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卷 人世間
第010回 自古命算九驚首，往來皆好問綢繆
曲老頭瞪了他一眼：「沒想到你小子還是個老江湖。不過你忘了一件事，我是醫生，真正的醫生！所以，這種手段不想玩到底。」言畢開始為病人把脈，又仔細檢查了病人的全身特別是頭部，取出隨身攜帶的針盒灸卷，開始下針施灸。
表面上是曲怡敏出面，兩天救醒了兩個人，她和「助手」梅溪都竭盡全力。鬧事的那伙人也沒閑著，寫感謝信、送錦旗、好話說了幾籮筐。還剩最後一人，就是那位領頭鬧事的死者堂兄怎麼也救不醒，後來梅溪出面對患者家屬一攤手，無可奈何的說：「最後這位癥狀太重，小曲醫生治不了。不過也別擔心，曲教授今天晚上就回來了。」
不經意的一個玩笑，觸動了梅溪內心深處的隱秘，他想起了一個妖嬈的女人。梅溪確實沒搞過對象，也沒正式談過戀愛，不過這並不代表著他沒有男女之間的經歷。大學男生寢室夜話談的往往都是女人，吹什麼牛的都有，梅溪從來都迴避這個話題，但是他卻早已不是處男，上大學之前就不是了。
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眼看就要滿三天三夜了，可是患者家屬們誰也不敢再鬧事發火，只能小心哄著，生怕得罪了曲大小姐，一不小心把救星曲教授也得罪了。這夥人也不是傻子，梅溪信口胡謅了一個「昏厥症」他們就能完全相信，滿北京城那麼多醫生恐怕也有人能治得了這種昏厥的癥狀，但是沒有其它人伸手，在他們面前只有梅溪說了算。
梅溪：「也不能算淪落，我沒和你提過，我從小就是走江湖長大的，當時兜里確實缺錢，看那個地方適合行乞，就忍不住試試了。」
梅溪一笑：「會耍猴，當然也會耍人，您說呢？……您先救人，救醒了我還有安排。」
那個女人是誰？不能說出來，也沒法說出來，但是少年對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是很難忘懷的，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她。梅溪甩了甩腦袋不再去想，轉移話題問道：「姐姐，你的情況呢？張小寧追你追的很緊啊，你就一點不動心？」
梅溪：「我們梅家的祖訓，打猴鞭不能輕易使用，我也不願意用。但是事到臨頭逼不得已，也只能選擇為與不為，當為則為。」
曲怡敏又追問了一句：「讀大學這
遲業一醒來，就莫名其妙的讓警察帶走了，同時接受調查的還有遲功死的那晚在他身邊的所有親屬，這下醫院清靜了。遲功死的也離奇，他真是被嗆死的。撬開牙關送湯藥也是有技巧的，可是遲家人不懂這些。當時的遲功神智不清如痴如狂，當然不會自己服藥，遲業撬開他的牙關硬往裡灌，卻不懂灌藥的手法，結果導致了另一場意外。
原來是遇到個走江湖的算命先生。驚門是江湖八大門之首，自古有「九驚」之說，分別指的是：算命、看相、測字、扶乩、圓光、走陰、星象、法師、端公。其中星象師在民間很少見，只隸屬官方，因為中國古代大多時候都禁止民間私習天文，平民妄談星象是犯法的，至於其它「八驚」自古都很常見。
……
梅溪：「那家人有求於你，現在會暫時低頭，但看他們的行事風格，等人醒了未嘗不會再反咬一口，乾脆做的徹底點。」
警察這一番嚇唬，遲業臉色都變了，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下來，拉著警察的衣角叫道：「警察同志，不是這樣的，那葯是他媳婦熬的，遲功咬牙亂動葯灌不進去，叫人來幫忙，我力氣大才讓我灌藥……我是救人不是殺人！」
看見他的笑容梅溪就知道老頭有了把握，微微驚訝道：「難道我信口開河還說准了？你果然能把人救醒？……曲老，我家傳鞭法據說不全，這昏厥鞭只是其中一招絕技，照你這麼說還真有可能有一整套鞭法，回頭研究研究好嗎？」
這話說的有些狠，不明白的人有可能會懷疑梅溪想做什麼歹毒的事，可曲教授卻明白他的意思，嘆息道：「無論如何，我替怡敏謝謝你，我知道你也是情非所願。」
