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上部 江湖遊子

第三十八章 勿因人廢行

上部 江湖遊子

第三十八章 勿因人廢行

謝小仙暗嘆一口氣,眼神中滿是憐憫,還有一絲隱藏的責怪,遞過紙巾道:「先不要哭,擦擦眼淚聽我仔細說。李秋平的人就是李秋平的錢,也是你以前的生活,人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找的,但你要考慮自己該怎麼辦?下一步住在哪裡,這家茶室夠維持生活嗎?」
林音:「在家裡。」
正因為如此,遊方聽說了李秋平的「事迹」,並沒有太多的困惑與憤慨,而是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吳老,一時感傷無語,表情看上去倒很像對李秋平後來發生的事深表關切。
李秋平是個古玩商,雖然聽說生意做得不錯,但是老兩口不了解這一行感覺心裏沒底。至於收藏家與慈善家的頭銜就更讓人不放心了,一種是花錢把不明真假的東西買回家擱著,另一種也是花錢買個表面光鮮的好名聲。
遊方打斷她的話追問道:「那兩套房子的手續,包括房產證、購房發票,都在哪裡?」
在她的眼中,李秋平事業有成,卻沒有那種暴發戶的膚淺習氣,談吐之間的學識風度令人折服,林音從小到大見過的男人中就沒有能與之相比的。他俊朗文雅一表人材,不僅年輕有為,更難得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她人產生一種值得信賴、可以依靠的感覺,與這樣的一個人在一起,似乎可以很放心的聽從他為你安排好的一切。
至於「勿因人非論、勿因人廢行」也是指很常見的一種情況:世人在否定一句話、一種行為的時候,理由不能是因為它是何人所說、何人所做,只須看這句話有沒有道理,這種行為可不可取?肯定的時候也是如此,否則一切都會變得虛無偏激。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但世上類似事情發生的太多了,受此困擾或出於某種目的刻意偏執的人也太多了,其中不乏大名鼎鼎的歷史偉人。
林音很信賴李秋平,相信他一定有辦法能「搞定」自己的父母,就像搞定生活中其他很多事一樣。到北京一晃三年了,李秋平一直沒有離婚,她與父母的關係也沒有改善,但林音依然相信他或者說已經習慣了信賴他。
無奈之下林音第一次自作主張,用茶室坐收的流動資金開了當月工資,暫時對付過去。麻煩還沒完,秋音齋的經理又找上門來,這個月夥計的工資以及上半年攬活的提成都該發了,賬戶上雖然有錢,但是沒有李秋平簽字不好動,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找林音商量,看看能想什麼辦法?
聽到這裏,遊方心裏的滋味很複雜。他非常清楚狂狐的底細卻又不能說出來,此刻又不得不面對人們對李秋平美好的印象。這種經歷對一個人的心態影響很大,讓人不由自主覺得世事荒誕可笑,甚至一切被宣揚為美好的事物都是那麼虛偽。
來之前,遊方很感興趣林音是否了解李秋平的底細?因此坐下來沒說幾句,便追問起她與李秋平是怎麼認識的,並強調回憶的越詳細越好,這對找到李秋平的下落可能有幫助。林音對謝小仙很信任,也毫無保留的信任遊方,紅著眼圈以一種痴迷的神情回憶了她與李秋平結識的經過——
林音的父親是一名處級公務員,母親也是國家幹部,他們家在當地是一個很受人尊重與羡慕的家庭。林家父母本打算退休后搬來和女兒住,就在廣州養老,連買房子的事都計劃好了。不料計劃沒有變化快,林音僅僅工作了一年,就與人「私奔」了,拐走她的人當然是李秋平。
剛想到這裏,一抬頭,意外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了這家茶室。
林音能有什麼辦法,結果經理出了個主意。他建議將店裡貴重的古董賣掉幾件不入賬,坐收坐支,將貨款直接發給大家。但凡林音懂一點古玩行的貓膩也會看明白經理的鬼算盤,他也知道李秋平出了事,想藉機撈一大筆好走人。可是林音哪有心思想這些,竟然點頭答應了。
在聯誼會上認識之後,李秋平對林音也非常有好感,幾乎是一眼就看中了,他是個想得到就會動手的人,隨後就展開了追求,很容易泡上了手。但是這段戀情卻遭到了林家父母的堅決反對,在他們的「計劃」中,女兒林音最好是嫁一個事業有成的醫生或地位不錯的法官之類的人,不求很有錢,但求生活穩定、方便。
