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荒原
第三章 風雲（8）
張松齡很認真的想了想，報上了一個比較保守的數字，「大概二百來米吧！再遠就沒把握了！」
「干！」張松齡被說得熱血沸騰，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與趙天龍的手掌相拍，「趙大哥對這裏的情況比我熟悉，具體怎麼干，我全聽趙大哥的！」。
「呵呵……」想到臨出塞前，趙二子跟自己提及的那首順口溜，張松齡咧嘴而笑。黑鬍子，白鬍子，黃鬍子，紅鬍子，草原上馬賊何其多也！就是不知道自己今天剛剛結識的這位黑鐵塔是哪個，與幾位「鬍子先生」有沒有牽連？
「他們不會騎著馬來追么？」張松齡沒有攔路搶劫的經驗，對一切可能情況都問得非常仔細。
「汽車還是馬車？！」張松齡想了想，出言打斷。
「沒！」張松齡點頭承認。
按照跟孟老漢學來的打獵要領，張松齡半蹲姿勢，將三八槍架上了肩膀。窪地里的白鬍子們顯然也看到了他和趙天龍兩個，嗚哩哇啦地大罵了幾聲，兵分兩路，其中三人繼續追趕即將到手的「獵物」，另外四人撥轉馬頭，直撲了過來。
「怎麼樣，干不幹？」趙天龍伸出一隻手，繼續熱情相邀，「小鬼子的車隊，個個肥得流油，多打掉幾支，既讓鬼子弄不明白你到底想去哪，又把你的盤纏錢湊出來了！」
「怎麼會呢？！」張松齡輕輕搖頭，「能跟趙大哥並肩殺敵，小弟我求之不得！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咱們做什麼買賣能折騰出的動靜比較大？！」
「嗯，那就是六十丈！」
「那邊！」趙天龍掏出盒子炮，朝前方不遠處指了指，然後策馬疾奔。
一句話沒等說完，趙天龍忽然向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勒住了騎，瞪圓了眼睛四下張望。張松齡心裡頭一緊，也連忙拉住了戰馬，抬起頭來掃視周圍的動靜。只見四下白雲如雪，綠草如織，連個出來覓食的野兔子都看不到，更甭說什麼人影兒！
罵完之後，卻又不得不承認，黑鐵塔趙天龍說得很有道理，塞外地廣人稀的情況乃是他親眼所見。由東往西騎著馬狂奔一上午，都未必能遇到幾個大活人。而由北往南的話，到了漢人聚居地帶，則城市和村莊就會越來越密集。
「行！」張松齡牽過雪青馬，利落地跳上馬鞍。
「乒！」張松齡終於開了第一槍，打在一匹黑色大洋馬的脖子上，將帶隊的匪徒頭目摔了出去。其餘三名匪徒沒想到有人在如此遠的距離上，居然還能打到運動中的目標，本能地拉了一下馬韁繩。就在這個瞬間，趙天龍的身體從馬鞍上挺直，手中雙槍同時開火，「乒、乒、乓、乒、乒、乓……」十幾顆子彈呼嘯而出，將三名匪徒統統掃到了馬下。
正欲問問趙天龍到底發現了什麼，突然間，遠處傳來一聲槍響，「乒！」，經跟著，又是零星的數聲，「
「那怎麼行……」張松齡將頭晃得象撥浪鼓，「說好了是兩個人一齊……」
另外一伙人緊追不捨，七個老爺們跨著大洋馬，象貓逗老鼠一樣，將子彈盡數打在三名女子的戰馬周圍，濺起一串串淡綠色的煙塵。
「嘶！」張松齡配合地倒吸一口冷氣。彷彿看到一頭膘肥體壯的公牛，在野狼的牙齒下，發出最後的悲鳴。
二人放鬆了韁繩，讓胯下坐騎以小跑的速度不疾不徐地向西北方行進。一邊走，一邊商量具體的動手細節。大部分時間是趙天龍在說，張松齡瞪圓了眼睛聽。偶爾張松齡有疑問之處，只要提出來，趙天龍也是言無不盡。
「找死！」趙天龍不肯在原地等著對方來砍，雙腿狠狠一敲馬鐙，附著身子迎了上去。一對四，雙方在高速賓士中迅速靠近。距離從一百七十米，轉眼就拉到了八十米上下。四名灰眼睛的白俄匪徒搶先開槍，卻都因為戰馬的顛簸而打在了空處。又哇哇怪叫了兩聲，從腰間抽出了雪亮的馬刀。
「當然是搶日本人了！這有什麼好想的！」趙天龍立刻轉怒為喜，聳聳肩，很不屑地回應，「牧民們都是苦哈哈，忙活一年也攢不下幾塊大洋，搶他們太缺德。那些蒙古王爺身邊又帶著太多護衛，咱們兩個很難找到出手機會。唯獨小日本兒，人沒幾個，又特別貪財。每個月都有成大車的好東西往滿洲國那邊拉……」
