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東遊記
第305回 天庭仙界東海邊，萬傾波濤水連天
箬雪：「帝君有言，胡春若知情，可能去渡海劈山也可能不去，但你謀划多年，今日又聚眾在此，為形勢所逼，胡春不得不去，是否有違他的本願？」
「那我們呢！還沒遲到吧？」遠處忽有一人放聲大叫，神念震動百里。
靈珠子有些疑問：「李元中與此事何關？」
青牛來到近前站定腳步，整了整衣襟道：「我非為龍隱姑之事而來，與我也沒什麼關係，徐妖王拉我來此地，說是為了迎接人間故友謝妖王飛升，卻碰見了你們。」
「我是在此等你的人，法號箬雪，想告訴你一件事。」仙家妙語聲聞講述了複雜的往事：龍隱仙姑當年違反天庭之規，受罰下界在龍感湖禁足百年，卻與胡春結緣，百年之期未滿，遭遇黑龍做亂擄走胡春，龍隱姑為救胡春而破戒離開龍感湖，事後被大天尊追罰，鎮于天庭龍首山中五百年，大天尊曾留下話：「胡春欲為龍隱之侶，五百年內親到天庭劈山救人。」
前文說過，天庭眾仙人在各金仙洞府外圍散居，玉皇大天尊招集眾金仙商議，各大金仙洞府分別派弟子約束天庭眾仙行止，組成一支天庭巡行護法隊，也就是老百姓傳說的「天兵天將」，天庭巡行護法隊的首領是靈珠子，被稱為「天庭巡海大神」。
青牛說話時掃了徐妖王一眼，語氣中頗有不滿。徐妖王眯著眼睛笑道：「反正在一個地方，謝妖王一會就來，卻見了梅真人率眾救龍隱姑之事，……青牛，你面子大，就帶著我們也去東海吧！」
……
梅振衣：「尚不知。」
李元中拄著拐杖上前施禮道：「我是振衣之子行兒的師父，此世修行多受梅真人指點，否則難歷苦海再成仙道，也算是青漪三山一脈的修士，理當相助。」
這話問得有意思，胡春本不知道這麼多內情，好不容易修成仙道，萬一在渡路海的路上又被斬滅墮入輪迴，非通常仙家行事之道。他可能不會去，但如今的場面已經不再是胡春一個人能決定的事，不論是因為師命還是受這麼多人的裹挾，胡春都不得不去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去，是梅振衣本人的行事風格，卻不一定是胡春所取。
箬雪仙子道：「梅真人，我奉東華帝君之命，來問你幾句話，是關於胡春的。」
遠處突然有一人喝道：「二位仙家快住手，不得在天庭如此滋擾！」尋聲望去只見遠處來
知焰上前道：「我與振衣率眾門人助胡春無可厚非，若沿途無人設阻，我等不會出手，只讓胡春去劈山救人。」
這一嗓子讓諸位仙家直皺眉，眾人在天庭中輕聲言語帶著仙家妙語聲聞，只有這位大呼小聲。遠處傳來謝妖王的聲音：「老徐，你說在天庭等我，怎麼地方差了八百里？」
胡春下拜稱謝，接過了玉骨扇。徐妖王悄然發來一道神念：「胡春啊！萬一你救不出媳婦，這玉骨扇展開另有玄妙天地，好自為之吧！就看你如何選擇了。」而徐妖王卻沒再多解釋，等胡春抬頭時，他已經走回青牛金仙的身邊。
胡春歷天刑飛升至無邊玄妙方廣世界，神識中忽有仙家神念接引，鴻蒙晃動靈台清明，由唯心而證我，出現在一片山谷中。為他護法的張果隨即也跟了過來。空蕩蕩的山谷中只有一名仙子，身著紫綬仙衣，明眸皓腕肌膚如雪。胡春上前施禮：「在下正一門弟子胡春，初次飛升來到天庭，尚不解此地玄妙，請問仙友是何人？」
靈珠子抬頭望了一眼雲端上的碧桑洞仙府，又點了點頭道：「那好，就你們八人。」
梅振衣：「莫說是他，連我也不清楚。」
箬雪：「胡春可知劈山之難，渡海之險？」
張果沒有答話，無聲地點了點頭。胡春鬆開手茫然看向雲端，一剎那間前塵往事全部想明白了，龍隱姑為何會舍他而去，這些年竟毫無消息？箬雪看著胡春一言未發，過了半天，胡春就像突然醒悟過來，低頭時淚水已掛滿臉頰，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箬雪仙子面前：「您既然告訴我這些，請問首龍山何在？」
梅振衣沒有多話，已穿越無邊玄妙方廣世界回人間去了，飛天而行，眼看接近敬亭山，正要開口招呼青帝，陡然間一道銀光從山中飛射而來，他趕緊施法接住，手中出現了一柄銀色的戰斧，正是天國聖物秩序之刃。青帝做事倒也乾脆，料到梅振衣會來，提前已經把秩序之刃借到手，一
胡春斷然道：「我若不去，怎稱仙侶？就算再過四百多年龍隱仙姑脫困，我何顏與她相見？」
