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不平等條約

我也學著他的樣一攤手：「那我們當劫匪怎麼樣？」

劉老六看了一會兒我的表演，笑模笑樣地說：「你倒是別光摔啊——撕了它！」

我在一邊直鬱悶，看這樣倆老頭是把我當坐台小姐了，倆人在商量誰先上呢。娘的，要不咱雙飛吧？

離開育才我本來想回去睡一會兒的，卻接到孫思欣一個電話，說酒吧有兩撥共計3個人找我，其中包括我「二大爺」。

這時我也忽然想到，酒廠這件事情好象不是金少炎的風格。他那種花花大少，你沒錢跟他說一聲，幾百萬甩過來是常事，可幫你從根本上振興家業卻不大可能，他沒那個思路也沒那個工夫……我立刻給金少炎打了一個電話，對此事他完全茫然。

倪廠長站起身道：「那蕭主任你繼續忙，我明天就派車來跟你提酒，以後銷路好的話我們可以分一條流水線出來直產直銷。當然，秘方還是由你保管。」

我笑著問：「那您不怕我們的酒跟你們的產品搶奪市場？」

我叫道：「靠！那個王八蛋怎麼用都行，老子用就犯了大忌？」

我頓時恍然：是金少炎這小子！想明白這一點我什麼心病也沒有了，通體舒泰，拿起筆忙不迭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難怪倪廠長一開始讓我簽字的時候口氣那麼沖，因為他知道這是一份讓人無法拒絕的協議。

我終於忍不住問：「您的酒廠和我合作能得到什麼利益呢？」我信手翻著條文，這才發現另一個重大問題：這上面絲毫沒提作為酒廠方的條件。

劉老六悠悠地道：「小強，背後說人壞話可不好。」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人，不過這人看來是喝多了，伏在桌子上不動。

劉老六一攤手：「警察和劫匪打仗，吃虧的永遠是警察，因為我們有顧忌。」

我把合同仔細地揣好，悻悻地坐下說：「這又不是他白給老子的，厲天閏那一場他還欠著我錢呢。」我一指桌上趴著那人，「這又是誰？」

倪廠長急忙擺手：「是我不要——我滴酒不沾的。」

劉老六道：「先說我們的事。」

然後倆老頭就開始客氣：「你先。」「你先。」……

我摟緊發財合同，警惕地問：「你什麼意思？」

「別裝了！能看出前世今生的眼鏡。沒有它，我怎麼阻止那個變態繼續往出變人？」

「……誰是臭棋簍子？把話說明白點！」

我心一提。聽他口氣怎麼那麼像法院下傳票的呢？拿起文件一看，又是一份協議，甲方是我的名字，乙方是我們本地最大的國有酒廠。我先沒顧上仔細看條文，疑惑地看了一眼棗核老頭。棗核老頭「哦」了一聲：「還沒介紹，鄙姓倪——倪築陵。」說著遞給我一張片子，最上面先是兩行大字：香飄天下名揚海內。然後是名字。頭銜是：佳釀酒廠廠長兼工會主席。佳釀酒廠在我們本地非常有名，只生產高度白酒，高低檔都有，幾乎壟斷著本地白酒市場，在省外也有傾銷渠道。

我一進門赫然先看見了劉老六正坐在那裡，這才放下心來。孫思欣一指旁邊桌上的那個棗核腦袋的老頭說：「那個也是找你的，看樣子和你二大爺他們不認識。」

我急忙重新跟倪廠長握手：「失敬失敬，我從小喝您廠里的酒長大的——可是您找我什麼事啊？」倪廠長示意我看協議書。

我跳到兩張桌子前，指著劉老六剛想罵，可當著外人的面又罵不出口——太影響我形象了！最後我只得微笑著先問另一個老頭：「您有事么？」

我不禁希奇地「啊」了一聲。

劉老六點頭：「八成是了。」

我馬上沖他一伸手：「我的眼鏡呢？」

我詫異道：「你是說酒廠的事是他在背後鼓搗的？」

「……什麼眼鏡？」

用牆把人隔開在任何時期都沒成功過，柏林牆同樣如此，可惜我當時並沒意識到這一點。

劉老六笑呵呵地說：「在下界，金錢永遠是最大的力量。可能他看你太窮了，所以接濟接濟你，這樣才好跟他繼續斗。」

劉老六神秘地說：「但是，我給你準備的新禮物你肯定喜歡。」說著，這個老騙子在我面前碼出一排餅乾……

這棗核老頭還真是個廠長。

劉老六忽然嘿嘿道：「他終於出手了。」

這個老頭穿著一身中規中矩的灰白甲克衫，戴著一塊老上海表，像是某個廠子的廠長似的。他先禮貌地沖所有人笑笑，然後跟劉老六謙讓：「您要趕時間就您先說。」劉老六回笑：「我不忙。」

