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遊》第十八卷 忘情篇

第210回 送神黃海上,亂瑞驚洛陽

第十八卷 忘情篇

第210回 送神黃海上,亂瑞驚洛陽

風君子:「過生日沒吹過蠟燭嗎?拜都拜了不趁機許幾個願那多不合適呀,我每年都要許三個願的。」
我接過梨咬了一口,果然覺得淡而無味,完全沒有梨應有的香甜,在齒間如同嚼蠟一般。不由的手捧水果望向天邊的圓月。一輪玄光剛剛升上樹梢,淡淡的光輝散了過來,柔和而神秘,宛如仙子的目光。風君子看著月光又有些出神,我不想打擾他,對他道:「你在這裏慢慢賞月,我還沒吃飯呢,要回知味樓參加家宴去了。十一你都在蕪城嗎?有空我請你喝酒!」
紫英:「有多餘的我當然想給我們留著,可這九轉紫金丹實在太少,需要它的人又太多。別人不說,轉世進了忘情宮的玄星子,將來重回的綠雪……你兒子言成長大了也學道法的話。……將來,我說的是將來,將來我們有了孩子,不應該給孩子也留一枚嗎?」
風君子:「尚雲飛從深圳回來了,幾個同學想聚一聚,周頌請客去三江口,搞什麼農家生態游。你有時間你也去吧,人多熱鬧一點。」
風君子:「當然可以吃了,否則浪費了多可惜。不過你嘗嘗,味道是不一樣的。供品這種東西一旦供過,味道就全走了。……你懂不懂祭供?有這麼一種講究,如果祭品的味道走了,就說明你真正供上了。」
「趕巧了正好是中秋,你不吃飯跑到狀元橋來幹什麼?」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九轉紫金丹是你的,你願意給她就給吧。她與澤仁是修行界的美事,也是我三夢宗與正一門的好事。不過十年之約一定要守的,還有五年了。隨便你什麼時候賜她九轉紫金丹,只要在她與澤仁成親之前就可以。」
風君子有些得意地笑了:「你不知道嗎?近年來我一直在研究玄學。……給你個梨嘗嘗,看看味道有什麼不一樣。」
我從雲端往下一看。可不是嘛!只見風君子跪在狀元橋頭,面前擺著一個碟子,碟子里放著月餅和幾樣水果。他又手合掌在胸前,抬頭望月神色很是恭敬,而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說完了伏身下拜。竟是端端正正的三拜九叩!他在搞什麼鬼?中秋在此對著月亮磕頭?如果是以前的風君子我不意外,他跪拜的應該是天月大師,可現在的風君子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的神識已回?
風君子:「三江口的小白村,過去那是個窮地方,這兩年搞生態游倒興旺起來了。」
「還有這種講究嗎?你怎麼會明白這些?」
「沒有不滿或者滿意。我只是在說事實。任務失敗,領導打算怎麼處分我?」
風君子回頭道:「慢點,有事跟你說。十一你有空嗎?」
風君子:「還能什麼願望,泡美女發大財唄,反正不能告訴你。」
周頌這次搞同學聚會,我估計主要是請尚雲飛,但風君子在也一定要請。我了解周頌這個人,從小人風君子關係就好,但從來都是風君子掏錢請客,他表面上不說什麼但心裏那種特有自卑感永遠抹不去。他既看不慣有錢有地位的人,又羡慕有錢有地位的感覺,等他發了家以後,一定要把這種感覺自己找回來。
……
我悄悄跟紫英說了一聲,留下一個化身陪眾位同道賞月,元身與守正真人出了梅花聖鏡飛天趕回蕪城。守正真人當然也留了一個化身在梅花聖鏡,陪著一眾晚輩。如今的我化身境界已然純熟,但運用並不多。畢竟分出陽神化身需要大神通法力,也需要大智慧心念,還不可持久,分出一化身行事不過一日一夜而已。其實今天我還是第一次如此運用,而修為有此境界的高人,沒有十分必要大多很少只留化身行走人間。
「九轉紫金丹是世間莫大的福緣,不是街上隨便買賣的糖豆,服用者無不是因為機緣到此。它不是無故能輕易消受之物。……再說了,這一爐丹藥你用了六年,將來還有機會的話,求得藥引可以再煉,可能要困難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古司長嘆了一口氣:「不是開除你,而是上面決定解散你所在的編外特勤部門,所有不適合內部消化的隊員都遣散。你的遣散費是兩萬元,感謝長期以來你做出的貢獻。」
