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慾》小白正傳

第3回 仙人指路

小白正傳

第3回 仙人指路

白少流在他走來的時候就注意了,也感覺到他心中惡狠狠的殺氣,早就料到他想幹什麼。那個公子哥居然還要這麼對付他,小白心中也有氣,所以一點沒客氣。那保鏢向他伸手的時候,他突然右腳用力一點地站了起來,左手切在那人手肘後面的麻筋上,然後又握拳打在他胸骨下面肚子中央最柔軟的地方,最後又一伸手輕輕在他的咽喉軟骨上切了一擊。他在短時間內完成了這麼多動作,因為那保鏢的動作在他眼裡就像慢動作一樣。其實他完全還來得及在那保鏢下身再來一個掏鳥窩,那對方可就慘了,只是這樣太陰損小白不會那麼干。
風君子:「我老婆知道我今天晚上要上街擺攤算命,特意給我寫了張招牌。我總不能拂她一片好意吧?只有拿出來了,然後自己悄悄在後面又寫了一遍……待會再說,先去挑東西吧,你都喜歡燙什麼?葷的素的?」
小白:「你不要了?那你明天怎麼擺攤?」
白少流:「你一再誇獎我能窺測人心,你自己不也一樣嗎?聽你說的話我剛才心裏想的你都知道。」
白少流:「那好吧,明天就知道了。風前輩你自己坐著吧,我要走了。」
風君子看見小白注意到那張幌子,笑著解釋道:「我剛才就想告訴你,你把我的幌子放倒了,這才是正面。如果你放出的是正面,那姓洛的小姑娘也不會那麼看不上你!」
白少流:「感應人心啊。」
風君子:「就是他,烏由數一數二的大富豪,洛兮是他的掌上明珠。」
選了葷素不等一批麻辣串,送到櫃檯那邊燙好澆上芝麻醬和辣子再端回來,兩人坐下吃得也很香。麻辣燙當然很辣,風君子直吸熱氣,抬頭問道:「小白,再來瓶啤酒漱漱口怎麼樣?」小白無奈,誰叫他碰到這麼臉皮厚的人呢,又給他要了一瓶啤酒。等風君子喝完一大口啤酒舒服地嘆了一口氣,才找到機會接著問他:「風前輩,你究竟是做什麼的?」
風君子笑了:「算不上,我只是覺得好玩……你知道剛才的那一男一女是誰嗎?」
風君子:「什麼感覺?」
白少流:「還用看嗎?感覺就行,我這方面的感覺十分敏銳。」
風君子:「小兄弟,你不了解情況。我一年才擺攤三次,今天已經是今年的第三次了,再寫幌子要等到明年了。」
風君子還是不知趣地追問:「見到他們你怎麼一點都不尷尬?」
「是呀,知道你還問?」小白沒好氣地答道。
風君子一笑:「要是我,就說他不會給我三百萬。我想那小子再有錢,也不會拿三百萬砸我就為了一口氣。一口叫死他,看我算得準不準?」
白少流:「這恐怕不是你說了算。」
白少流:「風前輩,你的話我沒聽懂。」
白少流:「那背面是怎麼回事?」
那男子反問道:「你用我的幌子賺了三千塊錢,不說聲謝謝反倒問我是誰?」
風君子有些不服氣地反問:「遲鈍!我?我也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
風君子:「行,你真行!小小年紀有原則還知變通,知道什麼人什麼事都值什麼價錢。」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奇怪,你是兼職算命的?」小白趕緊解釋。
風君子一笑:「我看見了你接錢、疊錢、揣錢的動作,從氣勢上來講也是滿瀟洒灑的!但是呢,中指與無名指始終分得太開,那可是漏財之相,能留到今夜子時就不錯了!」
這一句話把那男子說愣住了,然後他就像受了侮辱一樣向後面一伸手:「給我拿三千塊。」像他這種公子哥其實平時不用帶錢的,就算身上有錢夾也不會有太多現金,頂多是幾張金卡。但保鏢身上會帶一定數量的現金,以便在一些場合急用。他身後的一名保鏢一皺眉,但還是很無奈地點了三千現金放在那公子哥手上。
風君子:「你錯了,我用的不是神通,就是普通人的眼力。我不需要窺測和感應,看一眼自然就明白了。」
白少流:「不知道,你認識嗎?」
風君子:「不是我的面子值三百萬,因為他根本不會給,他的面子在我面前一文不值……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子?聊了半天還沒問你。」
「你的幌子?」小白一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張大白紙。