寒山、易水與紫藤修士謝妖王立全，當年並稱碧山潭三祖，謝妖王飛升時有那兩位仙人接引並不意外，而且他們的修行駐足之地也在碧桑洞外圍道場，這五位被徐妖王一嗓子都給叫過來了，靈珠子也沒想到「正主」胡春尚未飛升，卻來了這麼多「閑人」。
胡春急轉身抓住了張果的衣袖：「張老，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箬雪又問道：「也許龍隱仙姑並不願意你這樣做，你既已成仙天長地久，再等四百多年又何妨？」
眾人點頭，都站在鍾離權身後結成了一個扇形的陣勢，將胡春圍在最中央。那邊青牛金仙沖徐妖王悄然耳語了幾句，徐妖王突然開口叫道：「慢著，我差點忘了一件事。」
箬雪：「胡春可知龍隱姑之事？」
鍾離權趕緊喝止了劉海與提溜轉，笑著上前拱手道：「原來是諸位天庭護法神將，兩位晚輩弟子在此試法，不成想驚動了諸位仙友，實在抱歉！」
徐妖王一展玉骨扇：「有你天庭巡海大神在，能出什麼亂子？」
徐妖王搖著玉骨扇走了過來，一指梅振衣，以責問的語氣道：「你這師父當得可太不講究了，徒弟都成仙了，竟然連件法寶都沒賜過，可憐胡春這孩子去救老婆，手裡的傢伙還是借來的，這像話嗎？」
胡春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聽一人大呼小叫道：「好樣的，我支持你，這就出發吧！」只見徐妖王搖著玉骨扇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緊接著周圍有近百位仙人現身。胡春嚇了一跳，本以為這裏空空蕩蕩，沒想到周圍「埋伏」了這麼多神仙，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胡春想也沒想就答道：「當然是劈山救愛侶脫困，我若不去，枉為此世修行。仙家無為亦無不為，就算殞身再入輪迴亦無所惜。」
梅振衣笑著瞪了徐妖王一眼，對胡春道：「徒兒啊！還不快謝謝！」
此海有限而無邊，若不懂穿行無邊玄妙方廣世界之法，永遠都走不到海的盡頭，海面下是深遠的世界，也是一個奇異的仙家結界洞天，一樣具備「水」的特性，仙人至
何人在天庭大呼小叫殊無禮數，靈珠子眼中寒光一閃轉身正要呵斥，旋即又拱手行禮道：「晚輩拜見青牛金仙，不知您與龍隱姑之事又有什麼關係？」來的是兩個人，徐妖王扯著青牛金仙的衣襟飛來，一邊飛一邊大呼，而靈珠子並未理會徐妖王，上前給青牛行禮。
箬雪眨了眨眼睛：「不必多謝，這是帝君的話，能讓我來問胡春嗎？」
在鍾離權面前靈珠子也不敢託大，收起火尖槍還禮道：「停手就好，我此來另有任務，大天尊早年有言，胡春可去龍首山救愛侶脫身，梅振衣與知焰仙子可相助，而你們聚集了這麼多人，難道都想渡海？」
難得見仙人流淚，而剛剛飛升成仙隨即就淚流滿面，自有天庭以來還是第一次看見。箬雪微微動容道：「你問首龍山何在，意欲何為？」仙家妙語聲聞中告訴他，龍首山有山神張伯時鎮守，就是當年被龍隱姑打傷之人，還要穿越百里東海之地，那裡是敖廣的地盤。
他又鬧什麼妖蛾子？眾人都不解地看了過去，梅振衣問道：「徐兄還有何事？」
這時靈珠子走了過來，沖梅振衣抱拳道：「祝仙友此去一路順風，守護天庭清靜職責所在，我不會再讓無關仙家此時入東海插手。」同時又以無語觀音術悄然道：「楊戩也與此事有關，聽說他不見了，說不定會在東海中現身攔路。這我管不了，大天尊也不好說什麼，連我都不是楊戩的對手，你們要小心。」
隨著聲音遠處來了五個人，小小一位妖仙飛升排場倒不小，有寒山、易水兩位仙家在天庭接引，人間還有張妖王、肖妖王兩位仙家護法，等他飛升之後，那兩位妖王也順勢跟上來了，前呼後擁也趕來此地。
一聽是東華帝君要問話，梅振衣長揖施禮，如同面對尊長：「帝君有何話，仙子請講。」
……
遠遠望去，離岸邊百里有一座龍首山，山勢如削高約三百丈，山腳下有一處淺灘露出海面。山頂上隱約可見虹光環繞，此山是一座洞府，但此時已成封閉的結界，龍隱仙姑就被困在山中。
梅振衣上前講道：「你先不必著急，我且下界為你借一柄劈山的斧頭。這裡有靈丹一枚，剛剛飛升，就在此服丹調元，養精蓄銳之後再去東海。」
靈珠子喝道：「你這妖仙，唯恐天庭不
徐妖王：「去看看總可以吧？」