「給她,為什麼?」
黃昏之時守正真人提醒我:「今天是中秋,你岳父在知味樓擺了一桌全家相聚,你爹媽連我也請去了。我們一起回去吧。我也想抱抱言成那個胖小子。」
他拜的果然是天月大師,只是封印神識之後已經忘了為什麼,但這個習慣還留了下來。我笑了笑也走到貢品前跪下,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風君子在我身邊好奇的問道:「我這人怪毛病多,你怎麼也學我?……剛才你許願了嗎?」
在下屬面前是頤指氣使的領導,在上級面前是點頭哈腰的孫子,在家中是慈祥的父母,出門又是無良的流氓……張寶瑞就是靠招搖撞騙起家,後來成了氣候又自立為人間聖賢,這看穿了並不矛盾。化身五五的「神通」誰都有,你不能說哪一個就是他,其實都是他!
那麼修行人的修行又是怎麼回事?其實一開始就是要將這些所謂的「化身」都收起。比如我所學的丹道,金丹大成可稱真人,那麼金湯境界為何會被稱為「大成」?因為此時的境界是內外身心合一不二,真如常在了無分別,而且此時也渡過了妄心天劫。這樣的境界,就象澤仁曾經在正一三山對百合說的那句話:「心口相對,知行合一,應為便是願為。」
風君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像不怎麼靈驗,不過也不能算不靈驗吧?許願是一回事,做事又是另一回事。」
有這種感悟與求證之後,那一雙超然的眼睛能看見多少個自己?與上述一人千面的情況又有不同,你看見的是在多少種視角下都能如一的自己?觀音菩薩可以是街邊賣棗的關大嫂,但關大嫂還是觀音菩薩,儘管她在街邊賣棗,區別只在他人眼中。
古司長笑了笑:「你不是正式在編的人員,從來沒有上過崗,談什麼下崗?」
「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不會讓你操心的,希望你以後也不要讓我操心。」
我在張寶瑞眼中是神秘人。我告訴了他前因後果,但我還是那個如上帝一樣神秘人。這就是我的化身,不是他人所認知的我,但又的確是真正的我。境界到此其實無法言傳,我只能講出感悟它的思路。有了感悟還需實修,才能分出真正的陽神化身。而此時的我剛剛窺入一絲門徑,但足夠帶著張寶瑞飛天——以剛剛得到的化身之力。
「我被開除了是嗎?請問為什麼?」
於是在他發送到全國各大機關的宣傳刊物中,調子和語氣漸漸變了。張寶瑞與他的所謂炎黃文化,不僅文起八代之衰、貫通古今中外,更重要的是張本人已經凌駕芸芸眾生之上,而且這種超然地位應當取得整個世俗的承認。可惜他並沒有取得,就算在大街上吐一口痰,帶袖箍的大媽照樣能罰他的款——這隻是個比喻。
風君子:「這是我從小的習慣了,每年中秋我都要拜月亮。」
風君子撓了撓頭:「應該是從初三那年就開始了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中秋賞月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跪拜,於是就拜了。……怕別人笑話我,都是偷偷的一個人,今年讓你給撞到了。」
「古司長,對不起!我沒有完成任務……張寶瑞已經逃走了。」這是在淝水基地里,我在向古司長彙報,兩人都心照不宣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風君子在忘情宮外自創四門十二重樓丹道與世間三夢大法,這是他留在人間的道法傳承。但他不止我一個弟子,人間還有柳依依。柳依依沒學過四門十二重樓,但也學了世間三夢大法,這是本門標誌性的法術。取尊法之意是其二。