「你怎麼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花嗎?」小白看著風君子發獃一時之間出神了,風君子有些奇怪地問他。
風君子吃著一串干豆腐卷一邊答道:「你讓我想想,我應該是搞證券投資分析的。」
風君子:「我每次出來擺攤幌子都是現寫的,擺一次寫一張,用完就扔。」
公子哥接過錢一揮手,將一摞鈔票都向白少流頭上扔了過去,口中喝道:「騙子,你算錯了!」緊接著下一個場面應該是鈔票飛舞撒得小白滿身都是,可那男子眼前一花卻沒看見這個場景。只見白少流一伸左手,趁著一摞鈔票在空中還沒有散開的時候就全部接在手中。然後他坐在那裡點頭道:「對不起,我算錯了,你很聰明。也謝謝你,我正好缺錢用。」
白少流:「我叫白少流,別人都叫我小白。」
白少流:「三千塊錢不少了,要是你說多少?」
風君子:「我看你的樣子也不富裕,知道你兜里有三千塊才這麼說的。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這樣吧,我免費給你算一卦。」
小白話音未落,那男子臉色就變了,他已經反應過來是自己不知不覺已經中了套,莫名給了這個騙子三千塊錢。給錢事小,丟臉事大,他已經忍不住立刻就要發作。就在此事那小姑娘突然咯咯地笑出聲來,笑的非常開心,她拉著男子的衣袖道:「黃哥哥,你真逗,你是故意逗我開心的嗎?」
白少流又吃了一驚,今天遇到的人一個比一個神,她怎麼知道這邊兩個人是算命的?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算命的?」
小白高高興興揣錢,同時他在心中也暗自感嘆——如果能夠窺破人心,並且善加利用,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邊一行人走出街口,那姓黃地悄悄對身後的一名保鏢打了個手勢。這保鏢站住腳步,等前面的人都走遠後轉身大步走了回來,直衝著白少流就過來了。這人在黃少爺手下估計沒少欺負人,很直接地走到白少流面前伸手就抓他的衣領,連一句話都沒說。能做保鏢還是練過幾年拳腳的,然而他這一伸手卻抓了一個空。
風君子:「你在想我究竟是幹什麼的?」
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已經坐在牆根下,就在他剛才所坐位置的旁邊,一邊拍手一邊叫好。這男子他居然認識,印像中至少見過兩次。第一次是他小時候,有一夥城裡的遊客在他姥姥家院子里吃飯,有人提出來要吃五香驢肉,他姥爺要他把驢牽出來給各位老闆看看。小白把家裡的毛驢白毛牽了出去,白毛一到院子里就沖向一桌人,飛起的蹄尖還踢到了一個人的胸口,挨驢踢的人就是這個男子!而這人身邊的另一個人揮手把驢打翻在地。
「二位指路的仙人,究竟吃點什麼?自己拿盤子去選,然後交到櫃檯去燙。什麼時候幫我也免費算一卦,看看我的運氣怎麼樣?」一個系著白圍裙年紀和白少流差不多大的姑娘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這是開姐妹麻辣燙的那個妹妹。
白少流想了想答道:「少說也能花三個月吧,我很節省的。」
白少流:「除了你,其它人我都能感應到,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
保鏢剛伸手,緊接著就慘叫半聲抱著胳膊捂著肚子蹲下了。然後他抬頭用一隻手捂著咽喉向見鬼一樣看了白少流一眼,起身一溜煙就跑了。白少流甚至想說一聲威風凜凜的「滾!」都沒來得及。
風君子瞪著眼睛看他:「我看你不像活了一百歲的樣子,更不是個能夠看透人情世故的老人精。活一百歲也不行,那時候又該老年痴獃了。你居然能夠感應人心,那感應我試試?」
風君子:「我當然認識,那男的叫黃亞蘇,是一家大集團的董事,不過那集團是他老子開的。那小姑娘叫洛兮,洛水的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兮。你猜她老子是誰?那可是烏由市大名鼎鼎的人物,你一定能猜到,姓這個姓的名人可不多。」