青牛一瞪牛眼，呵斥道：「仙家有仙家的行止，天庭有天庭的規矩，我面子再大能大得過大天尊？大天尊還不是一樣責罰了自己的女兒？胡春去救自有道理，但無關之人不可擾亂！」
這一番怪話差點沒把梅振衣給噎住，他一直沒有賜胡春法寶自然有其用意，但徐妖王如此責問也有道理，還沒等他解釋，徐妖王大大咧咧地沖胡春一招手：「痴情的小子，你過來！」
提溜轉與胡春還在那裡演法相鬥，落寶金錢滿天飛旋，外圓內方的光圈四散，帶著奇異的吸力與化轉之功，專門移轉各種法力與克制各種神器的妙用，拜神鞭銀光舒捲時聚時散，不時還有一道道飛絲狀的霹靂劈來，卻看不見提溜轉的身形。
梅振衣笑了：「行勢也是緣法，誰也難獨善其身，除非化入無邊玄妙方廣世界不再與他人打交道，……但帝君的提醒也有道理，我會換一種方式好好問問胡春的，多謝仙子。」
靈珠子看了看面前這些人，皺眉道：「鍾離先生，天庭豈是亂來的地方？大天尊處置龍隱仙姑並未徇私，無關的究竟要去多少人？」
靈珠子怔了怔：「你手中持的，可是大天尊的信物？」
靈珠子提醒道：「龍首山由山神張伯時鎮守，胡春若想救人，需獨自面對張伯時。」
鍾離權截住話頭道：「若敖廣與此事有關，我們又怎會無關？此番前去只為胡春開道，一直送他到龍首山下。」
箬雪卻沒有告訴胡春其它的事情，比如梅振衣率隊相助，徐妖王領眾起鬨。胡春一瞬間有些蒙了，他滿心歡喜地飛升成仙，以為龍隱姑能在仙界等他到來，不料連師父都沒看見，只有這一位莫名出現的箬雪仙人。
就在此時，遠處雲氣盤旋隱約有大法力波動，這不是誰在鬥法，而是有仙家歷天刑飛升。很多人都以為是胡春來了，徐妖王卻扯著嗓門大喊道：「謝妖王，我們在這邊！」
他莫明其妙來了這一出，胡春有些不知所措，徐妖王又說道：「這本就是大天尊之物，也是你師父送我的神器，你拿著玉骨扇去救大天尊的女兒，不就是信物嗎？我把梅真人的神器賜給他的徒弟，也是順理成章之事，你還不明白？」
靈珠子也走過來拍了拍胡春的肩膀，以無聲妙語悄然道：「其實我也很想幫你，但是別人去劈山救人沒用，也沒有道理。
靈珠子想了想：「去龍首山須渡百里東海之地，那是敖廣的地盤，守護道場本職所在，他若出手阻止也無話可說，況且敖廣也與此事有關。」
箬雪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知有何感觸，竟伸出素手拭去胡春臉上的淚水道：「那你就去吧！」仙家妙語聲聞把其餘的一切都告訴了胡春。
鍾離權以目光示意，胡春走了過來施禮道：「前輩，師父傳我仙訣渡我飛升，已是人間莫大緣法，怎能以法寶之事責問？若如此貪求，莫說成仙，連凡夫俗子都不如！」徐妖王點了點頭：「說的倒也是，但修行人的規矩不可廢，我今天就厚一回臉皮，替你師父彌補此憾，賜你一件神器，來來來，把玉骨扇拿去。」
徐妖王也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一合扇子在手中拍的啪啪響：「真不愧為巡海大神，算你識貨！」
劉海與提溜轉在碧桑洞仙府的動靜，東華帝君沒管，靈珠子卻帶人趕來了。
梅振衣想了想：「待到胡春飛升，那就麻煩您來問他。」
知焰：「這我清楚，但其它人是否會在路上為難呢？」
鍾離權搖著扇子道：「都看清楚了嗎，聽我號令出發，一路結陣而行，渡海時需各展神通，胡春不要出手。」
來了的人自然都不肯走，天庭巡海大神當即決定，這些人分為兩伙，一隊由梅振衣率領，其中包括金仙鍾離權，護送胡春渡東海，一隊就讓徐妖王去領頭吧！其中包括金仙青牛，只去東海邊觀望不得插手，他也帶著天庭護法神隊去東海邊監督。
靈珠子：「那好，你等可以去東海邊旁觀，但不得插手。」天庭護法神隊中楊天感冷冷地說了一句，而徐妖王就裝作沒聽見。
鍾離權看了身後一眼：「我，梅振衣、知焰、劉海、提溜轉、李元中，還有未到的張果與胡春，一共八人。」
東海邊上，鍾離權、梅振衣、知焰、劉海、提溜轉、李元中，張果與胡春八位仙人駐足遠望。在他們左邊，徐妖王、青牛、箬雪、寒山、易水、張妖王、肖妖王、謝妖王也在看著東海波濤。在他們的右邊，靈珠子領著數十位天庭巡海神將一言不發，這裏的仙界東海是天庭的邊界之一，由東海龍王敖廣在此開闢道場，接引水族成仙者飛升，乍看上去與人間大海類似，但以仙家神識感應，這海的玄妙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