盟主當眾下拜,眾人紛紛伏身還禮,守正真人第一個走到場中扶我起身並向我祝賀。各派掌門依次魚貫而入拱手相賀,我率眾弟子在台前還禮。三夢宗就此開山立派,一切順理成章,並沒有遇到半點波折。我承認了我是梅氏之後,也承認了我的法器是青冥鏡,但今日的我已是東崑崙盟主,就算青冥鏡在我手中恐怕也是眾望所歸了,況且真正的高人前輩早已知到。我話一出口大家心照不宣,並沒有多問只是祝賀而已。
我其實是一位優秀的特工,明白很多事情應該怎樣無聲地解決。張寶瑞的組織消失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震動,甚至大多數人很快就意識不到他曾經存在過,該幹什麼又去幹什麼了。張寶瑞一走,他手下所謂的學員骨幹,很快就樹倒猢猻散。這是一個開始,輿論風向轉變和官方態度的重視顯現出來,一個又一個江湖騙子在未成大氣候前紛紛栽了跟頭。社會環境和人們的認識終於轉折了,而且這種轉折是自上而下不可阻擋的。
這麼珍貴的丹藥,對我的修行確實也有幫助,但對有些人來說用處更大。比如移轉爐鼎,對我意義不大,我已經有金龍鎖玉柱之身。可紫英還是對我說:「萬事有備無患,以你接近化身境界的修為,九轉紫金丹可以助你度劫歷劫,誰能保證不會有意外呢?我還是給你留著吧。
我的道法傳自風君子,風君子是忘情宮主而我卻不是忘情宮弟子。忘情宮在三夢峰之上,取尊師之意是其一。
以我今日修為。飛天自金陵至蕪城,半個時辰而已。路遇菁蕪洞天上空,守正真人突然一指下方:「你師父在狀元橋祭月,你也下去看看吧,我先到知味樓。」
有了情報,悄然拿下張寶瑞很容易,但我沒有把他交給古司長,而是把他帶走了。在黃海岸邊我告訴了他很多事,而他一直用錯愕的神色看這我這個戴這面具的神秘人。後來我不想多做無謂的解釋。用青冥鏡照月為引,送他入了妄境,一個平凡人自命不凡的妄境。
他終究沒有自己出來,是我用靈引之術將他喚了回來。當他又一次睜開眼睛看見日出的時候,茫然如大夢未醒。良久之後他問的第一句話是:「這些能成為真的嗎?」
……
風君子嚇了一跳,急轉身一看是我,拍著胸口道:「這大黑天的,你突然在人背後說話,想嚇死個誰呀?……我今天剛回來,昨天正好在金陵做一個電視節目的嘉賓,做完節目就順道回家了。眼看就是十一長假,過完假再回濱海。」
紫英:「我了解你的性情。你是能做決斷的人,也是能受不悔的人。其實當你知道真相之後,菲兒的事並不需要我求你。……我是害怕,害怕一旦錯過,我會失去你。所以我有相逼的意思,你不會怪我吧?」
有人不知道梅花聖鏡的來歷,紛紛感嘆此洞天的玄奇,也有人知道這是梅花山一派的道場,心中疑惑怎會成了石盟主三夢宗開宗典禮所在?這雖然是三夢宗的開宗典禮,但也算是東崑崙修行界自茫碭山破陣之後又一次大聚會。與茫碭山破陣只有高人前輩不同,各派長輩將最器重的弟子都帶來見識見識,梅花聖鏡來了八百多人,一時之間盛況非凡。
「尚雲飛?可真地好久沒見了,是應該好好聚一聚。幾號?我一定去。」
我讓他閉上眼睛,等他再睜開的時候,我們已經到了地方。將他留在一處市郊,我又飛天而回。
「那就這麼說定了,去三江口什麼地方?」
「許願?這還要許願嗎!」
紫英臉色有些發紅:「還有一個原因,是一點莫名的偏心。當初是我出面提議『自毀容顏、十年不見』約定的。百合已是容成,人也變了容顏也變了。但我知道她在等澤仁,澤仁也在等她。我有一個想法,不必再讓百合回來了,她永遠就是容成好了。只要澤仁心裏明白就行。……既然她是容成,那麼身心內外都煥然一新豈不更美……」
三江口是青漪江與水揚江匯流之處,此處有蕪城土地最肥沃的金寶圩,也是傳統中最富庶的鄉村,可小白村一帶卻是例外。它恰恰在圩區之外的低矮丘陵地帶,土地貧瘠又常遭水患。要說風景是不錯的,有山有水,卻不適合耕作,是傳統意義上的窮山瘦水。因此小白村一直很窮,俗話說窮僻則愚昧,所以曾經出了個白中流那樣的土皇帝,搞了那麼一出鬧劇。
