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第二卷 歷劫篇

第20回 歷劫脫俗骨,金龍鎖玉身

第二卷 歷劫篇

第20回 歷劫脫俗骨,金龍鎖玉身

「金龍鎖玉柱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從來沒聽說過,告訴我。」
我嚇了一跳:「天劫?還一十三道。不是說修仙的人到最後飛升的時候才有天劫嗎?歷劫之後就可以成仙了!」
「能不能把手拿回去,我又不是同性戀。」風君子那表情簡直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激動什麼!一般手槍射程只有五十米,超過這個距離根本瞄不準。在戰場上手槍不是用來戰鬥的,是軍官用來防身的,說不好聽的話恐怕只能用來自殺。你如果想找死的話,可以試試五六半自動,或者AK47!只要在射程內,殺你絕對沒問題。」
我吱吱嗚嗚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問我我問誰去?我自已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正在這時風君子走過來開口替我解了圍:「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領石野上九龍池洗澡去了,請了三個搓澡師父——那些陳年老泥呀,搓了倆鐘頭,和褪了一層皮差不多!怎麼樣?洗乾淨了就白了吧。季曉雨,你是不是也想去好好洗一洗?」
「我明白了,丹道中人學外家功夫不是為了跟人打架的。但是,為什麼偏偏就讓我碰到了,我是說,那條蛇為什麼會莫名其妙來咬我一口?」
「可是這劫數也太怕可了,再來一次十有八九我就沒命了,真的這樣我可不敢再學了!」想著昨天的經歷,真的是九死一生,再來一次,恐怕就是十死無生了。
「第二次?那上一次是什麼?」
被蛇咬之後的那種四肢發冷、全身麻痹的感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卻被另一種更難受的感覺代替。我躺在地上,連一根小手指都動不了,身體就像凝固了一樣。可是這是一種奇異的凝固,我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發熱、發脹,有一種就要爆炸的錯覺!我的嘴唇已經乾裂了,喉嚨渴的都快冒煙,張嘴想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風君子點點頭:「修道,尤其是丹道,追求的是長生久視,而長生的根基就在於爐鼎肉身。但是人的身體是脆弱的,有病有災,還有意想不到的劫數。所以修丹道首先要學會健身,學會祛病延年,其次要學會保身,學會歷劫避禍。很多人修鍊丹道不成並不是因為功夫不對,而是壽數有限。而還有一些高手,雖然學會了延壽之術,可以在世百年。但是古來戰亂頻繁,災禍不斷,僅有壽數也是不夠的。所以有很多所謂世外高人,往往都躲在深山大澤中修行,倒不是因為那裡風景好,而是避禍之道。可是就算躲進深山,一樣有天災人禍,一樣有洪水猛獸。而你這金龍鎖玉柱的境界,既可以強身祛病,也可以防身自保,擁有一具近乎于不壞的爐鼎,自然是丹道中人夢寐以求。你明白了嗎?」
「風君子,你倒底想說什麼?」
山坡上的水越流越快,已經彙集成一股不大不小的山洪,其中還夾著雞蛋大小的石塊。我知道這些石塊都砸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突然間就覺得身體一松,已經打著滾被衝下了山坡!我不記得我在泥石與樹叢之間翻滾了多少次,只覺得天昏地暗,意識再度模糊,漸漸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朱果入口,牙齒本能的咬破果皮,一股甘甜略帶辛辣的汁液流入我的喉嚨。順著這一股汁液入喉,從胸口升起一道熱流直下丹田,丹田中微弱的暖意似乎被丟進了一個爆炸的火種,陡然發散開來,全身冰冷的感覺被衝散了不少。這種感覺讓我十分渴望,幾乎是三口兩口就連著果核咽了下去。
風君子又問:「那麼你逛街的時候遇到太上老君擺攤賣葯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不是道法兇險,而是我自己運氣太特別了。想到這裏我又問:「那麼下一重天劫是什麼,你可要提前告訴我,要不然我可不敢再經歷一次了,再搞成這樣就沒命了!」
風君子笑了:「我知道是為什麼,其實就算沒有蛇來咬你,你還會遇到別的意外的。這是修真人的劫數。別的門派我不清楚,但是我這一門丹道叫做『四門十二重樓』,講究的是依次而入,層層而上。共有四種成就,十二層境界。而每到一層境界,便有一重劫數。如果首尾都算上,共有一十三道天劫!」
當下我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包括怎麼跟蹤咻咻,在山上又怎麼被蛇咬了,後來又誤食了朱果,最後被水衝下山的過程告訴了風君子。風君子在我說話的時候眼睛越瞪越大,嘴也一直張著沒有合上,幾乎能塞進去一個鴨蛋。我說完后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湊到我身邊兩隻手這摸一下那捏一下,就像在集市上挑牲口。
「連子彈都能擋住?那上戰場不就老厲害了!」
