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花非花
第191回 指尖猶沾明月淚，留情大羅成就丹
清風：「不是吩咐而是提醒，你若分不出化身來，是無法同時煉製兩爐大羅成就丹的，因藥引之限，你又只能以拜神鞭煉藥，無法找別的煉藥高手同時幫忙。所以你算計雖妙，還是受此時的修行困擾。」問題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梅振衣不再問修行關竅，清風反而主動開口提起。
清風：「不講清楚這些也回答不了你的問題。比如佛家借古蓍那六道輪迴之說，在你看來就很含混，地仙修為也可以視為天人，你卻不是從輪迴中入天人道，白牡丹無地仙修為，一樣在天人道中經歷五衰。而道家只說天、地、人三界而已，就沒這些刻意分別。在你看來，只要能出入無邊玄妙方廣世界，就算成就真仙。又譬如我說天刑雷劫，佛說世間業障，是一回事，但理解不同。所以，先分清你的修行次第，旁門的果位之說只要了解就行。各乘天境界在我看來，有金仙修為卻未求證金仙成就，就如你當初脫胎換骨圓滿卻未歷苦海一般。」
清風看著他，就像看著什麼新奇的未知事物，好半天沒說話。這眼神讓梅振衣有些發毛，晃了晃手道：「仙童，為何這麼看著我，不是認識了嗎？」
梅振衣連忙點頭：「好說好說，只是那藥引仙人淚只能求仙童你了，否則我也煉不成那麼多丹藥。」
梅振衣轉身：「仙童還有何吩咐？」
清風揮手道：「我當年說送靈丹與瑞草靈苗，卻沒說送葫蘆，他們就把這葫蘆還回來了，即然這樣，就送給你了！……嗯，你怎麼是這樣一幅表情？」
知焰：「這是個好辦法，假如他們結伴行游深入荒野到達龍空山，遇事則神識感應相通，又攜手過了奈何淵，不是道侶也是道侶了，正遂了張果的心愿。」
梅振衣撓著耳根答道：「怪不好意思的，這神器葫蘆你已經送了我一個，現在又送一個，拿人的手軟啊。」
清風笑了：「你覺得不解，我也覺得玄妙。只是有這麼一說而已，其實我也從未見過……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些與你的修行尚不沾邊的玄機嗎？」
清風：「你又改變心意要練大羅成就丹了？這名字起的不錯！白牡丹不在了，可是何幼姑與提溜轉還在，他們不能服用大羅成就丹。難道你
梅振衣想了想，輕輕搖頭道：「不去了，等我能救她的時候再去找她。若救不了她，就讓她好好過完自己的日子，不再去打擾了。白牡丹已不在，我依然要煉製九轉紫金丹。」
梅振衣不敢再打擾，立刻躬身告辭，然而還沒走出幾步，清風又叫住了他：「你等等，還有一件事。」
……
梅振衣取出拜神鞭遞給清風，清風一揮袖，細長的鞭身如一道流水從他的右手指尖拂過。眼前的場景有些恍惚，梅振衣目不轉睛地看著，彷佛就是一瞬間的事，但回神來發現日頭已西斜，而剛才分明還是早上。
梅振衣：「知道，不論威力大小，妙用能隨神念化形變幻的法寶可稱神器，比如這個葫蘆。」
神念交流速度極快，片刻間就商量完畢，梅振衣沖星雲道：「師太心有所感，欲去奈何淵，這是修行機緣。但是穿越瑤池結界不太容易，行走仙境蠻荒也異常兇險，我不是小看的師太的修為與勇氣，但凡事還是考慮妥當比較好。」
梅振衣：「有就好，我自然不會去偷去強。不論鎮元子有多高的修為，但我知道該怎麼與他打交道，就有辦法求得一枚人身果。」
梅振衣怔了怔道：「仙童不提，我也自會照護梅毅，您的意思難道是說梅毅不容易歷劫？」
梅振衣：「我有三件神器要交給二位，還有些事項要叮囑，只要二位按我說的做，即可安然到達龍空山。」
清風：「我也不白給你，囑託你一件事，你若練成九轉紫金丹，留下一顆給梅毅將來渡劫之用。」梅振衣不是清風座下弟子，但是梅毅的修行得自清風點撥，也算是清風的半個傳人吧。
梅振衣笑得有些鬼祟：「我想打聽一件事，五觀庄中如今是否還有人身果？如果有，我就有辦法煉成大羅成就丹。」
清風：「各承天境界再入輪迴做眾生，據我推演可能有三種情況。其一就像大乘天那樣，發宏願心證菩薩果，重入輪迴為玄奘。如今已是大乘天菩薩。其二是在在天刑中或與人相鬥時被斬滅，在輪迴中消業去了。若不歷苦海他也不知道這段經歷，但不論知不知道，他已不是當初之人。」
