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第十一卷 省身篇

第131回 窈窕呈風節,揮杖招離恨

第十一卷 省身篇

第131回 窈窕呈風節,揮杖招離恨

兩件法器歸屬已定,卻只由風君子與于蒼梧鬥了一場而已,其他人都是不戰而定。想想也不奇怪,在場都是修行門派,不是黑社會,做事情還是講緣法知進退的。我只能苦笑一番,接著高聲道:「第二件法器碧水煙帔歸屬已定,由忘情宮弟子云中仙奪得。接下來,請忘情宮展示第三件法器。」
我沒有理緋焱,而是以仲裁者的口吻問雲中仙:「請問忘情宮弟子云中仙,你想如何相鬥?鬥法切磋點到為止,不要傷了修行同道的和氣。」
先後三件法器,都是忘情宮九門之一的掌門信物,也就是鎮宮九器中的三件。風君子好象對這件呈風節格外在意,雲中仙介紹它的時候風君子一直以手扶額眼神沉重而憂鬱。我此時突然就象頓悟一般,剎那間想明白了今日所見很多事的前因後果——
七心走了,我剛想問雲中仙與緋焱如何相鬥,風君子突然大喝一聲:「雲中仙,你跪下!」
她當著眾人的面說穿了這件事,風君子在後面有點急了,插口喊道:「這件事你我知道不就行了,你何必當著天下如此?」
風君子說著話突然大聲喊了我一句,嚇了我一跳,趕緊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緋焱一笑:「破不了,但我沒那麼傻就站在那裡聽著。打斷你的鐘聲並不難。」
「前兩件法器歸屬已定,石某人也是感慨良多!若天下修行子弟皆如忘情宮傳人這般維護師道尊嚴,則實為各門各派之大幸。所以兩件法器雖然回歸忘情宮,但都是以理而取,在下除了敬佩之外別無他想。……現在將決定第三件法器呈風節的歸屬。請問哪位高人願意出場獻技?」
雲中仙一臉惶恐:「我怎麼錯了?碧水煙帔你不願給她,是你叫我出手的。」
緋焱也頗為動容,然而還是搖頭道:「如果是天月大師親口所說。我自當從命。可是現在的你,我不能答應也沒法相信。」
雲中仙:「簡單,我用揮雲杖從山上分一朵雲峰下來,就在布在這一片五丈場地中。如果緋焱能夠做法驅散這座雲峰,就算我輸了。時間嘛,我看半個時辰好了。」
緋焱這時也回過神來,非常少見的失去了笑容,她眯著眼睛盯著七心道:「你想明什麼心志?」
開始的時候我也很疑惑七心今日為什麼要這麼做。看向風君子的時候突然心裏一動。風君子今天臉上戴的是七心親手綉上七顆金星的面具。手裡晃的是七心親手所做送給他當生日禮物的彈弓。剛才和于蒼梧鬥法時,拿出來的是那把七心為他挑選的灑金白雲扇。也許這一切都是巧合,也許風君子是無心的。可七心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會怎麼想?