遊方的話,讓謝小仙感到有些意外,但在林音面前也不好多說什麼,於是附和道:「先不要說這個,你好好想想,李秋平還給你留了什麼東西?」
學校最年輕漂亮的女教師林音,用餐時被校領導安排在主桌,叮囑她給李秋平多敬幾杯酒,在餐后的小型聯誼舞會上,又特意指示她多請李秋平跳幾曲舞。校領導這種做法在社會上頗受詬病,通常情況下也令當事人十分反感,但是林音卻非常願意、非常開心。
李冬平是秋音齋的生意合伙人,而潘翹幕的身份更不用說,他們有權力了解李秋平的資產狀況,而且很有經驗,店鋪、賬戶、房產、倉庫、收藏的珍貴古玩、往來債權債務等情況很快摸清楚大概。至於有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賬戶與生意,他們是否了解就不清楚了,反正林音更不可能知道。
就在一個多月前,李秋平出門談一筆生意,與林音打招呼說這一次時間會比較長,談完這筆生意可能還要順道去廣州參加一個活動。離開北京之後,每隔一兩天李秋平都會與林音通電話,情況與以前出門一樣,至於北京的生意自然有夥計打理,根本無須林音過問。
「腦筋靈活」的老師,也學會了利用廣大學生家長的社會關係,託人辦很多事都方便,學生家長們往往不敢得罪,都得哄著。而那些教學有責任心、為人也很正派的老師雖然辛苦,但社會地位高、受尊敬、收入與生活穩定,這份職業對於一個沒有野心的女孩子來說,是最適合不過了。
林音今年二十六歲,給人的印象卻不是很成熟,這種成熟當然不是指身體或智力,而是過於單純。她很漂亮,至少在大部分男人眼中,林音比謝小仙更有女人味,瓜子臉眼窩稍深,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長,看上去有些柔弱無助、我見猶憐。在茶室中見到她時,很顯然剛剛哭過,眼圈還是紅的。
林音平時與李秋平在一起,家用從來不缺,需要多少就拿多少,用不掉的暫時存起來,個人存摺上還有幾萬塊。還有公主墳的這家茶室的工商註冊登記的是她的名字,除此之外,林音在北京一無所有。今天已經是與李秋平失去聯繫后的第二十一天了,林音四顧茫然,在茶室中哭著給謝小仙打了電話。她在一星期前已經找過謝小仙,當時只是找人,沒有說出今天這麼複雜的情況。
「事實婚姻,在刑事訴訟確定重婚罪時,作為證據被採信的可能較大;但是在民事糾紛中要求分割與支配己方本不掌握的財產,在對方已有合法配偶的情況下,說服力並不強。而你與李秋平這種情況,想支配他的資產就更難了。」謝小仙思考「專業」問題時,總是不由自主帶著職業習慣,先開口說了這樣一番話。
說完這些,林音又開始輕輕的抽泣。謝小仙也是第一次聽說詳細的始末,她皺起了眉頭,心中對李秋平的「美好印象」頓時打了幾個對摺。
林音開始懷疑李秋平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可是她除了找到平時很少去的秋音齋,根本不知還能向誰去打聽,只能幹著急,這才意識到自己對這位一起生活了三年的男人,了解實在太少了!
林音弱弱的答道:「在廣州有兩套房子,一套兩室一廳,另一套三室兩廳,是大前年見我父母之後買的,大概想讓我父母放心吧。我說不要,但他非得登記在我名下,自己把手續辦好了。」
李秋平究竟有多少錢?除了秋音齋之外還有哪些產業?平時收藏的珍貴古玩有多少?這些林音都不清楚,也沒有過問。她天真的以為,自己「愛上」李秋平並不是貪圖他的錢,於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來證明——從不過問李秋平的經濟問題。她卻沒有更深的去想,假如李秋平不是依靠財富基礎打造了值得信賴的形象,自己會與他在一起嗎?
謝小仙沉聲道:「房東在訛人,欺負你一個弱女子,這事我能幫忙,可以幫你把押金拿回來,這裏的傢具、擺設檔次都不錯,也能處理一筆錢,正好遣散員工。但這些對你沒太大的用處,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林音:「謝謝你,我只有一個打算,一定要找到秋平!」
李秋平之所以受人稱讚,是因為他確實有慈善家的舉動,而不是因為狂狐謀財害命盜掘走私的行為。同樣一件事,比如捐助某鄉村小學,不會因為個人身份的改變而改變事情原本的性質,世人讚揚這個人,是因為這件事本身值得讚揚,他做了很多人希望世人去做的事,而非其他。
李秋平雖然沒有離婚,但是林音確實從未見過他的「妻子」在生活中出現過,離婚應該只是早晚的事;另一方面,李秋平也將兩人的生活安排的溫馨和睦無憂無慮,向她的父母證明了自己的「可靠」,被接受也應是早晚的事情吧?
