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第四卷 風捲殘雲

第257章 大牛

第四卷 風捲殘雲

第257章 大牛

此人,大牛並不陌生,甚至他一眼就認出,這正是他頗為挂念的王叔。
他蹲在雪地上,再次痛哭起來。
大牛頂著風雪,慢慢的行走在雪原之上,天下雖大,但他卻有種無處容身之感,深夜,寒風更重,大牛正行走間,忽然被腳下東西絆倒,他身子摔倒的瞬間,忽然倒吸一口氣,只見把絆倒他身子的,並非旁物,而是一具凍的屍體,這屍體顯然剛死沒多久,所以並未被大雪淹沒,而只是覆蓋了一層薄雪,大牛的臉,倒下時與那屍體醬紫色的面部距離極近。
「大牛,不要害怕。」
王林嘆了口氣,伸手在大牛夫婦二人頭上一點,隨後留下一個小包袱,轉身消失在原地。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度過。望著那好似永遠也清理不完的雪。大牛的心。再次湧現絕望。
王林看了看四周,最後目光落在大牛的臉上,輕輕的點了點頭,微笑道:「好了,王叔來了,就不用害怕了,走,我帶你去找你的媳婦!」
「大牛,我怎麼會在這裏,我記得睡下時,還是在房舍里的鋪子上啊。」大牛的妻子,嗚咽了幾聲后,問道。
大牛轉過身,怔怔的望著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青年,此人看起來,比大牛要小很多,但他的眼神,卻是透出一陣滄桑之色。
每當看到身邊有人被凍死,大牛的心,便如同被刀子劃過一般,很痛!並不是他有多麼同情這些人,而是一種深深的絕望,以及對妻子的思念與擔心。
於是,除了在初期這些軍士還看守之外,到了後期,基本上,順其自然,若是想要去尋死,總不能攔著是吧。
這是一個純樸的孩子,大牛推了他一把,但立刻他的目光怔住了,他望著周家二兒子,右手顫抖地放在其口鼻之上,隨後慘笑一聲,自語道:「死了……」
在距離此地三萬里之外的一處凡人清雪聚集的地方,王林在女眷房屋,找到了大牛的妻子。王林當初在送給二人木雕時,已然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神念,以便隨時可以察覺,關鍵之時救下性命。
呆了一下后,大牛驚呼,連忙爬起身子退後,但緊接著,他再次被絆倒,大牛內心升起陣陣寒意,他仔細的看了四周一眼,只見在這裏,有著無數屍體……
他已經失去了父母,他不想,王叔叔再離開他。
除了妻子之外,他最擔心的,還有王林,在他看來,王叔叔的年紀,已經老了,身子骨能在這風雪天,安好么……
大牛的兒子,曾小牛,本就是剛剛拜入白雲宗,尚在凝氣期,雖說比之凡人身份高出不少,但以他的力量,在這場兩國的戰事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以他的神識,已然察覺到,在鄰國不遠,有一個邊陲小城,只需順著官道,便可直接過去。大牛,在那裡,度過了他的餘生。他一直到臨死,都無法忘記那看著他長大的王叔叔,只是,他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可以看到王林……
王林暗嘆,右手在大牛頭上輕輕一點,頓時大牛感覺一陣難以抵抗的困意,湧上心頭,慢慢的,睡下了。
「王叔……」大牛遲了一下,低聲道。他隱約有種感覺,這個從小看他長大的叔叔,絕非尋常之人,他沉默片刻,低聲說道:「你……你是仙人么?」
出了屋舍,頓時寒風撲面,大牛身子一冷,但就在這時,他胸口的小木雕之上,傳出陣陣暖意,驅散了寒冷。
打開包裹一看,裏面放著不少金銀之物,他拉著妻子,衝著京都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心裏默默的說道:「王叔叔……謝謝……」
過了少許,大牛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夢,夢中看見了王叔叔,這王叔叔的樣子,不知為何,變得與當年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每個人,都沉默了,許久之後,在房舍外,傳來一句喝聲:「都出來了,幹活,誰要是偷懶,直接扔到雪裡凍死。」
深夜,當所有人都睡下之時,大牛悄悄的爬起身子,打開房門,被寒風一吹,他身子立刻一抖,一咬牙,鑽進風雪之中。
房間內有人輕嘆一聲,緩緩的走了出去,他們一個個已經雙眼茫然,面黃肌瘦,這幾個月的清雪,開始時食物尚且管飽,但越是往後,食物便越少,現在,他們的體力,已經明顯跟不上了。
他想家,想念妻子,想念兒子,想念王林,想念店鋪,想念昔日的溫暖。