抬眼看場外,除了正一、玄冥、終南、孤雲以及聽濤山莊五派之外,幾乎其他所有的各大派高手都在商量著誰出場。這些人大多是想奪器的,只有軒轅派是我請來幫忙的。軒轅派那邊凡夫子等人商量了半天,五味道長已經站出一步準備出場。如果不是風君子點我做仲裁特意不讓我出手,連我也想出面爭奪一番,成與不成總算盡一份心力。
風君子這麼大聲地說話,于其是說給雲中仙聽的,倒不如是說給緋焱以及場外眾人聽的。他將揮雲杖賜給雲中仙,卻沒有立刻給她,而是接著說道:「其實雲門法訣我已經傳給你了。今天再當眾給你演示一遍如何使用揮雲杖,也讓天下英雄品評一番忘情宮法器的神用。」
法海六十年沒有行走世間,在場大多數人尤其是晚輩弟子並不認識他。說起來他已是九旬之人,可模樣看上去還是二十七、歲的年紀,迎面遇到誰也不敢相信他就是名動天下的神僧法海。但是和鋒上前施禮問候,這位真人是絕對不會認錯人的!六十年前的宗門大會上,就是法海力壓少年和鋒奪得了當時天下第一的稱號。
風君子一指雲中仙:「你是仲裁之人,我現在請你說一句公道話。雲中仙可不可以出場?」
七心:「如果有她人出手,我自會退下。但我不能眼見緋焱就這樣空手取走碧水煙帔。」
緋寒喝道:「不論你是勝是負,在這忘情宮外與忘情宮弟子相鬥,爭奪的是忘情宮的法器。這樣有失天下修行人的風儀,孤雲門不能如此!」緋焱還想爭執,緋寒又道:「我畢竟是孤雲掌門,這件事應該我說了算。孤雲門已經棄權了,你再爭就是江湖私鬥!」
我還在那裡浮想聯翩,耳中聽見和鋒與和曦齊聲咳嗽,這才反應過來現在輪到我說話了。我也咳嗽一聲,向場外問道:「如果沒有第三人下場,那麼就將由孤雲門緋焱與終南派七心爭奪碧水煙帔的歸屬。……還有沒有人願意出場?」
我話還沒說完,七心向場中眾人點頭道:「既然如此,七心告退。」說完也不多話,提著七情鍾回歸終南本處。
風君子:「那你就應該聽我的了。我命你出手,把碧水煙帔留下。」
當雲中仙將第三件法器從錦囊中取出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變色,晃了幾晃好險沒從椅子上摔下來。只見風君子的表情就像迎面給人打了一拳,一臉的震驚、懊惱還有痛苦之色。他低聲呵斥雲中仙:「你這條耽誤事的小魚兒,法器的順序拿錯了!剛才就應該將這呈風節拿出來。」
法海的樣子不象是來爭奪法器的,倒象是走鄰居串門的,侃侃而談不帶一絲煙火氣。他很平淡的說出了日本伊谷流偷襲九林禪院的事。此事在蕪城也只有少數修行前輩知道,天下修行界隱約有風聞卻知之不詳,因為九林禪院也不想宣揚。今日法海一說破,我在眾人眼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成了不欲留名的「抗日英雄」。
風君子為什麼會這樣?他曾是忘情宮風門出身,天月大師迄今為止只有他這一個傳人。以他的資質、悟性、品行以及修為,絕對是風門掌門弟子。那麼這件呈風節曾經就是風君子的法器!
滿山沉默中只有一個人開口,是風君子。只聽他似嘆息似疑惑的說:「七心,你這是幹什麼?」
和他客氣幾句,我又轉向谷中道:「九林禪院神僧法海,不願見天下同道為一物而傷天和。故捨身而出,願以大慈悲神通受取此器。請問諸位高手何人下場來奪?」我的話在提醒有些人就不要自不量力了,同時也送給法海一頂高帽子。
緋焱聞言面寒似水。這時一旁的和曦真人忍不住說話了:「七心,贈送神器是天月前輩的一番美意。你如此相奪恐有傷天和。你真要與緋焱斗就和她斗,不論勝負都算你已儘力。切不可傷人,也更不要傷已。」
其實也不能怪雲中仙,如果天月大師的本意或者風君子曾答應的條件就是讓緋焱拿走碧水煙帔,那麼風君子在第二場爭奪中就是節外生枝了。也許是因為阿秀的事情結仇;或者是因為七心出人意料地用那種方式站了出來,讓風君子不得不阻止緋焱。總之事情起了變化波折。風君子剛才對雲中仙說幸虧他另有安排,難道他還請了什麼厲害的高手暗中相助?
