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門》第九部 天下神器

665、當務應行,好惡由人

第九部 天下神器

665、當務應行,好惡由人

履謙:「當然不能,飛螭爪並不在知味樓中,當初萬變宗送來的只是蘇漁隱,至於這件神器的下落恐怕也只有成天樂知道了。這種事情,淝水知味樓是不好插手的,更無法直接要成天樂將它還給您。」
這番對話是什麼意思?履謙其實沒必要說這麼多的,他只需把事情的經過講清楚就可以了,春村豈能不懂其中的道理?而春村後來也沒必要去質問履謙的,因為殺李逸風者並不是履謙,他只是想看看履謙究竟是什麼態度?
春村也嘆息道:「如此說來,逸風這孩子確實是自尋死路啊,我也不能因其之死而追究成天樂與萬變宗什麼責任,更何況成天樂還有你們各大派撐腰呢!……我雖不追究成天樂殺李逸風之責,但並不代表我對他會有什麼好印象,更不代表我會看他順眼!」
履謙的態度則很明確,就是在為成天樂解釋,他告訴春村——不能因此去找成天樂的麻煩。
履謙坦然答道:「我講的都是道理。」
但除此之外,淝水知味樓並不能插手各宗門內務以及修士之間的私人恩怨,否則兩個人吵一架或者情敵吃醋,都要跑到知味樓來理論,那大家一天到晚也別做其他事了,而且知味樓也沒道理主動處置這種事情。除非是有人行止不端導致了什麼糾紛,淝水知味樓事後才可能主持公道。
春村問道:「我可以向你索要飛螭爪嗎?」
與成天樂親身經歷了所有的事情不同,春村在崑崙仙境中對這些是一無所知,突然得知徒弟被仇家殺了,當然要回來搞清楚情況,他說的話也沒什麼問題。聽履謙解釋完了第二件事,春村又追問道:「那麼李逸風的死局,就是那場神丹會嘍?」
履謙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道:「前輩是指您交給李逸風的傳承神器嗎?晚輩自無法替您索回。」
春村的質問也有道理,六個人開的公司犯事,那五個現在都安然無恙,怎麼偏偏只有李逸風一個人送命了?履謙答道:「八達嶺公司一事,原本只是世俗之案,成天樂恰恰是其中的受害人,因此一路追查到天津,可是後來卻牽扯到驅使妖修之舉。
履謙並不清楚四寶齋和梅蘭德之間的關係,因為牽涉到江湖風門的事情成天樂並沒有說。但李逸風用假畫設局、故意請萬變宗的黃裳為律師,最後脅迫兩位狼妖效命,結果被成天樂阻止、斷臂而逃的經過,履謙都是清楚的。當時還拿下了一頭玄龜獸,被成天樂送到連雲派了,這妖物也是有口供的,連雲派可以作證。這些事情履謙剛才都告訴了春村。
據已查明的情況,樂道先生並未參与,史天一受人蒙蔽並不知情,而年秋葉確有失察之責,但她奔波萬里補救過失、幾番險些送命,如今已回山認過領罰。最重要的惡行,是劉漾河、王天方、李逸風三個人乾的,至於他們誰是誰非、主要責任又在誰,確實沒有完全查明。
若是成天樂拿下李逸風送到淝水知味樓來,而不是當場格殺,李逸風雖一樣會被處置,但前輩也許會覺得更能接受一些。可是成天樂不這麼做亦無問題,他動手是為了解決禍亂,並不是為了讓誰能感覺好受些。
況且令徒有神器飛螭爪在手,以我的修為應比目前的成天樂更高,但自問也無把握能安然將之擒下,那麼成天樂就更沒有這個把握了。這不是什麼相邀演法而是生死之斗,成天樂召集門中高手設伏合圍,在其逃遁時將之格殺。若說生擒送至知味樓,未免強人所難。」
春村:「你確實很講道理,我不能反駁你方才說的話,但你對萬變宗與成天樂也確實夠幫忙的!」
對八達嶺公司之事,履謙如此解釋,他也認為不可因此而殺李逸風,這隻是後續一系列事件的引子。
淝水知味樓是崑崙修行各派的聯絡之處,設立它主要的目的與職責有三個:一是讓崑崙修行界互通消息,發生重要事情能及時轉達;二是讓各派弟子平日里有交流印證的機會,逍遙派別有洞天中還不定期舉行東崑崙法會;三是處置宗門糾紛,有些事需要各派公論。
履謙嘆息道:「的確如此,積因而成果,又因斷臂而尋仇。在神丹會前後,李逸風指使妖修楊林生事,誘騙妖修熊向殺楊林,企圖構陷萬變宗,不料卻被人揭穿查出線索。最關鍵的是,他勾結旋極派長老蘇漁隱,暗中密謀挑唆修行各派與萬變宗交惡,甚至要挑起旋極派及紫清派與萬變宗的衝突。在這種情況下,成天樂殺他自無話可說!」
