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慾》小白正傳

第10回 廢了一個人

小白正傳

第10回 廢了一個人

「是的,我三個月前失業了,這一段時間正在找工作。」小白回答得很乾脆,也沒多說一句話,此時他已經在心裏感應到洛水寒一直有事想求他,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既然洛水寒想求他,那就聽他怎麼說吧,先不著急問,因為小白感覺到洛水寒肯定會說出來。
洛水寒:「譚亮的傷不輕不重絕對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地方不太好,你一腳將他男人的命根子踩壞了,據醫生說很難恢復某方面功能……不過你不用擔心,此事是因為我們洛家而起,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有人因此來找你的麻煩。」
可是譚亮出手去抓洛兮的時候卻沒有抓住!洛兮失足落入大海時譚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譚亮伸手的動作他看得最清楚,完全應該抓住的,卻偏偏沒有抓住!譚明的第一反應是跳海救人,外衣都脫了卻沒有跳下去,他雖然會游泳卻不可能在這種海流中救人,他想救洛兮卻不願一起去送死。譚明的第二反應是恨不得一腳將譚亮踹到海中去陪葬,但他沒有那麼做,因為譚亮畢竟是他的親弟弟。
洛水寒:「你知道嗎?那四個人當天就讓我解僱了,其中該死的那個,人被你廢了,一身功夫又被他親哥哥廢了,所以我後來才沒有繼續追究留下了他一條狗命。」
譚明看著譚亮心中猜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自己這個親弟弟太不應該也太愚蠢了!可是不能說出來,就算心知肚明也什麼都不能說!
白少流:「我那一腳怎麼呢?人怎麼廢了?」
洛水寒也算非常有察人的眼力了,但在小白面前不佔上風。白少流和人打交道從來不看臉色,一向直透人心,幾乎在任何人面前都有平起平坐的心理優勢,這一點是洛水寒想不到的。另外小白心裏面也不象看上去那麼平靜,洛水寒意外來訪小白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一直非常地不自在!可是小白成天面對著庄茹那張臉,神情上卻不敢流露出半點異常,這份鎮定不動聲色功夫確實非一般人可比。
黃亞蘇被母親訓得有些回過味來,問道:「媽,你派人都和譚亮說了什麼?」
……
在棧橋上譚亮突然一指遠處的海面:「小姐你看,有人落水了!」順著譚亮的手勢望去,洛兮正好看見在波濤中「掙扎」的小白。洛兮看見有人落水,立刻衝到棧橋邊揮著一隻手向四周呼救,驚動了周圍不少人,卻沒有一個人敢在這種退大潮的風浪中下水救人。洛兮很著急,一手扶著石柱一隻腳已經踩在鐵鏈上,揮著手大聲叫人。身邊的譚亮說了一句:「小姐快下來,危險!」伸手就去抓她。然而指尖剛剛碰到洛兮的衣角,鐵鏈一晃洛兮驚叫一聲就落到了海中,譚亮一把沒有抓住!