緋焱沒說話,不僅她沒說話,山谷中千餘人沒有一個說話,嘴都是張著的。以我的性情,以風君子之無拘,第一次揭開七心面具時也是愣住了。這與好不好色無關,也與男人女人無關,七心的容顏幾乎是對一個凡人想象力的衝擊。更何況她今天不僅僅是揭開了面具,而且是一個徹底的大變身,灰小鴨眨眼就成了黑仙鵝!就連和鋒、和曦兩位真人在兩旁看見了她的側臉,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
風君子嘆息一聲對緋焱道:「緋焱,你也看見了。不是我想說話不算數,今日是你自己不走運。——石野!」
三夢峰是多大的一座山?揮雲杖挑起了多麼壯闊的一片神威之雲?這時我不由自主有一種感覺,我看著風君子手中的揮雲杖——覺得他的杖尖只要往某個方向一指,這一座帶著神威的雲山就會呼嘯壓去。
緋焱神色倔強道:「師兄,我不認輸。到底有多厲害我倒想親手試試!」
當第二件法器亮出之後,其實很多人今日來此已經心滿意足了。爭奪的機會自然是渺茫,絕大多數人並不抱幻想,只是看個熱鬧而已。從眼福的角度是足夠了,先是雲中仙佩帶碧水煙帔展示給眾人,然後天下第一美女緋焱上場,到最後的高潮是七心當場露出了真面目。同時看見這三大美女許多人眼睛到現在還是直的!
我的話音剛落,一眾高手正待說話,山谷中突然傳出念誦佛號之聲。有一青袍僧人龍行虎步轉眼已到場中,向眾人道:「貧僧蕪城九林禪院法海,今日欲與天下高人研摩得失,各位有禮了!」
我在那裡思前想後,不覺中走神了。耳中突然聽見和鋒真人招呼我:「石野師弟,第三場可以開始了!」——又輪到我上場說話了。
我說話的時候緋焱也在問七心:「七心,今年的宗門大會鬥法奪魁你進入了前八,是唯一的一名女子。晚輩中如此成就已經足已自傲!但是,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嗎?就算你要為公子出手,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這又何必呢?」
此言一出滿場一片嘩然,剛才還神威無比的風君子居然低頭認慫了!雲中仙和七心齊聲道:「公子,不可以!」
雲中仙這次沒有將法器舉過頭頂,而是怯生生的看了風君子一眼,小心翼翼的將呈風節雙手橫端在胸前。她上前向眾人展示時,山谷中發出一片驚嘆之聲。這件法器太精緻!太漂亮了!它就象世界名品展台上一件最名貴的魔晶工藝品。
說著話風君子左手一按腰間的黑如意不動,右手自下往上一挑揮雲杖。順著他的手這麼一挑,面對三夢峰而坐的谷中眾人都不由自主的抬頭後仰,就像有一股力量要把他們迎面推倒。為什麼?因為大家都感覺對面的三夢峰似乎要崩頹了,就要迎面壓上來!
如果風君子不說出「呈風節」三個字,我根本就說不清這是一件什麼東西?乍看上去是接近三尺的竹節狀長枝,仔細看又象一把細長的如意。細長的枝節手柄,一大一小兩端略彎的弧曲造型。呈風節究竟是什麼顏色的?無色!因為它完全是透明的,沒有任何一點雜質。它無色透明也不發光,卻十分奪目,穿過它可以看見各種色。四周山峰谷的光影透射或折射其中,匯聚琉璃世界剔透而璀璨。
唉呀!我怎麼把雲中仙給忘了?想當初風君子在鯉橋圩用黑如意斗白龍,大老黑小二黑全上了,最後祭出鎖獸環和攔妖索才安全搞定。如果場中女子還有一人能與緋焱相鬥的話,那就是白龍化身的雲中仙了。風君子果然有後手!我答話的時候心裏在偷著笑:「我聽聞在宗門大會時,正一門的弟子也可以出手鬥法奪魁。那麼今天在忘情宮外奪器,忘情宮弟子云中仙當然也可以。只不過,雲中仙是師門推舉的嗎?」
風君子:「我想請你退場,不要爭奪。」
