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正傳
第29回 刺驢
藥劑室主任拿著方子走了，剛剛升起的希望又被潑了一瓢冷水，白少流拿著另一張抄下來的方子皺眉念道：「文王一支筆，孤葉結雙花，三江中央水……九死還魂草。」這正是金爺爺後來加的九味葯，可藥房里除了九死還魂草之外前八味葯都沒有。
白少流：「那這樣吧，你先把方子上能配的葯配好，其它的我自己再想辦法……費用另計我來付，不要算在河洛集團帳上。」
金爺爺：「不一樣的，傷口向外流血會衝散葯末，而且調合葯末的鮮血是需要加工的。取鮮血沉澱半凝固之時其最上紅黃相間的一層，與葯末調合成金瘡斷續膠。這種藥膏粘性極強如膠，但一天之後就會幹結，需要在一天之內敷用，所以無法提前準備。」
白少流：「村子里其它人每人放了一點？好像沒有啊？殺一隻雞行不行？非得用人血嗎？」
白少流一聽更好奇了：「那得需要多少血呀？」
白少流：「你去吧不用擔心我。你還是多發一些網站，中午不用過來了，晚飯的時候回來就行。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金爺爺一愣，點點頭道：「賣錢？小傢伙，你想學我老頭子的手藝嗎？」
主任：「剩下的葯其實不貴，既然白先生這麼說就這麼辦吧。」
庄茹：「這麼找要找到什麼時候，我倒有個辦法，只要這些葯都是真的。」
金爺爺：「鮮血，人的鮮血。」
庄茹睡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見小白坐在床上正在沉思，她趕緊問道：「小白，難道你一夜沒睡嗎？這麼早坐在床上？」
金爺爺：「想學？我教你，你聽好了……這就是藥方。如果你想配金瘡葯倒還可以，可惜太貴沒有必要。如果是配斷續膠的話，你得想辦法去現找鮮血……想用這個發財，很難！」
白少流敷衍著道：「金針刺穴怎麼刺？」
白少流：「還是庄姐你聰明，就這麼辦，你在網上求購。聯繫電話就留我的手機，這樣方便！」
白少流：「那你放誰的血？是江民叔叔的嗎？」
任何神通都不是萬能，由神識發動總有未及之處，講究的是機緣與「法力」。小白的定坐功
金爺爺又笑了：「小夥子，不要怕，不妨事的。切好了，可以上藥了。」
白少流：「不用把電腦搬來吧？你回家去發吧，或者出去找家網吧也行。」
白少流：「沒有別的辦法嗎？問問其它醫院？」
……
電話里是個男子的聲音：「請問你是哪位？我找庄小姐或者白先生。」
白少流：「金瘡斷續膠是什麼東西？」
小白接起電話問道：「喂，你哪位？」
白少流：「現在就寫，我怕一會兒又忘了，你先去洗漱。」
這就是小白在「回魂仙夢」中所重歷的場景，這一次金瘡斷續膏的藥方他是徹底記住了。這種神通法術雖名稱仙夢，但並不是夢中而是一種定境。定境散去，小白在病床上也睜開了眼睛。現在的他不僅感嘆清塵所授這套心法的神奇，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藥方上。
金爺爺呵呵笑道：「不是針能止血，我用金針刺激他的穴脈，引起傷口周圍的毛細血管收縮，可以暫時止住流血。還有幾根針是麻痹感覺神經的，可以暫時止痛。」這位老中醫說出來的話很專業，看來他也是懂西醫的，如果用傳統的中醫術語解釋小白恐怕聽不懂，就算他這樣說當時的小白也沒聽太懂。
白少流：「我想學怎麼做葯。」
庄茹：「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是互聯網發達的信息時代！我可以在網上發帖求購，幾個大論壇和專業論壇都發，總會找到有葯的人。」
躺椅的右扶手上墊了一塊木板，鋪了一塊乾淨的白棉布，白江民的手腕和手肘都用紗帶固定在扶手上，中間露出的小臂上有一條深褐色的刀疤。這刀疤有三寸長，是小時候留下的，凸出皮膚一線象一條大蜈蚣。金爺爺坐在椅子左邊的條凳上，滿頭銀絲如雪，面色溫潤
