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慾》小白正傳

第6回 事在人為

小白正傳

第6回 事在人為

眾人的議論小白也聽見了一些,有些閑言碎語很難聽,但他也只能裝作沒聽見。嘴長在每個人自己身上,背地裡怎麼說話小白也管不了,更何況就算你不讓他說,人家照樣會在心裏那麼想。而對於小白這種特別的人來說,別人想出來和說出來其實沒有區別,他只要把錢拿走目的就達到了。
趙襄理:「你確實很懂業務,你如果想幫她辦就拿著委託書來吧,但是需要公證處公證,否則沒用。」
庄茹:「那你在我這裏住,也在這裏吃吧,反正就是添一雙筷子。吃住問題都解決了,找工作也就不用太發愁了,慢慢來盡量找好的。」
白少流:「怎麼能說我是為難你?是錢莊欠我的錢又不是我欠錢莊的錢,既然錢莊有規定那就這麼辦吧。你不找襄理我自己去找,我知道襄理辦公室在哪。」
李部長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扔出的帽子太大了,他也笑了笑答道:「十六塊八是不是?你可夠較真的!……你直接從我這裏拿吧,就沒必要辦這些手續了。」說著話他也要掏錢包。
白少流:「十六塊八毛錢,我還賺了一塊八。」
只是小白不知道,在他離開庄茹家去公證處的時候,很遠的地方一個隱蔽的角落裡有一雙眼睛正在面紗後面看著他。這人還在用責怪的語氣自言自語:「傻哥哥!三千萬的賞金不要,卻為十幾塊錢忙乎了半天。」
李部長有些不耐煩:「小白,你不了解錢莊的內部規定。從基金會裡退款是需要襄理簽字的,為你這點小事去麻煩襄理,會顯得我們這些人沒能力辦事,你就不要為難我了。」
白少流咳嗽一聲,打斷李部長的聯想說道:「李部長,我是來取錢的。」
白少流:「李部長,你已經不是第一個要掏錢給我的人了。我不是來問你要錢的,是來要我自己的錢。」
只聽見庄茹又說:「現在就麻煩你跑一趟了,去市場買點好菜,晚上我來做,好好慶祝一下。我剛剛想起來,今天是中秋節。」
庄茹:「那我算算,這三個月居然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最近證券市場形勢真不錯,我那一筆錢連本帶利差不多也該有三萬了。」
李部長這才注意看小白,目光中有審視的意思,又過了片刻才說道:「你別急,我先給襄理室打個電話,看看趙襄理有沒有客人在。」然後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個號碼,細聲細氣帶著微笑的說:「喂,趙襄理嗎?我是財務老李,錢莊里以前有個叫白少流的員工,現在來申請退回員工福利基金會的本金,手續都辦好了……什麼?嗯,嗯,嗯,我知道了。」
白少流告別趙襄理到財務部取了十六塊八毛錢,然後離開錢莊直奔庄茹家。庄茹一開門小白就興沖沖的說道:「庄姐,我把我的錢取回來了,也知道怎麼取你的錢了。你快寫份委託書,我下午就拿去辦公證,明天就能把你的錢拿回來。」
白少流:「我也在錢莊工作過,知道有些事的程序。如果當事人因為死亡或者其它原因確實不方便前來,遺產繼承者可以拿法律證明,或者被委託人拿著當事人的委託書,具有同樣的法律效力。」
趙襄理很有興緻地看著他:「你和她很熟?我聽說她……算了不說了,她可以取,但需要本人親自來。」
趙襄理:「庄茹?我有印像,以前不同分號一起開會的時候我還見過。她的情況和你不一樣,只是內部病退並沒有被辭退,她的本金還可以放在基金會裡面,每年分紅也是不少的。」
白少流:「這倒挺好,我是不是要交你伙食費?」
李部長好象有點不高興心裏正美著被小白打斷了,抬頭打起了官腔:「小白啊,你也知道福利基金投資與分紅是有一套嚴密的計劃的,資金出入都要提前打招呼。否則會影響到投資品種的配置以及倉位的多空,進而影響到整體的收益……」