雲中仙在他面前雙膝跪下,一臉不知所措。風君子高聲道:「我收你為門下侍者,並送入忘情宮請天師指教。按照修行界的規矩,應傳你本門法器。既然今日揮雲杖為我所奪,那就賜給你。你持此杖回山,就是忘情宮雲門的正式弟子。至於入門儀式,日後再想辦法補上。今日就以此杖與孤雲門的緋焱切磋切磋。」
巨大的三夢峰自從雲中仙出現后就被白雲推朵所籠罩。風君子一挑揮雲杖,這巨大的雲堆自下而上開始急劇的翻卷。從山腳直到天際,一道黑色的天幕迅速升起。原來是白雲翻卷的同時都化作了漆黑如墨的烏雲。烏雲繞著三夢峰涌動翻卷不停,雲朵中傳來風哮聲、滾雷聲、龍吼聲、鳴金聲、爆裂聲……
雲中仙:「也沒有。」
第一和第三個條件風君子可以說是合格的,可第二個條件的考驗現在似乎出了問題。他應該設法為雲中仙和自己拿回揮雲杖與呈風節,然而陰差陽錯卻拿回了揮雲杖與碧水煙帔。呈風節出現的時候,根據場上定下的規則,他和雲中仙已經不能再出手了。如果風門信物呈風節在他眼前被人奪走,他算什麼風門傳人?所以他剛才罵雲中仙將法器的順序拿錯了。我看見呈風節的時候都突然醒悟,風君子那麼聰明的人怎會看不透?
天月知道風君子在山下,將風門信物送下來讓眾人去取,用意再明顯不過了——就是想讓風君子本人拿回去!風君子門下的雲中仙也下山了,天月恰恰也送下了揮雲杖同時開啟了雲峰護陣,那就是讓風君子賜給雲中仙用的。至於第三件法器碧水煙帔,天月大師特別交待只能由女子取用,我猜測很有可能是想送給緋焱的。這從風君子和緋焱奇怪的談話中可以聽出一點端倪,至於內情我就不清楚了。
風君子沒有繼續展示法器的神用,見好就收,停了法術。剎那間流雲不動,萬卷無聲,三夢峰外籠罩的雲層又成了一座巨大的白雲堆朵。施法收法都有如神速。他仍然在大聲說話:「雲中仙,你是我的門下侍者修為自然不在當世之下。但你和緋焱相比,仍很難取勝。不過此時此地,你在三夢峰下手持揮雲杖,而天月仙子已經開啟了忘情宮的整座雲峰法陣。不要說別人,就算本公子親自出手也只能無功而返。」
七心反問:「緋焱師叔,你自信能破得了七情合擊嗎?」
山谷中議論紛紛,一面感嘆高人的神奇,一面也疑惑不解——法海這樣一位禪門高僧怎會來趟忘情宮這趟混水?法海對眾人的議論置若罔聞,與和鋒、和曦打完招呼,又轉身向我謝道:「石小真人一向可好?……上次東瀛伊谷流圍襲九林禪院,小真人仗義相助出手退敵,九林禪院還未報答。……此番又要麻煩小真人評判仲裁,看看貧僧有無福緣得到這件法器。」
就剩最後一件了。谷中幾乎所有沒出場的高手都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畢竟這是最後一件了,如果再不爭就沒有機會了,況且最厲害的幾位高手剛才都已經出過場。最後一件法器會是什麼呢?大家都在看雲中仙手中的錦囊。
七心側臉看她:「我等聽信謠傳騷擾忘情宮本已不該,天月大師原諒眾人又贈鎮宮神器,怎可再取!修行悟道,誰人無師?公子身離忘情宮仍然一心護持師門尊嚴,不僅獨力守護天梯,而且力戰高人收回揮雲杖。就算緋焱師叔你看不明白,可我七心看明白了。此番下場領教,並非為奪器而來,而是為還器而來。我只是以一已之力相助公子,助他奪回碧水煙帔,東西我是不會取走的。」
風君子反問:「那天師有讓你不出手嗎?」
七心沒有回頭,而是面向山谷說道:「在下終南門下七心。早年曾發天人之誓,世間若有男子能破我的七情合擊之術,我當以真面目相見並以身心相許。一年前在蕪城句水河畔,忘情公子前輩曾與我對坐相賞七情合擊鐘聲,有生以來終於有人能夠靜靜聽我將這一曲天音奏完。天人之誓已破,而我卻始終猶豫不能履言,今日當著天下同道反省已身。」
緋焱冷哼一聲,一言不發背手就走到了五丈白砂正中,等著雲中仙出手。這女人很有個性啊,明知事已不可為還要去強爭。這時遠遠的孤雲掌門緋寒說話了:「師弟,你回來吧。石真人,孤雲門棄權認輸。」
