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諸神黃昏
第292章 上什麼山唱什麼歌
兩人喝了第二杯酒，宙斯舉起酒壺給阿蒙斟了第三杯，然後端起這杯酒遞了過來，阿蒙伸手去接，卻發現拿不到！宙斯悄然改變了兩人之間的時空，彷彿都離開了這個世界，雖然隔桌相坐，卻相距無限之遠。阿蒙將手伸過去，卻怎麼也碰不到那個杯子。
況且神靈未必需要在人間展示神跡，還可以用別的辦法來引導民眾的信仰，讓人們接受另一種新的指引，在世間傳播信仰的人未必都是神靈。若是別人偶爾路過也就罷了，可阿蒙身為另一位天國之主賴在這裏不走，怎可能不引起奧林匹斯眾神疑忌？宙斯當然要把話問清楚。
宙斯：「實話跟你說吧，我到這裏來就是想和你商量——怎麼對付馬爾都克。」
讓我們盡情歌唱。
阿蒙：「《酒神頌》，這裏的人們唱的《酒神頌》。」
宙斯贊了一聲：「謝謝你敬的酒！」
剛才屋外還是清晨，然而宙斯倒了一杯酒遞過來，此刻已是黃昏。這一番比拼終究試出了底細，宙斯的法力顯然在阿蒙之上。宙斯笑呵呵的又給自己端了一杯酒，兩位神靈再次舉杯對飲。
宙斯微微一怔：「你跑的可夠遠的，就像個迷路的孩子。」
阿蒙答道：「為了求證，當我開創天國、超越創世神的境界之後，卻發現並沒有完全實現我的誓願。於是我便知道，我所追求道路還有未知的境界，但卻不知向何處尋找。這裏與我所曾經歷過的國度不一樣，所以我來了，見證形形色色的人間故事。」
只聽「叮」的一聲響，龐然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又在一瞬間湮滅的無影無蹤，兩人的酒杯都完好無損。宙斯的神情稍感意外，以讚許的眼光看著阿蒙點了點頭，然後將這杯酒一飲而盡。
阿蒙：「你怎麼會注意到我這裏的酒窖呢？」
宙斯答道：「那是你的事情、你的想法、你的承諾，但你不能這樣要求奧林匹斯眾神。」
阿蒙苦笑道：「早在我成為神靈之前，就已立下了誓願。至於馬爾都克的世界，實話實說，我已經去過了。」他向宙斯的靈魂中引入了一段信息，介紹了他在『自在天世界』的所見所聞。
兩位神靈都是各自的天國之主，擁有創世神之上的境界，幾乎不可能直接相鬥，在人間也更不可能真正的動手。
阿蒙隨即就笑了，把手放下重新端起杯子道：「若是以農夫的身份，我是在請僱工喝酒。
否則的話，如果阿蒙在這裏一待幾十年，以他的手段若刻意要實現某種目的，估計附近的城邦都得改信阿蒙了。就算宙斯不管，赫爾墨斯也不能願意呀，附近城邦的眾守護神更不能答應。馬爾都克吞併了整個阿努納啟神系的神域，藉助了波茲帝國的擴張，而阿蒙的手段就更簡單了，他只須自己來到另一個神系的神域，就可以在潛移默化中慢慢的「挖牆腳」。
阿蒙又想了想道：「好吧，我們可以合作。馬爾都克已經做到的事情，我也應該去印證，否則還談什麼超越？……但我也想提醒你，就我在希頓半島的經歷，奧林匹斯神域可夠亂的，你還是先把自家事情處理好再談其餘吧。」
張開懷抱奔向神靈。
起舞直至神醉魂銷。
宙斯笑道：「大流士在人間也只是帝王而已，他能做到的，別人也能做到。」
宙斯號稱眾神之父，在天國中擁有權威。至於人間各城邦該怎麼干，眾神卻自有主張、不受宙斯的約束，各地的主神殿也並非宙斯的神殿。希頓半島上大大小小几百個邦國之間的混亂局面，也完全符合這個背景。
阿蒙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梅丹佐，唱歌！」