黃昏的路邊華燈初上，街旁的過客行色匆匆，梅溪與曲怡敏並肩漫步。不得不說，女人喝點酒有時候顯得更加嫵媚，她的臉紅撲撲的，眼睛水汪汪的，不時有淡淡的幽香傳到梅溪鼻中。梅溪盡量不去看她，目視前方緩緩而行，耳邊聽見曲怡敏道：「沒想到你有這麼大本事，為什麼當初會淪落到街頭乞討呢？」
駐足回頭
一聽見這個曲怡敏就有些不高興了，哼了一聲道：「別提他了，這次給我出的什麼主意？」
曲教授：「那當然，否則還要醫生幹什麼？這件事，醫院和醫生也有錯，唉，不提了……」
「姐姐，少喝兩杯，你會醉的。」梅溪勸道，同時在心中暗想：「值夜班的時候讓我去陪，單獨出來喝酒又要把自己喝醉，這個姐姐真是對我一點都不設防啊？唉，幸虧我不是壞人。」
看著他靦腆的樣子，曲怡敏來了繼續逗他的興緻：「好啊，就這麼說定了，以後交了女朋友可以找姐姐借錢，不過有個條件，你得先領來給我看看，姐姐替你把把關。」
曲教授：「我也很感興趣，回頭好好研究，以你的手法打這個部位有這種效果，那麼打別的部位呢？可惜不能輕易拿人實驗……你得把打猴鞭法都教給我才行，不會有什麼顧忌吧？」
梅溪：「話也不能這麼說，看張小寧當時的態度，也是想幫你的，只要你點頭，他真有可能自己花錢擺平……這個人的做法有可能你不喜歡，但是別人對你的好不能視而不見。」
曲怡敏笑了：「我可是你的輔導員，你除了上課，其它時間都和我爺爺在一起，搞沒搞對象我當然清楚。」
梅溪：「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可沒這個心思。」
曲怡敏有點看不過去，眼見麻煩都解決了，很想把這件事快點了結，可是曲教授有交代，一切聽梅溪安排。
曲怡敏：「他追我，也是衝著我爺爺去的，你也知道我爺爺的本事，還有那些祖傳的東西……假如這一次讓他出面花錢擺平，我和爺爺該怎麼還這個人情？」
曲怡敏撲哧一笑，心情開朗了不少：「以你的身手，用不著那樣吧？」
曲怡敏低頭道：「經過這件事，我覺得
這次衝擊醫院事件的領頭人從昏迷中醒來，首先映入眼帘的並不是曲教授和梅溪，而是兩個帶大蓋帽穿制服的警察。他還沒有回過神，就聽一個威嚴的聲音冷冷的問道：「遲業？」
曲教授：「你還有什麼安排？」
「是我，我怎麼會在這裏？」這個叫遲業的男子清醒了，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面前站著兩個警察，梅溪和曲教授站在一邊。
「好，你說不喝就不喝了，陪姐姐出去走走吧，心裏悶的慌。」曲怡敏倒挺聽話，放下杯子就結帳離開了飯店。
梅溪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表情：「你怎麼知道我沒談對象？」
梅溪在學校雖然很少喝酒，但他的酒量相當好，從小和三叔學武，梅太公經常用藥酒給他擦身，上高中之後，每次回家都要陪太公喝幾杯，也從來沒有醉過。但是曲怡敏的酒量顯然不怎麼樣，只喝了幾杯臉就紅了，鼻尖也滲出了細汗，人微顯醉意。
曲教授微微一笑：「容易的話，為什麼一定要我出手？」
梅溪心中暗道——張小寧也不一定完全是衝著曲教授去的，只要把曲怡敏追到手，也算是財色兼收，曲家的秘傳遲早也要落到他手裡。自從那次和曲教授談起關於五石散的話題之後，梅溪就知道曲老頭手裡有很多東西是能幫張小寧這種人賺錢的。
梅溪心裏有點砰砰跳，避開她的眼神道：「人就是有各種各樣的，經歷複雜一點的人感覺成熟些也正常，至少別的學生沒要過飯。」
梅溪打斷她的話安慰道：「你沒有做錯什麼，但這世上的事情就這麼複雜。」
第三天下午，曲教授終於「趕回」了北京，立刻進病房救人。曲怡敏被打發走了，病房裡除了昏迷不醒的病人，只有這一老一小，梅溪道：「我也不用費功夫再抽一鞭，反正到時候他自己會醒，這次玩個驚險吧，讓外面人認為最後一刻您老人家妙手回春，這才叫神奇。」
老爺子要來真的，梅溪也起了興緻，站在一旁看看這家傳的絕技能否被人破解？老爺子一邊施治一邊說話：「你這一鞭以內勁而發透入經脈，功夫不到打不出來，功夫不足也會把人傷了，看樣子你是練到家了……鞭梢打中的是陰陽奇正交匯之
其實梅溪倒沒怎麼變，變化的是曲怡敏眼中的梅溪。解決了此事的第二天，曲怡敏特意請梅溪吃晚飯，在學校外面一家檔次不錯的飯店，當然是為了道謝，搞得梅溪挺不好意思。曲怡敏的心情還是不太好，吃飯的時候要了幾瓶啤酒，梅溪也只得陪她喝。
