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智者千慮

不幸中的萬幸啊。

劉邦使勁點頭：「嗯嗯，就是，我喜歡這句話。」

項羽道：「我說的是包子她爸，我不叫老伯叫什麼？」

「哦？」我好奇地看著項羽，見他又是自信滿滿的樣子。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逼得匹夫之勇的楚霸王都學會用釜底抽薪這一計了。

以前的區委大樓並不難找，區委宿舍就在它的後面。我這才發現，以前迎街的區委大樓已經被後起的商業大樓擋了個嚴嚴實實，而去往宿舍的路更是被擠得只剩一條小道。我指著這截羊腸小路說：「這是張冰的必經之路，讓師師守在這裏就萬無一失了。」

荊軻想了半天，說：「我同意前半句。」

我找到中國大雄雞，點進去，找到省，點進去，然後是市，區……我用像神一樣俯瞰的視角慢慢逼近我們所在的地方。這次是項羽最先發現了幾條眼熟的道路和幾幢標誌性建築，他訝異地說：「這不是咱們住的地方嗎？」他指著畫面上一棟小樓對滿頭霧水的劉邦喊道，「還沒看出來嗎，我們現在就在這裏。」

劉邦托著下巴說：「就說師師在這裡有親戚。」

我心亂如麻，隨口說：「反正你爸把你給我了，你以後就是蕭項氏。」

我看著他很不自在地說：「羽……哥……你這次真的準備好了？」

項羽點點頭說：「最好能讓師師第一次去就探聽出阿虞爺爺的愛好……」說到這兒，項羽很為自己的老謀深算感到難為情，嘿嘿笑道，「這都是跟小強學的。對了小強，項老伯在屋裡跟你說什麼了？」

「歪（那）簡單滴很，讓絲絲（師師）守在嘴兒（這），假裝又碰上咧不就行了么？」秦始皇抄起鉛筆在區委宿舍周圍畫著圈圈。

於是推出這麼一個結論：項羽如果管老項叫伯父，那我灰孫子是當定了；但如果我管項羽叫羽哥，那我就是老項第N-1代祖宗的兄弟，暫時就叫第N-1代叔祖宗吧，那我將還是包子的第N代叔祖宗，包子是我老婆，我……我是我自己的祖宗！

項羽想象了一下，忽然又緊張地說：「第一句話我該怎麼說？」

劉邦看了一眼項羽說：「真是難以置信，你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連一點排兵布陣也不會。」

「……叫小項就行了。」

「我問過師師了，」項羽說，「每周六阿虞都會回家看望爺爺，而明天就是周六了……」項羽把那張畫過地圖的報紙找出來，用大手在學校和舊區委宿舍之間來回指點著，皺眉道，「現在只剩一個難處，那就是怎麼讓師師再次接近阿虞。」

我們一起大驚，暗道慚愧，連傻子都想到這一點了，看來不找個充足的理由是不行的。

面對他們各式各樣的問題，我只能說：「咱們先討論羽哥的問題，一會兒我再跟你們解釋萬有引力。」

「財禮給多少？」

我把電腦扳向她，跟她大體介紹了一下情況，最後說：「這裡是張冰的必經之路，可是我們實在想不出你出現在那裡的理由。」

劉邦笑道：「其實小籍已經想好辦法了，他受了今天的啟發，決定先從張冰的爺爺下手。」

我們面面相覷，瞠目結舌。過了好半天我才打著哈哈說：「這就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呀，哈哈哈。」

