他的這個決定，導致了後續一連串事件的發生。
所以他率先摳動了扳機！
兩個月前的調令或許是某種清洗排斥，之所以談不上是陰謀，是因為這更像是一種隨意而簡單的手段，任務總需要人做，於是將軍輕輕揮了揮衣袖，將他們送入危險之中，就這麼簡單。
在死亡的同時，率先開槍的四名偵察兵和一名小眼睛部隊特種兵，被這三名隊員射出的子彈擊斃。
身後的下屬摘下耳機，湊到他身後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達文西的眉頭皺的更加厲害。顧惜風布置二號營地之前，給他留下了一些很好用的監控設備，原本是用來提升對這片森林外緣區域的監控強度，現如今卻被他們用來竊聽那個調查組私下的談話。
這些天他和三個下屬與濕霧昆蟲為伴，一面擔憂越過山嶺深入
槍聲再次響起。
當時的局面並不緊張，達文西再如何散漫囂張，也不可能拿起槍和自己人互射，他尷尬地笑了笑，準備說些什麼，便老老實實地回去睡覺。
達文西面無表情回答道，然後他從石頭上緩緩站起，居高臨下看著這名小眼睛部隊的軍官，伸出手拉了拉對方肩上的少尉肩章。
短暫的三秒鐘之後，隨著那名少尉憤怒惘然的吼叫聲，槍聲戛然而止。
一把衝鋒槍安靜地躺在他腳邊的濕地上。
七組隊員的臉皮極厚，不然在戰場上的生存率不會高到離譜的程度，聽著對方辛辣的諷刺挑釁，達文西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還做了個和許樂眯眼睛並稱為七組標準動作之一的蘭曉龍聳肩。
或許是那一夜的星光過於明亮而迷離，或許是那一夜的昆蟲正值交配期鳴叫的太大聲，剛剛衝出帳篷的幾名偵察兵，正好處於對峙場面的側後方，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動作，沒有聽清那名少尉的話，更不知道達文西有沒有槍。
「溜？那可是戰場逃逸，會上軍事法庭的！」另一名戰士不安說道。
……
「居然膽敢對抗調查？」那名小眼睛部隊少尉冷冷看著他，嘲笑道：「我想不管後續調查是什麼結果，就憑先前這個畫面，你
當他準備藉著夜色，潛入森林，然後翻過山嶺去尋找自己的部隊時，那名表情陰沉的少尉軍官和七名小眼睛特戰部隊的士兵，出現在他的面前。
此時星光明亮，穿透密林而入，視線極佳。
兩個月前，胡鏈將軍正式接管墨花星球地表上所有聯邦部隊，他的參謀部提前把熊臨泉、顧惜風、達文西等原七組隊員，全部調入NTR部隊，如今新十七師NTR部隊深陷西南戰區，音訊全無，倒溯審看原先參謀部的調令似乎有某種陰謀的味道，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達文西根本懶得理他，揮手把那名偵查班長喊過來，皺著眉頭問道：「我說兄弟，你們到底是來支援還是來審問的？把老子當犯人盤？這什麼意思？還有這個傢伙到底是哪兒來的？」
「呆會兒我先溜，在不在都得去看一眼，不然沒辦法死心。」
槍管噴出煙霧，子彈出膛聲密集響起，當第一聲槍響撕裂森林的平靜，緊接著便是無數的子彈四處橫飛。
必須承認這種風格並不適用於任何情況，至少在需要紀律感，需要服從指揮的正面戰場上，當年的杜少卿，如今的胡鏈，把他們看成一群兵匪，並不為過。
達文西吐了口唾沫，發現自己低估了這些看著像木頭似的特戰隊員，心想自己堂堂七組成員居然被人截了後路，真是丟臉到了極點。
達文西蹙著眉頭說道：「我總覺得這件事
聯邦最高將領，擁有極高許可權的憲章局官員，在這些大人物的眼中，那支消失在西南戰區的NTR部隊，無論裏面的隊員有怎樣囂張的歷史過往，有多少人曾經是聯邦的戰鬥英雄，都只是些真正的小人物。
達文西皺了皺眉頭，眯著的眼睛漸漸紅了起來，就如同他此時肩膀上那道血淋淋的傷口。
他的心情異常煩躁，根本懶得理會那個偵查班長送過來的速熱麵條，盯著面前的人吼道：「你他媽的還要問多少遍？小爺要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我還用在這兒像兔子一樣蹲著？」
「隊長，那些傢伙有許可權，你也沒辦法和他們硬抗。可如果咱們都回前進基地接受問詢，部隊回來了怎麼辦？」
……
達文西緩緩轉動有些僵硬的身體，發現和自己朝夕相處三年時間的隊員們已經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
「我的檔案現在還掛在國防部。」那名少尉整理了一下軍裝，回答道：「現在被調至聯合調查部門，雖然有些話說起來不好聽，但我必須提醒你，我擁有四級憲章許可權，你必須回答我的詢問。」
在模糊的深夜視界中，他們只看到達文西聳了聳肩，作為優秀的偵察兵，卻又沒能優秀到像七組一樣時刻保持冷靜放鬆心境，於是其中一名偵案兵近乎本能地判斷他要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