清風
清風嘴角微微一撇，似笑非笑道：「梅振衣，你是否忘記自己是誰了？你非我座下弟子，你我有緣，我願為你講解修行境界之玄妙，但我不會直授法訣，你問錯人了。」
清風：「那就是第三種情況了，所謂殞身，是自願入輪迴，卻又不得不入輪迴，來到人間似化身又非化身，前世本尊法身已滅，他也不知自己是誰。」
星雲師太看了張果一眼，張果沖她微微點頭。她起身道：「多謝二位費心指點。不在乎多等幾個月時間，先祝你們此去一路順風。」
知焰：「機緣已至，就算不去奈何淵，遲早也要歷苦海劫，還是讓他們去吧。若有張妖王那等高人護法，就算過不去，也不至於陷身其中。」
清風：「上哪裡去弄？」
梅振衣點頭：「是的。」
梅振衣：「再去找誰？」
梅振衣打斷他的話道：「等等！據你推演？這麼說你也並不了解『殞身』的實情？」
梅振衣：「不還有妖王扣嗎？一人戴一隻，神識感應想通，也可使用紫青雙劍聯手合擊。」
梅振衣：「他們能過去，可能會受一些傷，但若有妖王扣防身，應該就無恙了，可妖王扣還留在乾元山阿斑那裡。」
梅振衣：「自然是到時候再說。仙童，我絕不會白拿你的靈藥，只要煉成，其中三枚大羅成就丹歸你，另外還有一枚給梅毅，剩下的我與鎮元子再分。」
知焰：「你還有什麼願望？」
清風：「我問你，長生久視超脫生死，是否就等於無敵無忌？」
梅振衣：「這我知道，修行一步步來，先出神再入化，有機會我會去請教鍾離師父。」
梅振衣：「我明白了一些，不明白的則更多，所知愈多，所未知就愈多。說來說去，韋曇究竟是怎麼回事？」
梅振衣：「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還是勸他們再等等，我們接阿斑回來后，把妖王扣與紫青雙劍交給他倆，讓他們自己去。」
梅振衣：「還是九轉紫金丹，但卻是原方所載，我換個名字叫它大羅成就丹。如有此丹，或可助梅毅歷天刑。」
清風：「你沒有辦法，還是將拜神鞭給我吧。」
梅振衣
清風遙指蕪州城：「就是九林禪院將來的住持，智詵所待之人，到時候你一定有事會找上他的，我言盡於此。」
梅振衣：「當然不是，只是順便提起，我有一個問題倒是真想請教。我在走過奈何淵成就地仙，苦海中卻未經歷前世種種，按師父教我的法訣，往後的修行只得陽神出現，卻無法修成種種化身，這怎麼解？」
知焰也說：「其中還有一件神器留在崑崙仙境，另一件神器暫時不便離身，二位等否稍等一個月，我與振衣從崑崙仙境接阿斑回來后再說？」
清風瞪了他一眼：「你打我的主意也就罷了，還把心思動到鎮元子頭上，你真是什麼都敢想，想了還真會去做！……這些事，等波若羅摩花開，你煉成九轉紫金丹之後再說。」
知焰：「以張果與星雲的修為，皆有飛天之能，勉強能穿過瑤池結界。」
清風：「以你現在的境界很難講清楚。可以想一想世間之人也有自盡而亡的，尋死自然是出自無奈。但也有人是從容自願的，就這麼理解吧。」
「我不認識韋馱天，也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有機會的話，可以問問熊老哥，他或許知道些什麼。」在敬亭山上，清風對梅振衣如是說。
清風：「有倒是有，據我所知還有七枚人身果，但我不會幫你去找鎮元子。這種東西他也絕不可能輕易給你，至於去偷去搶，你趁早別打這種主意。」
知焰：「你呀，竟然幫著自己的管家算計廟裡的師太，菩薩不會高興的！」
梅振衣：「當然不是，假如人的天年百歲，也會在壯年死於刀兵，仙人長生不老，出入世間仍有天刑。清靜無為自然無事，但若捲入爭端，一樣會身受劫難。這些我能理解，但我想問的是——各乘天果位究竟是什麼修為境界，韋曇又是怎麼回事？」
梅振衣：「白牡丹已去，物傷其類，我為另一位花神感慨，一定要幫波若羅摩找到韋曇居士……臨行之前，先去見清風仙童一面，有些事情要請教。」
梅振衣更詫異了：「金仙殞身之說？既然是自願，又怎麼是不得不呢？」
梅振衣：「還是讓兩人結伴
「藥引已化入鞭中，足夠煉製十爐靈丹，你去吧。」清風將拜神鞭還給梅振衣，神情很少見的有幾分落寞與疲倦。