白少流：「知道就好辦，我們可以去找，總能找齊的。」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病人」白江民在椅子上開口了：「小白，你能不能別再問了，我聽了心裏毛得慌！」
白少流：「專門用來治傷疤的？」
庄茹穿上了外套豎起衣領，戴上帽子披下半邊頭髮匆匆地走了，她肯定不會去網吧而是回家了。到中午小白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不必來醫院自己沒事，剛掛斷電話鈴聲又響了，一看是一個眼熟的坐機號碼，想了想是香榭里舍大酒店的總機。因為洛兮出席上次那個酒會，白少流曾經打電話聯繫過行程，所以記住了。
白少流：「那麼治傷疤呢？」
「回魂仙夢」這個名稱很神奇，其實說白了也簡單——就是身臨其境回憶起曾經歷過的一個場景，在一定條件下神識穿越時空回到過去。這門神通只是修行的一種輔助，比如有佛門弟子修鍊此類「回觀」之法，于定境中重歷此生愛恨銘心種種，並以秘傳心法一一化滅，以堪破紅塵超脫彼岸。當然，這種神通也可以單純用做追憶過去場景的一種手段。
主任：「一樣的，其它醫院也是從醫藥公司提葯，幾大醫藥公司我都問過了，都沒有……白先生這張方子很怪，我問了醫院的幾個老醫師，這八味葯或多或少他們還真聽說過，但只在舊醫書上見過醫院里還從來沒有過。」
白少流：「什麼藥引？」
庄茹：「那我先回家，午飯的時候再過來。」
白江民的臉色有些僵白，沒說話閉上了眼睛。金爺爺用刀尖在他傷疤盡頭輕巧的一挑，劃開了一個小口子，血流了出來。然後又拿起幾根金針飛快的插在手臂的幾個位置上，流血止住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庄茹回來了，後面還跟著醫院藥劑室的主任，手裡拿著那張方子道：「白先生，真對不起，你這張方子上有八味葯我們中藥局配不齊……我給醫藥公司打電話了，他們也說根本找不到。」
金
白少流：「原來是白毛的血，難怪驢在喘粗氣呢，它今天好像很不高興喔！……金爺爺，你這葯這麼神奇，是不是能賣很多錢？」
小白寫好藥方，庄茹拿過去看道：「好怪的方子，有一半的葯很常見，還有一半的葯我都沒聽說過。」
金爺爺笑著說：「這味藥引正方需用人血，而且最好是本人的鮮血，但是用量很大又無法提前準備所以很難採取。人血之外，還可以用一味替代，那就是驢血。今天用的血是驢血，兩大海碗都是放你家那頭驢的血。」
庄茹：「可這裏沒電腦，這病房倒是有寬頻介面。」
庄茹起床找來了紙和筆，抽出病床下的小桌板翻起打開，放在小白的面前說：「我先扶你去衛生間洗漱吧，一會兒再寫。」
那把刀很是奇特，乍看上去像一根銀筷子，仔細一看又像是刻篆章用的雕刀。尖端是細長的斜刃，很薄很鋒利，刀尖非常尖銳。金爺爺正在對白江民說話：「你最好閉上眼睛別看，我動刀的時候你不會很痛，也不會流很多血，但是看見自己的皮肉被切開，我怕你的手臂會亂動。」
白少流：「金爺爺你真厲害，那麼長的刀疤彎彎曲曲的，你一刀就切開了！」
「金爺爺，這是什麼針？插上去就不流血了嗎？」小白在一旁問。
庄茹的心情卻比小白想像的要平靜，她也看著藥方道：「別的葯我不清楚，但『文王一支筆』我知道確實有，在一部風景紀錄片裏面看過，它是荊襄市一帶某個叫神農架的地方的特產。」
金爺爺：「過去打仗或者走鏢的人，都經常會受傷，刀箭之傷稱為金瘡，治療金瘡的葯就叫金瘡葯。有一種效果很好的金瘡葯叫作金瘡鐵扇散，我在金瘡鐵
白少流：「人血啊？那你剛才還要止血幹什麼？切開傷口不就流出來了嗎？」
白少流：「我沒事，一點都不困。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想起來那張藥方子了，你幫我拿紙拿筆來，我要寫下來。」小白說的是實話，雖然昨夜沒有睡覺，但他真的一點都不困。不僅不困而且感覺大腿上的傷也好了許多，小腿也能自如地彎曲了。他不禁想起清塵在他家療傷的情景，清塵腰上的子彈擦傷恢復得那麼快，恐怕也和靜坐的心法調養有關。
