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第十七卷 東遊記

第311回 梅效跨江挑羅比,櫻寧毒計燒騎軍

第十七卷 東遊記

第311回 梅效跨江挑羅比,櫻寧毒計燒騎軍

事情果如梅效所料,以過江迎敵之舉為號召,短時間內集結了一支大軍,起碼可以一戰了。聽濤山莊接到了蕪州刺史于文摩的信,也派了一位修士宇文登帶著兩個侄子于文龍、于文虎趕到軍中。個別修士在千軍萬馬陣前起到作用並不大,但適合傳信、偵察、護衛大將、刺探軍情。
就在這時,阿斑發生一聲大吼,帶著穿雲破空的衝擊之力傳遍數十里,近處有幾匹馬受驚發出長嘶,竟然將背上的騎士摔了下來。阿斑的吼聲傳了出去,地平線上已經看見對方的騎兵。就在這時,敵軍的左側升起一股濃煙,緊接著又有一道道濃煙升起,一直延伸到遠方,——叛軍前鋒列隊衝出來了,但是中軍與后軍卻亂了。
潤州是隋煬帝開鑿的大運河連接長江之地,江南賦稅、錢糧、貢品、商貿貨物運往北方的中轉站,那裡囤積了大量錢財與各種物資,人煙也最為稠密,聚集了各種商鋪、作坊、手工藝人。無論是從戰略角度考慮,還是僅想興兵掠奪,潤州都是叛軍必攻之地。
地平線上傳來號角聲,緊接著是馬蹄奔騰聲,地面隱約在震顫,敵兵先鋒在三里之外列成幾路戰陣,縱馬飛奔過來,衝鋒加速以發揮鐵騎最大的威力,遠遠可看見煙塵四起。
幾十里路旁不可能都是蘆葦和山林,但只要亂了突厥大軍就有機可趁!這一招可夠狠的,也果然湊效了。
輕騎兵擺開在中軍的兩側,可以隨時包夾衝出,刀盾與長矛步兵方陣列在騎兵後方,一千重騎兵集結在戰場左側,遠離運河的方向,這樣有最大的開闊地帶可以衝擊。雷鳴般的戰鼓聲響起,似乎震動了每一個人的神經,眾兵將的緊張之心淡去,隨著整齊地踏步節奏變得越來越興奮。
叛軍顯然沒有把前方的江南兵馬放在眼裡,不怕打遭遇戰,而梅效手下軍卒都有些緊張,大陣之中有不少人握刀的手都出汗了,照說此時應該趁著對方立足未穩,戰陣未完全擺開時,派重騎沿官道進擊才對,但梅效卻按兵未動。
阿史那承慶南下時,永王李璘剛剛到達彭澤,尚在整頓久未成軍的彭澤水師。遠水救不了近火,各州無首江淮震動。這時梅效率領蕪州軍兵與地方民勇跨長江北上出戰。聽聞蕪州出兵,附近的州府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派臨時調集的軍馬與民勇支援,渡江之後未到淮河,梅效麾下已有六萬軍馬,包括蕪州、和州、舒州、潤州、徐州各地之兵。
櫻寧才不在乎世間誰跟誰打仗呢,只是為梅應行考慮,指著地圖又說道:「蕪州梅家精壯兩千人在軍中,你帶著他們渡過長江,一旦失利將無退路,這是要效仿楚霸王背水一戰嗎?」
梅應行沒有上過戰場但也讀過兵書,過江之後曾對梅效說道:「兵書有雲,敵半渡之時前鋒立足未穩,首尾不能呼應,襲之最佳,我們是否應該派輕騎兼程趕到淮河岸邊,趁對方渡河時攻擊?」
梅應行留下的那三百人,就躲在官道西南側的蘆葦盪里,分散潛伏大約三十里,這兩天颳得是西南風,而官道的另一側是高郵湖,聽見阿斑的吼聲,他們同時動手引火,點燃了附近的山林與蘆葦叢。
胡春進入龍首山後,青帝正在與徐妖王說話,人間的梅毅卻出事了,地仙之身被斬滅,神識渙散重入輪迴,怎會出這種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就在李亨自行稱帝架空父皇李隆基的第二年正月,安慶緒殺了雙目失明的父親安祿山,篡大燕皇帝位。於此同時,叛軍將領史思明進攻太原敗於李光弼,叛軍北方戰事受阻圖謀南下,派突厥將軍阿史那承慶率兩萬騎兵渡過黃河,進犯至徐州、毫州一代。
