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史上第一混亂
第六章 年會
我原以為倪思雨的加入會使我們買內衣之行不再那麼彆扭，可是等進了女性內衣專賣我才發現我錯得厲害。這種尷尬還是來源於組合。事實上一男一女逛內衣店，只要我不說，誰也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可是一男二女一起來這個地方，那就很難說得清了。我迎著導購小姐曖昧的目光，手腳都沒地方擱。
「真的嗎？」倪思雨半信半疑地問。
可問題是游泳我們也不很強，照樣需要人才呀。既然人家來挖牆角，開出的條件肯定相當優厚，小丫頭心裏矛盾很正常。
「呵呵，姐姐才漂亮呢。」小丫頭忽然怯怯問，「……大哥哥，還好吧？」
「那你是怎麼想的？」
當花木蘭穿上高跟鞋試圖幾次站起來都搖搖晃晃地失敗了以後，她揉著腳小聲跟我抱怨：「你不是說你們這裏不用裹腳嗎？」
我問她：「你爸是什麼意思？」
「帶著我表姐買幾身衣服——誒，你下午沒事吧？」多現成的一個小壯丁，不抓對不起良心。
我順她手一看，只見一個明眸皓齒的小美女正坐在那裡沉思，我忙喊：「小雨！」
看來小雨她爸是偏向于讓她出去。一個運動員的運動生涯短短几年，拋去經濟利益不說，誰不想引起重視？再說他一個市體育隊的教練，覺悟怕是高不到哪去。
我見扁老師見了我以後坐得挺穩，估計我還有的活。
這倆老頭也越聊越哈屁，再不搭理旁人了。
我摸著下巴說：「總得有個風格先參考一下，你喜歡什麼樣的？」
「挺好，就是在搶佔南一小戰役中自尊心受了點傷。」
花木蘭出來以後我讓她根據這種型號又拿了幾件別的款式的。我回頭跟倪思雨說：「你呢小丫頭，什麼型號？」
哇靠！我就說么，華神醫！
呀，上當了，這個還真的沒什麼名氣。
我頓時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走近之後這才多少放下心來。只見劉老六身周一共坐著六個人，全是老頭，個個鬚髮皆白神情飄逸，相互間話雖不多但看那樣子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我懷疑他們分別是劉老大劉老二劉老三……劉老七。
我到了酒吧，第一眼就見舞池邊上坐著六七個人在那喝酒。現在是
對方小心翼翼地說：「……強哥，我是孫思欣，你二大爺又來了。」
倪思雨咬著嘴唇說：「我很矛盾。我現在的成績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太需要更好的教練和合理的方法了。可是一想到要改國籍，心裏就怪怪的。」
「才不是呢！」倪思雨看見花木蘭，忽然俏臉一沉，「這是誰，包子姐呢？」看看，我就說包子在同性里人緣好吧？
娘的，來騙老子的吃喝還這麼牛B！
我勃然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大罵道：「你二大爺！你爺爺！你祖宗！」
劉老六再指第四個老頭：「這個，王羲之。」
我把卡留給倪思雨，又告訴她當鋪的地址，讓她要是時間晚了就直接把花木蘭送回去。
我無辜道：「我是說你也買幾件我給你報銷。」
王羲之茫然道：「你是？」
花木蘭也揮揮手說：「你走吧。」
「正是正是。」
孫思欣往舞池那邊一指，我這才看見劉老六原來正跟那幾個人喝酒呢。
這次來的客戶總結如下：倆寫字兒的，倆畫畫兒的，還有倆大夫，可謂都是知識分子。我看了一眼劉老六，劉老六點點頭道：「是，前段時間因為何天竇的事兒積壓了一批客戶，這幾天我可能得往你這多送幾趟人，尤其是文人。」
我在她腦袋上拍了一把：「小腦瓜里盡想什麼呢，這是我表姐。」
我幾乎把手杵到了華老的鼻子上，一個勁說：「神醫，幫我看看脈象吧。」
我說：「這不是好事嗎？」
我把頭埋起來，揮手把服務員打發走：「再來一杯鮮牛奶。」花木蘭胃不好，所以我沒給她點咖啡。
「才不要！」
劉老六把最後一個老頭介紹給我：「這位是華佗。」
面對此情此景，我慢慢生出一種暈眩感：歷史上的大神們在我這兒開年會來了？
這是當了12年軍人的結果，考慮問題永遠那麼直接尖銳得容不下半點沙子。但這顯然把簡單問題搞複雜了。說句大而化之的格言