聽完星雲師太與張果的請求，知焰與梅振衣對望一眼，沒有說話，暗中以神念快速的交流
清風：「其實你我心裏都清楚，梅毅殺劫太重。他不怕傷神之念糾纏，但在天刑中爐鼎難保。有朝一日恐是帶著神識轉世重修的命數，你練的九轉紫金丹，下一世給他正好。」
知焰：「紫電、青霜劍？但須兩人心有靈犀方有聯手合擊之妙，這兩人不好說啊。」
梅振衣：「當然不是，如今這一爐還是煉製九轉紫金丹。至於下一爐……我可是聽明月仙童說了，你身上至少還有煉製兩爐大羅成就丹的靈藥，也聽九靈元聖說了，一枚人身果可以煉製十二爐。」
梅振衣：「這些我也稍有了解，不是我想問的。」
張果問道：「少爺有什麼好建議嗎？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清風：「我不是佛門韋馱天，怎知他如何殞身？我見過韋曇，根據金仙殞身之說推演，自願入輪迴，又不得不入輪迴。」
梅振衣又問：「我還有一事不解，那韋馱天已是跳出生死輪迴之人，怎會殞身重入輪迴？」
知焰：「就算有妖王扣，以他們兩人的修為，到了崑崙仙境穿越荒野也十分兇險，我們送他們去龍空山嗎？」
清風眼中光芒一閃：「什麼更好的辦法？」
在《西遊記》中，唐僧到了大雷音寺被如來封為「旃檀功德佛」，而清風卻告訴梅振衣，玄奘人間圓寂之後，回到佛國求證了「大乘天菩薩」。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問梅振衣道：「波若羅摩親口所言，韋馱天是隕身入人世間嗎？」
看來這個問題清風也不好答，沉思片刻才開口道：「修為境界或有想通印證之處，但佛門修行畢竟追求不同，果位不好簡單比較。各乘天果位，可依附於佛國仙界開劈自己的佛國凈土，靈台造化與佛法印證想通。但不似金仙有獨立造化之功，別人也不可在他的凈土中合力鑿建與延伸開闢，畢竟未證宏願心，凈土只為我之凈土。」
梅振衣：「菩薩高不高興無所謂，要看他們
清風嘆息一聲：「你曾見過明月在天地靈根殘枝前流淚，也見過我為她拭去淚水，但你怎麼敢肯定，六十年後我指尖還有藥引？」
梅振衣：「世人之捨生取義我理解，但我不理解金仙殞身之說，修行已超脫生死輪迴，有靈台造化之功可開闢願望天地，就算有什麼事情難解，斬出化身去了斷也就足夠了，哪用得著自我殞身呢？」
梅振衣眨了眨眼：「仙童，其實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清風：「這是你自己特有的關口，他人修行中未遇，我與東華先生開口你恐怕感悟不深，等修行到了，你可以先去請教明月，再去找另一個人，或許能有堪破的機緣。」
知焰說有一件神器留在崑崙仙境。指的是妖王扣，而另一件神器暫時不便離身，指的是清風給的那個葫蘆，也是他們要給張果的信物，葫蘆里的葯還沒有全部煉入拜神鞭。在家中又留了數日，再次出發之前，知焰問梅振衣：「你去不去何家村，看一眼何幼姑？」
梅振衣：「因為我清楚何為藥引，也知道明月仙童絲毫不染凡塵俗氣，所以千年之後，雖然淚痕早干，但藥引還在你的指尖，卻無法象平常煉藥那麼採用，請您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梅振衣也意識到自己所求過多了，他供奉給清風一座山，但是清風也幫了他不少忙，包括那麼多煉製九轉紫金丹的靈藥，自己也不能什麼事都來麻煩清風。象這樣的問題，應該問自己的師父鍾離權才對，畢竟丹道修行法訣是鍾離權所傳，清風不必也不便開口。想到這裏，梅振衣深施一禮道：「今日多謝仙童指點，如果您有什麼事吩咐，我一定儘力去辦。在乾元山遇到月明與風清，他們托我把這個葫蘆還給你，還說多謝你當年的指點與所贈。」他取出一個雪白晶瑩的葫蘆遞了過去，就是當年清風在乾元山留下的那個。
清風終於露出了笑意：「你想用煉成后的大羅成就丹為條件，與鎮元子交換一枚人身果？好吧，我答應，只是再要一枚你此番煉成的九轉紫金丹，屆時給你靈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