軍事上的指揮當然是梅效,但這支軍隊名義上的首領是梅應行,梅應行年紀雖然不大,但有父輩的光環餘蔭在,同時軍中最骨幹的力量來自梅家子弟,只有他才能鎮得住場面,也可穩定軍心。
行軍防火攻是個常識,突厥軍馬沿途戒備,道旁有密林和大片蘆葦時也分批行進加快速度,並沒有發現敵蹤出沒,但誰能想到對方會在一裡外的地方,沿路幾十里數百處同時放火呢?沿途道旁還有幾十座村莊,雖然老百姓都逃走了,但是房舍田園都在。
梅效搖頭道:「突厥大部早已不成氣候,依附叛軍作亂兇殘成性,此番南來首先是劫掠財物、人口、軍需,帶不走也會燒殺不留于敵,他們若敗自有退路,無非再回草原,而江淮民勇為身後家園本就無路可退,你還不清楚這種狼兵過境之後是怎樣一副凄驚場景。」
初冬草干,火借風勢蔓延,向著官道方向燒去,到處都是濃煙滾滾。火攻這一招是櫻寧出的主意,其作用有三:其一是三十里路皆有濃煙起,敵軍不知有什麼埋伏,定然分心慌亂,短時間不能集結全部力量與梅效作戰。
陣中鴉雀無聲,就聽噹啷一聲,後面有個年輕人也許是太緊張了,手中的盾牌倒在地上,趕緊又揀了起來。這時不得不有所動做了,一直在吹的西南風忽然變大了,梅效一舉手,中軍旗左右揮動兩下,戰鼓聲擂響,弓上弦、刀出鞘,三千陌刀手列隊,隨著戰鼓節奏踏步前行引領中軍。
不知是因為害怕手下的軍隊放出就無法收攏,還是在等待更好的戰機,中軍旗下的梅效一直在眺望遠方。
需要介紹一下這裏的地形,天長縣以北水系沿運河很發達,沿途有有成子湖、洪澤湖、白馬湖、高郵湖等大大小小湖泊無數,到處蘆葦叢生,只有沿運河的官道可以通行大隊騎兵,而到了天長縣城外是一片適合大軍會戰的開闊地帶,梅效就列陣在這裏等著。
威脅最大的並不是火,而是隨風飄來的濃煙,戰馬熏得睜不開眼,發出陣陣嘶鳴四處亂竄。軍中首領大聲呼喝部下,好不容易收攏軍陣在稍稍遠離煙火處集結,但是大軍整體已亂,兩萬騎兵中真正被火燒死的只有數百人,落馬被踐踏而死的有上千人,慌亂中被擠落高郵湖中淹死的有上千人,其餘一萬多人沒有及時成軍參戰。
他們有偵騎對方也有偵騎,這麼大的部隊行軍不可能隱瞞,對方肯定知道他們的動態,但是六萬大軍聞敵撤退,路上陸續「丟」了三百人,不會引起特別的注意。這三百人都是梅家親信子弟,換了便裝做樵夫、獵戶、漁民的打扮,帶著三天的乾糧,分散潛伏在官道西南方的密林與蘆葦中,這些人撒出去之後,別說敵方,就連梅應行自己也無法都找出來。
梅效的兵力雖三倍于敵,但大多是臨時集結未經操練,他命令手下一批懂兵法的親隨花了很大精力演練軍陣,挑選其中懂武藝、會騎射者,勉強編成一千重騎、八千輕騎、三千陌刀隊,三千弓弩手,另外還有一萬水師,其餘三萬餘人編成刀盾與長矛相配合的步卒方陣。
過了兩天,偵騎回報,阿史那承慶大軍已在濠州渡過淮河,當時選擇的地方兩岸視野開闊,不適合發動伏擊,夜間派人洇渡過河探查周圍地形與敵情,在高處建立烽火寮望暗哨,天明集結附近所有渡船,架上箭樓急渡,在南岸護住灘頭陣地,火速搭起浮橋,騎兵並不下馬快速衝過了河。
在蕪州時,關於是否跨江迎敵還發生過一場爭論。櫻寧認為蕪州之兵只能據城自保,帶著一批沒打過仗民勇過江等於送死,而梅效指著圖冊道:「僅蕪州一地之兵自然不可迎敵,但如今各州慌亂,淮南道無法整軍合力,正缺志士登高一呼,可乘機收聚附近各州兵馬,大丈夫建功立業正在此時。」
士氣這個東西很奇怪,就算江南兵馬再無用,突厥騎兵再驍勇,六萬人欺負一時沒有後援的四千人誰不會起勁啊?有很多普通人,膽寒逃命時可能跑得比誰都快,但是一鼓作氣揮舞刀槍時,當他在震天喊殺聲中砍出第一刀就會忘記了害怕,再當他將第一個敵人踩在腳下,彷彿又成了無所畏懼的勇士。