從小揀破爛補貼家用的周頌怎麼突然間花錢這麼大方?我能想到,這不單純是一種炫耀,更多的還是一種自我補償心理。他發財了,在西安發了一筆不小的財,現在不算大款也算中小款吧。他在大學學的是土木建築,畢業后卻沒有到正式的單位,拉了一批人去承包工程,從小包工頭做起一直做到合夥的分包商。這種活不是好乾的,或者說不是好人能幹的,但是周頌干下來了,一步步積累到今天。
三江口的小白村,就是我曾經與蕭正容一起執行任務殺白中流的地方。當時做亂的是一隻白鰭豚的冤魂。事情已經過去八年了,如果小白轉世為人也應該七歲了,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紫英:「有些藥材這裏就有,但恐怕要再等二十年才能再成熟。不說這些了,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想賜一枚九轉紫金丹給容成,你看行不行?」
這個天大的秘密終於說出了口,我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眾人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紛紛把目光都看向右手首座的守正真人——原來我不是他徒弟嗎?我笑了笑道:「我師風仙人,尚在人世間,封印神識歷劫未回,故今日只遙拜不祭。……我曾得守正真人救助指點,也曾蒙天下高人垂青相助,在此一併拜謝。」說完走下台,先到守正真人座前跪拜,又到正中向著所有眾人跪拜。
左右都供奉了香燭,我親自焚香跪祭。而正中卻空著香案,我只跪拜而未呈香祭奠。原因很簡單,風君子還活蹦亂跳的,我只能拜他而不能祭他。既然他不能來,那就以雪葫蘆和天刑墨玉代替了。台下很多高人見過那個葫蘆,認出是風君子之物,畢竟我用那個葫蘆給大家倒過酒。人們不禁小聲議論,聰明人已經猜到了三分。
風君子有些不解的看著我,眨了眨眼睛道:「在我面前許願?那要看他許什麼願望,自己能不能做到,又願不願意去做。好像跟我沒什麼關係吧?」
特製的老春黃美酒眾前輩在茫碭山破陣之後曾品過一次,事隔兩年再聞此美酒仍是讚不絕口。等宴席結束天已黃昏。有人率弟子告辭,大多數人仍留在梅花聖鏡。今天是中秋節,世外之人相聚在山谷中賞月,而我三夢宗早就備好了果品相待。
古司長:「你這麼說,似乎對組織很不滿?」
於是短時間內,他的組織先被限制又被取締,我也接到拿下他的任務。這個任務是古司長特意留給我的,還和我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時間是九八年末。
古司長:「不會處分你,相反,組織會給你一筆錢,既是遣散費也是保密費。你以後的行為與我們這個組織毫無關係,但是你的行為仍會受到監控。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在組織中的經歷,也不能以你的特殊能力做違法的事情,否則會受到嚴厲地處罰。」
張寶瑞的如此做為必然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與警惕。他的組織發展與對外宣傳開始受到限制。帶領一群強身健體的退休老頭鍛煉可以,超越世俗社會運行的根本則誰也不能容忍。張寶瑞在妄心膨脹的情況下,做了一件瘋狂的事,他向各大機關發出了一封公開信,揚言要號召自己的「追隨者」如何如何……內容就不必說了,總之是痴人妄語。
三夢開宗大典在梅花聖鏡,只有這個地方最合適。菁蕪洞天不夠大而且是宗主禁地,神木林也不適合外人出入,而梅花聖鏡足夠寬闊可以待客,也適合門下眾弟子修行,將來是三夢宗的根本道場。離中秋還有兩天,金陵梅花山上多了不少行色各異、氣宇不凡的遊客,三三兩兩都往山中小道上行走。
「容成的修行已經快突破『梅花七笈』的第三笈『出影呈枝』境界,如果能早日突破第四笈『映雪有容』那就相當於丹道中的金丹大成了。她的修為在三夢宗弟子中雖然最高,但還需更進一步。否則你這個宗師這麼厲害,可弟子們都不行也不好看。」
我也並非毫無收穫,在黃海邊初步領悟了化身境界——否則我怎麼能帶著一個普通人飛天渡海?