類似經歷的多了,久而久之,對人生、世界的看法都可能變得扭曲、偏激,人會變得憤世嫉俗或者對一切是非都無所謂之。假如是一個正常成長中、初涉世的少年,可能會感到疑惑,無意中變得偏激,以為已看透了血淋淋的世界與冷酷的人生,世事僅僅如此。觀念一旦成熟定型,可能一輩子生活在矛盾困擾中,還自以為擁有了真正的人生睿智。
但是從八月九號開始,李秋平就再也沒有與她聯繫過。起初林音還不太擔心,興許是這次生意太忙了吧,但過了三天後她有些著急了,因為李秋平始終聯繫不上,包括留給她的私人專用號碼也打不通。又等了一天,她在家裡坐不住了,特意去了潘家園秋音齋,問店裡的經理能否聯繫上老闆?
兩位各懷心思的女人走後,遊方獨自一人坐在那裡品著鐵觀音,茶沒喝出滋味,感想倒挺多。
說感覺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李秋平結過婚,而且到現在還沒離!李秋平如實的告訴了林音,並且說夫妻之間不論是關係還是感情都早已破裂,承諾離婚的事情自己會辦妥,不用林音操一點心。而林家父母則向女兒堅決表態,不同意,哪怕是李秋平離了婚也不行,否則就斷絕關係。
遊方接話道:「廣州的兩套房子值不少錢,就算你不賣,大套出租小套自己住,也可以維持生計。」
林音的性格養成有自身的原因,但如今這個樣子也是狂狐一手造就的。狂狐所謂的喜歡,像是在玩賞什麼物件,無非是玩出感情了而已。遊方對林音這種女人不感興趣,至少不屬於他想追求的類型,但是對她有興趣的男人一定很多,因為林音不僅惹人憐惜而且美麗嬌艷。
同樣的道理,捐助小學值得讚揚,並不能證明盜墓就有理由原諒,儘管它們是一個人做的,此所謂「勿因人廢事」。
結果,林音第一次違背了父母的意願,仍然決定與李秋平在一起,不僅如此,她還聽從了李秋平的安排辭職去了北京,兩人同居在一起就如夫妻一般生活。林音並不是真想與父母決裂,她這麼做的一個原因,就是李秋平向她保證過——將來一定能讓她的父母改變看法,接受他們倆的關係。
林音顫聲反問:「秋平會有什麼變故?」
除此之外,林音也沒什麼不滿意的,到了北京之後,李秋平就以他與林音兩人的名字命名,開了一家秋音齋,這讓林音感覺很幸福。林音沒有出去工作,她在家庭中養成的唯一有點小資的愛好就是品茶與飲茶,李秋平特意在公主墳附近為她開了一家茶室,名義上林音做老闆,但經營不用她操心,也不指望掙什麼錢,有空時林音可以約朋友來此品茶聊天。林音約謝小仙見面的地方就是這家茶室。
林家父母聞訊之後,專程從湖南趕到廣州,讓女兒安排見了李秋平一面。林父有些小官僚習氣愛裝腔作勢,林母有些小市儈習氣愛冷嘲熱諷,但是他們對李秋平的第一感覺是一致的——這個人靠不住,不能讓女兒跟他!
林音心急如焚,而麻煩接踵而來,她終於確定李秋平不是事情忙忘了聯繫而是真的出了事。過了中旬茶室的經理來找她——這個月的員工工資該發了。林音雖是茶室老闆,但以前從來沒有管過這些事,包括刻著她名字的工商法人小印都不在自己手中,支票都開不了。
且不提遊方如何感想,林音的講述仍在繼續,聲音漸漸帶著焦慮與哀戚——
遊方用指節輕輕一敲桌子,無意中模仿了劉黎的習慣動作:「你馬上回家,找出來收好,小心別讓其他人給搜走了,否則很麻煩。……快去,現在就回家!……謝警官,你要是真想幫忙,就換上警服陪她走一趟。」
不料經理也在著急,他也有好幾天聯繫不上李老闆了,包括李秋平特意留的一個專門談私下裡的「大生意」、從來沒有關機的號碼也打不通。林音這才知道,李秋平的「秘密」手機號還挺多,原先還以為他不公開的私人專用號碼只有自己手中的一個。
林音有些意外的抬起淚眼道:「謝警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是想要他的錢,只是想找他的人,之所以有這些事,都是因為聯繫不上秋平,假如秋平回來了,什麼問題都好解決。」
林音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乖乖女,所有的經歷都是聽從父母的安排,在人生的方向感上已經習慣了尋找依靠,這也許就是她對李秋平一見鍾情的原因。然而諷刺的是,這段感情後來卻導致了她與父母關係的破裂。