艾思今年有四十多歲了,然而保養得卻很好,細皮嫩肉身材也沒走樣頗有幾分風韻。黃亞蘇是她的親生子卻不是洛水寒的兒子,那是她與前夫生的。洛兮也不是艾思的親生女,是洛水寒和已故的前妻生的。黃亞蘇與洛兮說起來是一家的兄妹,卻是異父異母沒有半點血緣關係,這家人的關係可夠複雜的,後文自會詳細介紹。
小白點點頭還是不說話,他心裏真有這種想法,但不想當著洛水寒的面說出來。
艾思看著這個總不成器的兒子也有些生氣了,坐直身體道:「你想要什麼響?要在老頭子面前宣布我給了譚亮一大筆錢?現在老頭子不知道搗鬼的人是我,就算有懷疑也查不出來證據……因為洛小姐出意外,被洛家趕出門的廢人保鏢,還能過上舒服日子。這種暗示還不夠嗎?在那些個黑暗骯髒的圈子裡誰都會明白,就你不明白!……三百萬聽起來很多,可是對我們不算多,對整個河洛集團來說簡直就不算什麼。」
小白嚇了一跳,他也沒想到會把人傷成這樣!而洛水寒此刻的心理就象是給了他什麼恩惠或者抓住了他什麼把柄,雖然有示好的意思卻讓他很有些不自在,皺著眉頭道:「很遺憾,我也不想這樣,但那是被迫自衛怨不得我。」
以洛水寒這種身家地位,親身一人登門拜訪市井中的普通人家,不用想也能知道對方會如何受寵若驚,不把他當個菩薩供起來恨不得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熱情才怪!世上的很多平民百姓就是這麼奇怪:當普通人坐在一起私下喝酒聊天發牢騷的時候,多大多了不起的人物都敢罵都能說得一文不值,但話頭一轉提到和自己沾親帶故可能小有成就的人,立刻就變得多大多粗多了不起,好像這樣說話顯得自己也很有面子。如果有真正的貴人肯折節示好流露出一點籠絡結交的意思,絕大多數人立刻就會陪上全部的小心伺候,心裏美滋滋地想著自己能撈多少好處?平時那些憤世嫉俗都煙消雲散。
就在白少流與洛水寒談話的時候,烏由市某貴族社區一棟獨立的花園洋房中,也有一男一女在談話。男的看上去約有二十五、六歲,長相還算英俊,就是一臉不耐煩的輕佻傲意讓人感覺不舒服。他就是康然醫藥公司的董事黃亞蘇,他對面躺椅上靠著的是他的母親,也是洛水寒的現任妻子艾思。
洛水寒:「你不想那樣我卻想!活該!……如果真告到巡捕那裡,你們當時是鬥毆,你毫髮無傷有人卻留下了殘疾,現場的證人證言對你也不會有利……不說這些了,反正只要有我你不會再有麻煩就是了。他哥哥後來又親自出手廢了他一身功夫,就是為了向我求情。習武的人功夫廢了,作為男人命根子廢了,這也是背叛最好的教訓,所以我才沒有讓人要了他的命。」
洛水寒當然不可能知道譚明的內心想法,他只告訴小白當時棧橋上發生的一切。他說完后小白一直用疑問的眼神看著他,看得洛水寒反倒有些不自在,他知道小白心裏在想什麼,笑了笑問道:「小白,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仗勢欺人,沒有證據卻一口咬定譚亮該死?」
黃亞蘇終於露出了恍然大悟與佩服的神色:「媽,你真行,玩得太漂亮了!……但是我還有另一個想法,不必要洛兮的命呀?只要老東西一死……」
艾思:「亞蘇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怎麼還不懂?我們沒必要做違法的事情,就算別人為我們做了也不能留下證據。世上做事最關鍵是什麼?是用人心的手段!只要他對那筆錢動了心,就等於魔鬼附上了身,功夫再好他的保鏢身份也廢了……當時有許多旁觀者,誰都看見洛兮是自己失足落水的,我雖然沒有證據,但幾乎可以肯定是譚亮推她下去的,至於怎麼推的並不重要!」
洛水寒長嘆一聲,小白能感覺到他心裏很高興也有些莫名的失望,總之情緒很複雜。只聽洛水寒嘆息著說:「白先生,其實我今天來主要就是為了和您商量這件事。」
黃亞蘇正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媽,你給了那個已經一點用都沒有的廢人三百萬?我打聽了當時的情況,其實他什麼也沒做!……而且,我認為你沒必要那麼對付洛兮,我們可以用別的辦法。」
……
白少流:「你說什麼?我沒聽懂!誰被我廢了?」
艾思有些失望地看著兒子:「他做了什麼不重要,關鍵是洛兮那丫頭真的出了意外,如果不是有人橫插一手洛兮現在已經死了……我們的確完全可以不管他,但我們還需要其他有用的人賣命,這三百萬就是一個信號。——只要能讓洛兮出了意外,就會有人給錢!」
艾思打斷了她的話:「你還嫩,看不透,媽也不是那老東西的對手,幸虧我們知道他活不久了,只剩下一個洛兮……我知道你對洛兮那丫頭有心思,想把她弄到手財色兼收,可惜她不一定能看上你。就算你把她搞到手了又怎麼樣?女孩會長大的,女人也會變的,她一定永遠聽你的擺布嗎?老頭子就不會做其他的安排嗎?只要洛兮還在總是障礙!……只要有錢,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又何必在乎一個小丫頭呢?」
黃亞蘇:「那你為什麼要那麼隱蔽地將錢打到譚亮的賬戶,讓人查都查不出來是誰給的,而且連一點暗示都沒有。譚家兄弟會知道怎麼回事嗎?連個人情都沒領,我們三百萬花出去一聲響都沒有!」
洛水寒送給了白少流那把精心打造的小鏟子,在他人看來多少有些開玩笑。如果是朋友之間贈送特別的禮物或者領導送給下屬特製的工具還說的過去,但用來感謝陌生人白少流對洛兮的救命之恩就不倫不類了。洛水寒心中當然清楚,一直帶著試探的心理觀察白少流的反應。
黃亞蘇:「有錢?我們已經很有錢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洛水寒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又有點尷尬,與小白的談話完全與自己原先的設想不一樣,他在小白面前做了很多看似沒必要的解釋,甚至在對方詢問的眼神下為自己辯解。這是幹什麼呢?以自己的身份在這種人面前用的著嗎?