「聽你的意思,不用特殊能力難道就可以違法嗎?想亂來有沒有異能都一樣。」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就象做生意一樣,一種市場總有要飽和的時候,不是所有人吃飽了飯沒事幹都願意跟著「大師」去胡鬧的。但張寶瑞頭上的光環戴久了,不自覺已經把自己當做了神人,除非成為所有人都崇拜的聖賢,否則他不會感到滿足。就算別人不這樣認為,他也要自己這樣宣揚。
紫英:「我卻有些後悔了。」
大部分同學畢業不過三年,事業上有什麼大成就還談不上。說我們班誰最有錢?周頌能排第三,我能排第二,排第一的誰也想不到——尚雲飛已經成為一個大富豪。尚雲飛是在香港讀的大學,活佛虹化后他就沒有了消息,不久把父母也接到了香港。我不明白一個學生是如何有這種實力的?有可能活佛留給他一財富?有可能他智慧手段過人在香港創業成功?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將她溫柔的身軀攬進懷中輕輕放坐在腿上,柔聲道:「你在我眼中永遠是全新又熟悉的。我從未介意過你是妖還是人,你就是紫英。九轉紫金丹儘快服下吧,中秋就是三夢開宗大典了。難為你了,大夢方長,我等著你。」
「你有這個習慣?我以前還真不知道。從小,從多小開始的?」
此話出口,眾人的眼神不由得都看向台上的毫光羽與青冥鏡,現在大多數人也猜到那面鏡子就是青冥鏡了,更多的則看著系著墨玉的雪葫蘆困惑不已。我側身手指台上說道:「這左邊之物,就是梅氏青冥鏡,右邊之物,就是梅花山毫光羽。當中之物,象徵我在世間的師傳。當年我少年懵懂之時,夢中遇仙師指點修行,而此仙師卻在市井中相熟。他指點我道法修為,同時也點化我這世間的機緣,最終如夢方醒知我來處。……此人姓風,名君子。我相信大家都認識這位前輩。」
我送走了張寶瑞,飛天渡海將他送到了關島。他近年來也得到了境外別有用心者的資助,在境外也設立了分支機構,就讓他去那裡吧。在那裡如果他還想繼續這種行為,就去做一枚毫無意義的棋子,卻一樣永遠實現不了妄心。
從九六年到九八年,是張寶瑞「事業」發展的巔峰,他的影響在全國範圍內迅速擴大。就連風君子的父親風懷遠市長這個從不知「神功」為何物的人,有一次也問回家的風君子:「你知道張寶瑞是誰嗎?」
「風君子,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有人在你面前跪拜,心中許那些願望,你說會不會靈驗?」
風君子:「十月二號走,四號回來。在農家住兩夜,嘗一嘗土產風味。」
但情況到了九十年代末卻出了一點變化,這裡有了另外的開發價值。也許是人們在都市的水泥叢林中待的煩悶了,希望到這樣沒有被過度污染的山水間透一口氣。也許是人工激素飼料養殖的魚蝦吃多了,希望嘗一嘗三江之中野生水產的口味,總之這裏開發了一個新項目——農家生態游。其實這算什麼生態游,我小時候日子就是這麼過的!