茶室的房子是租的,李秋平找人裝修,從開業到經營沒讓林音操一點心。他失蹤的太突然,租約過兩個月就到期了,林音自然拿不出錢來續租,現在連店裡的流動資金都成問題。除了在學校教英語之外,她對做生意根本一竅不通。前幾天房東找過她,說她要是不租的話房子就收回,至於裝修也白搭了,租給別人做生意還需要一筆拆除費用,因此押金也不能退。
狂狐經歷的每一件事並不虛妄,虛偽的只是狂狐這個人在不同事件中體現的矛盾,否則的話,不論狂狐出於什麼目的,以李秋平的身份所作的一切都是毫無用處的。可以用一句比較流行的話來形容——人性是複雜的。但在吳老看來,沒必要這麼故作深沉,其實人性很簡單,所謂的複雜就在於不同情況下的自洽與選擇。
然而秋音齋經理的如意算盤也沒打成,因為李秋平留下的麻煩遠不止這一件,又有客戶找上門來,有人來收未到的貨款,有人來催定好的貨物,而且都是不好得罪的人物。這些人根本沒有來找林音,找她也沒用,此時有另外兩個人及時出現了,接手了所有的後事。有一個人林音聽說過,就是李秋平從未露面的「妻子」潘翹幕,另一人是李秋平的堂兄李冬平,林音只見過一面但不知聯繫方式。
李秋平生意做的很大,人也很忙,但從來不用林音擔憂與操心,他經常到外地去談業務,但從來不會忘了與林音及時聯繫報平安、關心她的情況,最長也沒有超過三天不見音信。除了有事業心又顧「家」之外,他還是個很有愛心、樂於助人、肯將財富回饋社會的人。
第一次見到李秋平是2007年春天,林音所在的中學也是李秋平的母校,當時學校為了擴建新的圖書閱覽室與體育活動室,專門舉行了一個類似答謝會的聯誼活動,這次活動的主角當然是為擴建捐款的收藏家、校友李秋平。
林音剛把眼淚擦乾,一聽這話淚珠又止不住的落了下來:「這家茶室,我也不知該怎麼處理……」
她上哪裡去找狂狐呀!一直沒有說話的遊方終於聽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插話道:「那種人我了解!他如果真的喜歡你,應該給你留條後路,萬一有什麼變故,也能保你的生計。他在北京沒有給你留下什麼,再仔細想想,你們最早認識的廣州,李秋平是否給你留下了什麼東西?」
謝小仙出於職業的經驗直覺,料到李秋平十有八九是出了意外,但又不好直說,以「處理後事」的態度盡量去幫林音,說來說去卻不得要領。然而遊方一開口,三言兩語就把「後事」給處理明白了,他是第一次見到林音也從未見過李秋平,卻好似很了解情況。謝小仙很納悶,但無暇多說什麼,還是先送林音回了家。
很不幸,遊方的閱歷中見過不少這樣的人與事,狂狐只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例;同時他也很幸運,曾經在吳屏東門下聽講。吳老專門解答過他的有關困惑,遊方記住了一句話:「勿因人廢事、因人廢論、因人廢行」。
林音是湖南寧鄉人,2006從湖南師範大學畢業,父母托在廣東教育部門工作的伯父找關係,進入了廣州一家初中教英語。如今的中小學教師尤其是主課老師,與幾十年前的窮教書匠處境已大不一樣,不僅每年都有令人羡慕的寒暑假,而且待遇也不錯,節假日有心補課賺外快的話,機會與實惠都很多。
在北京,李秋平與林音一起捐助過警方辦公設備,因此她才結識了謝小仙。另外,他還在自己與林音的家鄉分別捐建了一座鄉村小學,這些事絕對不假,謝小仙可以作證。總之,他是一位難得的好人,假如不是婚姻問題有些複雜,簡直就是個完美好男人。——在林音回憶李秋平的往事時,從謝小仙的表情也能看出來。
林音到此時才悲哀的意識到,自己所住的房子也是登記在李秋平的名下。前幾天李秋平的合法妻子潘翹幕找上門來,很「客氣」的「請」她搬出去,給了半個月的期限,並且「大度」的表示李秋平送她的私人物品都可以帶走,然後清點拿走了家中陳設的古玩。
林音淚光中的眼神忽然亮了亮:「對呀,秋平走之前說過,做完生意要去廣州參加一個活動,他一定是去了廣州,在北京沒有消息,我要去廣州找他……」
狂狐果然給林音留了退路,這是江湖人行事的最後半道門檻,看來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女人,不僅是隨手包養兩年玩玩而已。在控制欲與支配欲很強的男人眼中,林音這種類型的女人是他們最想要的。她很柔順,作為女人這一點沒什麼不好,但是林音過於柔順了,簡直成了一個僅僅附屬於狂狐的私人物件,甚至模糊了自身獨立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