我一手拿電話，遲疑地看了花木蘭一眼。倪思雨道：「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陪著姐姐就行了。」
「沒說，但看樣子在等你。」
「沒大沒小，打你屁股！」小丫頭咯咯嬌笑，這是我們之間特殊的打招呼方式。我說：「這個時間你不好好訓練跑到這種地方幹什麼，跟男朋友來的？」
「那要不我送你件三點式泳衣？」
在我吃了一驚的同時，被劉老六剛介紹過的柳公權也站了起來，攥著王羲之的手使勁搖著，激動地說：「前輩，真的是你呀？真是三生有幸啊！」
花木蘭四下里看了看，忽然指著對面卡座說：「那個妹妹好漂亮。」
其實更改國籍替別國出征的事情並不少見，一些國家優勢項目一旦站穩腳跟，甚至會刻意輸出人才幫助別人發展。理由很簡單，長期的一枝獨秀對體育本身並不是什麼好事，人家玩不過你索性不跟你玩了，到時候你再欺負誰去？
倪思雨倒是很自覺：「我和你們一起去吧，還能幫著參考參考。」
我把劉老六拉在一邊。問：「這都是你們天橋底下算卦的老哥們兒吧？」
我小聲在花木蘭耳邊說了幾句話，花木蘭聽完奇怪地看著我說：「穿裏面，內甲？」
倪思雨白了我一眼：「色狼。」
「教練和隊員跑到咖啡廳訓練來了？運動員待遇真的提高了呀！」我嘴上陰陽怪氣，可已經知道那老頭不是什麼壞人了——他出門打車走了，勾引MM的老總哪有打車的？
我剛要回口，一想都是這級別的，這位一準也差不了，剛才太吵沒聽見這位叫什麼，急忙恭敬地問：「您老尊姓大名？」
柳公權？聽著耳熟。
柳公權道：「我在你老後邊了，我也喜歡寫字啊。」這老頭乍見偶像之下，一時興起就用手指蘸著酒水在桌上划拉起來。王羲之背著手看了幾眼，也急忙站起來，大聲道：「哎呀，你這個中鋒寫得好啊，石刻斧鑿，骨意昂然。」柳公權不卑不亢地一笑道：「慚愧慚愧，不少是師法前輩來的。」
「那打起仗來該幫哪頭呢？」
花木蘭笑道：「
我毫不猶豫地往裡走：「買！」
「他又有什麼事？」
倪思雨也使勁給我來了一下：「大腦瓜里盡想什麼呢，他是教練！」
這下該我拷問倪思雨了，我臉一沉問：「這是怎麼回事？」一個看上去很成功的半大老頭，讓一個漂亮女孩儘快給他答覆，容易引起人不好的聯想，倪思雨不會是……
倪思雨摳著指甲道：「可是得更改國籍……」
這時，一個身材微胖的禿頂老頭走過來對倪思雨說：「小雨，我跟你說的事好好考慮一下吧，儘快給我答覆。」說完夾著包走了。
倪思雨低著頭說：「他是一個外國教練，想讓我去他們隊里發展。」
倪思雨拉著花木蘭邊往出走邊說：「姐姐我們走，不理這個色狼。」
這時劉老六已經含含糊糊地介紹到了第二個：「這是柳公權。」
倪思雨問：「姐姐需要買鞋嗎？」
閻立本看了吳道子的手一眼，道：「畫畫的吧？」
花木蘭悄悄問我：「改國籍是什麼意思？」
……
我啞然道：「算命的連這也算？」
我先沖老騙子們抱了抱拳頭，笑著招呼：「老哥兒幾個來了？」
我問花木蘭：「你真的連一天女裝也沒穿過嗎？」
老頭們很矜持，誰也不理我。
臨走我拉住花木蘭的手握了握：「我相信你一定會站起來的！」……
從小沒學么？扁鵲見齊桓公，桓公老丫諱疾忌醫病入膏肓，扁老師一見沒的救了撒腿就跑。
我看了看在座的幾位，學醫的那是起死回生，碼字兒的那是千字千元（不止！），畫畫兒的那隨便甩個墨水點就能賣個幾十億不成問題。
劉老六已經有點喝高了，他拽著我手把我拉在騙子堆里，嘟囔道：「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
我也不管他在說什麼，握住第一個老騙子的手，熱情道：「歡迎歡迎，以後常來玩。」私下裡怎麼也好說，當著外人，總得給劉老六個面子。咱道上混的，栽什麼不能栽了人的面兒……
倪思雨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了看。我把胳膊招搖著，繼續大喊：「倪思雨，這！」引得旁邊的人紛紛白我。我才不在乎呢，咱喝卡奇布諾的人還在乎白
那第一個老頭好象很不高興的樣子道：「我不是給你號過了嗎——你脾力不足，肝火上亢！」
我有點明白了。倪思雨自從跟張順和阮家兄弟學藝以來，成績突飛猛進，肯定引起了不少外國教練的注意，現在想讓她轉會，也就是挖牆角。