……
……
紫英的臉色更紅了,低聲道:「小野,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委身於你嗎?」
但於此同時也是張寶瑞處處受挫的開始,他在各地開辦的實業不再象以前那樣一路順風,遇到了種種看不見的阻礙。一開始張寶瑞還以為是樹大招風,後來發現不是這麼回事,就是在現有條件下自己的發展已經到了盡頭。
我所在的編外特勤部門被秘密解散,其實古司長在私下裡已經告訴了我。我很高興,這是一個脫身的好機會,要求古司長無論如何要把我給遣散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可以說與張寶瑞之流的出現有一定的關係,更主要原因的恐怕還是上層態度的轉變。
風君子拜完月亮剛剛起身。正在拍褲腳上的泥土,就聽後面有人問:「風君子,你在幹什麼?什麼時候回的蕪城?」
典禮已畢,接下來就是宴席了,大宴設在梅花聖境的正廳當中,前院也擺滿了桌子。更多的晚輩弟子是在山谷中幕天席地而坐,容成率眾弟子往來招呼。而紫英則在山莊廳內引導眾人安坐。由於賓客中僧道俗家皆有,宴席安排的一律都是素齋,這倒難不住我,我就是開酒樓的,準備了這麼久擺一次可口的千人素宴還是沒問題的。
黃海之濱,坐觀日出潮起。張寶瑞盤坐于不遠處的礁石上,在妄境中未回。我也不知道他在妄境中都做了什麼?度過了多久?
「你找我就有空,又是什麼事?」
「為什麼?」
最近一次得到尚雲飛的消息是在報紙上,他已經是香港一家投資公司的董事會主席,被譽為最年輕有為的鑽石王老五。一個從小修行佛門秘法的人,怎麼會上了香港八卦雜誌的封面?這確實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他在內地出名是因為他收購了深圳的一家很有名的企業集團。他通過一系列複雜的資本運作手段,打通了很多環節關係,以很小的代價就成為了這家資產龐大企業集團的大股東。
……
「我下崗了?」
「有區別嗎?須問真心何在!……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我緣盡於此,今後好自為之!」
台下一陣竊竊私語,不知情者大多露出震驚之色。我過了片刻才接著說道:「惡徒付引輿,是我的親娘舅,我手刃之時心中並不知情。當得知此人身份,心下也曾側然,但自問不悔。梅花山太素先生是我父之師,我不能眼見梅花山一脈從我手中絕傳,蕪城梅氏亦不可絕嗣。今日開宗續蕪城梅氏,也續梅花山傳承。定名三夢,願能如新梅吐枝。」
風君子:「我家晚飯吃的早,已經吃完了。」
「你太聰明了,就是有時候想的太多。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你要我說什麼?我怎麼會怪你,只有感激和歉意。其實我要是真的不想要你,你怎麼逼我也沒用的。」
三夢宗開宗大典于仲秋正午時分舉行,我身著盛裝,也就是拜訪西崑崙時的那一身禮服。由容成和紫成在梅花聖鏡內外迎客,容成站在赤脂石壁外接迎,紫成站在山莊大門外向各位來賓見禮,大典所有的事務由紫英統一籌辦。
我笑著問她:「你這些年來辛苦煉製了兩爐九枚靈丹,卻只給自己一枚。雖說這九轉紫金丹得一枚就是奇遇,但也沒有說只可服下一枚,等你將來修為更進或者歷意外之劫時,你還可以自己用。為什麼總想著送人呢?」
「那你對著月亮許願不也是一樣嗎?……這些供品拜完了之後可以吃嗎?」
古司長板著臉:「情報應該很準確,你為什麼沒有抓到人?」
我開宗立派為什麼要取名三夢宗?
「修為精進在於機緣悟性與用功勤勉,我的弟子們修行時日尚短成就有限也正常。九轉紫金丹這種福緣,豈能是因為在乎三夢宗的面子?這不是什麼好理由。」
正午時分登台,典禮並不複雜,分為祭天、祭道、祭祖三步。由護法梅之秀誦祭文,副宗主柳依依持祭器,總管韓紫英呈香燭貢品,宗主梅野石主祭。最後一步祭祖之時,我並未請出祖師排位,而是在祭台上放了三樣東西。左邊是青冥鏡,右邊是毫光羽,正中是一個雪白的葫蘆,葫蘆上還用紅絲繩系著一塊墨色玉玦。
要理解修行中化身境界,首先要能用一種超脫的眼界去看人生,自己與他人的人生存在,因為我們在做自己同時也在做他人。一個人從孩提時代起,形成思想、學會語言、化為行動、養成習慣、確立性格、然後命運也就從此決定。回頭看這就是抽象的人生,當你能夠去審視這一切時,你看見的是自己,那麼這一雙超然的眼睛又來自何處?理解了陽神境界身外之身的含義了嗎?它是真的存在的,而且是超然存在!