這話叫我十分難以回答。她如果真的不傷人而傷已,就為了讓七情合擊不斷,那還真不違反規矩。可是,我又怎能讓她用這種捨命的方式去硬拼緋焱,風君子能讓嗎?我只有無可奈何的看向風君子。不僅我在看他,場內場外許多雙目光都在盯著他。
七心向和曦還了一禮,說了聲謝謝,然後又問我:「石真人,你是仲裁之人。請問我如此出手,算不算違反規矩?」
接下來的考驗就是這三件法器了,這一題出的太難了!超出了風君子一人控制的範圍之外。如果法器被人奪去,那風君子徹底失敗。這是最不堪的結果。如果一番混戰風君子雖然奪回了一件或全部的法器,卻在浮生谷中引發爭鬥死傷。這對風君子自己的功德、對修行同道、對忘情宮的地位形象也都不是好事。這也不是天月滿意的結果。做為偌大一派又弟子無幾的忘情宮傳人——必須首先要有維護宗派尊嚴的心力與能力;其次要有善守根本道場以及器物的修為和手段;最後還要有傳承道法的境界與胸襟。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
七心告訴天下人風君子破了她的七情合擊,然後為了風君子她願意捨身相鬥緋焱。而場外那麼多人,怎能忍心眼見這樣一個女子為了風君子而傷害自己?紛紛用憤怒地眼光看向風君子,估計有些人都想把他吃了。這些人只是拿眼瞪他卻不敢高聲罵出來,也是因為門牙沒有富裕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緋焱也不得不下台階了。她向我淺淺地施一禮:「石真人,緋焱棄權相讓了。」然後用幽怨的眼光狠狠瞪了風君子一眼,轉身走出場外。風君子低著頭裝作沒看見。
我又問緋焱:「你看如何,半個時辰夠不夠?如果覺得公平就可以開始了。」
七心看著他神情仍然是淡淡的,目光卻並不躲閃:「你說,只要不違反終南派的門規,我就不會拒絕。」
雲中仙介紹它的時候語氣有點緊張,似乎有些不安:「這件法器是忘情宮九門之一風門的掌門信物,叫做呈風節。諸多神奇妙用,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子剛才出手爭奪揮雲杖時所用的法術,幾乎都可以藉助呈風節施展。……它還有特殊神用。真人執之,再有秘訣,可以御風隨行飛游天下。」
七心:「那我今日告訴你,七情合擊還有一種不傷人而傷已之術。在我沒有倒下之前,鐘聲是不會斷的。你我也效法公子和于道友,只要你在我鐘聲停下之前沒有被逼出場外就算勝了,如何?」
紫英早就說過七心這個人外冷內熱,外柔內剛。當她下定決心應了天人之誓的時候,居然選擇了一種如此熱烈而堅決的方式。風君子呀風君子,你的面具如此也就罷了,可是那扇子、那彈弓,分明是在這種場合給了七心太多的暗示。
風君子的神色十分之尷尬為難,他站起身來。沒有勸七心,反而用商量的語氣對緋焱道:「緋焱,我求你一件事情。今日你就在場上認輸吧,不要與七心斗下去。就算沒有碧水煙帔,我也會將此情景想辦法稟明天月仙子。再送你一件法器。同樣是鎮宮九器之一,火門的火靈幡可不可以?」
緋焱不滿道:「雲中仙出手恐怕不符規矩。」
七心背向他面朝眾人淡淡地也是很堅決地答道:「不如此,不足以明心志。」
和鋒冷冷的說了一句:「符不符規矩,仲裁之人說了算。」
七心的話說到這裏時,山谷中漸漸傳出了議論之聲。在驚訝中反應過來的人們開始討論起這新出現的一幕。說什麼話的人都有,但聲音都壓的很低。我看見張枝臉色煞白,身體也在止不住的顫抖,雙腳發軟幾乎站立不住。身邊有同門發覺她的情況不對,伸手扶了她一把。我也看見了紫英,她竟然伸手到眼角輕輕的擦拭什麼東西。女人的心思啊!紫英為什麼會流淚呢?