一絲涼意從我後背上緩緩升起，顯而易見，我的對手是把我當成了一頭鬥牛，只有把牛養得精壯無比他才玩得開心。這種變態的做法昭示著他有變態的實力，我遲早是要被那把劍插進心髒的……

「我二大爺？」我馬上醒悟了：劉老六！

我這才想起劉老六，惡狠狠說：「對了，你又有什麼事？你說誰終於出手了？」

倪廠長頓了頓說：「哦，咱們兩家只要按照這個合同來就行，好處費另有人給——事實上是有人花錢請我們做這一切的。我們酒廠這次充當了一回包裝商和廣告商，每賣出一瓶酒，我們會從他那裡拿到回扣。」

劉老六慢條斯理道：「你沒跟『他』打過交道不了解他，每次他把一個人當作正式對手之前，總會想各種辦法讓對手變得更強，這樣玩起來才有意思。他絕不會跟一個臭棋簍子下棋。」

劉老六衝我手裡的合同努努嘴：「『他』唄，還能有誰？」

我：「……那是我三孫子！」

倪廠長也笑：「不怕，我們廠只出高度白酒，在低度這一塊沒有自己的扛鼎之作一直是我們的遺憾，這是兩個相對固定的市場，影響不大。再說蕭主任的五星杜松有口皆碑，我們不做遲早會有人做的。」

這根本就是一份不平等協議嘛，只不過我是那個最終得利者。佳釀酒廠在這紙協議里好象沒有任何好處，為別人徒做嫁衣裳不說，它還得經受我們的五星杜松跟它搶奪市場。我坐在那裡猶疑再三，沒敢動地方。這協議也太YY了，YY得像一隻小豬跑到火上把自己烤熟然後跑到我面前說：「你把我吃了吧」——呃，這不叫YY，這叫恐怖！

最後棗核老頭拗不過劉老六，他先跟我握了一下手，然後從老式黑書包里掏出一沓文件，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蕭主任是吧？你把這個簽了吧。」

我把那紙合同捲成一卷在桌子上狠命摔著，一邊大叫：「老子不玩了！老子不玩了！」

等倪廠長走了以後我拿著自己那份合同傻樂：「嘿嘿，這下可發了。」因為我知道我們的酒銷量絕不會差，在本市它已經有了紮實的人氣基礎，每天4點以後慕名前來品嘗的人絡繹不絕，有不少人已經抱怨過在市面上買不到了。它濃郁的酒香幾乎可以透瓶而出，到了外地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我以前怎麼沒想到這個來錢的法子呢？

當老子傻啊？現在是有錢也得斗沒錢也得斗，撕了它我以後拿什麼玩？

我發現倪廠長桌上只有一杯飲料，馬上責怪地沖孫思欣喊：「怎麼不給倪廠長來一碗咱們的酒呢？」

我愕然笑道：「難怪您當酒廠廠長呢！」

我一邊喊著讓孫思欣無論如何看住他，一邊加大油門往酒吧趕。

這回我仔細地把協議看了一遍。這是一份非常莫名其妙的協議書，上面規定：從雙方簽字后那天起，乙方，也就是酒廠方，負責全力幫助甲方把「五星杜松」酒送上生產線，製作成瓶裝酒在全國範圍內推銷。在這個過程中，甲方只負責提供成品液體酒，秘方自行保留。

倪廠長笑道：「你這位朋友說了，他欠你錢，還說只要跟你一提你就明白了。」

劉老六很凝重地說：「關於這種技能的申請被上面很嚴厲地駁回來了，這屬於嚴重影響三界平衡的東西，是天庭的大忌，以後想都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