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門》第一部 如是我名

027、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

第一部 如是我名

027、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

「耗子」答道:「是的,你練成了!」
那人猛然開口喝道:「成天樂,你笑什麼呢?」
「耗子」:「是的!」
「耗子」好似這才想起自己說漏了一些什麼,語氣有些艱澀:「那你以為什麼是法力?不是你吃飯、搬磚頭的力氣,念力、定力都包含其中。你能控制神識感知外物,萬物紛擾中定住心神,這些就是法力啊。聞法、求法、修法而能精進,首先要知道什麼是『法』,天地萬物就是法、變化運轉也是法,能察知天地萬物、控制其變化運轉,便是法力……」
可現在卻看見同屋的室友在這麼干,過了一會兒他又聽見了一聲壓抑不住的呻吟,聞到了一股很刺鼻的氣息。不知為何,成天樂突然感到特別的噁心,彷彿身體中那躁動不安的慾望也莫名平息下去。他實在不願意看到這一幕,於是扭過頭去彷彿屏蔽了感觀,在昏昏沉沉中睡著了。
成天樂突然反應過來道:「搞了半天,原來你也不知道啊?」
成天樂此刻卻是欣喜無比,他在腦海中說了一句:「耗子,我真的練成了!」
成天樂打斷它的話道:「等等,我怎麼覺得你像在念稿啊?」
「耗子」的聲音又略顯得意:「我知道的太多了,一時之間也講不明白,你要問什麼吧?」
「耗子」:「就在形神之中啊,你自己怎麼會沒感覺?」
這一問一答之後,成天樂突然意識到——自己走在路上竟然也能與「耗子」對話了!而以前他只有在教室里聽課時才能辦到這一點。這也意味著另一件對他很重要的事情——他不必再去上傳銷課了。修鍊了這麼久,等到第一層法訣終於練成,成天樂最大的甚至說唯一的收穫,便是他不必再藉助傳銷課堂那種特殊的外緣,已可以自主的入境修鍊。
成天樂:「那你還知道什麼?」
就在這時,教室里又響起了震耳的歡呼聲與口號聲。成天樂覺得自己入境的時間好似並不長,沒想到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下課了!「耗子」說他修鍊已成,而成天樂自然就明白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它心念一動,又進入了那種奇異的寧靜狀態。假如他有一位靠譜的師父,會告訴他這不過是能將神識自如的延伸與控制,其實他的「法力」還微弱的不能再微弱。
說實話,成天樂對莫思根本就沒什麼想法,可是怎會莫名有那樣的聯想與衝動呢?其實成天樂對劉書君原本倒是很有些想法與渴望的,但後來他看明白了劉書君等人在做什麼,心裏便覺得遺憾與惋惜、甚至還有幾分惆悵,把很多念頭都打消了。可現在又見到劉書君的時候,他卻自然有種很羞恥的衝動,好似身體里藏著一頭野獸。
「耗子」提醒道:「這你可就錯了,區別是很明顯的!你能體察天地萬物自有所悟,這是基礎。你剛才說的飛天遁地之能脫離不了這個基礎,至少你要知道什麼是天地吧?只有你能感知這個世界、才能順應與改變它,假如你察覺不到天地萬物的玄妙,又如何運轉它的玄妙呢?就像你有力氣,可總得知道往什麼地方使吧?感知之能,其實就是真正的大神通,一切法術施展的根基。」
成天樂很謙虛的說道:「騰雲駕霧暫時就算了吧,飛檐走壁總可以吧?」
成天樂又追問道:「你教的法訣我練成了,也算是有功夫了吧?」
理解雖然能理解,但成天樂卻感到很驚訝,因為客廳的地板上一共睡了六個人啊!這幾天成天樂的慾念強烈,睡覺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打飛機」,可是他卻做不出來,因為旁邊還睡著五個人呢!別人的細微動作他都能察覺,那麼在潛意識的反應中,彷彿自己做的事情也是那麼清晰可察。在這種情況下「打飛機」,那感覺就像在光天化日下的公共場所自瀆,成天樂是做不出來的。
「耗子」的語氣竟變得有些不好意思:「後面幾步的法訣中應該有吧。」
「耗子」:「你修鍊的是根本法訣、突破境界的心法,而騰雲駕霧飛檐走壁之類,只是施展法力的手段、是施法之術。」
「耗子」又解釋道:「這法訣本就是一道神念心印所留,是被我融合,又不是我所創的,我能知道什麼就告訴你什麼。」