高僧就是高僧,辦事乾脆利索一點也不扭扭捏捏拖泥帶水。他的說話聲雖然不大,但卻清清楚楚傳到每一個人耳邊。更特別的是他剛才開口時,眾人恍然乎聽不見其他的任何聲音。和鋒真人一見法海,趕緊上前還禮:「原來是法海師兄雲蹤到此,六十年不見,師兄風采更勝往昔……」風君子也沒繼續坐著,站起身來拱手示意——見此情景我恍然大悟,他就是風君子另外的安排!
風君子說完之後將揮雲杖交給了雲中仙,一言不發的走回去坐在椅子上。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緋焱身上,看她怎麼辦?緋焱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在別的時間地點,可能雲中仙仍不是她的對手。但就像風君子說的那樣,此時此地面對手持揮雲杖的雲中仙,她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雲中仙這麼跟她斗公平不公平?怎麼說呢,踢足球不是也有主場優勢的說法嗎?
風君子揉了揉臉,似乎很疲倦的說道:「算了算了,但願老天爺可憐我一片苦心。幸虧我還另有安排……你給眾人介紹罷。」
雲中仙問風君子:「公子,天師讓我下山時沒讓我出手啊?」
七心當眾露出了面目,神情依舊是淡淡的,她看著緋焱說道:「如此,你是否滿意了?」
我向著場外高聲說道:「忘情宮弟子云中仙,出場為謝師門,想替天月大師留下碧水煙帔。如此心懷石某亦十分讚賞。忘情宮雲中仙、孤雲門緋焱將鬥法奪器。終南七心,你與公子剛才所言我都聽見了,你可以不必……」
七心的話好像有點酸吶?是不是剛才風君子和緋焱之間言語多有曖昧,她聽在心裏不好受了?所以一定不能看見緋焱如此得意的從風君子手裡拿走碧水煙帔。
風君子見緋焱拒絕,又轉向七心:「七心。我既然破了你的天人之誓,那麼可不可以提一個要求?」
軒轅派五味道長曾猜測天月一開始不露面可能在考驗傳人,後來聽聞三件法器又說天月大師另有用意。這老道眼光挺賊啊!據我看來天月一直在給風君子出題。先是等他守護忘情天梯三天三夜才肯解圍,最後見情勢危急稍微放水了,提前讓雲中仙下山。憑心而論守護天梯這件事風君子用他自己的方式做得很不錯,甚至做得沒法再好了。
我在心中嘆道:于蒼梧啊于蒼梧,忘情宮之會,恐怕是你在世間真正的苦行開始!
我特地注意到人叢中的于蒼梧。于蒼梧終於如願以償見到了七心那傳說中的天人容顏,神情自是仰慕,卻又有一片凄苦。于蒼梧對七心一見鍾情,可惜今日他應該知道明月有心已歸碧海,白雲空懷徒嘆蒼梧。他師父讓他去世間苦行,他卻始終沒有感覺到真正的苦。因為像他這種高人就算做個叫花子去遊盪,那感覺也就像大公司的後台老板自己非要到最底層去做一個小職員一樣,表面上是去吃苦頭實際上是在找樂趣。可惜他最近以來,先在宗門大會上敗於七葉,法器不如還可以自我安慰。今日敗給風君子,卻是徹底的一場完敗,幾乎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鬥法奪器剛剛受挫,緊接著又遭遇到情懷空投之苦。不論他如何喜歡七心,今日的場面可以說讓他一點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