大牛是個凡人,妻子的思念,周家二兒子的死亡,對於未來的絕望以及此時的驚嚇,讓他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王林把大牛夫婦二人放下,右手按在光幕之上,靈力傾吐,頓時兩道光幕如同被生生撕扯開一般,出現了一個可通人的通道。
大牛沉默片刻,他抬頭看向天空,許久之後,嘆了口氣,他知道,那不是夢,而是真實。輕輕的抱了妻子一下,大牛什麼也沒有說,而是站起身子,目光落在了遠處光幕之中的通道,以及上面的小包袱上。
大牛摸了摸胸口,望著四周陸續從房屋內走出的人們,他一咬牙,決定逃走。他要找到妻子,然後二人離開此地,去鄰國,重新度過餘生,等這裏的雪災結束了,再回來。
在這段日子,已經有很多凡人。偷偷地逃走。他們想要逃到鄰國去。哪怕放棄一切。只要能活著,那麼就有希望。
他嘆了口氣,忽然目光一呆,直勾勾的望著身邊的女子,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推了幾下,少許,女子睜開眼睛,看到大牛後,同樣呆了一下,隨後二人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他撿起包裹,拉著妻子,從光幕之內穿梭而過,離開了四派聯盟境內,在他走後沒多久,王林出現在二人之前所跪之處,他望著大牛夫婦消失的背影,眼中露出一絲欣慰。
知道這木雕的神奇之後,大牛對王林,不由得有了一種陌生感,好似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看透這個老人一般。
天空的雪,雖說小了,但卻始終毫不間斷的落下。
王林右手一揮,頓時一道柔和之光,籠罩在大牛身上,隨後王林身子一動,飛行遠處。
帶著大牛夫婦二人,王林一路疾馳而走,在鄰國的邊界處,停了下來,此地與鄰國之間,有兩道光幕阻攔,一道是本國,一道是鄰國。
大牛自己都忘記了,這雪,下了有多久,幾乎每天清晨,他都能看到,身邊的室友,有人被生生凍死。
大牛已然還是抱著頭,蹲在地上痛哭,一個與他較好的中年漢子,上前拉起了他,低聲道:「大牛,走吧,只要還活著,就會有希望。」
大牛被他拉起,望著躺在通鋪上一動不動的周家二兒子,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那時候的王林,與現在,一模一樣。
如此一來,他雖說也尋找過自己的父母,但四派聯盟,太大了,所有的凡人,幾乎全部被徵集到清雪之中,分散全國各地。
這是王林與大牛,三十多年來,種下的因,他需要幫助他們,把這果,了卻。
甚至他的呼吸,都可以吹到屍體臉上。
他除非擁有通天神通,否則的話,根本無法找到父母。
清晨,大牛第一個蘇醒,他從通鋪上爬起身子。在他旁邊。睡著一條街上的周家二兒子。小夥子二十多歲,正是壯年時候。平時幹活,與大牛二人總是分到一組。時常幫著多干一些。
在剛才他推去時,已然發現,周家二兒子的身體,頗為僵硬,此時大牛的眼中,流下兩橫淚水,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抱著頭,蹲下身子,痛哭起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木雕的存在。大牛對自己妻子的擔心,也略少了一些。他相信,只要妻子不把這木雕摘下。那麼也定然會與他一樣。不會被凍死。
此時,陸續有人爬起,怔怔的看著大牛,緊接著,立刻發現在這房舍之內,一夜之間,凍死了五人!
據說,鄰國的天空,現在沒有下雪。如同正常的春季一樣。萬物復甦。陽光明媚。
他擔心,妻子會承受不住,離他而去。
許久之後,大牛忽然感覺身子一暖,緊接著,一直溫暖的手掌,按在了他的頭上,輕輕的拍了一下。
大牛此時,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王林的形象,在他腦中迅速變化,一會是蒼老,一會是青年,所謂相由心生,連帶著他的表情,也是陰晴不定,有著一絲恐慌之色。
同時,他也發現了脖子上掛著的小木雕的神奇之處,每當他感到寒冷之時,小木雕上便會散出陣陣暖意,這暖意可以瞬間流便全身,即使他再冷,也可以安然度過。
但,此人現在的相貌,卻是迥然,大牛望著王林,腦中忽然想起了自己少年時期,推開王林的店鋪之門,第一眼看見王林的一幕。
四周有凡人的軍隊駐紮,只是,對於逃走的百姓,他們不聞不問,因為在這樣的風雪時日,留在這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若是離開,則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