事情了結，曲怡敏的麻煩沒有了，但餘波並沒有完全平復，所導致的最直接變化，就是曲怡敏看梅溪的眼神變了。梅溪身懷絕技，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而且很有手段解決了所有麻煩。梅溪還是她當初從火車站揀回學校的傻小子嗎？一年來的變化可真大呀！
梅溪又忍不住伸手去摸鼻子，神色有些閃爍的答道：「別再開玩笑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什麼童養媳？」他的反應看在曲怡敏眼中是靦腆害羞，所以她也沒想太多，這句話卻在梅溪心中掀起一陣漣漪。
曲教授醫道高超，在那人沒有自然醒來之前，竟然施術將人救醒了，算是破解了梅溪的昏厥鞭。梅溪也在心中感嘆，這世間果然是萬法同源！
曲教授與梅溪連聲稱謝，余先走後，梅溪長出一口氣道：「沒想到那人竟然是這樣死的，看來僅僅有葯也治不了病啊。」
曲怡敏：「我聽爺爺說，你用打猴鞭送他們進醫院，其實是犯忌諱的，真的不好意思，都是因為我。」
曲教授：「耍猴的手藝？我看這次你把那伙人都當猴耍了！」
曲怡敏側臉看著他：「我覺得你越來越成熟了，再聽你叫姐姐我都有點不好意思，真看不出來，你還只是本科二年級的學生。」
梅溪：「我連學費都付不起，哪有錢搞對象啊？現代都市的愛情嘛，都是奢侈的，我沒有那個奢侈的資本。總不能請女朋友吃飯看電影，也要找姐姐你借錢吧？」
那警察看著他神色有些想笑，可又忍住了，仍然冷冰冰的說道：「是殺人還是救人，問清楚了才知道，先跟我走吧！」
遲業突然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警官，是的，是醫生開毒藥毒死了我堂弟，我堂弟死的冤吶！」
「驚門」是八門之首，「算命」是九驚之首，並非偶然。世人
兩人邊走邊談，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道：「二位請留步！……對，就是你們這對帥哥靚女，請留步！」
梅溪搖頭：「都什麼年代了，沒那些講究，耍猴的手藝而已。如果要說武學的門道規矩，您是老前輩比我更清楚，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另一名警察卻沒有立刻走，他就是曲教授前幾天救的那名警察余先，他向梅溪道：「你特意找我說了這件事情，我才知道曲醫生遇到的麻煩竟然和那天救我有關，實在不好意思……剛才那位刑警是我哥們，你們放心好了，嚇唬完了之後，那些人不敢再找任何麻煩了，公安機關也留下了調查的案底，將來有什麼事情都好說。」
梅溪點頭：「我原先只知道施展，不清楚其中原理，讀了這一年多的醫學才明白一點，您老說的對，可做起來就不容易了。」
警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仍然冷冷的說道：「2008年11月3號晚上，你堂弟遲功突發急病，是你灌他喝的葯嗎？」
曲怡敏卻不放過他，繼續笑問：「這和你有沒有心思沒關係，遇到動心的就不是你想不想的事了……看你這麼吞吞吐吐的，該不會是在老家有童養媳吧？」
警察仍是面無表情的打斷了他的話：「你聚眾鬧事打砸，同夥已經自首，這筆帳另外算。告訴你，你堂弟屍檢結果已經出來了，遲功死於窒息，是強行灌藥導致湯藥流入氣管引發痙攣，他是被嗆死的！……你知道你的行為是什麼性質嗎？往嚴重點說，就是殺人。至於具體情節還需要調查，既然醒了，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梅溪搖頭：「你是說打猴鞭嗎？不過是耍猴的手藝，我總不能在北京西客站耍猴吧？如果持鞭搶劫，那我成什麼人了，還不如打悶棍的強盜呢，早讓警察給滅了……論功夫，你爺爺比我高多了，但他真正的身份還是醫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