洛水寒這句話的意思是提醒小白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要求?比如要一筆錢,最次也是求他介紹一份舒服的好工作。說話的時候他心裏在想小白究竟會有什麼反應?只見小白低頭似乎是認真地想了想,又抬頭道:「還真有一件事想提醒你,本來和我沒什麼關係,但是你正好來了又問我了……你女兒身邊那幾個保鏢,身手是不錯的,只是行事風格不太合適。不顧僱主安危只想出手傷人,對他們保護的人其實沒有好處。你要提醒他們以後注意!」
小白說完話就坐在那裡看著洛水寒,那神情看在洛水寒眼中好像在說——「您還有別的事嗎?沒事可以走了,我不留你吃飯。」反倒是洛水寒有點沉不住氣了,稍微避開眼神咳嗽半聲笑著問道:「小白,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或者,有什麼事情要提醒我嗎?」
艾思笑了:「有錢?看來你還不清楚什麼是錢!……我問你,洛水寒那種人會主動把女兒嫁給你嗎?……你可能認為自己的錢足以一輩子無憂無慮,可是我告訴你,如果你僅僅有那些錢,只要洛水寒和你翻臉成仇,別說破產,恐怕在貧民窟保一條小命都難……你還不了解這世上擁有財富的真正境界和它所代表的地位含義。」
洛水寒的笑容背後有點惡作劇的意味:「我女兒小兮的四個保鏢都是師兄弟,其中有一對親兄弟,哥哥叫譚明是北派譚腿掌門的正傳大弟子,因為熟人介紹了他師父所以我才請他們四人來做小兮的保鏢。譚明的親弟弟叫譚亮,就是那天打鬥時被你踩在腳下的人,你那一腳不輕啊!」
艾思:「其實我派的人本想找他哥哥譚明的,可譚明不見也不給說話的機會,就找到了譚亮。我轉告譚亮的話很簡單『只要洛兮出了意外,不論他做了什麼或者什麼都沒做,都會有人給他一筆錢,足夠他舒舒服服地過下半輩子。』我沒有讓他做任何事,就是告訴他如果洛兮出了意外他就能發財。」
洛水寒暗嘆一聲,自己登門示好,已經準備好處於困境中的白少流如何開口求他,不料小白從頭到尾都不搭這個茬,只好自己挑明了:「小白,我來之前聽說你失業了?」
……
……
黃亞蘇:「什麼都不讓他做,就告訴他有錢拿?」
不提艾思與黃亞蘇如何上演志虛國版的三娘教子,庄茹家中洛水寒與白少流的談話還在繼續。小白問洛水寒為什麼譚亮該死?洛水寒也不著急解釋,而是不緊不慢地講述了他請三批不同的人分別對出事當時情況所做的調查,結果都是一樣的——
碰見白少流這種人,洛水寒終於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本來是等著對方來求自己,到頭來還是要他洛水寒主動開口求小白:「我想請你做小女洛兮的保鏢,請白先生一定要答應。」
洛水寒的調查結果如此,可當時情景看在另一個人眼裡是完全不一樣的,而這個人絕對不會將自己見到與想到的說出去,他就是譚亮的哥哥譚明。洛兮腳踩鐵鏈的時候譚明也皺了一下眉,但他沒沖有過去,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弟弟。譚亮雖然功夫不如他,但也是個高手,平常二百多斤的石鎖拎在手中就象玩具一般。譚亮離洛兮那麼近,一旦有意外伸手把她抓住簡直就和抓小雞一樣,不可能有危險。
白少流:「找我商量?這是你家的私事……洛先生您怎麼又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了?還是叫我小白比較好。」