化身是什麼?不是另一個我,也不能說就是我。其實說起來,每個人都是有化身的。比如說現代人上網發言,註冊不同的馬甲說不同的話,現實中彬彬有禮的人也會滿嘴污言穢語,你甚至分不清他是什麼人?其實他自己心裏知道,所有的馬甲都是他,所有的話都是他說的,看似矛盾卻完完全全都是他自己。不說上網,就說現實中的每一個人——
拜祭已畢我在台上拱手致辭,各派同道紛紛起身還禮。我向山谷中朗聲道:「今日我三夢宗開宗立派,多謝諸位同道前來觀禮。開宗之日,也是正名之時。多年以來諸位稱我石小真人,而我自幼也的確名稱石野。但今日祭天、祭道、祭祖已畢,在此相告天下——我實姓梅,名野石。我父名梅存菁,母名付引慧。在場前輩一定曾有所耳聞。我就是蕪城梅氏的遺孤梅野石。」
「這是什麼?梨、石榴、蘋果、還有月餅?給誰吃的,給月亮吃的嗎?我剛才看你趴在地上磕頭。」
請客的人是周頌,他是特意從西安趕回蕪城過中秋節的,回到蕪城后大肆聯繫老同學,一定要掏錢請客。他請的人可真不少,除了實在不願意去的,只要願意給面子的都去了,我們班還在蕪城的同學去了二十多人,周頌特意包了一輛豪華大客。
「我執行的任務,情報從來就沒準確過,從第一次開始。」
儀式沒有在山莊之中進行,再大的廳堂也不能同時容納八百人。紫英率眾弟子在三天前就在山莊外的梅花谷中搭好了祭台,仿正一三山演法大會的格局,繞祭台前半圈放了一排座位。座位是給各派掌門以及高人前輩準備的,其它弟子則站在本派後面位置。而我的弟子們則在台下侍立,紫英、阿秀、柳依依三人與我在台上陪祭。
「記得,那怎麼能忘呢?……那是我從青冥鏡中得救的夜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求我要你,言容很是凄絕……事後你才告訴我真相,又求我一定要娶菲兒。」
「靈驗嗎?」
各派晚輩弟子還在私下裡詢問當年梅氏之事,早有知趣的長輩提醒他們不要在此妄議。我父母雙亡以身謝罪,我也親手殺了付接,梅氏往事其實也沒什麼好追究的了,說出來也不過是徒添一番感慨。至於我師承風君子,守正、緋焱等人早已知情,其實天下大多數修行晚輩對風君子了解並不多,只知道他是在世仙人,行事不可琢磨修為深不可測。修行人不可能無師,如果我不是守正的弟子,師承風君子也不意外。
那麼再往上呢?到了陽神境界,精神得到了超脫,甚至能夠擺脫肉體與形骸的束縛,那是一種純粹的存在自由,這是千古以來所有哲人的追求。這時的化身境界又是另一種含義。
第二年夏天,紫英在梅花聖境煉成六枚九轉紫金丹,這期間我一直親自給她護法。成丹之後立刻送一枚到忘情宮,小辣椒在等著呢。剩下的五枚紫英與阿秀自然一人一枚,柳依依現在不可服,但將來說不定有大用,也給她留下一枚。還有兩枚,紫英當然要給我一枚,我沒有接受。
「哦?你都許什麼願望了?」
古司長:「不要和我油嘴滑舌!」
「也不能說是後悔,只是回想起來,當時本是歡愛,可心境卻很凄然。女人對第一次都是很看重的!……幸虧這世上還有九轉紫金丹,讓我有一個全新的開始,我將成為真正的女人。」
我不僅要繼承風君子道法一脈,還要繼承蕪城梅氏與梅花山太素先生已經斷絕的傳承,三家合一而開宗。若說修行,除風君子之外,守正、法澄與我也有師徒之緣。取象數之意是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