小白嘆息一聲,簡單地說了一遍自己在摩通萬國錢莊的工作經歷。聽完之後風君子倒不意外,也長嘆一聲道:「人心簡單,慾望而已,可這世界上的事情真夠複雜的。你有怨氣我能理解,不過你想一想,你能怪我嗎?這件事,應該怪誰?」
白少流:「尷尬?我有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嗎?反倒他們看到我都覺得不好意思,就像犯了什麼錯,實在沒必要!」
那人張嘴就說了一大串,有些話小白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最重要的他聽懂了——他就是那個擺攤的算命先生,卻陰差陽錯讓剛才那伙人誤認為自己是算命的。小白揀起那張紙放在男子身前:「這是你的呀?不是我拿走的,是風吹到我面前的。請問您貴姓?我們以前見過嗎?」
姑娘笑了,一指旁邊空著的那張板凳:「招牌在那裡放著呢!」
白少流:「真的,不騙你。不是什麼具體的想法,但我知道每個人心裏真正的感覺,從小就知道。難道你這一方面感覺特別遲鈍嗎?」
白少流低頭一看,風君子把那張白紙放在了旁邊的凳子上,白紙上只寫著神采飛揚氣韻飄然的四個大字——仙人指路。白少流有些發愣,他印像中這幌子不是這樣的,記得那張白紙上畫了兩個圖,一個是人臉一個是人手。畫得不是很好,人臉畫得像烏龜背,人手畫得像雞爪子,旁邊寫的字也是不規不矩,都是什麼預測婚姻事業前途之類的。
這一笑如同煙消雲散,那男子的臉色立刻變得柔和了,轉頭道:「小兮妹妹開心就好,我最喜歡看見你笑了……你也玩夠了,不要在這種地方待久了,我們走吧。」是啊,能讓小美人開心一笑,三千塊錢算什麼?男子拉著小姑娘走了,小姑娘走的時候還回頭說了一句:「不要再騙人了!你算錯了吧?」
已經晚上八點多鍾,小店裡還坐滿了一大半的客人,只剩下了一張空桌。白少流走進去恰好碰見以前的幾個同事,可能是剛剛加完班也來吃麻辣燙,見面打了個招呼寒暄幾句,坐下的時候風君子問他:「那是你以前的同事?我好像聽出來你現在失業了?」
白少流:「你的面子也有價錢嘛!值三百萬?」
風君子:「簡單一點就行了,麻辣燙,就是街角那家姐妹麻辣燙。」
白少流:「這些人你都認識?」
白少流沒明白他什麼意思,竟然忽悠到自己頭上,算個命要收三千塊,不就是自己剛才得的錢嗎?他搖了搖頭:「謝謝了,我不信這個,再說三千塊也太貴了,我花不起這麼多錢。」
風君子:「准不准你明天不就知道了,不要著急下結論。」
風君子:「你不花這三千塊讓我算一命,這錢在你兜里能花多長時間?」
白少流:「你算什麼?」
風君子:「小白?這名子不錯,聽著親切。反正今天我也沒做成生意,遇到你小白算是有緣,這樣吧,我給你算一卦,三千金一命。怎麼樣,你算不算?」
白少流想了想也是,再說自己晚上那頓飯炒飯也吃得不是很飽,問道:「風前輩你想吃什麼?」
風君子:「你著什麼急呀?我看你反正也沒事,就陪我多聊兩句。好歹你用我的幌子也賺了三千塊,請我吃頓宵夜總可以吧?」
白少流:「幾個月前,你是不是寫過一份關於南都科技的報告?」
小白一邊把錢疊好揣在兜里一邊也在心中暗笑:「誰認識你是誰呀?算錯了就算錯了,反正我又不是算命的,這三千塊錢可是真的!今天真走運,剛想睡就有人送枕頭,沒錢了就碰見冤大頭。」
小白:「你天天寫一張新的?練書法嗎?」
男子笑道:「我姓風,叫風君子。在街頭算命界,我也算是你的前輩了,你就叫我風前輩好了。看你有點面善,不過我想不起來了。」
風君子:「不錯不錯,你能看透事理,這件事不能怪我只能謝我。可惜世界上有很多人就是看不明白,反倒會怪我這個好人管閑事……你既然能窺測人心,又能明白事情的本源,那行走世間的火候就差不多了。」
白少流:「難道是洛水寒?」他說出了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子。
風君子:「是啊,你坐下,沒必要這樣肅然起敬吧?」
風君子說的這家小吃店白少流認識,以前還去過好幾次,是一對外地來的姐妹所開。這一對姐妹大的二十五、六,小的二十二、三,都頗有幾分姿色,開的小店也叫姐妹麻辣燙,店面不大平時生意卻很好。白少流以前去都是一邊吃麻辣燙,一邊偷眼看美女。那家小店東西確實不貴,白少流起身就走,風君子揀起地上的幌子跟在後面。