「按我的四門十二重樓丹道,第一門中是內照、鍊形、大葯三重境界。從築基入門到內照,自一陽生髮動開始,所以要經歷的是『色慾劫』,這你在風月青冥鏡中已經經歷過了(其實我後來才知道,這一劫也沒那麼簡單,自從柳老師遇襲那天晚上就開始了,到青冥鏡中只是完成這一劫數)。內視之後是鍊形,其實也就是強健身體、祛病延年之道。在內照與鍊形兩重境界之間,要經歷的是『身受劫』。普通人經歷身受劫,通常是會有一段『退病』的過程,所有身體內的隱疾都會發作,不適的感覺會集中出現,然後再慢慢消減,最後達到凈化身體的效果。我根本沒聽說過有誰像你這麼極端的。」
這些常識我都知道,但當時的我身處荒郊野外,如果不及時趕到有人能送我去醫院急救的地方我就死定了!又不能快跑,看樣子我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這一劫了!人在這種時候會想到什麼?也許會想到很多東西,但我當時的大腦卻是一片空白。我是本能的轉身就走,踉踉蹌蹌的向山下走去。不料腳下一絆,翻了個跟頭摔在樹叢中。
「我還是不太明白,你說清楚點好不好?」
「當然要謝天謝地,可為什麼要謝謝你呢?」
我一直想問我身上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想到他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元始天尊?沒,不知道,我記得大前天中午你跟我借錢了。」
風君子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劫數是修鍊心性的,一般不會直接傷及肉身。而你這次歷劫如此兇險,簡直是自古以來聞所未聞!照說不應該這樣!其實這已經是你過的第二重天劫了,上一次就沒什麼兇險。」
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只覺得全身的麻痹感越來越強,心臟跳動的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沉重,四肢一陣陣發冷。此時丹田中生出一股熱流與全身的冷流相抗,但是熱流也越來越微弱——。丹田中微弱的熱流似乎在提醒我什麼,我的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但是抓不住!就在恍惚之間,我看見了面前的朱果,也許是在精神出於混亂下的一種本能,我將這枚劇毒的朱果放入了口中!
風君子:「你是在小說上看的吧?小說上的話你也能當真?修真人幾百年平安無事,到最後大功告成的時候讓雷劈那麼幾下,劈死一切都完蛋,劈不死就是神仙,這話說出去你覺得可能嗎?那老天爺不是在開玩笑嘛!」
……
風君子:「先把你昨天的事情告訴我,我再跟你解釋。」
「切!開什麼玩笑。」在眾人的鬨笑聲中風君子把我拉出了教室。這小子,雖然是替我打圓場,還不忘了藉機損我幾句。
「你小子,簡直是冒了天大的險,走了狗屎的運!在野外被土拔龍咬了是一死,吃下朱果也是一死,被山洪沖走又是一死,昏迷的時候卷到河裡還是一死,就這樣你還活蹦亂跳!居然還練成了金龍鎖玉柱,謝天謝地再謝謝我吧!」
「夢寐以求?」
就這樣過了很長時間,也許是一小時,或者是兩小時。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樹叢中漸漸的浮了起來。壞了!這雨下的太大,而我正好躺在山坡上,從山上沖刷下來的雨水越來越多,很快就要將我衝出樹叢。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全身已經快失去知覺,一動也動不了。
轟隆!天空傳來一聲驚雷炸響,本來一直陰沉沉的天開始打雷了。隨著滾滾雷聲,密集的雨點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下雨了,而且是夾著小冰雹的大暴雨。
毒蛇咬在了我最要命的地方,左手小臂!一般被蛇咬之後,需要割開傷口放出毒血,同時在傷口離心臟方向的上一個關節后包紮,以減緩血液流通的速度。可是左小臂被咬,只能在左上臂包紮,這裏一過左肩之後就是心臟!連個緩衝都沒有。而且中毒之後,最忌諱的就是緊張,也不能奔跑,因為這樣只會造成血液流動速度的加快,毒性會更快的蔓延。
「那麼大一條五步蛇,可以毒死好幾個你了!你居然吃了朱果,我不知道朱果的藥力能不能化解蛇毒,但是朱果的熱毒肯定比蛇毒更強烈,你照樣得死。大雨並不能化解你體內的熱毒,但妙就妙在水把你衝下了山。有些功夫是在無意中也可以修鍊的,比如你的驢打滾加金鐘罩,這是人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驢打滾是一種散功之法,是散去體內的真氣,但平時你自己去打滾無論如何也化解不掉朱果的熱力的,何況你當時根本動不了。從山上滾下來是意想不到的因禍得福。當然如果你不會金鐘罩,砸也把你給砸死了。朱果的藥力強勁,洪水的衝擊猛烈,大地神功才能化解你體內的真氣,結果讓你在無意中得到了金龍鎖玉柱的境界。你不覺得你的運氣實在太好了嗎?」
「謝天,是因為老天爺幫你的忙,沒有那場大雨你必死無疑。謝地,是因為土地爺恐怕也幫你的忙了,如果你沒有被衝到河灘上而是被水捲走現在恐怕連屍首都找不著了。至於謝我嘛,那驢打滾的散功之法和金鐘罩的口訣都是我教你的,而且將這兩門功夫合二為一也是我想出來的,否則你再好的運氣也照樣沒命。」
朱果入腹之後,丹田中的熱流越來越強烈,已經不再是暖流,而是像火燒一樣熱得發燙!我只覺得渾身真氣亂竄,在五臟六腑中四處遊走。時間不大,熱流已經遍布全身,而且還越來越熱,渾身上下燙的如火炭一般!