趙襄理誇獎小白做事認真,認準了就一定要辦成。白少流自己心裏卻清楚,他做事是直指人心的,真正的直指人心。走出錢莊大門時他回頭看著這棟氣派的建築,回想起趙襄理建議他重新回錢莊工作的話,心中暗道:「回來?我要是真回來,那也是收購了萬國摩通錢莊之後回來視察基層!……到那時再看看這些人是怎麼一副模樣對我?心中又是怎樣想我?」他不知不覺中又在做白日夢了,這個老習慣一直沒改掉。
白少流:「是啊,足夠你用大半年的,換房子的事情可以慢慢找機會。」
庄茹:「對不起,我不知道!喝一杯酒吧,祝你姥姥、姥爺健康長壽。」
趙襄理:「沒關係的,兩萬多還不至於。手續你今天不都清楚了嗎?不嫌麻煩就再來一趟,我看你就是那種不嫌麻煩的人。」
白少流:「那我明天就來辦,可剛才財務部的李部長說需要提前打招呼,基金會要有安排調動資金的計劃。」
白少流一聽覺得這主意倒真不錯,庄茹雖然留下了他那三千塊錢,但自己這大半年的吃和住都解決了。只要解決了這兩樣,其它的事情還真沒什麼好擔心的。自己雖然幫了庄茹,但一回頭庄茹給他的幫助更多,人生的遭遇就是這樣因果巧妙。
白少流:「我兜里還有六百塊,足夠我零花了,等花完了再說。」
「那你兜里還有錢嗎?還要出門找工作呢?」庄茹問。
庄茹:「為什麼?」
事後回想起這件事,小白覺得如果別人也這麼干是很可怕的,因為這樣可以用來行騙,甚至騙很多重要的東西。至於自己嘛,他倒沒想那麼多。
庄茹也很高興地道:「小白快坐下喝杯水,看你都出汗了。你取了多少錢?」
第二天再到錢莊替庄茹辦手續,從上到下出乎意料的順利,不知是大家怕了小白還是趙襄理打了招呼。最後趙襄理簽完字的時候笑著說:「小白,你真是個人才!難得就難得在做事認真,認準了就一定要辦成……回錢莊工作的事情再想想吧,雖然是個臨時合同工,但下面的人應該知道你是我調進來的,以後能找機會再安排的。」
庄茹:「我每月還有一千二收入,省點用一年都夠了。那你住在我這裏,也可以慢慢找工作。」
小張看見小白老遠就打招呼,聽說了小白的來意很痛快地就幫他辦了手續,一邊還小聲說:「對,不管多少錢就應該問他們要,哪怕一分錢便宜都不能讓錢莊給佔了。小白,真佩服你!……嗯?恭喜你了,這三個月福利基金收益不錯,你那十五塊變成了十六塊八,你還賺了一塊八……別著急,等著就是了。」
趙襄理痛痛快快地掏筆簽字,一面對小白說道:「你今天要錢的過程我都知道了,像你脾氣這麼率直的人還真少見。也許錢莊把你辭退是損失了一個人才,你這樣的個性最適合在清欠部門工作。暫時做不了正式員工,可以先做一個臨時合同工,轉正的事情以後再想辦法……怎麼樣,我的提議你考慮考慮?」
劉阿姨:「你是來找我開心的吧?就為十五塊錢來煩我?」
白少流:「我來取我自己的錢,和你開不開心沒關係。」
白少流:「襄理怎麼改成分行長了?」
小白拿著單子出門,果然在走廊上找到一間掛著分行長牌子的辦公室,敲了敲門,裏面叫了一聲「請進!」推門一看白少流有些意外,這個新調來的趙襄理他剛才見過,就是在人力資源部時外面走進來的那個男人。他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劉阿姨的工作態度會變得那麼好,都是做給領導看的。
白少流:「沒關係的……也祝你健康,不論遇到什麼困難,總會有辦法度過,我們都會活得越來越好。」
「是我種的,辦工嘛也要講究點環境。」公證員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在面前的委託書上簽字蓋章,交給了小白。
小白說了聲謝謝離去,心中卻在偷笑。就在公證員回頭的那一瞬間,他的左手用極快的速度把桌上的委託書換成了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另一份,只是委託人與被委託人的名子顛倒了。公證員是不會再仔細看自已經查驗過的內容,就這麼輕易地讓他矇混過關。
這頓晚飯菜是小白買的,庄茹下廚做的,她的廚藝可比清塵好多了。小白吃飯的時候又莫名地想起了清塵,他在想這個神秘的女殺手現在究竟怎麼樣了?還是不是孤身一人在江湖中漂泊?他正在出神,聽見庄茹問他:「小白,想什麼呢?想爸爸媽媽了?」
