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荒原
第三章 風雲（12）
「別家！我和張兄弟還得吃飯呢！」有求於人，趙天龍不介意低聲下氣，「四叔大洪大量，別跟我們兩個小輩兒一般見識！」
「什麼緊俏貨？！拿進來我看看！」老疤瘌慢悠悠滋了口開水，淡然問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張松齡的魂魄被從天外拉回，趕緊出言解釋，「我剛才是太累了，腦子犯迷糊！太累了，我從來沒騎過這麼長時間馬！累得走神了！」
趙天龍收起笑容，緩緩說道：「是這樣的，我聽說小鬼子最近有一批貨物，要從黑石寨送到赤峰。您知道什麼時候車隊出發么，具體走哪條路？」
「加不了了，加不了了。再加，我就得自己倒貼錢了！」老疤瘌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絲毫不肯退讓。
這個解釋顯然非常牽強。老疤瘌笑了笑，緩緩走向主人的座位，抓起地上的暖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端在手裡，慢慢地飲。
瞬間想明白了所有答案，張松齡心裡頭宛若
老疤瘌被嚇得心頭一凜，猛然想起眼前這位便宜侄兒在江湖上的名號，嘆了口氣，低聲道：「小龍，四叔是為了你好。日本人將來肯定要坐天下的，你得罪了他們，最後不會有好果子吃。再說了，張學良的部隊，也是日本人給打垮的。你爹和你師父當年的仇……」
「四叔——」趙天龍拖著長聲討價還價，「那可是西洋原裝的盒子炮啊，原來要賣到二百大洋一把的！」
屋子裡的氣氛立刻變得非常尷尬，趙天龍看看剛剛結識的好朋友，再看看相交多年卻很少走動的老疤瘌，笑了笑，低聲道：「四叔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年紀
然後，所有人影全部消失一空，有關那天夜裡的記憶，也徹底變成了一片空白。那段記憶，其實本來就是空白的，不是他忘記了，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喝了太多太多的酒，而試圖將他灌醉的孟小雨，也陪著他喝了同樣多！所以，兩個醉貓摟在一起睡了一整夜，然後，先醒來的孟小雨就把頭髮梳成了少婦狀！以防有人藉機賴賬！
「什麼，你要打日本人的主意！」老疤瘌立刻跳了起來，頭髮鬍子全部倒豎，「你，你，你不要命了！他們可是這兒的太上皇，連王爺們見到了，都得躲著走！」
「那您幫我打聽個消息行不？算是添頭，別要錢！」趙天龍轉換話題，試圖打對方一個猝不及防，「軍刀還是送給您，隨便賣把出去，也能賺回十塊八塊來！」
「拿它劈木頭，我還嫌它使不上勁兒呢！」老疤瘌心中悄悄計
「四叔，四叔再幫忙想想辦法。您老的門路廣，不同於旁人！」趙天龍知道對方所言都說到了點子上，卻繼續死纏爛打，「還有兩把軍刀，就算這趟買賣的添頭！您不用給錢，隨便拿著砍木頭玩兒！」
「什麼消息？」老疤瘌本能地回應，然後發覺自己上當，抬起手來，衝著趙天龍拍將過去，「又糊弄你四叔，你這缺德孩子！」
「您多少再加點，再加點兒！」趙天龍繼續討價還價，錙銖必較。
「你們倆呀！」老疤瘌放下茶杯，如同個忠厚長者般拖著長聲數落，「我如果真的跟你們生氣，還有的完么？！三八槍六十塊大洋，盒子炮四十！你們要是覺得合適，就把貨物留下。不合適，就去找其他人！」
「那是家仇。現在是國恨！」趙天龍眉頭輕挑，雙目中射出兩道陰寒。
趙天龍笑著躲開，大聲否認，「哪啊？我哪敢糊弄您啊！您老日進斗金，還在乎這點兒小錢兒！」
接下來，老疤瘌還說了些什麼，張松齡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覺得有無數身影子在自己眼前晃動。一會兒是孟小雨含著淚替自己整理行裝的，一會兒是孟小雨強裝笑臉勸自己喝酒的，一會是孟小雨將二人賣皮子的錢一塊一角地從隱蔽處掏出來，全部塞進他的行李包的……，更多的，則是孟小雨舉著大紅色的喜燭，慢慢地走向自己。雙目流波，赤裸的肌膚被燭光照得通紅通紅……
「原來是原來，現在是現在！」老疤瘌輕輕撇嘴，「原來沒打仗，盒子炮子彈一塊大洋二十粒！現在，你上哪能買到那麼便宜的子彈去？！那東西你自己也清楚，就是個敗家的貨。手指頭稍微勾一勾，兩個彈夾就全打出去了，除了大戶人家拿來當擺設，其他人
「您老稍等！」趙天龍急匆匆地走出氈包，轉眼間，又拎了一個熟悉的牛皮捲兒走了進來，「用牛皮包著呢，剛才有外人在場，我沒敢讓她看見！」
「四叔別生氣，剛才是我不對，您老別跟我一般見識！！」不忍讓趙天龍一個人低三下四，張松齡也走上前，再度朝老疤瘌鞠躬！
我是童男子，我是童男子，我怎麼會是童男子？！
說著話，他將牛皮卷翻開，露出裹在裡邊的兩支三八槍和四支盒子炮，「全是進口貨，九成新。我們兩個昨天上午剛弄到的，四叔您看著給價就行！」
「您的規矩，向來是只賣消息，不干涉買家幹什麼？是不是，四叔？！」趙天龍的臉色忽然嚴肅了起來，絲毫不見方才的媚獻。
「一塊錢一把，你肯么？」老疤瘌翻了翻白眼，冷笑著回應。
「我不在乎錢，但不能壞了規矩！」老疤瘌搖著頭，滿臉高深，「算了，誰讓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呢，說吧，你想打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