這便是修鍊已成嗎?假如有真正的修行高人清楚他的狀況,說不定會笑掉大牙,這算什麼功夫?可是成天樂與「耗子」都興奮莫名。因為「耗子」所知的只是這第一層法訣,在它眼中,成天樂這就是神功大成啊!
成天樂很自然的又問道:「耗子,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們接著修鍊什麼?」
真難為成天樂在並無明師指點的情況下,能自己想通這一點,這倒不能說明他這個人多麼有悟性,而是他考慮問題的習慣一向如此,簡單而直接。想通了這些之後,成天樂暫時也不擔憂了,他既然能看清是怎麼回事,就有辦法去面對與克服。為期一周的「內部處分」已經結束了,但成天樂卻化被動為主動,仍然積極的做各種事情,就是不讓自己有功夫閑下來胡思亂想。
「耗子」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帶著驚喜道:「第一步法訣已經練成了!」
「耗子」也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反問道:「你想要什麼功夫?」
成天樂終於點頭道:「哦,原來這就是大神通啊!」
他又不是沈四寶,有家傳絕技會飛檐走壁。成天樂雖然也是「神功大成」,可是與人家相比、仔細想想又有些泄氣,於是他對那後續的修鍊法訣是更加的好奇與嚮往了。
「耗子」:「有,當然有啊,你已經將法訣練成了,怎麼會沒有法力呢?」
成天樂有些泄氣的說道:「我現在到底有什麼神功啊?我怎麼覺得練成和沒練成,也沒太大區別啊?」
他邁著心滿意足的步子走向了宿舍,就這麼志得意滿間,那入境而觀的狀態散失了,需要重新定住心神才能去察知周圍的萬物生動。練成了「大神通」的成天樂是什麼人?他還是成天樂!臉上帶著得意的笑,他甚至沒發現樓梯口正站著一個人在等他。
成天樂:「在哪兒呢?」
「耗子」仍帶著驚喜的語氣答道:「嗯,是的!」
同屋「洪經理」的地鋪靠近牆角,他面朝牆側身躺著,雖然是熱天,可是身上還蓋了一床薄薄的毛巾被,手放在毛巾被下面很有節奏地動著,呼吸很粗卻盡量壓抑著不發出聲音。他不用問就清楚,洪經理在那裡「自摸」呢!這個傳銷團伙的封閉環境里,每天上課、娛樂、打電話開展業務,看似過得充實、每個人都很亢奮的樣子,實則空虛無比,人的各種基本慾望,在寂靜的時候會更強烈。
成天樂:「成了?」
第二天上課時,其他學員們一見到成天樂,都習慣性的空出了一圈座位,有人還在小聲的嘟囔、帶著厭惡的神情抗議著什麼。成天樂卻厚著臉皮不為所動,開課後不久就習慣性的打起「瞌睡」來。但就是這一天,他身上卻不再有臭汗,更沒有任何難聞的氣味發出,彷彿已經回歸了平常的樣子。
成天樂握著拳頭晃了晃胳膊道:「那我有法力嗎?」
「耗子」說的「老厲害」究竟有多厲害?成天樂並不清楚,但總之感覺應該是很厲害的樣子!他又意識到,如今已不必繼續留在傳銷團伙里了,離開的時間到了。但是該怎麼脫身呢?這段日子看似沒有人刻意限制他的行動,其實是因為他本人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假如真想走的話卻是不容易脫身的,傳銷團伙自有各種手段。
白天很累,夜裡睡得自然就沉,也就少做一些荒唐的食色之夢。然而這一天躺下之後,成天樂卻又沒睡著。他敏銳的感覺到身下地板的從牆角那邊傳來輕微的顫抖,在黑暗中扭頭望去,雖然視線很模糊,卻能夠清晰的察知那邊發生的事情。
為什麼會這樣?他也問過「耗子」。「耗子」解釋得很含糊,也不能徹底說明白究竟。但成天樂卻自己做出了一種解釋——因為修鍊的緣故,他的知覺感應變得很敏銳清晰,那麼外界對身心產生的各種刺激也會異乎尋常的強烈,他需要一個適應、克服並回歸常態的過程。這就是「耗子」所謂的修鍊成功吧?到時候回歸了常態,可能境界已然更高。
成天樂卻很是納悶:「那我有什麼功夫呢?」
成天樂:「可我確實不知道啊。」
入境的成天樂,感受的仍是萬物紛雜、擾動難耐,然而不知何時卻倏然一變,一切都寧靜了下來。此寧靜卻非彼寧靜、狀態十分奇異,他仍然能清晰的察覺到周圍的聲色擾動,卻能自然的收斂神識不動心神,比如他能聽見,卻已可以不去聽、不受其擾。
「耗子」:「我也不清楚,你需要回到我來的地方,再取得其它的法訣,一步一步都練成。等到那個時候,你就老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