小白感覺到她的心態變化很快,情緒中有一種非常自我的表現慾望。小白也不想追究她哪根神經不正常了,接過那頁紙就下樓。樓下的事情辦地很順利,因為櫃檯前面坐的是與小白很熟的一個小伙,也是和他同一批進錢莊工作的大學堂畢業生小張。
白少流:「如果她來不了呢?」
白少流這才想起又到了一年中秋了,這是整個東方大陸許多國家傳統的節日,在月圓的時候祝福朋友與家人的團圓。他不禁又想起了遠方的姥姥、姥爺,聽說姥爺的手術很成功,病後恢復得很好,這也多少讓他感到一絲安慰。而庄茹,這麼多天來終於第一次心中有了一絲溫暖,甚至想起來要過節。
她大大方方站起身來走到旁邊的一個鐵櫃前,打開門取出一個文件夾,抽出其中一頁對小白說:「白少流,確實有登記,六月份交過一次錢,一共十五塊……現在已經三個月了,連本帶利的具體數字要到個人理財中心去查。你去樓下打一份交割單,再到財務部去簽字確認。個人理財中心下樓往右拐,你拿著這一頁登記表去吧。」
「十六塊八,至於嗎?連這點現金倉位都沒有?不會需要賣出哪一筆基金或者股票吧?」小白又一次打斷了李部長的話,他感覺李部長倒不是故意的,就是這麼說話習慣了。
……
李部長:「這是按照國際慣例進行內部管理改進,不僅分號襄理改成分行長,就連錢莊也準備改稱銀行了,不久就要換牌子……你快去吧,趙襄理在等你呢。」
趙襄理:「那我就沒辦法了,既然想要錢還不能來一趟嗎?」
白少流心念一陣轉動,趙襄理的意思分明是讓他回錢莊來上班。聽上去是件好事,但他原來好端端的一個正式員工,現在卻要變成臨時合同工,卻好像受了多大的恩賜。就像他今天來取回原本屬於自己的十六塊八毛錢,所經歷的這一路手續卻好像是故意來找麻煩。他不想接受這個提議,至少不想立刻接受,因為這樣會讓自己感覺很不舒服。
「趙襄理,這份單子請你簽字,我想我終於可以拿回我那十六塊八了。」
庄茹找來紙和筆寫委託書,一邊寫的時候小白又感覺到她的心情又開始低落了,變得很傷心很為難。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說:「庄姐,你寫兩份,內容都是一樣的,一份寫成是你委託我,另一份把名子倒過來寫成我委託你。」
白少流:「那就多謝趙襄理了,我明天還會再來麻煩你簽一回字。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再見!」
「窗台上的那盆花真好看,是你種的嗎?」在公證員正要在小白拿來的委託書上簽字蓋章的時候,小白突然指著他身後問了一句。
白少流:「謝謝趙襄理的看重,我還是回家去考慮考慮。」
庄茹:「不用交飯錢,但是你得幫我做點事。我不喜歡出門,買什麼東西我會寫在單子上你出門幫我買,錢我就放在門邊鞋櫃抽屜里,用多少自己拿。」
同樣是掏錢,她給小白的感覺與老王和郝部長太不一樣了。小白終於有些動怒了,沉聲道:「劉阿姨,把你的鈔票收起來!我是來取錢的,不是來要飯的。我知道你心裏很煩,但請你做你自己該做的事。」
白少流:「我只交過一次,那個月薪水扣了十五塊。」
劉阿姨小眼睛一瞪,臉上的橫肉抽了一下正要發火,突然卻變得平靜了。此時有一個小白不認識的中年男人走進了人力資源部,和辦公室里的另一個人說著什麼。那男人雖然沒有看向這邊,但小白感覺到劉阿姨的情緒突然變了,變得有些小心翼翼,雖然沒往那邊看但注意力全到了那個方向。
白少流:「你要相信我就這麼寫,我有辦法蓋上公證員的章,而且不需要你去,我一個人去公證處就可以了。」小白心裏清楚好端端地為什麼庄茹又要難過,因為辦公證手續委託人要親自去公證處驗明身份。她不想在大廳廣眾之下拋頭露面,讓人對著身份證上以前的照片看自己現在這張臉。但是被委託人在辦公證手續時是不必出面的,小白要拿著另一份委託書去辦手續,不需要庄茹去。但他怎麼能夠將那份真正的委託書的公證手續辦成呢?他有自己的辦法。
李部長放下電話有些驚訝地看著小白:「趙襄理知道你的事,叫你自己過去……這是提款申請單,你拿過去別忘了讓襄理簽字。襄理室在原來的辦公室對面,門上掛的是分行長的牌子。」