「你自己還不知道?金鐘罩的最高境界叫作『金龍鎖玉柱』,到達這個境界,已經不是一般的外門功夫,與佛門的金剛不壞有得一比。單純練外家功夫是不可能達到這個境界的,因為這等於是脫胎換骨。丹道修鍊到極高境界,也需要脫胎換骨,但是你的火候還差得太遠,怎麼會這樣?別告訴我玉皇大帝跟你拜了把兄弟!」
……
我茫然的坐了起來,摸了摸全身上下,還好,什麼零件都在!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天哪,最標準的行為藝術乞丐裝!披一片掛一片被撕的一條一條的,最完整的地方也不超過巴掌大小。怎麼會搞成這樣?我急忙檢查全身上下看有沒有受什麼傷,照理說我應該遍體鱗傷才對。可是結果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周身的皮膚光潔如洗,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傷痕!我本來膚色微黑,可是現在的皮膚看起來卻成了一種帶著光澤的牙白色,在月光下宛如綢緞——這才注意到,天已經黑了,雨早已停了,半輪明月正靜靜的掛在中天。
不知道是中毒的影響還是心理的作用,我覺得左手到肩膀都已經冰冷麻木的沒有知覺,全身也開始發麻,酸軟的難以動彈。對了,先割開傷口擠出毒血!這我怎麼忘了!先掏掏兜里有沒有小刀!我躺在地上右手掏兜,沒有刀,只拿出了一枚紅色的,如李子大小的水果。
「刀槍不入?做夢吧!血肉之軀再強也不可能無敵,就算你是銅筋鐵骨,給你一顆原子彈照樣連灰都剩不下!但外家功夫確實能夠強化身體,普通人拿著大刀斧頭現在恐怕很難傷到你。我也聽過一種說法,說外門功夫修鍊到最後,可以在五十米以外擋住手槍子彈……」
「金鐘罩的最高境界?你是說我?」
「在冷兵器時代還是很好用的,至於現在,你可以到街上找流氓打架……你也別失望,這不是戰場上的功夫,這是所有修道之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土拔龍劇毒無比,傳說被它咬中後走出五步而亡,而事實沒有這麼誇張。每一種蛇的毒性主要取決於毒液的致死量,而被蛇咬中后中毒程度的深淺取決這條蛇咬人時毒液的分泌量。對於同一種毒蛇來說,體型越大毒液分泌量也越大,人被咬之後中毒也越深!我從沒見過剛才那麼大的五步蛇,通常的土拔龍只有酒杯口粗細,而這條土拔龍竟然有茶碗粗細,體長也超過了兩米!被這種蛇咬一口,其毒液足已毒死九條牛!我在山區里長大,又經常和金爺爺在一起,對這些常識還是了解的很清楚。
「石野,你的皮膚真好!幾天沒注意,你怎麼變白了?是不是偷偷去做美容了?告訴我是哪家美容院,技術可真不錯。」中午放學的時候,季曉雨和幾個女生圍著我好奇的問東問西,原來她們一早就發現我今天的變化。
在河灘上坐了半宿,天蒙蒙亮的時候,我翻牆溜回了學校。問我為什麼不走大門?就我現在這副打扮門衛能讓我進去嗎?宿舍里的同學都還沒睡醒,我趕緊換了身衣服。還好昨天是星期天,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無故曠課的事情。
風君子把眼一瞪:「你還問我想說什麼?我還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一天時間,你怎麼就把金鐘罩的功夫練到了最高境界?」
我和他一直走到狀元橋,在橋頭上他轉身問我:「石野,昨天元始天尊是不是跟你借錢了?」
「確實是走運。不過這金龍鎖玉柱到底有什麼用?我是不是就刀槍不入了?」
彈珠大小的冰雹打在身上沒有一點疼痛,反倒覺得不過癮。我躺在地上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喝著從天而降的雨水,總算有了一點點清醒。我沒有注意到,雨水與碎冰打在我的身上,很快就被蒸發乾了,我周身籠罩著一層白色的霧氣,顯得十分的詭異!雨珠雖然密集,可一點都不解渴,我喉嚨里呼出來的都是白色的水蒸氣。
「那就金鐘罩的功夫不是沒什麼用處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幽幽的醒來。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趴在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一片卵石密布的河灘,正是我前一段時間練「驢打滾」的那一片河灘。我的腦袋還是有點迷糊,趴在那裡用了很長時間才想清楚我在失去意識之前的經歷。跟蹤咻咻——被蛇咬了——吃下朱果——全身發燒——雷雨冰雹——被山洪沖走,然後?然後就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