白少流：「果然有門道吧？你放心好了，治傷疤真的有奇效！……等吃完早飯，你去醫院的中藥局看看能不能把葯配齊。」
小白忍不住又問了：「這是什麼葯？」
金爺爺：「那倒不是，傷口既然結疤說明已經好了，又何需添傷再治？……我加工的這種金瘡葯本是一種葯末，如果用蜂蜜調和搓成蜜丸可以內服，專治內淤損傷。如果用香油與松脂調和可以外敷，專治刀箭之創，受傷時敷用可止血生肌。」
金爺爺一邊說話一邊切開傷疤，另一隻手飛快的下針，他的針和刀都非常穩定，甚至以小白的眼力都看不出一絲顫動，其手法之高超不亞於世上最高明的外科醫生。小白瞪大眼睛又問：「金爺爺，這裏本來就是刀傷，你怎麼又劃一刀？」
金爺爺：「這叫金瘡斷續膠。」
金爺爺：「我這是用新傷解舊傷，他的傷口愈合的不好不能恢複原樣才會留下疤痕，我要從他受傷的原位置重新切開，再上藥讓他愈合。這樣治傷疤，首先下刀一定要穩，找的位置也一定要准不能錯了。」
金爺爺：「一個人一次可放不了這麼多鮮血，不是他的。」
金爺爺：「中醫調葯，有時無法說出藥引的定量。看你手中的藥膏，將葯末調成這個樣子就可以了。用手指攆一攆，能把兩根手指粘在一起稍微用力才能分開，火候就差不多了。這一小缽藥膏，大約需要兩大海碗鮮血配製藥引。」
吃完早飯，庄茹拿著藥方出去了。小白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受傷的腿，覺得已經沒有太大的妨礙，自
白少流一聽發不了財，也就沒了興趣，沒了興趣當時也沒記住那複雜的藥方。金爺爺見他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你不會金針刺穴，請問有了葯又怎麼給人治傷疤？」
白少流：「當然是真的，金瘡斷續膏我親眼見過的……庄姐你有什麼好辦法？」
庄茹：「我不在病房裡你一個人能行嗎？」
小白下地伸了伸腿：「你看我已經好多了，其實我的身體比一般人強，恢復要快得多，估計明天就能出院了。」
回魂仙夢並不高深，從原理上來講就是喚醒潛意識深處埋藏的記憶，西方心理學者對患者使用的催眠術也有類似的方法。它與修行高人的慧眼大神通中的「追眼」不同，追眼可以看見過去並不需要一定是本人的經歷，功夫深時甚至可以堪破前世。回魂仙夢中只能看見自己這一生曾經的往事。
金爺爺：「我是手熟了有把握才這樣的，如果沒有把握就一點一點地切，治一點是一點，不一次完成也可以……其實我還要再切幾刀，原先縫合的地方也有些錯位，都得挑開了。」
舊日時光重現回到從前，五歲的白少流穿著帶補丁的灰布衣裳，那衣服穿在他瘦小的身體上有些肥大，是他姥爺的舊衣服改小的，雖然已經褪色發白但洗得很乾凈。這是在他家後院的絲瓜架籬笆旁邊，小白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個白瓷葯缽，裏面是剛剛調勻的深褐色藥膏。他面前放著一張躺椅，白江民靠坐在上面，右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金爺爺：「要想重切傷口不留疤痕就需加一味藥引，不能用蜂蜜也不能用松脂去調合葯末。」
金爺爺手中的銀刀一轉，刀柄的另一端呈扁平狀，在小白手中的白瓷缽里挑了些許藥膏，抹在傷口的盡頭。上藥的動作可比開刀慢多了，先將切開的傷口小心的合上，再將膏藥抹上去。這葯粘性極強，薄薄的一層就像把皮膚粘合在一起，金爺爺上一點葯，就用繃帶在胳膊上纏一圈將傷口掩好，同時還拔下幾根金針纏好后重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