敵兵渡過淮河一天半之後,就達到了距梅效大軍三十里之外的地方,沿途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他們每人都不止一匹馬,軍需大多靠劫掠補給,因此行軍極快、機動性很強。
倉促成軍之後,叛軍已經開拔到淮河北岸,梅效也率軍渡過了長江向淮河南岸逼近,六萬人的軍隊需要後勤支持十分龐大,後方有十幾萬民夫在各地官差的指揮下籌集、運送糧草軍需,還好江南各州富庶,錢糧倒是不缺,就是組織、協調起來很複雜。
聞訊之後,梅效下令停止前進,全軍往後退了五十里,在官道前方紮下營寨,糧草輜重都運入到大寨後方的天水縣,撤退的同時,沿途悄悄留下了三百名擅長潛伏的親兵,不知不覺地逐個消失於密林、河溝、蘆葦盪中。
一直沒說話的梅應行突然拍案道:「過江!戰力本就不如,再不聚眾激揚鬥志,仗還怎麼打?」
這已經是江南一帶倉促間能集結的所有軍事力量了,演練了不足一月時間,剛剛掌握隨軍旗與金鼓的號令指揮,各戰陣之間的進退配合。看上去聲勢浩大,但梅效心裏清楚,這支部隊不可能在開闊地帶正面抵擋住兩萬突厥騎兵,只要對方一個衝鋒,前面陣型一亂,後面沒有作戰經驗的大部人馬很可能會潰散。
兩萬騎兵在官道上行軍,分前、中、后三軍,綿延二十里,前方就接近敵營了。偵騎回報,唐軍離城紮營,已經在大營外擺開戰陣,突厥前鋒將領阿史那羅比下令前軍放慢速度,收攏隊形,列成衝鋒陣形,同時派人回報中軍主帥承慶。
而這時梅效大軍剛剛進入濠州境,離淮河還有三百多里,確實來不及夾渡迎擊,若只派輕騎冒進,恐怕很難取勝,如果前方士氣一失,後面的仗就難打了,因為手下這些兵根本就沒打過仗。
梅效搖頭道:「阿史那承慶在安祿山麾下久經戰陣,豈能不知兵法?所謂半渡夾擊須擁有地利,常在在敵方不備或不得不渡之時,于敵軍冒險強攻或撤退時最佳,我們的輕騎戰力不足,後面大部軍馬無法同時跟上,又不能左右對方在何時、何地渡河,疲勞襲遠恐前鋒先潰,只能合軍推進,擇地利迎敵。」
敵兵過淮之後,沿運河南下,卻沒走水路,而是沿運河邊的官道在陸上行軍,可能是因為騎兵上船比較麻煩,而突厥士兵大多不熟水性不習慣坐船,推測他們的行軍方向,應該是攻佔潤州。
第一陣梅效大勝,他親手一槍將羅比挑于馬下,四千敵軍傷亡殆盡,這一天午後,突厥主帥承慶收攏兵馬殺到,真正的惡戰才開始。
自八仙過海起,至胡春進入龍首山與龍隱姑相聚,人間的安史之亂已經平定。曾率軍阻止叛軍南下,並在郭子儀麾下攻進洛陽的將軍梅效功勛卓著,被封為西河侯。關中的戰亂雖已平定,但世上高人之間的紛爭卻愈演愈烈,天庭東海邊的諸位仙家自然沒有參与人間的爭鬥。
其二因為緊鄰官道旁很多地方就是樹林與蘆葦叢,煙火襲來,大軍沒地方退避,另一側就是高郵湖,躲到湖邊就算燒不死,還怎麼整軍作戰?其三就算人可以避煙火不亂,但是戰馬難免被煙火所驚四散逃竄,戰馬一亂軍陣也就亂了。
只有前鋒阿史那羅比按計劃率四千騎兵衝到開闊地帶,與梅效六萬大軍正面作戰,兩軍剛一交鋒,就聽對面陣中歡呼聲如雷,回頭一看,身後來處已是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刀陣之後是是三千佩刀弓弩手,弓手搭箭、弩手上弦,按號令斜指向天空,又有一百弩手騎著馬在隊伍的最後盯著前面的戰陣,只要有人臨敵逃竄亂了陣型,立刻就一箭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