宙斯：「我聽說有一位神靈來到米都利，親手種植葡萄，還自建酒窖釀酒，但奧林匹斯天國中的諸神卻從來沒有聞見過酒香。我很好奇，想嘗一嘗你這裏的美酒。」
這話什麼意思？宙斯並沒有要驅逐阿蒙，卻讓阿蒙遵守一個協定：他不可以宣揚自己神靈的身份，也不能展現神跡、指引人們的信仰，更不能以神靈的身份干涉這裏的事情。雖然阿蒙以前就是這麼做的，但他並沒有承諾過什麼，而宙斯此刻要他明確的答應。
梅丹佐怔了怔，隨即扯開嗓門高唱道——
就像回到了家鄉，
我們徹夜歡歌將他召喚。
宙斯反問道：「你說呢？」
赤著腳奔向初升的太陽，
宙斯冷笑一聲：「這屋裡坐不下他！」
幹了第一杯，阿蒙又將酒斟滿，提杯道：「您是客人，我是主人，應該我敬您！」然而話未說完他就愣住了，手呈舉杯狀停留在空中，身形也定在那裡。
沿著河流與峽谷前進，
這曲《酒神頌》，是人們在喝酒時起舞歡唱的歌曲，以慶祝葡萄豐收、感謝酒神，同時也祈求酒神護佑他們
好高明的手段，沒有觸動人間的一切，卻將一位神靈「送走」，擁有創世神以上的成就才能施展！假如阿蒙不想真的與他動手，若沒有相當的境界，此刻也只能幹瞪眼。
阿蒙不動聲色的端起了杯子，屋外是黎明，太陽剛剛升起，遠處的農舍上空飄動著裊裊炊煙，山野剛剛從沉睡中醒來，在陽光下彷彿還顯得兩眼朦朧。阿蒙的杯中酒在輕輕的蕩漾，映襯出這一片天地景象，兩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宙斯：「可酒神聽不見的，你的門徒就算在米都利唱出《酒神頌》，心中也不是在歌頌狄俄尼索斯。」
他把手伸了過來。阿蒙也舉杯迎了過去，卻突然感到一股渾然的力量撲面而來。
歡樂洋溢在高山頂上，
阿蒙解釋道：「不是神靈釀的酒，是米都利的農夫釀的酒，你在城中已經喝過了？那就是這裏運過去賣的。葡萄是去年剛種的，酒窖也是去年新修的，想和最上等的美酒相比，確實還差的遠，但這個農莊已經盡量做到最好了。」
宙斯直言道：「你在這裏，不可以是神靈！」
阿蒙：「你剛才出手試探我，也是這個目的嗎，想知道我有沒有資格與你談？」
試探與比拼到此為止，宙斯沒有再動手邊喝酒邊說道：「阿蒙，聽說你去年也在這裏雇短工，鬧的本地人議論紛紛。我想問一句，假如有人未經允許跑到你的葡萄園中幹了一天活，然後問你要一個銀幣的報酬，你會不會給？」
仰望星空神聖的光輝，
阿蒙搖頭道：「我並不想以同樣的方式去要求你，只是向奧林匹斯眾神做出另一種承諾。你到這裏來找我喝酒，不僅僅是為了做出這麼一個約定吧？」
頭髮承受輕風的沐浴，
他們就坐在屋中，一人端著杯、一人伸著手，阿蒙的指尖堪堪要碰到酒杯的邊緣，兩人之間卻似有什麼奇異的東西在飛速的流失。這是大法力的比拼，宙斯想讓阿蒙拿不到這杯酒，比阿蒙想接過這杯酒要困難的多。
宙斯直皺眉，實話實說道：「真的好難聽！你何苦要他唱呢？」
阿蒙沒有回答，但又沒有否認。他以一名趕車人的身份進入了希頓半島，又以一名農夫的身份留在了這裏，但也確實是在借鑒另一
阿蒙：「您想與我做出什麼約定呢？」
阿蒙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既然您提出了要求，只要這裏還是奧林匹斯眾神的神域，我便不會以神靈的身份出現，也不會以神靈的手段來干涉這裏的事情。但你別忘了，就算我不是神靈，仍然是一位頂尖的魔法師與大武士。」