白做了媚眼給瞎子看，趙天龍甭提有多難受了。笑容僵在臉上好
「你還跟這鐵蹄馬似的，跑一會兒就得休息！」趙天龍笑著調侃，然後輕輕點頭，「三槍就三槍，一百二十丈，每回打一槍就夠了。負責押車的小鬼子，肯定不是什麼好兵。那麼遠的距離，他們估計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定了，咱們兩個動手之時，你在一百二十丈外開第一槍，不管打沒打中，立刻上馬就走。斷後的事情全交給我！不管我遇到什麼情況，你都不準回頭！」
「車隊沒護衛么？咱們可就兩個人？」。張松齡不喜歡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皺著眉頭繼續追問。
「不會！」趙天龍笑著打斷，「如果追上來的人太多，車隊就更危險了。這草原上敢打日本人車隊主意的，可不止咱們兄弟倆。況且發現情況不妙，咱們兩個只管跑就是。小鬼子不熟悉地形，怎麼跑也跑不過咱們！」
眼下小鬼子的攻略重點又在大武漢一帶，沒能力也沒心思在草原上配置更多的兵力。只要他不主動進城，被鬼子抓到的機會就等同於零。如果執意要立刻返回關內，過了承德之後，就要面臨一道接一道的關卡，稍有不慎，就會被大批的鬼子和偽軍給盯上，惡虎難敵群狼……
「我試試！」張松齡目測了一下雙方的距離，翻身下馬。一
見識過對方一槍打斷馬刀的絕技，張松齡笑了笑，輕輕點頭。「趙大哥本事，小弟我當然信得過。但萬一他們追上來的人太多……」
「他們如果上馬來追你，就輪到老哥我出來了！不是當哥哥說嘴，這黑市寨附近方圓三百里內，你找不到在馬背上放槍，還比我有準頭的人！」趙天龍笑了笑，滿臉驕傲。
張松齡催動坐騎緊緊跟上，跑了大約有半里多路，腳下地形突變。憑空里有一塊巨大的窪地，橫亘在了他的眼前。窪地當中，兩伙人正在騎著馬開槍互射。其中一方只有三名女子，明顯寡不敵眾，一邊打，一邊奪路狂奔。
「當然是馬車，偶爾還有牛車！」趙天龍笑著回答，「咱們這連條正經道路都沒有，汽車怎麼可能跑得起來？！」
「其實道理很簡單，狼從來不拿自己的肚子往牛犄角上送。它先在旁邊慢慢看著，抽冷子咬一口，然後跑掉。再慢慢兜回來，抽冷子再咬一口，再慢慢跑掉。這樣反覆折騰下去，用不了幾下，牛的血就被放乾淨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撲上去，一口咬斷喉嚨！」
「……不瞞兄弟你說。今天看到你開了第一槍，我就相中你這個人了！」介紹完了鬼子運貨車隊的基本情況，趙天龍繼續解釋拉張松齡跟自己一起「發財」的理由。「盒子炮射程太短，我自己乾的話，每回都要衝到三十丈內才能開槍。而押車的小鬼子們
「白鬍子又出來糟蹋女人了！」趙天龍拉住馬韁繩，用盒子炮指了指窪地里的追兵，大聲說道，「兄弟，你能不能把帶頭的那個傢伙，給我一槍撩下來？！」
「怎麼，你不願意跟我搭夥？！」遲遲得不到張松齡的確定答覆，趙天龍將眉毛豎了起來，氣呼呼地追問。
「這個……」張松齡在心裏反覆考慮，小心翼翼地補充，「四百米，一百二十丈，在打獵時，也試過。如果有足夠時間瞄準的話，一槍命中的概率有七成。但每次頂多開三槍的樣子，再多，眼睛就模糊了！」
「我呸！」張松齡笑罵，「繞了半天，原來你是想拉我跟你一道去當馬賊！」
「這才有股男人勁兒！」趙天龍笑著點頭，「首先，我帶你去找個人，摸一摸最近有沒有小鬼子的車隊從附近經過？其他的，咱們邊走邊說！」
「別笑，我跟你說正經的呢！」趙天龍看了他一眼，低聲抗議，「打不過就跑，沒什麼可丟人的。有命在，才能把吃過的虧給撈回來。對了，你最遠能打到多遠？別老想著一槍奪命，能打到就算！」
「這你就外行了吧！」趙天龍得意地笑，擺出一臉我是專家的姿態，「見過狼怎麼吃牛沒有？狼怎麼吃牛，咱們怎麼折騰小鬼子的車隊，保准一收拾一個準！」
「沒見過！」張松齡搖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