「啊？」包子驚叫一聲，馬上說，「真的多少啊？」

太亂了，比《回到未來》還亂，不過他那個是差點亂倫，我這個還單純一點，至少項羽沒有愛上包子。

荊軻忽然說：「這麼荒的一條小路誰會去？」

到家以後，包子故意落後幾步。我鎖好車正要上樓，包子拉住我，低聲問：「你到底和我爸怎麼說的？」

包子抽了我一巴掌然後噔噔噔跑上樓去，說：「我自己打電話問我爸。」

秦始皇搖頭：「太巧咧吧？再社（說），這麼小些兒的地方，相互都叫滴上名來，張冰要問起來咋辦？」

我想了一會兒，跑下樓去把筆記本電腦抱上來。打開，找到一個藍白相間的圓球體圖標點進去，然後出現了地球的畫面。一干人大眼瞪小眼，都問：「這是什麼？」

項羽也不著惱，搓著手說：「辦法倒是好辦法，可是誰知道阿虞會從哪條路回家？」他搶過秦始皇的鉛筆，在他畫過的圈上重複畫著，說，「師師該在哪裡跟她碰面？」

「5萬。」

劉邦馬上認出了巷口的麻將館，隨著畫面慢慢清晰，甚至連我們門口的花盆和鄰居家晾衣服的繩子都隱約可見。劉邦駭然道：「當初要有這麼一幅圖，打仗可就省事多了。」

我打個響指說：「真是難以置信，你們都來這麼長時間了連谷歌地球也不知道。」

我合上電腦說：「好了，現在我們繼續討論後面的事情——師師跟著張冰去過她家之後，可以再帶著羽哥以順路拜訪為借口去接觸她爺爺，羽哥你是這麼想的嗎？」

劉邦咂咂嘴說：「要是有幅戰略地圖就好了，或者有一隊哨兵也行。」

我大驚道：「你別叫他老伯。」

荊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怎麼可能？那底下的人不是掉下去了？」然後指著我們的小樓說，「能看見裏面的人不？」

秦始皇奇道：「天哈（下）是圓滴？」

李師師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掏出電話，撥號，說話：「喂，張冰嗎？明天一起去逛街好不好？……哦對，你還得看望爺爺，我能和你一起去嗎？……好，那我就在那兒等你。」

「……那好，我們的計劃不用大改，今天是張冰請師師吃的飯，明天讓她回請，你繼續出現……」

李師師「啪」一下扣好電話，再掃我們一眼，說：「真是難以置信，你們居然把這麼簡單的事搞得這麼複雜。」說完揚長而去。

分析一下：項羽是包子的第N代祖宗，那就是包子她爸老項的第N-1代祖宗，如果我跟項羽平輩論交，那我就是老項的N-1代祖宗的兄弟，若我以老項女婿的身份而論，那項羽也將是我的第N代祖宗，然後，項羽如果管老項喊伯父，那老項就比項羽長了一輩，那麼就是說他是我岳父的同時，還是我的N+1代祖宗……

注：「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句話有兩種說法，一說出自《史記》，一說出自《晏子春秋》。本書採取第一種說法，也就是在劉邦項羽之後。

秦始皇：「這話誰社（說）滴？對滴很么。」

我立刻刷地一擺手：「不用了，咱們想別的方案吧。」

※※※

還沒等荊軻說話，我馬上說出了後半句：「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她上了樓就鑽進卧室看電視去了，還拉上了李師師。女人真是一種耐不住寂寞的動物啊，具體表現在幹什麼都要拉一個墊背的，看電視、逛街、洗澡、吃零食無不如此。所以自古隱士都是男人。陶淵明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李清照在孤單時卻只能大放悲聲「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男人殉情前大多會有殺死情敵的想法，那是因為仇恨和恥辱。而女人殉情前一般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笑靨如花，約情人吃最後一個燭光晚餐（當然，男人並不知情），然後痛快淋漓地上最後一次床，最後一同飲下劇毒的牛奶，女人這麼做就為了一個原因：怕到了陰間寂寞。看看，男人要殺女人還得克服道德束縛，而女人要殺男人那就是縱死俠骨香。由此可見，男人才是真正的弱勢群體。

這時李師師出來上衛生間，看見我們痴獃的樣子，走過來關切地問：「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上樓把外衣掛好，就見除李師師之外，秦始皇劉邦他們都自覺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眼巴巴地等著我。項羽摩拳擦掌地說：「小強，明天我該怎麼做？」

項羽：「是後人根據我編的嗎？」

我們都默然，然後絞盡腦汁地想著借口，氣氛相當肅穆。

我說：「真的5萬。我跟你爸說先給2萬，剩下的過門前一天再給，你爸不答應。後來我說那先給3萬，過門的時候再給剩下的2萬，你爸就樂意了。不愧是學會計的，對數字相當敏感。」

項羽堅定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