小白到財務室一共替庄茹領到了兩萬九千八百七十一塊九毛六分現金,已經裝好在一個大牛皮紙信封里。他當著出納的面細細地點清,這才揣到懷裡告辭出門。在走廊上他也聽見了兩邊辦公室的人對他指指點點的議論。他們都知道庄茹曾經和嚴襄理的苟且關係,也知道她現在毀了半邊臉,卻沒想到白少流會突然出現幫她。
小張最後一句話是沖櫃檯前排隊辦業務的一群老頭老太說的,小白這才發現剛才自己和小張打招呼沒注意,直接插到了隊伍的前面。小張很快辦完了手續,將登記表和交割查詢單都交給了他,小白說了聲謝謝又第二次上樓。
這一次他要去財務部辦理領款手續。財務部內部管理比較嚴格,款項進出一支筆,無論數目大小都要李部長點頭才行。李部長是這一次錢莊內部整頓新調來的,他不認識小白,聽小白說了半天才搞明白他的來意,接過小白遞來的兩張單子在那裡看了半天。
「你就是小白嗎?過了今天你可要在我們錢莊里出名了,為了十六塊八毛錢可鬧了不少動靜。快請坐!」趙襄理和顏悅色並沒有擺什麼架子。他看得明白,在小白面前擺架子也沒用,他已經不是自己手下的員工。而且僅僅為了十六塊八毛錢,根本就不值得為難他什麼。這些小白也看出來了,不禁在心中感嘆一句古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當。
白少流這句話說得直截了當,劉阿姨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想教育這個年輕人兩句。但是轉念間又想起他在三個月前已經被錢莊辭退了,自己再能搬動是非也弄不到他頭上。她白了小白一眼,很不耐煩地從坤包里掏出自己的錢夾,捏出一張十塊和一張五塊的鈔票隨手放在桌子上道:「這點錢懶得辦手續了,就算我倒霉直接給你。」
庄茹足不出戶,也不知道小白究竟是怎麼辦的手續。當白少流將滿滿一信封現金交給她的時候,庄茹看著他的眼神是無比的佩服,她也沒想到以前這個根本沒有注意過的小同事做事情這麼有辦法也這麼有效率。她當時就要拿三千塊錢還給小白,小白卻沒有立刻接過。他讓庄茹先留著,就算自己住在這裏的房租。
白少流:「先拿到錢再說,你快寫一份委託書給我,委託我幫你辦手續,下午就可以去公證了。」
郝部長口中的小劉其實也不小了,小白叫她劉阿姨,四十多歲一張胖臉,似乎已經進入了更年期。她見到襄理一類的主管笑得很甜,就像還是個少女,但一轉身碰見找她辦事的普通職員立刻就變了臉,脾氣很大就像別人欠她的錢。這位劉女士今天不知是和老公慪氣了還是怎麼回事,心情很是不爽。小白進屋笑著叫她劉阿姨的時候她連眼皮都沒抬,愛搭不理地問了一句:「這不是小白嗎,怎麼又回來了?」
白少流:「這我知道,但是她現在很困難缺錢用。未來的收益解決不了現在的生活,所以很需要把這筆錢取出去,否則連房貸都還不了,生活也成問題。」
小白感應到李部長心裏很高興,高興到浮想聯翩,甚至把面前的小白都忘了。小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因為這個李部長是新調來的,原單位可能沒有這種員工福利基金會。十五塊錢的本金三個月收益一塊八,這是相當不錯的!他一定在想自己現在也參加這個基金會了,以後能分多少紅?
白少流:「我是來取錢的,錢莊的員工福利基金會裡面還有我一筆本金,我想取出來。」
劉阿姨:「自己知道是多少錢嗎?」她說話的時候小白感覺到她心裏很煩,不知道為什麼煩,總之很煩躁,似乎小白不應該來打擾她。
白少流壓下心裏的念頭,想起了今天要辦的正經事,接過單子說道:「趙襄理,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一件別的事,錢莊有個員工叫庄茹,現在內退在家休養,她的情況和我差不多,也有一筆兩萬多的本金在福利基金會中。現在她也想取出來,請問怎麼辦理?」
白少流:「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家中只有姥姥、姥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