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客》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一章 異域孤軍(四)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一章 異域孤軍(四)

當時計算頭兒的戰績就是這麼簡單。
要趕在帝國戰機飛抵之前撤離,首先必須壓制住帝國部隊,然而單單靠他們這十幾把槍械,很難完成如此艱難的任務。
無法靠近十一師,這場大霧又過於詭異,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像先前那樣突然消失,再在西南戰區這樣穿插下去太過危險,這支人數寥寥的孤軍根本經不起更多的戰鬥減員。
隔著一公里遠的距離進行站姿射擊,還能讓每一顆子彈都造成極有效的弄傷效果,縱使是聯邦帝國最優秀的狙擊手也無法做到,尤其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他在射擊的時候還能夠選擇子彈命中目標時的位置,儘可能避開了致命要害!
平梁山麓上方的鉛雲低垂依舊,遠處那道湛藍的裂口正在緩慢地閉攏,藉著那抹清麗的餘暉,隱約能夠看見幾個小黑點,因為距離太過遙遠的關係,即便以他驚人的敏銳目光,依然無法看清楚那些黑點究竟是什麼。
……
戰鬥至今他一槍都沒開過,然而當必須開槍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
由菲利浦和他共同設計製造的這把改裝槍械,除了裝配彈藥相對較輕之外,最恐怖的特點就是射距和精確程度。
「路上太危險。」
除了後悔,山炮也有些遺憾再也無法尋找到從前的感覺。
連夜爬過平梁山回到南麓,在確定隊伍接下來的方向時,隊員們有些猶豫,但集體贊同應該馬上離開。
……
山炮怔了怔,然後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起來頭兒是帝國人,這時候對自己的同胞開槍,心情肯定非常沉重,自己真是問了一個極惡劣的問題。
……
許樂沒有說什麼,左腳在石塊上輕輕一蹬,整個人變成一道殘影斜斜衝進了山林,他沒有向火力最密集的地方跑去,而是刻意選擇拉遠與戰場的距離。
岩石后簌簌作響,猴子一路碾壓野草沖了下來,俯在他身旁喘著粗氣說道:「頭兒,監測到大氣層里異樣波動,有可能是帝國人派戰機過來了。」
藉由澗水拍打白石的聲音掩蓋射擊的悶響,這會讓帝國方面判斷他的方位需要更多的時間,他就這樣站在澗旁,不停地摳動著扳機,掩護著隊伍撤退。
山炮把血跡斑斑的懷錶塞進懷裡,走到他身旁強顏笑道:「頭兒,戰果怎麼樣?這次狙了幾個?」
這種射擊方法,早已超出所有軍事教材的想像能力,縱使是當年許樂自己在戰場上,也絕對無法做到這一點,除非當年他拿的是ACW。
潰散集結尋找重逢,無論是在危險的戰場上還是在聯邦的都市中,七組經常重複這樣的過程,他們有自己的秘密痕迹系統,所以半個小時后,當許樂像個鬼魅一般跳下山崖,回到隊伍之中時,除了保羅外沒有幾個人感到吃驚。
隨著清脆的槍聲響起,山林里正以幅形狂暴射擊,壓制住熊臨泉等人退路的一台帝國重裝金屬槍炮,驟然啞火!
落日不甘心地穿透灰黑的雲層,灑來幾縷可憐的暮光映在平梁山上,他收回目光,加快腳步跟上隊伍。
但可以猜到。
……
「去一號營地,老顧還在那裡。」
許樂明白這種對所有人生死的淡漠情緒是怎樣的悲哀,於是越發確定所有人都應該生而不應該死,至少不應該因為除了時間之外的任何原因死去。
……
回頭望向遠處的濃霧山坳間,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心想當時自己真的應該讓那個帝國人就此離開。
大霧重新籠罩山野,這支孤軍沉默地行走在艱難的平梁山脈中,或許是因為疲憊的緣故,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
然而隔著如此遠的距離,還能完美髮揮這支步槍精確的射擊準度,需要射手擁有難以想像的穩定性和力量,這個世界上除了許樂,應該也只有懷草詩和李封能夠做到。
聽到這番話,許樂沒有說什麼,他回頭望向林間激烈的戰局,仔細聽著步兵指揮系統里反饋的信息,然後眉頭微蹙仰臉看了一眼天空,感受著那些霧氣小滴正在重新凝聚。
……
隊伍里沒有人為離開的同伴表示哀悼或悲傷,不是因為他們不在意生死別離,而是因為在戰爭中已經看過太多太多,不是冷漠而是麻木,對生死感到了麻木。
值此危險時刻,熊臨泉沒有時間和他廢話,用眼神示意山炮去抬擔架,伸出右手抓住保羅的腰帶,拎著他快速向林后跑去,沉聲說道:「你不了解你哥,他是最強大的戰士,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更安全,而且他知道怎麼找到我們。」
濃霧漸起,鉛雲復密,清脆枯燥的槍聲在遠處不停響起,趁著難得的寶貴機會,熊臨泉命令所有隊員迅速集結,然後向平梁山西南方向撤離。
山澗水不停落下,拍打著圓潤的石頭,許樂端著的步槍以一種清晰而穩定的節奏開火,不時有帝國士兵捂著大腿倒下,或是慘呼不斷地向後撤去。
……
在先前的戰鬥中,尤其是最後帝國先鋒營的那輪重炮攻擊里,有兩名隊員陣亡,還有那名帝國俘虜。
憑藉恐怖的速度,他悄無聲息來到千米之外的一處山澗,沒有選擇任何遮蔽物,就這樣簡單站在啪啪作響的水拍白石之旁,雙手平直端起改裝后的槍械,瞄準了遠處山林里的隱約人影,快速摳動了扳機。
……
許樂眯眼看著面前那座陡峭的雪峰,想著始終無法聯繫上飛船,輕聲說道:「我們直接爬過去。」
保羅憤怒地盯著熊臨泉的眼睛,用生澀的聯邦語喊叫道。
當年每逢戰鬥打靶歸來,七組新隊員們總是喜歡圍在許樂身邊,幫他數今天打了多少顆子彈,那麼便有多少個敵人倒下。
「我哥還沒回來!他是為了救你們,你們怎麼能丟下他!」
許樂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