洛水寒在黑白兩道以及生意場中摸爬滾打多年,對世人的劣根性早就看得通透,所以白少流才更加讓他意外。他在門外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看白少流的表情顯然知道自己是什麼來歷,小白的神情也有吃驚,但那僅僅是吃驚而已絕非受寵若驚!就像是來了一位事先沒有想到的平常客人。進屋之後請他坐下倒水,雖然很有禮貌但決無過分的熱情,就是以正常的涵養待客,更沒有一絲巴結迎逢之意。
然而小白的反應讓他很滿意也有些意外。看見「謝禮」是一把鏟子小白也流露過失望之色,這完全正常,因為他這個大富豪沒有給重金酬謝,是個人都會感到意外失望。但小白的失望只是淡淡地一閃而過,隨即就變成了好奇,對這把鏟子真正的好奇。當小白道謝時,從語氣到神情都很誠懇,看不出一絲矯作。洛水寒很清楚「致謝」是一門人情學問,有時侯謝得讓對方不滿還不如不謝,比如他今天這樣送謝禮,那是有意為之的。
事情發生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無論洛水寒讓什麼人去調查結果都是一樣的。離洛兮最近的保鏢譚亮確實有疏於職守的過失,但絕沒有故意加害的「嫌疑」,解僱他自然無話可說,但公開追究法律責任卻沒有證據。
觀察小白從頭到尾的表現,如果不是毫無心機的白痴那就是世故老成得可怕,這份鎮定而不動容的功夫都快趕上他洛水寒了!尤其是小白接過鏟子道謝的時候,眼光一直很坦然地與他對視,沒有一點不自在要避開的意思。
洛水寒又接著解釋:「看上去一切正常的意外,認真想一想就不正常。譚亮就站在小女的身邊,我雖然不會功夫也知道他完全可以抓住她,否則他就不會是我重金請來的保鏢。如果不是他在身邊,洛兮也不會那麼大意,其他人也不會那麼疏忽,可是他能抓住卻偏偏讓小女落水!……我不是法官,不需要那些證據,心裏知道怎麼回事就足夠了……這個世界是有弱肉強食的存在,但獅子不會無緣無故去咬死一頭羊,希望你不要誤解我這種人。」
海濱公園那座棧橋兩側的欄杆不是完全固定的,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半人高的石柱,柱子頂端之間有拳頭粗的鐵鏈相連。鐵鏈並沒有完全繃緊中間垂下有些搖晃,很有海濱風情。洛兮來到海邊散步的時候身邊一直跟著四個保鏢,她雖然不願意但也沒辦法。譚亮緊跟在她身邊,譚明走在最後注意觀察周圍,另外兩名保鏢一左一右不動聲色地隔開周圍其他人。
小白聽得一頭霧水,追問道:「要他的命?為什麼,他有什麼背叛你的行為?」
人與人之間的目光對視,如果不是因為特別的情感交流(愛、恨、默契、詢問、挑釁或挑逗),不可能持續很長時間。兩人連續直接對視,用不了兩秒鐘總有人不自覺地避開,至於誰先避開取決於當時情景下的心理優勢比較,比如領導交代下屬、警察審問罪犯。尤其是陌生人之間,取決於誰的臉皮更厚、自我感覺更好。你不信?那隨便找個人不論是生人還是熟人試試。而小白就這樣迎著洛水寒的視線目光半點也不游移,至少說明他在洛水寒面前的沒有心理上的劣勢。
然而小白卻沒管那麼多,聽完洛水寒的解釋后終於開口道:「恩,洛先生你說得有道理,今後可一定要注意了……你剛才說有事要和我商量,你想商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