宙斯笑了笑：「那沒什麼關係，人間的魔法師與武士有的是，有你不多、沒你不少。」
向神靈傾訴煩惱，
發生了什麼事？阿蒙伸手拿酒杯，他的手卻像虛影一般穿過酒杯沒有拿住。酒杯放在桌子上、桌子放在地上，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和天地融為一體不可分割，而阿蒙成了局外人。他還坐在原地，卻成了一位不相干的旁觀者，宙斯在無聲無息間把他踢出了這個世界。
彷彿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只聽阿蒙開口道：「此酒正好，再不喝就偏酸了。」兩位神靈都動了動，身形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剛才那一幕根本沒發生，阿蒙把酒接了過去又說道：「多謝！」
宙斯眯起眼睛道：「你的信徒奉你為唯一的神靈，撒冷城還在波茲帝國治下。你完全可以留在天國享受榮光，可偏偏要到人間來，又是為了什麼呢？反正你也不清楚路在何方，那麼就以人間的方式去嘗試吧……這也許不能說是對付他，而是我的願望也是你的嘗試。」
宙斯：「其實不是我注意到了你，在整個希頓半島上所有的葡萄園中，你這裡是唯一在收穫季節不向酒神獻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很詫異，想來看看，結果我卻發現你在這裏，所以就親自來了。」
「把你的酒杯高高舉起，
宙斯有些尷尬的端杯道：「有與我談論某些事情的人，這裏只有你了。」
見阿蒙不答，宙斯又問道：「你是否打算加入奧林匹斯神系呢？」
阿蒙笑了：「可你心裏還在想著他。」
阿蒙：「心裏清楚方向的人，是不會迷路的，區別只在於有沒有路。」
宙斯問道：「你這樣做，是否在借用奧林匹斯的神域呢？」
阿蒙又說道：「宙斯，其實我與你的想法不一樣。我可以允許奧林匹斯神系的神靈進入我的神域，只要他們以合理的方式行事，也可以去傳播另一種信仰，讓人們自行去選擇。」
宙斯說道：「
他分明話中有話，在責問阿蒙未經允許進入奧林匹斯神域的事情。阿蒙若只是偶爾路過也罷了，然而卻一直賴在這裏不走！阿蒙一副憨厚的樣子，很「老實」的答道：「宙斯，我沒問你要報酬。」
宙斯似笑非笑道：「你到奧林匹斯神域來印證，難道不也是在窺探我的天國嗎？我就不信你沒琢磨過馬爾都克，你在尋找著求證的道路，自然會思考能見證的一切。而在我看來，你其實還差的很遠，談論你所謂的誓願，恐怕還為時過早。」
梅丹佐長的很帥，歌聲也很嘹亮，但這《酒神頌》唱的卻有點像驢叫。農莊中其他的農夫聽見了，紛紛竊竊私語道——那位武士肯定唱醉了，也不知在酒窖里拿了多少酒！
阿蒙反問道：「難道你忘了馬爾都克嗎？」
一曲歌罷，阿蒙笑眯眯的問道：「好聽嗎？」
阿蒙：「葡萄豐收之後，人們飲酒歡唱，希望來年能釀出更好的美酒，是多麼樸素而可愛的情懷！假如今天我僱到了足夠多的米都利工人，我也不介意拿酒招待，他們也自會歌頌他們的酒神狄俄尼索斯。可是您一個人把葡萄都給收了，照說應該是您唱歌才對呀！」
阿蒙苦笑道：「請問你想要什麼答謝呢？」
他們來到了葡萄園裡農夫住的小屋中，這裡有一張桌子和兩個凳子。阿蒙取出了一桶酒，拿出兩個陶杯和酒壺，給宙斯斟了滿滿一杯酒，坐下后說道：「請嘗嘗我釀的酒。」