我小聲跟花木蘭說：「——項羽的小粉絲。」
扁鵲道：「不敢當，一介尋常郎中而已。」
倪思雨笑笑說：「先不想這些了。小強，你們在這兒幹嗎呢？」
花木蘭迷惑地看著我。我只得又跟她解釋什麼是粉絲……
內甲就內甲吧，只要她先穿在裏面就行。我可不想領著一個把蕾絲胸罩戴在外面的女人滿大街溜達。
誰知那第一個老騙子見我伸過掌來，出手如電，一下拿住了我的脈門。他用兩根手指搭在上面閉著眼睛凝神了片刻，遂盯著我跟我說：「你脾力不足，肝火上亢。」
倪思雨終於看見了我，端上她的杯慢慢走過來，笑道：「呵呵，小強。」
出了內衣店不遠就是女鞋專賣。香奈兒、百麗、真美詩都橫列其中，還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英文——現在不少店家為了標榜品位和小資故意不貼漢語翻譯，恨得人牙根痒痒。但從價位就知道，大部分都是有來頭的中高檔鞋。
「沒有，怎麼了？」
劉老六一指第三個老頭：「這是吳道子。」
倪思雨表情一凜，隨即明白我又在滿嘴放炮，抬起春藕似的小手虛揚了一下。
時下流行的內衣外穿只是一種返古現象，因為這種事情不論荊軻還是李師師都干過，他們有個統一的習慣就是把小件都穿在外面。
我笑道：「那最好了，這個姐姐剛還誇你漂亮呢。」
花木蘭見我支吾了半天回答不上來也不再問，只深深看了倪思雨一眼。
我說：「就是從這國人變成那國人。」
王羲之沖他點頭示意，隨即問：「不敢請教……」
兩人越說越投機，就用手指一起划拉。第五個老頭從懷裡掏出一大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毛筆來遞給二人每人一支：「用這個吧。」
倪思雨奇怪地抬頭看著我，有點莫名其妙。我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倪思雨沒再問什麼，跟著進去了。沒過多大一會兒，她探出小腦袋來沖我比了一個「OK」
扁鵲！哇卡卡，我一把抱住老頭叫道：「扁神醫，親爹，你一定得給我看看我有什麼病，就算治不了也別跑！」
花木蘭拿起一件文胸按我的指示走進了試衣間，我走到倪思雨跟前對她說：「進去幫幫她。」
筆販子沖王羲之施了一禮：「在下閻立本，對王大家那也是很推崇的。」
女人打扮那就是要從頭到尾。男人就不同了，據說最能彰顯男人成熟品位的三件東西是皮鞋、腰帶和領夾。我剛才看的那本雜誌甚至說只要這三個地方做到完美，一個男人穿什麼都不重要了——不知道不穿行不行。
還有一點我錯了，我以為花木蘭在這裡會多少有些不自在，畢竟以她的觀念當眾購買如此隱私的東西肯定難為情。沒想到她一見到琳琅滿目的胸罩就興奮地撲了上去，喃喃道：「好漂亮的胸甲，昨天我見包子就戴著一副。」說著隨手就拿起一副樣品往胸前扣。
我：「……」
這老頭淡淡道：「秦越人。」
華佗渾身微微顫抖，直起身子道：「秦越人，可是神醫扁鵲嗎？」
現在還剩最後一個老頭我不知道是誰，但我明白，檔次低不了。我現在已經反應過來了，這是一批新客戶，吳道子、閻立本、王羲之、柳公權，個個如雷貫耳啊。
幾款經典高跟鞋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晶瑩剔透，散發著高貴氣息。花木蘭背著手欣賞了一會，由衷地說：「真好看——幹什麼用的？」
這時我的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我接起來還沒問是誰，對方直接來了句：「你二大爺！」
這就更耳熟了，畫畫的好象……
王羲之還沒怎麼樣，吳道子蹦了起來：「閻大師？真沒想到在這兒能見到你。你仙逝那年我才7歲，跟大師緣慳一面一直是我平生第一恨事啊！」
媽的！太丟人了，什麼破咖啡叫這麼長的名字，起短點不好。老子以後只喝雀巢——速溶雀巢，這也是四個字的。
「他說尊重我的選擇。」
我跟售貨小姐說：「就是這件了。」說著我掃了一眼原包裝上的型號，原來花木蘭的型號是……嗯，不能說，這屬於軍事機密！
合著她以為這是到兵器鋪了。看來一會兒買女包的時候很有必要得先告訴她這不是箭囊。