若僅以此而論,還不足以認定李逸風之過,更談不上要斬除他。各派同道中有人這些年仍與他互通消息,大家也給前輩您幾分薄面,並沒有苦苦追究李逸風。他若當時就到淝水知味樓陳情自述,把所作所為都講清楚,也不至於有今日的下場。」
履謙:「當年因狼妖車軒之事,各派到蘇州質問成天樂,我在其中,當時樂道前輩與史天一也在場。既然曾有登門質詢之緣,我便有必要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弄清楚。而前輩您今日登門來問,我當然也要將其說清楚,免得起什麼誤會衝突。」
飛螭爪應該落到了成天樂手裡,這本是成天樂斬殺李逸風的必然結果,別人也無法說什麼。可今日春村想索回飛螭爪,也不是沒有緣由,這畢竟是一件歷代傳承神器,它在修士眼中並不完全是私人物品的概念。
玄龜獸夥同劉漾河偷襲成天樂與年秋葉之事,李逸風也並未參与。李逸風在杭州欲收服兩隻狼妖,言行確有不妥之處,但成天樂追蹤而至且有一番激斗。李逸風斷臂而走,他所謀並未得逞,這斷臂便已是教訓與代價。」
履謙趕緊答道:「個人好惡,是前輩的自由。成天樂殺李逸風,有理有據,前輩不能追究什麼,但也無人能強求您對這個人或萬變宗有什麼好感。前輩心中對他有怨意、恨意都很正常,晚輩完全能理解。但我也認為您沒必要怨恨之,這也許對修行心境不利。」
春村:「剛才說了那麼多,我已明白你的意思,有人不希望我去找成天樂的麻煩。但我還是不得不去萬變宗啊,並不是要追究李逸風之死,只是索回曆代傳承之器。」
春村站起身來道:「話都已經被你說清楚了,誤會倒是沒有了。但你既然說了這麼多,我本有一件事與你無關,現在還是問問你吧。」
履謙:「如果成天樂這麼做,在前輩看來確實更容易接受。就如他處置蘇漁隱,本也可以先到旋極派說明情況,然後再拿下蘇漁隱查問。可是他並沒有那麼做,應該有自己的考慮,旋極派也不能追究什麼責任、仍然得處置蘇漁隱。
春村點了點頭,又說道:「杭州之事,牽涉到一隻玄龜獸。此獸曾殺害連雲派弟子葉子喬、奪其法寶靈藥,理應受誅。可玄龜獸殺葉子喬之時,李逸風尚不認識它。後來它與李逸風同行,是受劉漾河指使。
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世俗法律追索恐已很難,但它只是一個緣起。劉漾河等人不僅助狼妖車軒脅迫鹿妖兌振華,後來又殺狼妖企圖嫁禍燕山宗,這些都是崑崙修行各派所不能容忍的,追查問責也是順理成章。
作惡的是李逸風其人而非飛螭爪其器,但飛螭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是李逸風的「作案工具」,所以這裏面的道理不是那麼容易講清楚的,需要春村和成天樂本人協商,其他人難以勉強。但是另一方面,假如成天樂毫無餘地的一口回絕,恐怕也不太合適。
履謙:「話已至此,前輩儘管開口!」
履謙的話,本應該是成天樂自己對春村說的,但現在都讓履謙替他說了;而春村也認可了履謙所說,履謙就等於幫成天樂將這位前輩給擋下來了。退一步講,履謙是淝水知味樓的主事,其代表的就是崑崙各大派的態度,假如春村仍執意要去找成天樂算徒弟的賬,那麼有關各派也會阻止的,仍然是等於替成天樂擋下了這件事。
站在春村的角度,他不能追究成天樂及萬變宗殺李逸風的責任,但他看成天樂不順眼、心中有恨意,這也是很自然的。遇到這樣的事情,不論是什麼原因,誰都不會高興的。春村又撫掌長嘆道:「我心中確有傷憾,不僅恨逸風那孩子不知自惜,也對成天樂無甚好感。成天樂其實可以拿下李逸風送到淝水知味樓,而不必當場格殺他。」
春村又問道:「我可以向淝水知味樓索要飛螭爪嗎?」
春村抬眼看著履謙,臉上的表情很怪,似詢問又似嘲笑般的問道:「履謙,你很維護成天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