宙斯坐在對面舉，起的只是一杯酒，可是小屋外的農莊、農莊外的山野、包容山野的天地，彷彿都隨著這杯酒撞了過來。陶制的酒杯不適合用力去碰，稍不注意就會碎掉，而宙斯敬的這杯酒更是沒法喝。
舉杯暢飲忘卻一切憂傷。」
他又把這杯酒給端了起來，形神在無聲無息間又融入了這個世界，阿蒙還是阿蒙，酒還是酒，這個動作等於向宙斯證明了一件事——他們所取得的成就是一樣的，就境界而言，誰也不比誰高明。
直至星光消失，
阿蒙笑著解釋道：「謝謝你今天的提醒，這是入鄉隨俗。」
美酒滋潤著的歌喉，
宙斯又笑了：「這個約定，是赫爾墨斯希望你做出的，我怕他把你給惹火了，而他可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會親自來。在你我之間，其實應該談些別的事情。」
將憂愁一掃而光。
宙斯
阿蒙取出一枚神石遞給他道：「請，當然要請！這是您的報酬，請先拿好。」
阿蒙想了想答道：「我的誓願，並非想成為天樞大陸上已有的神靈。但您說的也是事實，這裏目前是奧林匹斯神系的神域，我在其中參悟求證。你找到了我理應提出要求，有什麼話就說吧。」
阿蒙未經允許進入了奧林匹斯神域，以普通人的身份並未展現過任何神跡，不想引起奧林匹斯眾神的關注以免導致意外的衝突。但他並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做出任何承諾，他在這裏究竟會幹出什麼事情，宙斯也不清楚。
宙斯聞言呵呵笑出了聲：「那好，你付錢吧。」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葡萄都已經收完了，裝在藤條的編成的框里，碼放的整整齊齊。宙斯悄然使用了世上最高明的空間神術，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神跡吧，然後笑著說道：「我摘下了所有的葡萄，而且都把它們整理放好，超額完成了工作。身為僱主，你是否會答謝我呢？」
梅丹佐正在葡萄園中，猛然聽見阿蒙的話，感覺有些莫明其妙，好奇的問題道：「我的神，唱什麼歌呀？」
美酒像紅色的河流奔淌，
宙斯突然敬酒發起攻擊，有點出乎阿蒙的意料之外，但這並不是真正的決鬥，而是一種境界比拼。就算有人站在旁邊看著，也不會發現任何異常。宙斯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想試探阿蒙的底細？
奧林匹斯神系與天樞大陸以往的各神系都不同，僅一種情況就很令人驚訝，它竟然同時擁有十二位主神，而宙斯也只是其中之一！各城邦都有自己守護神，形成了不同的神域，雖然名義上都屬於奧林匹斯神系，但眾神在人間各自為政。
宙斯：「既然如此，你應該與我做出約定。」
阿蒙想了想答道：「這倒是可以考慮，但你也說過，我在這裏不可以是神靈。」
宙斯岔開了話題，又問阿蒙道：「你到底請不請我喝酒？」
神會降臨嗎？
只聽宙斯意味深長的反問道：「阿蒙神，在這裏誰是客人、誰又是主人？」
宙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道：「這和米都利城中的酒是一樣的味道，雖然還不錯，但還不算世間上等的美酒。如果不是你親口告訴我，簡直不敢相信它是神靈釀的。」
阿蒙開口了：「當然不會，你不是明知故問嗎？」
阿蒙：「我為什麼要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