白少流:「等等,你剛才說什麼?神通?」
小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個名字他有印像,現在全部想起來了!他差點沒跳起來問道:「你姓風?叫風君子?你是個證券分析師。」
風君子:「你就吹吧,這樣你可以參加總巡捕司的預防犯罪組,誰也沒你能耐!」
白少流:「你知道得這麼清楚?我真在想這個!看樣子你感應人心比我直接多了……你究竟是幹什麼的?」
小白心中納悶,世上還有這麼古怪的人?真正讓他感到驚異的地方卻不是風君子所說的話,而是面前這個人。他是與眾不同的,與小白認識的所有人都不同,因為小白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有什麼樣的情緒?小白感知人心的特異能力第一次無效了,他凝神去感應這個人的時候空蕩蕩地毫無結果,似乎那不是一個真實的人。但這人的的確確是個真正的大活人,就坐在他面前笑著說話。
「你是誰?」小白不知所措地問了一句。
風君子:「人家笑得很自然呀?我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風君子一擺手:「算了,我不要了,反正也準備收攤了,幌子就送你了,你在這一行發展說不定以後大有前途。」
為什麼?小白直勾勾著看著他說道:「如果沒有你那份報告,我也不會吃那麼多苦頭。」
白少流也笑了:「真像你這麼說,還沒法算不準!……不過我倒不想那樣,三千塊就差不多了,他那種人會給的,而我正好缺錢用。」
風君子:「當然認識,八卦雜誌上都見過。那黃亞蘇還認識我,所以我剛才看見了一直沒過來……小兄弟,剛才你為什麼要說三千塊呢?」
原來自己這麼厲害?和人打起架來有一隻超人的左手!小白剛剛有些自我陶醉,就聽身邊有人鼓掌笑道:「好好好,小兄弟,真不錯,文武雙全啊!……我都沒看清你怎麼動的手?」
風君子:「在你心目中,你根本就沒想自己算得準不準,因此那無所謂的對錯面子還不值三千塊錢。而在黃亞蘇的心目中,他那一口氣值三千塊錢。所以你才能把錢弄到手!而對於我來說,就算他給三十萬我也不能算錯了。」
風君子:「不錯,我是寫過。」
第二次看見這個人是他遇見清塵的那座山上,也是同時見到了這兩個熟人。揮手將驢打翻在地的,就是用百丈長絲纏住清塵相鬥的神秘高手,而面前這個男人當時從山谷中唱著一首難聽的歌走了過來。後來……後來清塵被打飛了,撞到了自己,自己就暈了過去。而今天居然在晚上小街邊又遇到了這個男人,他坐在那裡笑呵呵地沖自己拍手。
白少流:「我在想什麼?」
白少流想了想道:「確實怪不到你頭上。」那起車禍就事論事,首先應該怪肇事的司機,如果究其根源,那應該怪洪雲升以及千日紅集團的違規運作,無論如何也怪不到風君子頭上。
男子點頭道:「不錯,就是我的幌子,這張紙是我用來擺攤的,剛出去方便方便就讓你給用了……打打殺殺我不感興趣,不過你那一手吃了吐玩得確實漂亮,用古代的謀略說那就叫飛箝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有你這麼個優秀的同行呢?專業水平很高啊,我得向你多請教請教。」
白少流坐在那裡,心情複雜地看著面前這個人。如果不是他寫的那份報告,南都科技的增發新股就不會被否決。如果不是南都科技增發新股失敗,他就不用去秦江出差。如果他不去秦江出差,就不會遇到那場離奇的車禍。這時風君子抬起了頭,有些疑問地說道:「聽見我的名字,還有那份報告,我覺得你的反應對我很不滿。為什麼?」
風君子:「怎麼又扯上你呢?說說看怎麼回事。」
小白想了想覺得十五年前打過一個照面的人想不起來很正常,他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在心中奇怪這人居然是個街邊擺攤算命的!他又說道:「不好意思,剛才搶了你的生意,現在幌子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